第9章 一節課的時候頭突然疼起來
是我亂寫的,因為在神奈川我只知道橫須賀一個區(……)。巧的是幸村的官方檔案上寫他的小學是在南湘南。好吧,湘南地區和橫須賀是重疊的~那麽我姑且就假設我家主上幸村連同他家連同立海大連同(衆:你還想連同什麽!)……都在橫須賀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篇(2)
作者有話要說:
2.
東京悶熱的夏天難得有風刮過來,但是在橫須賀就不一樣了。東京灣的風吹得舒适涼爽,尤其是在這樣的午後還能坐在後院屋檐下乘涼,讓人倍感惬意。
“小燦,在幹嗎?”
燦回頭望見幸村精市拉開落地窗出來。
“來吹吹風。”燦笑。
來到幸村家一個月有餘,一家人都對她很熱情也很關照。可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讓燦覺得給他們添了很大麻煩。
幸村精市在燦旁邊坐下來:“吶,燦每天這樣會不會無聊?”
她怎麽敢說無聊。已經蒙受了幸村一家如此大的恩惠。
“無聊?”強烈的太陽光壓得她挑着眉使勁眨了幾下眼睛,而這雙美麗的眼睛也因為明亮的光分外清晰,以至于幸村精市一輩子也沒有忘掉。
“比如,沒有什麽愛好嗎。”
燦像是自嘲一樣笑着搖了搖頭。
“要說愛好,或許畫畫還能算,可是無奈我實在是不求上進,也自知沒有那個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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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這樣說。”幸村原本責備的話卻絲毫聽不出責備的口氣,相反他的大手伸到燦的頭上輕輕揉了揉,“诶?小燦一直是短發?”
“算是吧。也許很小時候也留過長發……我記不太清了。”
“有沒有想過要再留起來?”
燦笑着說不。
——我要變成男孩子。變成男孩子就可以保護自己了。變成男孩子就可以不用受女子的苦痛了。
或者應該說,如果我是一個男孩子,媽媽就不會死了。
幸村精市又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吶,小燦喜不喜歡網球??”
“诶?”燦有些驚訝。她因為眼淚險些掉下來而紅了眼眶。
“網球啊。”他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抽出一個網球拍來,又從運動褲的口袋裏掏出一個網球顧自掂了起來。
“好厲害。”燦看着幸村靈活地擺弄着明黃色的網球,不由得稱贊。
“吶,其實打網球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一樣的。只要你喜歡,”幸村精市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網球,瞳孔中被映出了一抹明晃晃的顏色,“就可以——做得很好。而作為回報的——”
球拍垂了下來。躍動的球被穩穩接在寬厚的手心。
他笑着看向燦:“它會在你難過的時候給你最好的安慰和依靠,讓你知道你不是毫無憑借的。”
燦從少年幸福的笑容中讀懂了網球之于他的意義。她也明白他是想告訴自己,不要因為怕失去而放棄。
她于此再次拿起畫筆。
12歲的夏天,他給她的是令人沉溺的動心,而她竟然已經削減了抗拒的念頭。
傍晚。橫須賀的天空已經已經爬上來明快的紅色。
“精市,去叫小燦下來吃飯啊。”幸村惠一邊解下圍裙一邊催促。
“不知道燦正在房間裏面做什麽,似乎是有事情。我一會兒給她送上去好了。”幸村精市看了看母親,沒有動。
“那怎麽行。晚飯一定要準時,不然會弄壞胃口。”幸村惠責備着拍了兒子的頭,“小燦那麽瘦弱,可不像你,整天瘋在外面打球不願意回家,她身體會吃不消的。”
“哦。”幸村精市聳聳肩,看了看餐桌邊幸災樂禍的妹妹小舞。
燦的卧室在二樓,走廊對面就是幸村精市的房間。
他敲了敲門:“小燦,媽媽喊你下去吃飯。”
沒有動靜。好吧,幸村精市承認經過了不到兩個月的相處,他已經習慣了星野燦對他一切信號的不回應,包括語言、神态乃至肢體動作。
“我要進去咯,小燦。”他把耳朵貼在門上,“真的哦。”
一片沉默。沉默的讓他連對此嘆氣的想法都扔掉了。
他下了決心,不能再管她在房間裏面做什麽了,就算是沒穿衣服也好——這樣的狀态讓人怎麽放心?
他旋動了門把手。開了。但是燦給她的只是背影,她伏在寫字臺上不知在做什麽。
“等一下哦精市。”她的聲音如同夢呓,“再等一下就好了。”
他瞄過去看見她拿着鉛筆。雖然不靠譜,不過他還是很聽指揮的站在原地。
“吶,燦在幹嗎?”
“馬上就好……”幸村精市看見他借她的白襯衣已經被汗水浸得發潮,背部隐隐的透着皮膚的顏色。
“好了!”她歡愉的跳起來。轉身看着門口的幸村,一下撲上去挂住了他的脖子。
“呃……要勒死我了小燦……”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歡喜。燦到他家的這段日子少言寡語,笑容很多卻全部都是禮貌的有距離的。她除了吃飯很少會和全家待在一起,卻總是跑到後院吹涼風,也不去照顧她種下的向日葵,只是坐在臺階上。
但是她今天很開心。她跑回寫字臺前拿過一張畫:“吶精市你看。”
一張素描。幸村精市很容易就認出她畫的是什麽。
他眼眸裏溢滿了盛不住的歡喜。
“畫了一下午?”
“是啊。默寫總是比臨摹或者寫生要難得多。”燦像是等待表揚的小孩子。
“真好看,送給我好了。”幸村說着就要把畫拿走。
“不行!以後畫更好看的送給你。這張一點也不好。”燦焦急地跳了起來,從幸村高高舉起的手裏搶過畫。那上面是筆觸精致整齊的素描人像。
是幸村精市的微笑的臉。
“這都不好,那要怎樣才算好?”他啞然地看着那張二維的自己的臉,他其實已經難以想象12歲的女生能把畫畫成這樣。
“你看,這只是單純的把你的臉拓下來而已……空間感不夠。最重要的是,缺乏神韻。畫作沒有神韻是不行的,就會失去存在的意義。”燦滿眼溫柔地凝視着畫,非常認真地回答。
他在心底裏開心。不是因為畫,不是因為了解,而是她願意去試着向別人交付心裏的東西,而且,是向他。
幸存舞拉着媽媽躲在門後看着卧室中的一切。母女倆捂着嘴偷偷地笑了。本來是看看這兩個人怎麽還不下樓吃飯,卻看到了青梅竹馬的鏡頭。
[吶,光代。你記不記得大學的時候你對我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被愛。當時我想,我怎麽遇着個如此感性如此熱烈的女子。原以為燦會和你一樣全情投入自己喜歡的事物,也以為她會有你那樣敢愛敢恨的情動,卻不想是個心重而寡言的女孩子。可是,如果精市能多少改變她一些,這也便是我們兩個緣分的延續吧。]幸村惠海藍色的眼睛透出了溫柔的色彩。
☆、下篇(3)
3.
前田佐緒理大汗淋漓地拉開自己的儲物櫃,剛剛上完體育課讓她消耗了不少體力。
“佐緒理,你球打得好棒哦。”旁邊的娜美喘着粗氣贊美她,但是聲音不減妖嬈。
“哪有的事……”佐緒理低下頭謙虛又害羞地笑。
“別謙虛嘛!看你把星野燦打得……哈哈哈——就憑她,不可能和你搶。”
佐緒理尴尬地向娜美使眼色,娜美回頭一看,星野燦就在旁邊,她正從儲物櫃裏面拿出水瓶。
娜美迅速地把頭轉回來,一臉的不屑,甚至還故意放大了音量:“怕什麽。明明是她自己技不如人,還怕別人說啊。佐緒理你是女網部的部長,她是什麽?網球打到這個程度還敢每天粘着男網隊的隊員,真讨厭啊。”
她抄着雙臂翻了個白眼。
星野燦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喝水,反倒是前田佐緒理顯得很不自在,她猶豫着走過去。
“怎麽,前田同學你有事情?”燦放下水杯,微笑着看着面前不安地搓着衣角的佐緒理。
“那個……”她的眼神不知道該定在哪裏,只能低着頭,“星野同學……娜美的話你不要介意……她就是那個樣子沒有惡意的……我代她跟你道歉……”
“誰要道歉!佐緒理你就是這麽軟弱才會被人欺負。我有什麽好道歉的!”娜美沖上來兇着一張像犀牛的臉吼道。
燦從鼻腔裏發出輕蔑的“哼”。她懶洋洋的擡起了眼皮,笑着看娜美。
“你那是什麽眼神!”人高馬大的娜美一個箭步沖上去,卻被佐緒理死死抱住:
“不要啊娜美……不可以這樣對星野同學!”
“你放開我!我要教訓她!”
前田佐緒理要抱住娜美也是件吃力的事情,無助的她看向星野燦:“你快走啊星野。”
燦卻微笑着不動。
“高山同學,”她對着娜美笑得異常的燦爛,“作為同學我還是奉勸你,就算打架也要先了解對方,不然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哦——”
燦把臉湊上去,銅鈴一樣的眼睛确實把娜美吓得哆嗦了一下,“你會死的很慘吶。”
燦大搖大擺地走出更衣室。佐緒理才放開高山娜美。
“佐緒理你這是什麽意思?!”她的鼻孔險些翻到天上去,“幹嗎要袒護那個瘋婆娘!你沒看見嗎,她都要拽到天上去了!考第一了不起啊!長得像個醜八怪,運動更差,她怎麽配跟你搶幸村大人!”
佐緒理坐在更衣室的長椅上。她垂着頭不說話。
娜美氣得不停地在她面前踱步:“你倒是說話啊佐緒理……你就要認她這麽去嗎?!”
“閉嘴煩死了!”前田佐緒理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面目猙獰。她看着吓得不敢說話的娜美,沖上去揪住她的衣領:“就憑那個醜八怪?她和我争?她憑什麽和我争?!你說啊,說啊說啊!”
“佐……佐緒理……”娜美吓得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這個佐緒理是不是剛剛的那個前田佐緒理,她竟然把自己拎了起來。
佐緒理咬着牙放開了娜美,娜美一個踉跄撞到了牆上。
“要打敗她,不能靠武力,不然人家會說我們以大欺小。”佐緒理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我要用一次就能拍死她、讓她再也不敢叫嚣的辦法。”
娜美呆呆地看着背對自己的前田佐緒理,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第二天像佐緒理期待的那樣很快就到來了。
“星野同學……”前田佐緒理跑到了2年B組的門口等着燦。
燦一臉茫然的看着這個性格內向的女網部部長。
“昨天真是對不起……”佐緒理深深地鞠躬,“娜美她總是那麽冒失……真的,她沒有惡意的……她——”
燦唇角微微翹着,擺了擺手表示她不介意,就扭頭走了。
“诶……”佐緒理趕忙追上燦,“無論如何……請你接受我的道歉禮物。”
她直直的彎下上半身,雙手高舉過頭頂。一個禮盒呈現在燦的面前。
“這……這是幹什麽……”燦縮起了脖子。
“這個是我特意為星野同學選的網球鞋,是按照你的鞋碼買的——啊對不起我偷看你的更衣櫃……”
“這個真的不用了。”燦擺手。
“請你無論如何要收下。”佐緒理把腰彎得更低。
燦嘆了口氣,看着面前女子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只好接過來:“好吧我收下。你回去吧。”
佐緒理擡起頭的時候,燦看見她眼眸裏的狂喜。她幾乎是蹦着跑回了A班——她和幸村、真田編在同一個班級。
背後有人吹着口哨走近。燦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吶……”長長的胳膊從背後攬住她,然後整個人就挂在她身上。
“別鬧了,仁王同學?”燦笑着避開他,白了他一眼。
“吶,我可是看見有人給小燦送情書啊~”欺詐師的眼睛裏有特殊的光澤。
“不過是份賠罪的禮物。”燦掂了掂鞋盒,“精市班上的女同學送的——你是不是認識,立海女網部的部長。”
“不認識。”仁王雅治連想都不想,眼神一直在鞋盒上,“讓我看看。”
“算了吧……”燦笑着撫開他的手,“沒什麽可看的。”
“喲~”他眨巴着眼睛,“這麽保護難道有貓膩?”
“不。”燦的瞳孔中一瞬間掠過冰冷的光澤,但是她很快笑開了,“這個——不過是一雙網球鞋罷了。”
仁王雅治明智地不再多說。
那個眼神,一瞬間——就一瞬間。他怎麽可能看到。
呵呵,他能沒看到嗎?
前田佐緒理再次上體育課是她送鞋兩天以後的事情了。這天上課之前她的心情非常好,因為下一節課是2年B班的課,也就是燦的班級。
她微笑着向每一個她遇見的同學打招呼,除了幸村精市。看見幸村走過來的時候,她害羞的低下了頭。
天氣真好。
佐緒理在心裏哼着小曲。
——下節課,星野燦應該會穿自己送的那雙網球鞋吧。
絕對會的。佐緒理越想越開心,她打開自己的儲物櫃換網球鞋——怎麽覺得這雙鞋變得有些擠……算了。是心理作用吧,或許是太開心了。
兩只腳都穿上了鞋,她從椅子上站起了身。
誰也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下一秒鐘,前田佐緒理疼得大聲尖叫了起來,聲音劃破了整個教學樓。
星野燦坐在教室裏,面前是無聊的英文試卷,他們正在做小測。
她擡起手腕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前田佐緒理大概已經嘗到了心口不一的苦頭了吧。
她笑笑看着窗外。
啊。天氣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下篇(4)
作者有話要說:
4.
“佐緒理,有你的同學來看你哦。”前田太太朝樓上喊,一面又回頭朝來客笑笑,示意她可以自己上樓。
星野燦也很友善地笑,自己上了二樓。
每一步都踏出一個歡愉清脆的“咚”聲。
“請進。”前田佐緒理正卧在自己的床裏休息,“門沒鎖。”
她并不知道是誰來看望她。不然她就會後悔沒有叫她的媽媽把來客攔在門外。
“好久不見啊。前田同學。”
一陣風從窗子吹進來,拂動了星野燦略長的發梢,卻吹亂了前田佐緒理的心。
病人一陣子的手足無措。她的瞳孔在縮小,眼中都是驚慌。也許是習慣了平日裏完全不同的幾種面孔,前田佐緒理就算在慌亂的時候也下意識的在選擇該用哪張面具示人。
——尤其是,現在她根本摸不清星野燦的底到底有多深。
她坐直身子匆匆地要下床招呼客人。
“不用忙了。”燦從鼻腔裏擠出一聲笑,“我……不過是來看看——前田同學你的腳怎麽樣了。”
前田佐緒理的身子霎時間僵直了。
“我……”她臉色煞白,笑容僵硬而尴尬的挂在臉上,她緩緩把頭轉向燦,“——我記得,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請假是因為腳有傷……”
“嘁。”燦蔑視地笑着走近她,“那麽你的意思是,我是先知咯?”
前田佐緒理站在原地一直沒有動,等她轉過臉來的時候,燦發現她臉上布滿了傷心欲絕的淚水。
“星野同學,正常人都能聽明白,為什麽別人什麽都不知道但你卻知道我的腳受傷?是你幹的對不對?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如果是因為娜美的事情我已經道過歉了也送了你那雙鞋……為什麽,還要這麽對我?!沒有了腳還怎麽打網球?網球對我那麽重要啊……”
前田佐緒理聲嘶力竭地癱坐在地上,眼淚把長發結成了一縷一縷的,粘在臉上。
燦沉默了。她的長睫毛垂了下來。
那段時間,她在心裏經歷了無比漫長的掙紮——這樣的淩弱,真的是對的嗎。沒錯,她毫不懷疑在前田佐緒理面前,她是那個強者。她其實強大到深不可測。
不對。不對。燦的心中猛地警醒——你的這種憐憫是從哪裏學來的?你的寬容你的善良你的心軟都是從哪裏學來的?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幸村精市,我知道這是你教的。你不許否認。我知道你是想要讓我的心熱一些,可是你知不知道這是妄想。不可能的,就算我的心裏接受了,我的身體也還是會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的。這已經不是原則,這是本能。
星野燦眨了眨眼睛。
幸村精市我絕對不會成為你希望的樣子。你休想改變我。
燦走過去蹲下來,手指碰了碰她用紗布包裹的受傷的雙腳:“看來你傷得不輕啊,前田同學。”燦扳起了前田佐緒理的下巴。
“啧啧……”她眯起眼睛“這麽漂亮的臉蛋,哭花了還怎麽去勾引幸村啊。”
怨恨。燦看見了一瞬間的怨恨,雖然很快就被楚楚可憐代替了。
“星野同學你是因為我和幸村同學最近走的比較近……才——才傷害我嗎?”佐緒理眼淚汪汪地看着燦。
“哈。”燦像是聽到了玩笑話一樣閉上眼睛搖頭,“前田同學,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惡毒的一個詞是什麽?我告訴你吧,那個詞叫‘自作多情’。”
“我……”前田佐緒理急于解釋。
燦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再說。
“說句實話,我沒想到你的耐力不錯,可以堅持到現在。”燦看看手表,“你看,快要十分鐘了。這裏就咱們兩個人,你都能忍住不攤牌。既然你不說,那我也就識趣一點。不過,我要提醒你——”
“憑你這種垃圾,是搶不走幸村的。”
前田佐緒理突然被激怒了。眼球暴突出來,下颌的線條狠狠地繃着:“你……你別太得意!精市是我的!是我的!我——我一定會找到機會弄死你!”
“哈?”燦一臉無辜,嬌俏地笑起來,“原來溫柔可人的女子網球部部長的真面目是這樣的啊……是該說為情癡狂——還是失心瘋?算了,哪種都一樣,不過都是瘋子罷了。”
燦能看出這個女人的心裏有多脆弱了。只要被戳中軟肋就會無法控制的暴怒起來。那天在更衣室,她對那個叫“高山娜美”的朋友也是這樣。
而她的軟肋,無非也就是她自己心裏幻想的那點爛情帳。
“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何苦把交談搞得這麽累呢。前田同學,你送我的那雙網球鞋我可是收下了,可是很不好意思我覺得那雙鞋墊不太美觀,于是就把鞋墊塞進了你的網球鞋裏——我私自打開了你的儲物櫃,你不會怪我吧?”燦轉過身要離開前田佐緒理的卧室之前勾起唇角短促的一笑。
“你——你承認了?!我的鞋墊裏面的釘子是你放進去的?!”前田佐緒理興奮地叫了起來。
“我可沒這麽說。那鞋墊是從你送我的鞋裏面原封不動的拿出來的呢。”燦嬉笑着摸摸嘴唇。
“我會告訴幸村的!你等着瞧好了!星野燦在我的網球鞋裏面放了一雙鞋墊,鞋墊的夾層裏面有好幾個圖釘!哈哈哈!星野燦我告訴你,不想讓幸村知道就給我搬出幸村家,離網球部的人遠一點!”
燦靜靜地看着她直到她瘋狂的大笑結束。
“行了,前田佐緒理。我不會那麽做的。”燦憐憫地俯視着癱在地上的佐緒理,“——你也不會告訴幸村的。”
她瞪大了眼睛。因為她被戳中了痛處。
“——你也一定知道,幸村會站在我這邊吧。”
佐緒理的嘴慢慢張大,像是要吞下去那句殘酷的真相。是啊,是啊。幸村精市那個笨蛋……他那麽笨。就算證據确鑿,他也一定會維護星野燦,何況她前田佐緒理的手裏任何拿得出來的籌碼都沒有,一味告發只會招人口舌。
更加火上澆油的是,那雙鞋墊根本就是她專門為星野燦預備的。
“你……你這個賤人!”前田佐緒理咬牙說出這句話,臉上馬上感到一陣火熱。
星野燦打了她一巴掌。
“你才是賤人。”她冷漠地挑了挑眉,“前田,我勸你放聰明點,你送我的鞋傷了我的腳,這件事傳出去對你有什麽好處?誰都會知道前田佐緒理是個害人的□□。我要是你——我就在自己的鞋裏放圖釘,然後告訴大家,這雙鞋是二年級A班的前田佐緒理送給我的。”
“你……”佐緒理的手握成了一個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
“沒有誰能證明你那雙網球鞋被我動過手腳——啊不,或許仁王雅治看明白了,只是他不想把話說到臺面上,他只愛看熱鬧但從不多管閑事。”燦莞爾一笑。她真的發現她有做舞臺演員的潛質,因為臉上無時不刻不挂着一個笑容。
“有本事你就站起來打我啊……啊不好意思,你看我,又戳到你的痛處了,你那雙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腳,應該站不起來了吧?”燦笑着說,“不過,我可是還有戲要演呢。”
燦的笑容很快成為了前田佐緒理永遠的夢魇。
星野燦迅速地向後移動,“咣”的一聲撞在了寫字臺的桌角上。
前田佐緒理的尖叫,星野燦的笑容,就像是一陣風一樣飛快的成為了剪影,快得讓人懷疑這根本就是個夢。
佐緒理的母親聽到女兒的尖叫飛快地跑上樓,只看見慌了神的女兒癱坐在地上,來看望她的女同學後背撞在桌角上,被放在寫字臺上的水果刀刺中,血正在往下流。
“前田同學……你,你為什麽那麽用力的推我……我不過是寄住在幸村家裏,你何必這麽生氣……我是不會和你搶的……”燦的聲音有氣無力。前天太太驚得捂住了嘴。
“太太……麻煩您打這個電話,就說星野燦找幸村精市,讓他來貴宅接我,謝謝您了……”
“還是叫救護車吧……”前田太太手足無措。
“不用了太太。”燦的臉孔蒼白,“幸村會帶我去醫院的……只是輕微的劃傷您不必介意……我也不會怪前田同學的……”
前田佐緒理一直沒有站起來,直到幸村精市把燦抱起來帶走,直到幸村精市如她一直以來渴望的那樣看了她一眼。
她在想哪裏錯了。她精心做好的鞋墊,釘子一顆一顆直立着,那是專程為星野燦準備的,可是,卻不可思議的到了她的鞋子裏;她誘供星野燦,讓燦說出鞋墊是她放在自己鞋子裏的,卻無法當做證據要挾她什麽;她想用一切來要挾燦離幸村精市遠一點,卻眼睜睜地看着她躺在他的懷裏,被他抱出了自己的視線。
——到底,是哪裏錯了……
沒有人知道。人們都知道的是,前田佐緒理再也沒有出現在立海大附中,至于是轉學、搬家,又或者是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一切就都無所謂了。Who care?
☆、下篇(5)
5.
日歷這個東西,總是翻了又翻。燦住在神奈川的日子已經足足兩年。
1996年7月。燦拿着她在立海大附中不知道是第幾個年級第一的成績單回到幸村家。
“我回來了。”一個學期的勞累讓身體本就瘦弱的燦也疲憊不堪。
幸村惠沒有像以往那樣歡快的對她回應一句“你回來啦”。燦換下鞋子,小心翼翼地穿過走廊。繞到屏風背面的時候,她戛然止步——她聽到屋子裏面有聲音。女人的哭聲和男人的安慰聲。
燦眯起了眼睛,屏氣凝神。
很快就辨認出來了,在哭的就是幸村惠阿姨,至于那個低沉的男聲,讓燦覺得一時的熟悉又困頓。等明白過來的時候,手臂上挎着的書包“咣當”一聲砸在了地板上。
西裝革履的男人聞聲從屏風後面走出來。高鼻子,戴着金絲眼鏡,眼鏡後面是一對精明的小眼睛,有刀削過一樣棱角分明的嘴唇。他身材瘦小,卻氣度不凡。
燦的眼中有驚恐,她自己清楚。
幸村阿姨滿臉嚴肅地走了出來。看見是燦的時候露出愛憐的表情。
矢島勇介帶來的,是星野燦的收養協議。他是有備而來,準備軟硬兼施。
燦的戶籍自五歲以後就落在了矢島家,但是她在護養設施的記錄也完好的保存着。十二歲當她決定離開矢島宅時,她找到了當年在孤兒院一直帶她的倉田阿姨,她同時也曾經是燦媽媽的朋友。老阿姨心地善良但總是沒有主見,燦抓住了這一點,連蒙帶偷弄到了孤兒院方面的文案,去掉了被收養的那一部分。然後又以時間太久文件缺失的理由應付辦理部門,再一次被領養。
然後她來到神奈川。幸村阿姨幫忙疏通了戶籍的問題——為此,她願意當然也是必須改名字。從此矢島燦人間蒸發,多了一個星野燦——從五歲之後、再一次用了她曾經用過的名字。矢島燦五歲的時候被東京的人家領養,星野燦則十二歲才走出孤兒院,來到神奈川,寄住在幸村家,她們兩個可不是一個人。至于曾經的履歷完全一樣——那是巧合。
然而,她曾經的養父,其實也是生身父親找上門來了。如果沒有人逼他他才不想要這個私生女。可是無奈他的公司、他的身份,最近養女不見的事情被新聞掀出了風頭。矢島勇介還不打算丢了他在公司社長的位置,所以像“養女其實就是私生女”的陳年往事被人拿來做把柄,也是他所不允許的。
用一句話來說,他要帶走星野燦,回東京。
“白河——啊不,幸村太太,你、我還有光代好歹也是同學一場,我對光代是真心的你也并非沒有看到。”
“所以你就眼睜睜的看着她背負了那樣備受異樣眼光的身份死去?”幸村惠的茶杯蓋從杯沿上輕輕劃過幾次。透着氤氲的茶水汽,她懶洋洋擡起眼皮地看過來。
星野燦是第一次看見幸村阿姨如此刻薄失禮的模樣。
矢島勇介一時被噎得沒話說。
“好吧,我們暫且不論你家那點事,貴夫人和千金一對母女的酸爛帳我也不配聽。”幸村惠的眉弓緊鎖但卻能把眼皮繃得很緊,這是她的本事之一,“不過,想必是小燦一個外人承蒙不起尊夫人和令嫒的盛情款待才跑到這裏來吧。”
矢島勇介明顯是不樂意聽地皺眉撇嘴,燦見了甚是局促地碰了碰幸村惠的胳膊。坦白說,她講得話确實是惡毒了些。
“白河,你的話不能這麽說,光代是愛我的,她這樣在天上看着怎麽能夠——”
“你怎麽還有臉面說這樣的話!”幸村惠的茶杯被她用力的挫在茶幾上,茶水四濺出來,吓得矢島先生一身冷汗。
“矢島先生,你不用假惺惺的拿光代來做理由了,她要是要是真在天堂我也就無所謂了,可是就怕她被你這種人渣拖累到地獄去了。你當初就是看光代一個人從國外來念大學好騙是嗎?你明明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妻你不娶你要和光代在一起,好啊!那你倒是和她結婚啊!畢了業你為什麽失蹤?失蹤大半年又來找她,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太太懷了孕所以你就按耐不住寂寞了是嗎?你就學會來踐踏癡情女友的心了?光代知道自己有了孩子那麽高興地告訴你,這時候你學會裝好青年了,你告訴光代你早結婚了女兒也生下來了。學會對家庭負責了是吧,你以為你是天底下最清高?我告訴你,天底下最不是人的男人就是你!”
矢島勇介的身體哆嗦着。他的大手用力的拍在桌上站了起來。
燦飛快地護在幸村惠的前面,瞪大的眼睛像戒備的鄧羚。她從沒見過幸村惠這副模樣,眼下她的頭發散亂,怒目圓睜,剛才她的那番話想必是激怒了矢島勇介。
“你給我讓開。”矢島勇介冰冷的語調像是冰錐一樣刺向燦的心。就是這個男人,自她五歲以來帶給她諸多的憎恨和惡意,可是心底裏總是還伴有不忍。
“你敢對阿姨做什麽我就殺了你。”燦的臉壓得很低,但是目光沒有移開,她死死地看着男人。
——殺了你。說得好容易。過去那麽多年她在心中不曾停止這樣的念頭,可是她做不到,縱使心中的仇恨再多,她的身體也還是要被靈魂統治而無法獲得自由,這就使她的心中不得不存在痛苦、矛盾、倫理的束縛,讓她無法對親生父親如何。
你看,無數次的殺意已經讓她把臺詞都練得爐火純青。這一句“我殺了你”是她多年來搜腸刮肚所能找出的最簡單卻是最惡毒的話語,這樣的眼神是她能夠表演到的最低溫的觸感。
“只要你答應我從現在開始絕對不為難阿姨一家,我就和你回東京——你應該不想把事情鬧大吧?比如被自己的養女向媒體公開宣稱自己當年的爛情帳什麽的。”
“你和你媽一樣下賤。”矢島勇介收起了蓄勢待發的拳頭,眯起了眼睛。他被威脅到了,就像燦回來之前他用自己的地位威脅幸村惠一樣:如果不讓他把燦帶走,他将會保證幸村一家失去經濟來源——“我沒記錯的話,你家好像只有你的先生在廣告代理商會工作吧”。
燦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會用硬的來威脅幸村惠,那種漫不經心的樣子。
“那還真不好意思,我就是你上了下賤女人的結果。”燦笑着還擊。她不知道她已經被自己的這種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