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天明鶴就醒了,不過些許是他太虛弱了,聽了程景小心翼翼的說孩子沒了的事情也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神色茫然的沒說話。
他剛做完手術需要休養一段時間,程景就全天陪在他身邊呵護照料着,疼寵的勁頭比之前更甚,眼睛幾乎都沒離開過明鶴。
除此之外他還下令不準任何人接近病房,将傅虞擋在了外面,雲淳也來看過一次明鶴,程景顧念着他幫自己照看過明鶴,于是就沒有戒心的讓他進來了。
雲淳看着躺在病床上認真看着電視裏的動畫片的明鶴,蒼白的小臉正在漸漸恢複血色,烏黑的眼眸依然亮晶晶的,神态天真。
雲淳沒有走進去,只是隔着透明門看了一會兒就走了,之後沒有再來過。
程景送他出門後回到病房,看見明鶴怔怔的望着門口的方向,撞到他的視線後微微瑟縮了一下,然後垂下了眼,長長的眼睫遮住了眼裏的情緒,但模樣看起來有些低落。
程景心裏一緊,連忙走過去攬着他,柔聲問。
“怎麽了?”
明鶴細白的手指攪着潔白的被角,看起來很不安的嗫嚅着問。
“是....是雲醫生嗎?”
程景回答說。
“是,淳哥他照顧了你這麽多天,現在你生病了當然要過來看你怎麽樣了。”
明鶴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唇,然後手指抓住了他的衣角,好像生怕他會離開自己似的,垂頭抵着他的肩膀支支吾吾了半晌“雲醫生”都沒說出來什麽話。
程景愈加感到奇怪,擡起他的臉,凝視着他的眼眸問。
“怎麽了?淳哥對你不好嗎?”
明鶴很明顯的閃躲了一下他懷疑的目光,然後垂着眼哼哼唧唧的說。
“沒、沒有,雲醫生對我很好。”
說完後他想趕快越過這個話題,就依戀的蹭了蹭明鶴的肩頭,軟綿綿的說。
“我的小熊還在雲醫生的家裏,你把我的東西都帶回來好不好?我晚上不抱着小熊就睡不着。”
心智退化的明鶴也像小孩子似的很喜歡毛茸茸的玩具,最喜歡的就是之前程景給他買的一個棕色小熊,喜歡的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睡才能安然睡着,在去雲淳家裏的時候被裝在了明鶴的小書包裏。
明鶴在游樂場發生意外後直接就送到了醫院,所以留在雲淳家裏的東西還都沒有收拾。
程景想了想,覺得以雲淳這樣的潔癖應該也不喜歡自己家裏多出別人的東西,于是點頭說。
“好,那我下午就去幫你把小書包和小熊都拿回來。”
明鶴乖乖的點了點頭。
下午雲淳要留在醫院做手術,程景提前和他說了後就直接去他家裏收拾明鶴的東西了,客房裏屬于明鶴的小書包規規矩矩的擺在了床頭櫃,程景按照印象裏的東西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找着,從櫃子裏收衣服時忽然掉出來了一抹紅色。
他疑惑的蹲下撿起來,發現是一條紅色的丁字褲,極細的布料也用蕾絲勾着,看起來極為誘惑。
程景一愣,清楚的記得因為明鶴太害羞,所以他沒有在明鶴身上用過這種東西,就算是明鶴給他發視頻時也只是用震動棒撫慰自己,像這樣大膽又勾人的丁字褲....卻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那麽為什麽這樣的東西會出現在明鶴的房間裏?
是他自己買的?還是說.....
程景的臉色陡然沉了下去,但他不敢去想太多荒唐的猜測,将丁字褲塞到口袋裏打算回去問明鶴。
只是這一絲紅色已然勾出了他心裏的猜忌,他愈加仔細的搜查着明鶴的房間,走出客廳後也檢查了沒有落下的東西。
手握上門把手的時候,他的腳步忽然停住了,側身投過去的目光落在了雲淳的卧室門上。
程景在原地猶豫了很久,他和雲淳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不應該生出疑心的,但明鶴櫃子裏出現的紅色像根不容忽視的針紮在他的心上,讓他耿耿于懷,腦海裏的思緒也愈加混亂與不堪。
明鶴在雲淳這裏住了這麽多天,雲淳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在意明鶴,所以絕對不會碰明鶴的,但是明鶴那樣吸引人,萬一雲淳真的.....
片刻後,程景擡腳朝着雲淳的卧室走了過去,他進去後也沒敢多翻,只是大概掃了一眼,然後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卻在最下面一層發現了自己給明鶴的手機。
壓抑着愠怒回到病房的程景面容可怖,一把就将正津津有味吃蘋果塊的明鶴的手抓住了,然後舉着手機屏幕,聲音氣的直發抖。
“明鶴!這是什麽?”
這是他這些天來第一次對明鶴這麽兇的說話,明鶴吓的把手裏的小叉子丢掉了,惶恐的目光在看清楚手機上播放的錄像後頓時變得愈加慌張,他咬着唇用力掙紮着想往後躲,心虛的避開了程景的目光根本不敢對視。
程景又一次失控的怒吼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啊!”
明鶴的手腕被他掐的生疼,委屈又害怕的掉着眼淚,終于忍不住哭着說。
“是、是雲醫生說不能告訴你的,他是個壞蛋,老是欺負我,可他說我要是不聽話的話他就會把我丢掉,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阿景..我好怕...”
聽到他回答的程景腦子一陣嗡鳴,手機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他臉色煞白的後退了幾步,完全不敢相信雲淳居然會對明鶴做出這種事。
怎麽可能呢?雲淳明知道明鶴是自己的人,為什麽非要來搶呢?
不、不可能!
程景忽然轉身沖出去了病房,非要找雲淳當面問清楚。
留在病房裏小聲抽泣的明鶴等腳步聲徹底消失後,他的哭聲也漸漸止住了,透明的淚痕還殘留在瓷白俊秀的臉上,惶然的神情卻已經變得面無表情,漆黑的眼瞳黑沉沉,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
他彎身将掉在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看着錄像裏雲淳玩弄自己的片段,很輕的笑了一下,然後關掉了手機。
不到一個小時程景就回來了,他什麽都沒說,沖進來就将明鶴用力抱在了懷裏,然後不停的吻着他濕漉漉的臉,歉疚又懊惱的喃喃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就該把你帶在身邊誰也不給的,都怪我,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一步了。”
年輕的alpha氣息将明鶴完全包裹在其中,他怯生生的也抱住了程景,然後垂着眼,小聲恩了一下。
幾天後程景臨時回家處理事情,他現在已經徹底打敗了大哥和後媽,準備将家裏的老宅收拾收拾然後帶明鶴過來住。
這樣的舉動不僅是在向家裏的長輩宣布明鶴的地位,同時也讓圈子裏的所有人徹底清楚明鶴的歸屬權,從今以後誰都不能再觊觎他的明鶴。
明鶴是他一個人的。
而在明鶴獨自留在病房的時刻,雲淳過來了。
他身上穿的還是醫生的白大褂,看起來溫雅斯文的面容少了以往的沉穩,變得憔悴了許多。
一走進來,他就直勾勾的盯着望着窗外發呆的明鶴,輕聲說。
“其實你恢複記憶了吧,明鶴。”
明鶴回頭望着他,薄薄的唇微微彎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沒有出聲。
雲淳的心裏鈍痛難耐,繼續說着自己逐漸确定的事實。
“我當時只是逗你的,其實從來都沒有錄過像,程景看到的手機錄像是你偷偷錄的吧。”
明鶴依然一動不動的看着他,神态專注,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雲淳如今再看他這樣天真的目光便覺得被淩遲般,窒息的連呼吸都隐隐作痛,他已經清楚了明鶴并不是那個任由人蹂躏的小奶貓,而是一枝帶刺的玫瑰花,連花香和汁液裏都淬着致命的毒。
但他還是被蠱惑的忍不住想要走近,再走近。
他一步步的走,自言自語般的說。
“你錄像就是為了讓程景發現後和我決裂,程景、傅虞、還有我,你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報仇,為了當初在半山公寓裏我們對你做過的事。”
明鶴的眼眸在提到“半山公寓”時才動了動,臉上很淺的笑意慢慢收斂了起來。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停在病床前的雲淳,終于開口說。
“是啊,你猜對了。為什麽作惡的人都能這麽逍遙快活,肆意踐踏別人的尊嚴呢,你們的确是天潢貴胄天之驕子,但在感情面前,你們也只是愚蠢的失敗者。”
平靜話語的每個字都透着徹骨的恨意,結了冰似的聽的人心底發寒。
雲淳連最拿手的笑都僞裝不出來了,從心尖上泛的疼意開始蔓延到四肢百骸,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來。
他凝視着明鶴洩出憎惡的蒼白面容,勉強的低低說。
“現在我們都被你玩弄在手掌裏了,你滿意了嗎?”
明鶴靠着病床,薄薄的病號服襯出了纖細柔韌的線條,細長的脖頸脆弱的好像一只手就能折斷,但那一層白皙皮膚下湧動的黛青色血管卻如同蟄伏的小蛇露出了毒牙,不顧一切的将推自己進地獄的罪魁禍首們也親手拖下來陪葬。
他冷笑的說。
“是啊,我滿意了,所以我沒有任何遺憾了。”
話音剛落,他擱在被子裏的手忽然抽了出來,攥在手掌裏的水果刀徑直就朝着自己的脖子毫不猶豫的紮了下去,狠絕的動作讓病床旁的雲淳下意識就立刻伸出手去攔,alpha異于常人的速度終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場。
整個手掌都被鋒利的水果刀嵌入,溫熱的鮮血沿着刀身滴落在了明鶴的脖頸處,沿着鎖骨的旖旎弧度浸濕了身上的病號服。
但是明鶴紮向自己脖頸的力道并沒有減弱,反而用盡全力在加強。
從手上傳來的疼痛幾近麻木,似乎連骨頭都被刀子磨出了痕跡,雲淳看着明鶴盯着自己的漆黑眼瞳,卻在一瞬間就明白了。
明鶴早就知道自己會攔,他是故意的。
這樣的報仇還沒有結束,明鶴是故意要毀了他的右手,一個醫生的手只要受過一點點傷就有可能會影響做手術的精确度與穩度,而雲淳知道自己的右手受了這樣的傷,必定是廢了。
雲淳的眼裏漫出了傷痛,神情卻完全放松了下來,甚至還揚起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他好似完全忘記了自己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的右手,用另一只手托住明鶴的後腦,然後俯身吻住了他的唇,極其溫柔又眷戀的舔舐了一遍後,才貼在他的耳畔低聲說。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我就給你。”
最後雲淳是捂着傷痕入骨的血淋淋的右手離開的,他不知是怎樣通融的,有護士進來換了沾血的床單,明鶴也換了幹淨的病號服,但晚上程景回來後卻好像完全不知道雲淳受傷的事,依然興高采烈的哄着明鶴。
明鶴和雲淳撕破臉時已經做好了被程景拆穿的心理準備,但現在雲淳既然主動将受傷的事和他恢複記憶的事隐瞞了下來,那明鶴自然也不會浪費這個機會。
【解釋】
雲淳沒收了明鶴的手機就放在了床頭,錄像是明鶴偷偷把手機拿出來錄了又放回去的,丁字褲也是明鶴從雲淳的卧室裏找到塞回自己櫃子的,因為雲淳對失去記憶的他不設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