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
在路過舒懷藏身的枯樹後,夕落停下了铿锵的腳步,與一旁笑容滿面的車海交換了下眼神。
“你說,這不是天助我們嗎?”車海低低一笑,“木水送來我們找了很久的穿心蓮,薄刀二郎又送來我們需要的心。”
她邁着款款細步飄也似的,突然繞到舒懷身後,一伸臂纖纖玉指便搭在舒懷肩上。
“你要找的七郎,不在這。”
知道車海善于窺視人心,舒懷并不奇怪她說出自己的心事,反而松了口氣,心道:“太好了。”
她本來在隐身狀态,此時被車海手一碰,隐身效果立刻失效。
見舒懷臉上露出慌張之色,車海嬌聲一笑,“當初就說好好結識二郎,但期間幾次相遇,都匆匆而別,二郎今日親自前來,莫非是要好好同我們結識?”
“咱們有什麽結識的?”
想起那日照臨殿,蘇弘和她如此那般,她臉黑了黑,撥開車海放在肩上的手。
車海嘻嘻一笑,“二郎吃什麽醋,那雖然是你七郎的身子,但又不是你七郎的心。”
“身子也不行。”她低聲嘟囔了一句,“你要和你的君上溫存,讓他用自己的身子啊,這樣鸠居鵲巢,真是好不羞恥!”
車海道:“你別忘了,若非君上,你的七郎不過是無名峰一把枯骨……”
“若非七郎,你的君上不過是天地間一縷青煙!”舒懷打斷她,哼了一聲,繼續道:“不,煙都不是!”
“嘿,伶牙俐齒。”車海被她一噎,收了笑,“你也是君上的後人,這般說祖上,還真是不敬。”
車海說的畢竟是事實,舒懷不好反駁,但心裏實在不願有這樣一個不死的祖宗,翻了翻白眼不理她。
“不過,你既然這樣說了,我倒是有個法子讓你的七郎變成真正的獨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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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獨立人?”蘇弘現在不是獨立人嗎?
車海道:“你的七郎現在還是受我家君上控制的,哪天君上不高興了,随時可以取他性命。但如果你幫點小忙,就自然不存在這種問題了。”
舒懷冷笑道:“你的話能信?那日在蜀山,你也是說七郎只是被魔奪了記憶,結果又如何?”
她掃了一眼車海繼續道:“你嘴裏說出的話,有幾個字是真的?你擅長窺伺人心,難保你不是看我擔心七郎被你們抓,才順水推舟這樣講,又不知要耍什麽心機。”她認定了車海要诓她,所以連思路都清晰起來了。
“那你就是敬酒不吃喽。”車海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冷笑了下。
“罰酒怎樣?”舒懷也冷冷一笑,“殺了我?”
“不錯,有當我徒弟的潛質!。”車海一笑,給了她一個猜對問題的表揚,“不僅會殺了你,連你的七郎我也不會放過……當然,還有你的母親、父親、姊弟、外公外婆、師兄弟等等,我都不會放過。”
她心想外公早已作古多年,還要怎麽殺,對她的話不屑一顧,“就算我答應,你到時要殺還不是擡手的事情?”
車海道:“你答應了,我便給你個交代,保他們周全!你也知道,人間瘟疫橫行,沒有君上,到時候,誰也逃不了。”
她一說瘟疫,舒懷想起來了,當初蘇弘說英乂有解決瘟疫的法子。如果能見到英乂,求他阻止瘟疫,那可是再好沒有了。
車海擡手勾了勾舒懷下巴,笑道:“你想見君上,我帶你去便是。”
她發現車海只要一碰她,就能準确無誤猜到她的想法,便有意識與她保持幾尺的距離,跟在她身後往照臨殿來。
英乂看到舒懷,有那麽瞬間錯愕,“這麽快?”
車海笑道:“二郎心甘情願來的。”
“心甘情願?”似乎不信車海的話,英乂一聲嗤笑,“你同她講了實話?”
“她說要我做什麽,然後你驅逐瘟疫,從此不傷害七郎。”舒懷忙搶答,只不過順口加上了瘟疫一條。
他好看的眉眼一彎,看得舒懷有些恍惚,“你要我做什麽?”她心想,如果面前的是七郎,任何事情她都可以為他做,絕不會有一絲猶豫。
“我要你的心!”英乂一笑,“你是身見認可的人,體內藏着魔君的血脈,我需要你的心!這些車海沒同你說?”
她一愣,呆呆地道:“沒有啊……你是要挖走我的心嗎?”
英乂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又不是木水,挖心太血腥了。我需要通過穿心陣用你的心換掉這副軀體的心!”
“換心,那七郎呢?七郎會死嗎?”她隐約覺得換心不是什麽好事情,不由得想起蘇弘會不會受影響。
“咦,你不應該先想自己會不會死?”英乂奇道。
“哦,”她回過神來,不鹹不淡地問:“我會死嗎?”
“會。”
“那你還要我問……”
“我不答應。”
“那我就殺了你的七郎!”車海在一旁插口,慢悠悠地挑弄她的耐心。
“你大爺的!”她脫口而出當時在山下一個得了瘟疫的人死前的遺言來,“卑鄙!”
“随你怎麽想。”車海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我若一直這樣不能發揮全部力量,也殺不了那些在人間橫行的邪祟。你不是一直想找我幫忙治瘟疫嗎?”英乂淡淡地道。
“可我死了,只剩下七郎……”
“你不死,他、人間千千萬萬的人,包括你的父母親友都免不了死于瘟疫。”
“你怎麽治瘟疫。”
“還記得我同你講過,身見乃盤古開天斧碎片所鑄,無不可斬之物!特別是劈開混沌,它最在行,而那些邪祟其實就是怨氣所化的混沌之靈,正當其用。”
“那我也可以!”舒懷道,但又想到身見不在手中。
“你不行,只有魔君才能發揮它這方面的能力。就像當年你在無何有之鄉,只有借我的法才能殺死霧魚一樣。”
“霧魚也是混沌之靈?”
“某種角度,是的。”
“可是……我現在還不想死。”她心裏想起七郎。
“人之常情。”英乂一笑。
但她随即又想到授劍日的誓言,心中劃過愧疚,可很快的,那愧疚如河床上的沙石,被洶湧而來的流水沖刷一淨。
“你可以想想,三天時間夠用了吧?想好告訴我。”英乂溫和一笑。
他是位親人的魔君,這點和車海所說一致,最起碼,這些日子來,舒懷沒有聽說任何關于他無故殺凡人的傳言,更多時候都是在照臨城處理事務。
這些日子亡魂的數量可能超過歷史上的許多特殊時期,也可能趕上了許多特殊時期,但他沒有一絲懈怠。
每當這個時候,除了邪祟,都需要他提着子刀去做一些事情,比如殺邪祟,這是他當年也做過幾次的。
這是亂世。
魔和神共同掌握着凡人的命運,只不過一個掌死,一個控生。
至于殺邪祟的時間,他笑了笑,由他控制,也由那些凡人控制,看他們何時才能敬畏生命。
舒懷在後殿住着,每日英乂都會來看她一兩次,有時早上來,有時晚上來,期間她斷斷續續了解到,有關穿心陣的一些事情。
當年子邪就是通過穿心陣将自己的心換給了木水。
魔君的心半魔的軀體,讓木水變成了和當年的英乂一樣的人。
只不過子邪這樣是逆天而行,很快便招來天劫。
沒了心的子邪依舊是魔,只不過再也沒了長生不死的能力,修為也大減,所以她雖然極力抗争,還是被天劫奪去半條命。
重傷之下子邪遇到了路過的天神沂河,這位掌管天界司法的神撞見子邪只剩半條命,以為是除掉天界心腹大患的好機會,便毫不留情出了手。
木水與英乂得知母親被殺,悲痛欲絕,特別是木水,在英乂默許下多次攻打天都,擾得天界不得安寧。
只是那沂河怎麽也沒料到,就算他不出手,子邪也活不長。
那時的子邪傷勢就算痊愈,也不過只有幾十年生命,像個平凡人一樣,生老病死。
後來英乂得遇蒲留仙想如法炮制,木水極力反對,最後終于反了他的哥哥,自己做了魔君,而誰也不清楚木水将英乂到底藏在哪裏了。
後來,他在三界大肆搜羅施展穿心陣所需要的穿心蓮,盡數毀之。是以,已經五百年沒人提及,更別說用這個陣法了。
而不久前木水親自送來了株穿心蓮,倒是叫找穿心蓮一直沒有進展的車海和夕落喜出望外。但木水的意圖也昭然若揭,不過沒關系,他的意圖對英乂來說并不是什麽壞事。
考慮三日後,舒懷給了答複,她對着一臉期待的車海,揚了揚下巴,道:“我要去找七郎!”
車海翻了翻白眼,“不可能!”
“那要我的心,也不可能!”她狡黠一笑,這幾日她是在想事情,但不是想要不要把心給英乂,而是英乂為何不直接取她的心!
她區區一介凡人,而英乂車海等人不是魔君便是魔王,甚至還有天神,想要她的性命易如反掌,何必要耐着心給她三天時間考慮,征求她的同意呢?
車海有些怒,魅惑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要你同意了嗎。”
舒懷像是捉到了什麽把柄,挑了挑眉,“原來是要我同意才行呀!”她甚是得意,“如果我不同意,換心便成不了喽?”
車海臉色一黑,終于很不忿地道:“是。”她斜觑着舒懷,冷笑道,“君上不願逼迫你,想等你自己心甘情願,但我卻有得辦法逼你心甘情願!”
當年子邪為木水換心,便是用的哄騙手段,她雖不會甜言蜜語哄着舒懷,但卻深知舒懷的軟肋,“我說過,你不同意,我便殺了你的七郎!”她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我說到做到!”
舒懷心一顫,“你殺了他,還指望我心甘情願嗎?但凡你傷他一絲一毫,我便心不甘情不願,教你們成不了事!”
她哼了一聲,繼續道:“你們對我這麽有耐心,只怕是除了我沒有別的方式了吧,我記得英乂也同我講過,身見對我認主,借法救我,是因為我體內有魔君英乂蟄伏的血脈,而我的血親沒有!所以,這世上除了我,沒人能給英乂換心!”
車海覺得自己陷入了兩難之地,眼前這個女子打又打不得,殺又殺不得,放又放不得,着實令她抓狂。
英乂從殿外緩步而入,聽完舒懷怼車海的一番話,不禁啞然失笑,道:“車海你先去吧。”
等車海走了,英乂才坐下來,倒了杯茶,慢慢飲着。
他好像很喜歡這樣吃茶,那時在她房間,他也是這樣,一杯茶慢慢地吃,看得舒懷也不自禁坐了下來。
“阿懷。”他溫聲道,将手搭在舒懷捏着茶杯的手上。
舒懷下意識應了一聲,等看到他的手搭在她的手上,才像被燙了一樣,一下彈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設定有點扯
不過要說說夕落,他是我看的一部電視劇精衛填海裏的人物,人家叫義和,是伏魔天神。
最後死了,這裏化用下,咳咳,但不是光頭!
他傘的樣式是從大王書熄王的傘得來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