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聚來着。”
其實是中秋他們怕盛之梧一人在Z市孤單,找了這個理由約他出來。
盛之梧想看眼具體時間,習慣性擡手時看到空空的手腕才想起手表送人了,一陣恍惚,恍惚中覺察出上午的經歷和自己的生活有多麽格格不入。
經歷是青山綠水,牲畜果蔬,生活是聲色犬馬,浮世虛繪。
電話那邊又開始催促,強烈的倒錯感侵來,盛之梧沒再看時間直接應下:“你把地址發給我吧,我現在過去。”
兩個小時後,盛之梧來到一所酒吧門口。酒吧名字取得浪漫,Mistletoe,槲寄生,切切喚着進去的人們不要吝惜親吻似的。
盛之梧找到時喻蘇宋祺佑時,時喻蘇正摟着個俊秀的男孩在打趣宋祺佑:
“你想想啊,一姑娘聽到宋祺佑,嚯,多idol,簡直是乙女游戲裏人氣最高的角色名啊,心花開得滿,結果見了本人,就這麽個不開竅的玩意兒。”
盛之梧順着話說:“一姑娘聽到時喻蘇,嚯,多別扭的名字,算了,本人不用見了。”
本來還不服氣的宋祺佑一下就樂了:“是吧,我說他就該叫時喻噓。”又和盛之梧打招呼:“挺快呀!”
“快,他特別快。”時喻蘇被揶揄了也不惱,拍了拍坐他腿上男孩的屁股示意可以離開了。
奔波磨得盛之梧又有點累,看那扭着胯走開的男孩回怼了句:“你試過?”
時喻蘇一把拉住他到身邊坐下:“吃槍子兒了?膽兒肥了?”
盛之梧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麽地搖搖頭。來的高鐵上,他下意識去看方家村,可外面太暗,高鐵內太亮,窗戶上只能看見自己的臉。
人在疲憊時最不設防,盛之梧賴在沙發裏,突然把上午的事講了一遍。榆木腦袋宋祺佑只覺聽了個故事,時喻蘇抿了口酒悠悠評價:“小寶貝兒,你是把那什麽村當你爺爺奶奶家了吧。”
盛之梧不置可否,時喻蘇又換了個說法:“或者是從小沒嘗過家庭溫暖滋味,看着個有點溫情的農村家庭,羨慕了。說到底你還是向往一個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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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喻蘇是知道的,盛之梧小時候父母感情波動極大,一會兒甜如蜜糖,一會兒毒若砒霜,連着幾年商量離婚與否,絲毫不顧及盛之梧的感受。
兩人到底還是在盛之梧小學畢業後協議離婚了,那時盛之梧幼小的心靈尚不谙世事,說不好是否已對家庭的概念産生了恐懼與抗拒。只是撫養權判給父親後,他不想加入任何一方的新家庭,強烈要求獨自一人生活,假期也只回鄉下爺爺奶奶家。
所以爺爺奶奶家對盛之梧意義重大,那是他童年乃至少年的全部溫暖源泉。
可盛之梧不願意被這麽矯情地形容,他恢複了慣常的不在意表情,無所謂地笑着說:“沒那麽嚴重。就是工作壓力大,減壓呢。”
時喻蘇卻不放過他,正經不過三秒地湊近在他耳朵邊吹氣:“你看你都28了還沒談過戀愛,要不要和哥哥試試?等你爽到哭,說不定就樂意找個人了?”
盛之梧一胳膊肘把時喻蘇抵開,時喻蘇笑得特別張揚:“多少人想上我的床,你還不樂意?算了,誰叫你是我的小寶貝呢。給你叫點吃的,月餅怎麽樣?”
好多人往這邊看來,其中不乏露骨的渴望目光,時喻蘇臉皮厚不介意,宋祺佑的臉可是就快挂不住了。他低吼着:“大家都看呢,你收斂着點。”
收斂那還是時喻蘇嗎?他不笑了,卻挑着眉吹了個十足花哨的口哨,在喧鬧的酒吧裏掀起一陣蠢蠢欲動。
宋祺佑恨死時喻蘇選這種地方聚會了,脖子僵硬扭着四處張望,假裝自己不在意。
這一望望到吧臺邊有個穿白色連衣長裙的女生,長裙上細細畫了個腮紅胭脂搽得豔豔、水袖裙裾揚得盈盈的青衣。
酒吧的穿着大多是怎麽悠閑怎麽來,別有用心的就露得越多越好,沒有這樣長裙連腳踝都遮住的穿法,尤其這長裙的風格還那麽……古典。
宋祺佑好奇極了,看那女孩短發,眉眼裏有許多少年氣,就那麽安靜地站那兒。有許多人前去搭讪,但那女孩頭都不擡,也不知道說了什麽,總是沒多久,搭讪的人就讪讪模樣離開。
宋祺佑像發現了新大陸,他喊時喻蘇盛之梧:“你們看那個女孩!”
盛之梧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也愣了一下,時喻蘇卻懶懶散散靠着沙發見怪不怪:“是不是一個穿白長裙的?”
宋祺佑收回目光:“你認識?”
時喻蘇冷笑一聲:“何止認識,我和他一個娘胎出來的!”
宋祺佑徹底呆住,盛之梧一口月餅嗆着了,好笑地問:“就你那個讀了美本不想工作瞎炒股把本金翻了好多倍的那個弟弟?叫什麽來着……時鐘?”
時父時母年輕時着迷于秀恩愛。時母姓蘇,兩個兒子一個取“喻”一個取“鐘”,一個是“知曉”一個是“鐘情”。
只是時鐘蘇覺得自己名字太難聽了,小少爺脾氣上來硬要改名。兒子當然比名字重要,于是時鐘蘇變成了時鐘。
宋祺佑大腦還在重啓中,時喻蘇很不在意地答:“就是他。我就一個弟弟。”還要耍句流氓:“難道你有倆?”
大概是被時喻蘇拿自己親弟弟開玩笑的不要臉震驚了,宋祺佑加快了重啓速度,反應過來問到:“他……他怎麽穿裙子?”
時喻蘇聳聳肩:“他喜歡咯。喜歡就好咯。诶我忘了說,這酒吧是他開的,就為了他自己穿小破裙子方便。”
宋祺佑重回自己的世界修補那支離破碎的傳統觀念去了,時喻蘇也懶得跟宋祺佑再解釋什麽,他現在更關心的是他小寶貝的狀态。盛之梧心思重重的,面上笑着指不定心裏有什麽想法。
“多大點兒事,樂意去就去幾次,權當農家樂。要覺得心裏過意不去就給點錢,不要把事情複雜化。”
意識到時喻蘇又開始說自己,盛之梧不以為意:“哎,你真是滿身銅臭味。”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不用,把自己弄得不自在,這才是傻逼。”
燈光更暗了幾分,是夜漸深,人們更不拘暴露自己的欲望。哪些腰肢纖細在扭動,哪些嘴唇開合在低吟,盛之梧拿月餅下酒,一杯一杯也差不多醉了。
他知道中秋對這群在舞池中狂歡的孤獨人群來說不過是又一個尋常夜晚,但對另一些人,是隆重的團圓佳節,或許還是親戚們都會挂念的一個生日。
方其文這天收了許多瓜果點心,高興極了,晚上洗碗時都不自覺哼起在河邊聽那些婦女們唱的民歌。
當然,高興也是因為,他長這麽大來收到的或許最貴重的禮物被他揣在貼肉的兜裏,到睡前才鎖進一個小抽屜。
抽屜裏原先鎖的都不過是些初中的獎狀、沒用完舍不得扔的作業簿等一般人并不稀罕窺探的東西,但從這天起,方其文有了第一個沒有告訴父母姐弟的私人物品。
一個記錄時間的秘密。
04
晚飯後,方繼慶一家剛放下筷子,隔壁杜大媽就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哎——鈴秀哎,繼慶——”,張口要說急事兒,看到桌上的鹵牛肉又愣了神,“是有啥喜事嗎?鹵牛肉都買來哩!”
杜大媽老家在東北,不知道怎麽嫁到了這個遙遠的小村裏,大家嚼舌根時會提一句好像不是什麽好事兒。但杜大媽不在意,說話總是東北和方家村口音混着,豪爽得很。
鹵牛肉對方其文家這種哪怕在村裏也算不上有錢的人家确實是奢侈的菜。今天方繼慶工地裏的包工頭看施工進度快,一高興給他們幾個主要勞動力每人發了三十的獎金,方繼慶就拿出二十買了點鹵牛肉回家。
祝鈴秀把菜盤往杜大媽面前推:“杜姐,吃點哩。看你着急,有什麽事嘛?”
方其文很快跑去廚房拿了副幹淨碗筷遞給杜大媽,杜大媽也沒客氣,夾了一大筷子,聽祝鈴秀問才一拍腦袋:“嗐!瞧我這記性,只顧吃!鈴秀,村長托我捎話,找你們一家!”
“找我們?”祝鈴秀有點愣。
村長找人一般是商量方家村大小事務,可方繼慶在村裏并未擔任一官半職,只是普通村民。方繼慶也不明白:“專找我們一家?有說甚事麽?”
杜大媽又夾一筷子鹵牛肉,囫囵地說:“就叫我叫你們一家。也沒告訴我是啥事啊。哎,特別說了要帶文文去!”偏過頭看到方其文就安靜地站在一邊,又說:“文文真是越長越俊,以後哪個姑娘有好福氣哦!”
顯然現在不是談婚論嫁的時候。碗只收拾了浸在水裏沒洗,留了方其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