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什麽工?”
“好像是在一個醫院門口賣花賣水果,也賣小吃哩。”
盛之梧明白了,方意如大概是在花店和小吃店同時幫忙,挺不容易的,尤其又是醫院門口的店鋪,多掙錢就必須起早貪黑。這麽一想有點兒理解她的笑,八成是離家在外面對各種各樣的人練出來的。
方其文不知道盛之梧為什麽突然說起阿姐,有些忐忑地問:“怎麽哩?”
“沒怎麽,就随便問問。覺得一個女生獨自在外打工,太辛苦了點。”
“是啊。阿姐瘦了好多哇。太辛苦吶。”
“她為什麽想出去打工?在家做做家務,雖然也辛苦,但至少和家人在一起,不是好一點嗎?”
“不知道。她想嘛,當初說外面好,就想出去。”
“你想出去嗎?”
針紮着了手。還好是木頭針,針尖也鈍,沒太痛,方其文沒吭聲。盛之梧想自己大概又失言了,心裏嘆口氣,扯開話題:“對了,我聽你們那個杜大媽提到一個,‘大城’。大城是誰?”
方其文聽到杜大媽心情就好一點兒,咯咯笑起來:“大城是杜大媽的侄子,我阿姐的初中同桌,喜歡我阿姐哩!”
果然是這樣。盛之梧無奈地笑:“他現在還在方家村?”
“在。村口修車哩。”
盛之梧說“挺好”,想的卻是這個小夥子确實沒什麽希望。改一下流行歌詞大概就是,方意如是朵野玫瑰,但他沒有一片花園。
盛之梧又翻個身,想自己大概要起來了,不然該收拾不完趕不上飛機,準備突破被窩禁锢時突然想到:“哎,我說要剪窗花來着,給睡忘了。”
方其文一怔,事兒一件一件擠着往前,他也忘了這被擠出去的事。他有些惆悵,可又沒有辦法,只好澀澀地說:“沒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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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之梧從床上坐起拾掇自己,有些抱歉:“剪窗花來不及了,只能等以後了。我給你剪個別的好嗎?”
方其文聽他說“以後”,想到十二月時他說“下次”果然就有了今天他的出現,那他今天說“以後”也一定會有以後。方其文很容易被滿足,步子輕快地去給盛之梧拿剪刀和紅紙,好像能看到以後盛之梧剪窗花的模樣似的。
于是房間裏一片祥和。方其文織手套,盛之梧剪紙。待方其文織好手套,盛之梧也正好剪完。方其文把手套遞給盛之梧,盛之梧把一張小像遞給方其文。盛之梧把手套戴上,大小正好合适,方其文看那張小像,剪出的是自己模樣。
“雖然這麽用詞不恰當,但你真是……很賢惠。”盛之梧笑着來回翻看手上的紅色手套。
方其文也想說點什麽,想誇盛之梧剪紙的手藝精湛,可他看着與自己相像的紅紙片人,紙片人還在咧嘴,竟說不出話來。
盛之梧沒聽見方其文回話,擡頭看到他的目光膠在了小像上,虛榮心一時得到了極大滿足。
久違的快意被找了回來,像醉了般,盛之梧全然地跟随心之所向,試圖尋找一個延長這快意的方式。他問:“你有自己的聯系方式麽?或者你們家的聯系方式?”
雖然智能手機已滿大街都是,但盛之梧估摸着方其文不一定有手機。果然方其文緩過神,答道:“我沒有噢,但是阿爸阿媽有,家裏也有一個固定電話哩。”
方繼慶和祝鈴秀分別有一個破舊的老式翻蓋手機,家裏的固定電話擺在正堂櫥櫃的一格裏。盛之梧點點頭繼續說:“那你留個固定電話的號碼給我?以後我們就可以聯系了。”
聯系。方其文困惑地看了盛之梧一眼,報出電話號碼,看他摸出個與阿爸阿媽模樣差很多的手機,手指頭在上面劃拉了幾下。
方其文不明白,也沒問。
盛之梧離開前拿出了兩個紅包,說是給兩個未成年小朋友的。紅包很厚,方其武興高采烈地接了過去,大聲說“謝謝叔叔”,方其文卻站着不動,模樣很別扭。
盛之梧就是猜到了方其文會不樂意,所以才在臨走前拿出來。他解釋着長輩給小輩紅包是應該的,過年嘛,圖個喜慶。
方其文還是不動,祝鈴秀就上前接了下來,樂呵着讓方意如送到村口。盛之梧忙說不用,表示快過年了家裏事兒多,讓方意如留下幫忙,自己認得路。
盛之梧态度明确,祝鈴秀也就不好再堅持,只招呼着他正月再來玩。盛之梧看方其文低着頭好像還在賭氣,就笑着上前揉了揉他的腦袋。他的頭發很軟。
方其文突然被揉腦袋,祝鈴秀還在旁邊唱和“我們家文文是讨人喜歡哩”,一時有點兒不知所措。揉腦袋代表什麽?
方其文不明白,也沒問。
臨近過年确實忙碌,新年新年,裏裏外外都要煥然一新,工作量難以避免的大。等春聯貼好年畫挂上,香燭點好新衣穿上,鞭炮點燃噼裏啪啦辭舊迎新,這才是一年忙活到頭,全家人坐在一起團團圓圓吃年夜飯了。
方繼慶是他家的小兒子,他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和兩個姐姐。哥哥離開方家村打工,姐姐們外嫁,在父母過世後都再沒回來過,早先逢年過節還會互相打個電話問候,這幾年聯系卻是完全斷了。
所以別家十幾二十個人擺幾桌年夜飯,方繼慶家就只有五個人。好在方其武調皮總嚷嚷,祝鈴秀又愛唠叨,這年夜飯吃得并不會比別家冷清,依然是歡聲笑語,和美歡融。
吃完年夜飯方其武和方意如擠方意如房間看春晚,方其文去洗碗,洗完又去幫祝鈴秀包餃子。他不愛看春晚,不像方其武方意如總能叫出這個的名那個的姓,春晚裏蹦蹦跳跳的人他都不認識,可餃子皮是他和的面餃子餡是他種的菜,他自然就覺得包餃子比看春晚親切。
方家村沒有守歲的要求,只有年三十零點剛過要再放一挂鞭炮的傳統。方繼慶祝鈴秀習慣了早睡,以往都是定鬧鐘起來放鞭炮,這兩年方其文大了,放鞭炮的任務就交給了他。
阿爸阿媽的房門已經關上,阿姐的房裏不時傳來弟弟不加收斂的哈哈大笑與阿姐清脆的咯咯笑聲。方其文把餃子數數完兩遍,嘗試着看了會兒春晚,還是不覺得有意思,正好外面傳來放煙花的聲音,就溜出房看煙花去了。
絢爛的煙花沖上天,又在最高處炸成星星點點,方其文覺得漂亮,喜歡,向往,煙花放完還在院子裏矗了好一會兒。
到零點之前,方其文就一直在正堂與院子裏活動,有煙花聲就去院子看,煙花放完就回正堂坐凳子上發呆。時間并不難挨,方其文很開心,非常開心。他想,這是過年。
秒針分針時針都漸漸指向十二,方其武的喧嘩聲也越來越大。方其文已經攥着打火機在院子裏候着了,就等零點到來。
零點到來那一刻,方其文點燃引線後快速往屋檐下蹿,四面八方都響起鞭炮聲。方家村家家戶戶都亮着正堂的燈,往哪個方向看去都是一片明亮,方其文心裏有點說不上來的感動。
在這樣喧嘩的感動裏,有另一種聲音響起。起先方其文沒注意到,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家裏許久沒用過的電話在響。
方其文跑去接起來,想是哪個親戚這個點來拜年,結果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盛之梧在電話那一頭問:“是方其文家嗎?”
方其文完全沒想到會是盛之梧,沒想到前兩天才留的電話,他會掐着新年的點打過來。方其文呆住沒及時回話,方其武從房裏咋咋呼呼跑出來問:“哥,是誰打電話來噢?”
方其武問的聲音大,盛之梧估計是聽到了,因為他很快笑起來,笑着說:“新年好呀。”
方其文不敢再不吭聲了,他緊接着緊張地說:“新年好。”
盛之梧聽方其文聲音在抖,覺得他實在可愛,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剛剛時喻蘇給盛之梧打了個電話,這大年三十晚上,時喻蘇開口就把宋祺佑十八代祖宗問候了一遍。盛之梧窩在沙發裏看春晚看得快睡着了,聽他發怒,沒意思地問了句怎麽了。
時喻蘇說,時鐘不知道迷了什麽心竅,因為宋祺佑來過年,塗着紅唇,踩着紅色繡花鞋,穿一身大紅的旗袍。
時家父母對小兒子一直包容有加,對他的特殊癖好也從未扼制,只希望他在正式場合能有常規裝束。包括這次,時鐘緩緩從樓上走下來,時母看了第一反應也只是開玩笑說,鐘鐘穿錯衣服了,去換一身來吃飯吧。
可時鐘沒聽見似的,直勾勾盯着宋祺佑,問,我好看嗎?
“我爸氣得當場摔碗進了房間,說今天這年不用過了,我媽也跟着進房間了。我讓他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