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眼翻疑夢裏逢
舒懷同陸飛張羽進了後殿,見舒容一臉悲戚地坐在桌前,哭紅了眼,忙撤了隐身效果,低聲道:“阿姊!”
“小妹?”舒容一看舒懷等人語氣神态,便知他們是偷偷過來的,驚訝之後也是壓低聲音,“爹爹還好嗎?”
舒懷點了點頭,“爹說你被木水擄走,我們帶你回家。”她遲疑了一下,又道:“可是姐,人間将有大疫,我覺得你在這裏比回家更安全。雖然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認識他的,但……他是不是喜歡你?”
舒容嗯了一聲,“三月時,他受了傷,落在我院子裏。”
“但,阿懷,我還是要回家的,他好像說要放出什麽邪祟殺死所有人,即便他對我再好,難道我也什麽都不顧留在這裏嗎?”
“我難道怕死不成?我們一起走吧!”
舒懷聽罷,臉一燒,甚為羞慚,點頭稱是。
尚未出門,那些守在殿外的仆人奴婢鬼士都發現了他們行蹤。
仆人中不乏有修士,此時一湧而至,将五人團團圍住。
“哥你們先走!”
“你呢?”陸飛道,他們說好一起離開的。
“等我解決了這些人,找到七郎,便回去!快走吧,等更多人到了,就走不掉了。”說罷将新學的隐身符貼在他們身上,揮刀向一衆鬼士而去。
鬼士雖不好解決,但好在舒懷能夠無所顧忌,大開大合地打,但摻雜在其中的凡人卻極為棘手。
她一個不留神便會傷了他們,不多時身上已經沾了凡人的血。
“木水已不在此,何不放我過去!”解決了一衆鬼士,她方朗聲招呼。
其中一人道:“君上說走了舒容,将我們挫骨揚灰,如今已走了她,不留下你,怎麽同君上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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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打又打不得,殺更加殺不得,讓她甚是頭疼。
正猶豫間,只見不遠處轉出一隊人來,她暗呼糟糕的同時發現了更糟糕的事,來的人是夕落,他身後跟着的一衆修士正是年重等人。
見纏鬥在人群中的人是舒懷,秦喻蟬一愣,她怎麽在這裏?
“嘿,我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原來是你!”年重冷冷一笑,木水要去殺蘇弘,他也無需再對面前這個小修士留情。
“夕落大王怎麽處置她?”年重看了看一旁一語不發的夕落,試探着詢問。
夕落當年受英乂救命之恩,所以提出當他的屬下,可如今英乂已死,他并沒必要再守在魔界,之所以遲遲不去,不過是實在無處可去,只好暫時聽命并不喜歡天神的木水。
雖說此人與間接殺死英乂的蘇弘有關系,但罪魁禍首還是當年造反的木水,是以,他對舒懷并無惡意。
聽年重征詢他的意見,不禁冷冷一笑,道:“與我何幹?”
年重見夕落有意放舒懷走,但自己的後半生和死後卻捏在木水手裏,如果走了舒懷只怕得不到好處,便道:“喻蟬,拿下她!”
秦喻蟬尚未回話,王圖已笑道:“師叔,只怕不行,師弟是人家手下敗将呢!”
舒懷也不願再與秦喻蟬交惡,哼了一聲道:“不錯,我看王圖師兄修為高強,小女子正好讨教一番!”
“怕你不成!”王圖丢了笑,一邁步挺劍刺來。
她手裏只是一口尋常的刀,方才已經在一番纏鬥中有些卷刃,這時與王圖交不過數招,在他神兵利器劈砍下更是布滿豁口。好在這王圖雖然看起來氣勢洶洶,其實內裏實在草包,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被她觑出破綻,一記靈光甩在他肩頭,将他直挺挺拍飛了出去。
秦喻蟬見此,忙扶住王圖,挽了個劍花飄然而至。
她知道秦喻蟬的修為,與王圖不是一個檔次的,嚴陣以待橫刀撥開他看似輕飄飄的一劍。
“秦師弟!”見秦喻蟬面無表情地一招一式與她對拆,舒懷心下一寬,如果秦喻蟬對她痛下殺手,她絕對無法分心還開口同他講話,但見秦喻蟬長劍劍尖如霜,點點朝她咽喉處指,但總離她咽喉六七寸停住,不禁恍然大悟。
他是要逼她遠離年重等人,然後方便她就此逃走,她心裏感激,便在兵刃交擊時低聲致謝,“謝謝你,秦師弟!”
秦喻蟬眼圈一紅,長劍一撥一揚,随即飛起一腳踢在她兵刃上。
她便借勢翻身遠離衆人丈許,見秦喻蟬提劍追來,便甩出一張隐身符隐了身。
年重在不遠處冷笑,“雕蟲小技!”一揮手霎時間她周圍飛沙走石,起了困魔陣,她左突右擊,奈何陣中強壓幾乎讓她張不開眼,身形也逐漸暴露出來。
“喻蟬,更待何時,殺了她!”
眼見秦喻蟬提劍逼近,她放棄無謂掙紮,見秦喻蟬紅着眼睛看着她,慢慢舉起劍,而另一邊,年重也瞬間息了法陣。
七郎啊,七郎,如果我死後能轉世,希望再遇到你,想到蘇弘她不知怎的突然起了勇氣,秦喻蟬一劍還未刺到,她已舉刀格擋,兩人瞬間又交了數招,一時難分難解。
只是這次交手,攻守易勢,舒懷刀刀淋漓盡致,秦喻蟬劍劍密不透風,一攻一守,刀光劍光交織。
“師弟,快殺了她!”王圖見秦喻蟬遲遲不下殺手,遠遠叫道。
秦喻蟬聽罷忽然粲然一笑,身法露出破綻将胸膛□□裸露在她刀光之下,她收刀不及,一刀深深砍在秦喻蟬胸口。他一聲未出,長劍落地,身子軟軟撲倒在地。
她一愣之下,只覺得雙臂發冷,好像過了許久才聽到身後年重王圖的驚呼,她跪在地上,用發軟的雙手将秦喻蟬反過來,捂住他噴血的傷口。
“真可惜,可惜像我這樣的人,入不了輪回……沒有來生,再與師姐一起修習了。”他劇烈咳嗽起來,每咳一下,胸口的血便洶湧一分,“是我要死的,死在師姐手裏,真好啊……”
她尚未說一句話,秦喻蟬頭一偏,已沒了氣息。
年重等人飛奔而至,她便一任他們長劍指着,怔怔地盯着秦喻蟬的臉,那張逐漸脫了稚氣的臉上還帶着滿足的笑。
“殺了你,你也死不足惜!”
“喻蟬哀嘆死後不能超生,我便也教你這般!”年重冷冷盯着舒懷,指着不遠處站着的二十多個奴仆道:“殺了他們,我便放你走!”他想要她破戒,死後不得超生。
“你當我真怕麽?”舒懷凄然一笑,盯着年重,“你,你,還有你……你們這樣的人真是枉為修士,秦師弟與你們在一起實在是明珠暗投!好啊,你要我死後不得超生,那就不超生好了!”
她冷冷掃過一衆人,道:“橫豎死我手裏的不止秦師弟一個,說不定我早就不得超生了,還怕再來幾個送死的嗎?不怕死的,只管來,縮手的不是薄刀二郎!”說罷撿起刀,邁開大步而去。
黑山,一片霧霭中,木水停下了腳步,看着一身青衫長身而立的蘇弘,啞然失笑,“我正要找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給我無息鏡!”蘇弘淡淡的道。
“不可能的,不僅不可能,你還殺了我那可恨的兄長,壞我好事!不殺你,與理不容!”說罷拔出半透明的莫幹,斜斜一指。
蘇弘只覺得劍壓撲面而來,刮得他膚如刀割。精魄回轉以後,英乂的思緒再也沒能夠擾亂他,但這副軀體卻更加不能承受魔力的侵蝕,但好在他已經熟練控制靈力,做到在承受範圍能自如地揮灑靈力。
沒等木水長劍刺到,身見已然出鞘,在木水劍上一搭,便有一陣悠長悠長的長鳴聲如漣漪不斷擴散。
他身形微動便已握住身見,一起勢便引得風動雲湧,天地變色,罡風滔滔不絕絲毫不亞于木水。
木水不敢大意,他雖然知道自己修為不及英乂,也不及繼承了英乂修為的蘇弘,但知道若時間一久,蘇弘必然會因受不了魔力侵蝕而體力不支,就像當初在照臨城外敗給他一般。所以他只是盡量拖着蘇弘的身形,幾乎不與他正面應剛。
木水的想法蘇弘也一清二楚,他這次有身見在手,如虎添翼。
開天斧本就有創世之力,而身見又是開天斧碎片所鑄,又在他體內魔君力量的引導下,每一刀都有開天辟地之力。
木水的莫幹雖是神兵利器,但畢竟不敵身見,與身見數次交鋒已發出陣陣悲鳴,終于在第十三次交鋒時,斷為兩截。
沒了兵刃,木水形勢更加捉襟見肘,不多時已在蘇弘刀峰下。
“好。”木水笑嘆。
“無息鏡給你!”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副銅鏡來,蘇弘看那鏡子背後是銅制的水狀波紋,一圈圈的漣漪,想着大概是真的無息鏡了。
只見木水冷冷一笑,左手鏡子還在蘇弘面前,右臂突然一長,四指成劍直望銅鏡刺去。
他要毀了無息鏡!
蘇弘一驚,左手便來奪鏡,木水左手不動分毫任憑他來奪,而右手去勢更疾,如光似電,瞬間便至銅鏡中心,只是他手指一觸銅鏡,銅鏡便如一汪泉眼,将他的手淹沒其中。
然後蘇弘便看到銅鏡背後的銅樣漣漪化為滿是漣漪的水面,蕩漾着水光,水光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直直穿入他毫無阻隔的胸膛。
木水陰森一笑,五指在他胸中一握,他便覺得心髒一滞,一擡眼,便看到木水五指夾着半顆心,血順着他的手流了一地。
然後他便聽到木水說:“再見了,哥哥!”
再然後就是車海,這個女人,笑語盈盈地看着他,冰涼的手指撫摸他臉頰,“可惜,你這張臉還是不錯的。”她頓了頓,露出妩媚的笑,“疼人的功夫也不錯!”之後他眼前便閃過一襲青衣,漸漸地飄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死在舒懷手裏是好了,但給舒懷帶來了很大的心理壓力呀……但是因為要結束了,篇幅不夠,只能匆匆寫死小秦了,讓他狗血地領了便當,加雞腿!反正……他早晚會死的,真的,他打算自殺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