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嚴毅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回公司了,今天白天他回公司處理了一些事情,收到了一些朋友的慰問。聽着那些人安慰的時候,嚴毅只想笑。
他們怎麽懂自己到底有多難過,他們怎麽懂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麽。如果是別的事情,嚴毅可能還會面上帶笑回上一兩句謝謝關心,但是他現在實在是沒有任何心情。
昨天晚上他沒有看到柳和悅,多年的教育讓他心裏也清楚是什麽都不會看到的,人死了就是死了,但是總還是揪着那一點點幻想,希望老天開眼施舍他,讓他再看一眼柳和悅。
讓他同他說上幾句話,叫他稍微慢一慢,等等自己。
今天天氣不錯,窗戶外面的陽光照進來,落在黑色的沙發上,嚴毅正發着呆,看着沙發就想起有一次柳和悅來等自己下班,坐在沙發上看書,嫌棄陽光太亮叫自己拉拉窗簾。
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就是拉拉窗簾。
但是嚴毅卻也記得。
他收回眼神,收拾了下東西,叫秘書把後面幾天的工作都分下去,自己在家裏再休息幾天。秘書是個小姑娘,見老板神色憔悴,忍不住還是勸說:“夫人要是看見您這樣了,會不高興的。”
嚴毅聽她這麽說,難得笑了一聲說:“他不高興就來找我吧,你下次這麽稱呼讓他知道了,估計他才會更生氣。”
小秘書不好意思笑笑。
柳和悅跟在嚴毅後面出門,臨出門時同小秘書說:“其實我也不會生氣,我沒那麽小心眼。”
嚴毅沒有直接回家,他開車去吃了個飯,還去幾家餐廳買了柳和悅喜歡吃的東西,統統打包帶回家,又買了一些紙錢金元寶紙手機什麽亂七八糟的才回家。
回了家将柳和悅平日裏喜歡穿的幾件衣服拿出來,放在沙發上之後,嚴毅就去将家裏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邊。
柳和悅和他住的地方是那種小別墅式樣的,有兩層樓再帶車庫小院子。柳和悅看他在院子裏拔雜草結果把自己種下去剛剛長出來的花苗給拔了,心裏就冷笑了一聲。
記着,老子等下一起算賬。
洗了個澡,換了件幹淨衣服,嚴毅就坐在沙發上等着天黑下來去給柳和悅燒紙錢。
七點鐘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天邊還有落日染紅的顏色。柳和悅躲在樓上,害怕時間一到突然顯出身形把嚴毅一下吓撅過去。
看着指針一下指到十二,柳和悅感覺身上一松,似乎有什麽東西不在了,柳和悅去照了個鏡子,發現還是看不到自己。
算了算了,看起來魂魄并不能反射光。但是不能照鏡子這他媽還是有點煩啊。
估計現在的樣子跟平時沒有什麽區別,又磨蹭了一會這才慢慢從樓上下去。但是一下樓卻沒看到嚴毅的人,
在家裏找了一圈之後也沒看見人。
“奇了怪了,一下沒看到跑哪裏去了?”柳和悅嘟囔一句,站在屋當中準備喊一聲,但是又同自己平時在嚴毅面前的樣子不太一樣。
這時候院子裏響了一聲,柳和悅往窗戶那邊走看了一眼,差點被嚴毅吓得心髒爆炸又死一次。
這個人在院子拿了個火盆在燒紙錢,火很大,都竄到半空中了。從柳和悅這個角度看過去,像是要燒到嚴毅頭上幾根毛了。這天都還沒黑透,燒什麽燒!
他吓得大吼一聲:“嚴毅,你給老子滾進來!”
嚴毅正燒着紙,驟然聽見柳和悅的聲音,還以為自己燒紙真把他燒來了,一下擡頭看着面前的夕陽天空說:“悅悅你是不是來了?你在哪裏?能不能讓我看看你?”
半天沒有回應,嚴毅急了,環視周圍說:“柳和悅我知道你在這裏……你別躲行不行……我求你了……”
他把手上的紙錢一下全部扔盆子裏,火一下冒高,手像被燎一下。但是也沒有心情去關注這一點,只四下望着。
還是沒有回應,嚴毅又在火盆面前蹲下,紅着眼睛看着正在燃燒的紙錢說:“一定是你不想見我……你就是這麽狠……”
手被燎一下,上面有點紅了,嚴毅看了一眼沒管它,正準備從旁邊再拿一疊紙錢扔進去,但是手才剛剛碰到那個紙錢就覺得自己耳朵一疼。
“我叫你進來你怎麽聽不懂?是不是聾了?院子裏大喊大叫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發神經是不是?”
聲音太熟悉,嚴毅蹲在那裏一時間不敢回頭,生怕自己一回頭就什麽都沒有了。
手一下握住擰自己耳朵的手,嚴毅問:“是不是和悅?是不是和悅回來了?”說着手就沿着柳和悅的手腕往上摸。
柳和悅被他這樣子逗笑了,松開擰他耳朵的手說:“你摸什麽呢?瞎子摸象呢?”
嚴毅不說話,柳和悅嘆了口氣也在他身邊蹲下,讓他摸。
“行吧,讓你摸讓你摸,摸夠了再進去。”
嚴毅這才慢慢回頭,看着面前一張熟悉的臉,穿着的也是那日的衣服。面前這個人難得沖自己笑着,不過馬上又變了臉色。
柳和悅看着火盆旁邊扔着的酒瓶,怒道:“你拿酒出來幹什麽?!那些酒不是我擺在酒架上的嗎?”
嚴毅紅着眼睛還留着眼淚,被他一吼一下噎住了,以前同自己生氣,柳和悅也只是坐在一邊冷嘲熱諷,從來沒有像這樣對自己吼過。
“我……我就是看那個紙錢燒的太慢了,我就加了點……”
柳和悅都被這個缺心眼氣笑了,他一下站起來冷笑一聲:“行,你在外面慢慢燒,我先進去了。”
“和悅!”嚴毅見他要走,也跟着站起來一下抱住他。但是起來的太快,眼前一黑差點沒有站穩。
柳和悅扶了他一下,感覺到他抱緊自己,還在自己耳邊不停說:“你別走,我好好看看你……好好看看你……”
接着就感覺自己脖子那塊一濕,這個兄弟又哭起來了。
“嚴毅”
“嚴毅,你放開我。”
“嚴毅,你聽不懂話是不是?”
柳和悅站得累,但是身上挂着的人還哭着,眼睛又看着旁邊的那個火盆,害怕別火太大了燒到旁邊。眼睛往旁邊一看就看到了被拔出來的那幾根可憐花苗。
“嚴毅,你別哭了。我問你,你好端端拔院子草幹什麽?雜草沒拔幾根,你把我種下去好不容易發芽的花苗拔了你知不知道?”
嚴毅哭的聲音一停,悶悶說:“我明天給你買,買一車花放院子裏。”
“算了吧,你不買花圈我就謝謝你了。”柳和悅感覺他哭得差不多了,伸手推推他,但是沒有推動。
嚴毅感覺到柳和悅在推自己,心裏有點奇怪。
是不是頭七這天鬼魂的力量這麽強,按電視裏說的不都是鬼魂是碰不到的嗎?突然想起了什麽,他把懷裏的人一下推開。
柳和悅一下被推開腦袋裏有點懵,往後退了一下才站穩,嚴毅看了想扶他一下,但是又不敢。
“你又發什麽病?”柳和悅問。
嚴毅伸手又收回來,把自己手背後面說:“我怕身上陽氣太重弄傷你。”
一時語塞.jpg
柳和悅多看了面前這個男人幾眼,怎麽以前沒有發現他這麽二缺呢?柳和悅朝他走近一步,嚴毅就往後退一步。
“再退一步試試看。”柳和悅警告望了嚴毅一眼,再往前走一步,這次嚴毅才沒有後退。
伸手戳了他的臉一下,柳和悅問:“我現在受傷了嗎?”
嚴毅搖頭。
“我告訴你,真要受傷的話,我剛剛被你抱着哭了那麽久,我早他媽灰飛煙滅了。”柳和悅說完一指地上的那個還染着紙錢的火盆:“快點弄熄了,進去我們慢慢算賬。”
“我剛剛聽見的聲音是你嗎?”嚴毅站着沒動,問。
柳和悅點頭,點完頭還嫌惡的看了嚴毅一眼:“誰教你把窗戶鎖死的,我半天沒打開,只能從門那邊過來。”
但是等走到門口反應過來自己是鬼了,可以直接穿牆出來之後,又捂臉罵自己蠢糾結了一段時間,所以才半天沒有回應嚴毅。
嚴毅簡單收拾了一下,跟着柳和悅剛剛進家門就猛地在自己臉上甩了一耳光,一聲清響吓得走在前面的柳和悅猛一回頭。
“你幹什麽啊?”柳和悅抓住他甩耳光的手,伸手在他臉被打紅的地方摸了摸。
嚴毅看着他,艱難擠出幾個字:“和悅,真的是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