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柳和悅愣了兩秒鐘,才反應過說:“開玩笑吧,我屍體都燒成灰了。這不科學……”
“诶,小夥子。是科學讓你現在死了還有魂站在這裏,陪你那個缺心眼的二傻子男朋友?”胖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他不是二傻子。”柳和悅一邊說一邊接過那張名片,上面寫着陰曹地府勾魂使者彭二牛。
彭二牛看這個小鬼看了看名片又看看自己,便自覺将自己的後背挺直一點,擡了擡他那個雙下巴說:“在下是陰曹地府資深勾魂使者,前兩天升了職,現在你可以叫我彭科長,名片還沒來得及印就勉強用這個了。”
柳和悅應了一聲,坐在床邊看着這個人疑惑問:“不是應該人一死就要勾走魂嗎?你怎麽現在才來?”
彭二牛眉頭一皺,說:“誰告訴你人一死就要被勾走魂的?”
肯定沒有人告訴我啊?柳和悅長這麽大見得第一個鬼居然還是自己,只是看那麽些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
嘟囔說出了答案,彭二牛聽了嘆氣道:“這麽些假大空的電視遲早要取締!都拍的什麽雞毛亂玩意,難怪這麽些年總有魂魄亂作怪,上次還遇見個剛死就去搶銀行的,真是……搶了又不能用,再說了陽間一個鋼镚他都拿不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被車撞腦子死的……”
看柳和悅一副表情複雜看着自己,彭二牛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
“上面派我來幫你還陽,你只要把你骨灰給我,幫你重聚個身子就可以還陽了,不過記得把你陽間的戶口什麽的弄好一下,還有銀行卡,最好換個城市生活。要不然別吓着別的活人。”
柳和悅聽他提到骨灰,心裏原本熱起來的那點小鐵塊,被冷水驟然一澆嘶嘶冒着氣。他看了眼躺在一邊睡着覺的嚴毅,做了個捏他臉的手勢。
要你犯病要你智障,一下把骨灰揚了。這樣心裏舒服了吧。
嘆了口氣,柳和悅對彭二牛說:“怕是還不了陽了。”
彭二牛眉頭一跳問怎麽了。
“這個二傻子給我把骨灰揚了,就客廳落地窗對着的那個高架橋,你扭頭就能看見。”柳和悅說完尴尬做了個苦笑。
嚴狗屁真他媽給我丢臉。
彭二牛一副不信的樣子,這年頭又不是十年前,十年前倒是一些年輕人喜歡揚骨灰,搞得環境辦的還來投訴他們。但是看柳和悅這樣又不像是騙人,眉頭一跳一跳,心裏罵了一句這是何等的卧槽。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實在是……實在是……”彭二牛在房間裏走了幾圈,原本以為是一個簡單差事,結果沒想到在這裏等着自己。
今天的彭牛牛也是糟心事滿滿。
“我生前就是随口那麽一提,都是高中的那個時候,我自己都不記得了,偏偏他還記得。那兩天我剛剛走,他精神也不對……這……也不能怪他。”柳和悅看着彭二牛的眉頭還是皺着,便說:“我還不還陽都沒事,你能法術就讓他忘記我算了,再帶我去投胎,一碗孟婆湯下肚不是什麽都忘記了。”
“你以為那麽簡單的?上面說了要你還陽就是不讓你投胎要你還陽。”彭二牛站在那裏,用自己的胖手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少看那麽些偶像劇,老祖宗說要入土為安是對的,揚了骨灰投胎的幾個,我見過幾個癡傻的了!”
他看柳和悅坐在床邊勾着個頭安靜挨訓的樣子,忍不住又說:“你也是,就是年紀小也不能胡亂說這麽些亂七八糟的。你看你一走,他就會把那些以前的事情翻來覆去想,把那些碎屑藏在角落裏的事情也想,哎……”
柳和悅被他說的心酸,吸吸鼻子說:“你就該早點把我魂勾走投胎去,我這幾天看着他在家裏這樣我心裏難受,比我死的時候都難受。光我看得見他,他又看不見我。他就是做傻事我也沒辦法攔一攔……”
“诶,這個沒辦法的,剛死七天就是新鬼保護期,就游戲裏面的新手保護期。這個是上面的規定,我不能違反規定。”
柳和悅說:“這個蠢貨把我錢都捐了,媽的氣都要氣活我了。”
彭二牛翻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本書,聽他說到那筆捐到錢,擡頭看他一眼哼了一聲說:“小鬼,你還要感謝那筆錢。那筆錢的功德都記在了你頭上,陰德深厚啊。”
柳和悅被他的話一噎,心想還真有積陰德這種說法的。他疑惑問:“那那些大老板捐錢做慈善真的是有用的咯?”
“那可說不好,明面上做慈善,暗地下真的做了沒有兩說。再說了如果只是做了虧心事,老了求一個安慰,上面又不是沒有眼睛,該來的報應還是會有。”
真的嗎?柳和悅有點不相信,不過也沒說出來。
“那按你說的,我陰德深厚,應該是可以投個好胎的吧?”
彭二牛點點頭:“投胎的話,就算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也是萬事舒心家庭和睦的那種。”
“那你讓我投胎去吧,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柳和悅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說。
彭二牛将手上的書一合,怒氣道:“你們這麽些年輕人就是喜歡想當然,我剛剛都說了是上面要你還陽,要是能投胎我還能在這裏給你廢話,早一鈎子帶走了,現在你可能臍帶都剪了,估計正在護士手裏洗澡呢!”
“那我骨灰也被這個傻逼弄得随風潛入夜了,你要我怎麽辦啊?風一吹那麽些灰都不知道飛哪裏去了,估計就是拿網兜子也網不回來了。”柳和悅心裏氣得厲害,語氣也急了起來。
“你讓我投胎去了,我不想看見這個傻逼,讓我過點安生日子不好?”
彭二牛聽了搖頭:“他這麽個糟心樣子不是?你害的你現在拍拍屁股走了,他估計也活不長了,陽壽未盡就死了,就要在人間一直徘徊到他陽壽盡的時候,就跟你現在一樣,你能忍心?”
廢話,肯定不忍心。柳和悅撓了撓頭發,又坐回了床上問:“那樣怎麽辦?你們這是強買強賣!”
“你等下我打個電話。”彭二牛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大哥大往陽臺走去打電話了,柳和悅就回身過來躺在嚴毅身邊,看着他皺着的眉頭罵道:“你皺什麽眉頭,多什麽事瞎捐什麽錢,現在好了,我要還陽了,你又要纏着我了,煩。”
罵着罵着臉上卻笑了起來,他又道:“你說我要是活過來,把捐出來的錢又收回去,會不會就立馬又變成鬼了?”
嚴毅皺着眉睡着,回應柳和悅的只有他淺淺的呼吸聲。
“算了,錢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等我活過來再賺就是了。反正你有錢估計養我一個也夠了。”柳和悅說着臉上越笑越開心,像是開始那個想着要投胎的不是他一樣。
他躺在嚴毅身邊,就手撐着臉看着他的睡臉,等着彭二牛打完電話回來,他還是保持那個姿勢根本就沒變過。
“我剛剛跟上面反映了,上面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可以補救一下的。”彭二牛翻動着自己的書頁說:“你做五件善事就可以還陽了。到時候我會來幫你重塑肉身。”
柳和悅眉頭一皺:“五件善事?”
“嫌多?一開始是要你做八件的,但是你後面那個捐的錢有點多,直接抵了三件。”彭二牛用一種年輕人你不要太貪心的眼神看着他。
柳和悅連忙搖頭說自己不是嫌多,就是擔心自己是不是在做五件善事之前嚴毅都看不見自己。
“不用擔心了,今天頭七過了他就能看見你了,你自己平時也注意下,房事不能做的,他的那玩意陽氣太重,能直接把你捅穿個洞。”
柳和悅被他直白的話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反駁說:“我才是……”
“另外,要做的事情我也會告訴你的,到時候我們紙鶴聯系。”彭二牛打斷他的話,又從口袋裏掏出一疊正方形的彩色折紙遞給他。
柳和悅收好折紙之後,問:“那我能今天之後就能碰到他了?”
“不用之後,今天晚上七點之後就能了。過兩天我會聯系你,你遇見什麽事情也要及時聯系我,折個紙鶴對着它說話就行了。”彭二牛說着一拍頭,從口袋裏又拿出來個符往他身上一拍。
“這是我們地府的符咒,給你個身份,省的被陰陽先生收了。在陽光下行走也沒關系,至于別人能不能看見你,就是全靠你自己的心情了。平日裏跟活人也是沒有什麽區別,就是不用呼吸不用吃飯,但是你要吃也随便,要換衣服就讓他給你燒就是了,但是後面這個傻逼是一定能看見你的。”
柳和悅一聽,問:“為什麽他可以一直看見?哪裏來的特權?”
“上面規定的。”彭二牛面無表情說。
柳和悅怔了一下:“這麽傻逼的嗎?”
“對啊,這個傻逼的先祖就是……”彭二牛不方便說,伸手指了指上面。
“傻逼的一脈相承。”
彭二牛總結說,也不管上面能不能知道自己背地裏罵人。
“多謝您了。”柳和悅站起來道了聲謝,在自己口袋裏摸了好久什麽也沒,尴尬地說:“我現在身上……”
彭二牛擺擺手,表示并不需要這些。
心累累的只想去下一家快點把魂勾了回家休息。
看着彭二牛從穿牆走了,柳和悅一下撲到床上,結果用力過猛,直接穿過了床砸在了地板上。
他撐起身子又躺回嚴毅身邊,笑着也閉上眼睛,等待今天晚上七點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