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潛滋暗長不知情
這少年生前是天潢貴胄、前世是天潢貴胄!
若非前幾世積累了五善十戒的功德,今世怎會有千乘之尊。雖不知因何種惡緣所迫,落得如今氣數盡散,身死魔窟的下場,但不論其軀其靈皆為人中翹楚,非凡夫俗子可比。
若能占得他身,他再以靈力周護,必不至發生靈識入體肉身便被焚毀的情況。
暗暗興奮的那抹靈識靜卧一旁,幾乎傾盡氣力鑽入那少年軀體內!
靈識與身體幾乎完美的契合度,讓他重溫了一別五百年的沉重。
只是這副少年的軀體受傷甚重,而靈識強度又大不如前,只能稍微動了動手指,喉中勉強發出一兩聲低低的□□,靜靜地躺着修複肉身。
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強;人死可為鬼,并能為厲鬼,就算歷時久遠而仍為厲。但是并非所有人死後皆可化為鬼。
天地中自有其規律在,若是人人死後皆可從魂化鬼,那又該如何歸并萬類,平衡三界呢?若人生前執念深重,執念了結前暫時為鬼,待執念一去鬼形消散,靈識重歸混沌,再入輪回。
化鬼還會依照其人生前靈識之強弱,靈識亦可說是魂魄,魄似指人之形體,魂則指人之因于有此形體而産生出之種種覺識與活動。
若其人生前生活條件優渥,即所謂憑依厚,則其魂魄強,因此死後能為鬼。若生前生活條件惡劣,即所謂憑依薄,則魂魄弱,則在其死後,亦未必能為鬼。
這法陣的妙處就在于,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否則他也不會一入其中,便再無翻身之機。
躺在幽暗無極洞中的英乂,靜待那離體的魂靈被法陣撕碎吞噬,凡人的魂靈再強,也只是凡人,不會像他那樣能到三才法陣中待上近五百年而不死。
随着時間的推移,嵌入少年軀體的靈識慢慢運轉靈力修複肉身,他逐漸感覺到了萦繞在指尖呼之欲出的靈力,只是他還不敢催動靈力,做除了修複這具重傷的軀體外的其他事情。
若不小心給得之不易的軀殼上傷上加傷,那他還有多少五百年再等這樣一具軀體?凡人又如何,能夠活過來,就好!
等到法陣時效過了,他便可重返世界,靈識興奮地想着。
他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便修複了這具重傷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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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是這少年新死,他雖然耗了不少氣力,但躲在軀殼中畢竟不再受法陣的折磨,才得以有餘力對這副軀體施以救治,只是他現在靈識虛弱得不行,是以花了一個時辰才修好。
少年的魂靈捂着頭,背對着他坐在他軀體的腳後。
那少年的魂靈雖然被法陣扭曲到變形,但不知為何一聲也沒吭。
英乂的□□引起了魂靈的注意,少年魂靈轉過身,看到瞪着眼睛的自己,吓得一聲慘呼。
魂靈很快覺察到軀體被修複,□□被占。
滿腔無處發洩的悲憤與苦悶,此時如井噴般的爆發開來,飄忽的黑色魂靈如被疾風吹過的黑霧般跌宕起來。
随即黑霧中露出一雙赤紅的雙瞳,狠狠地盯着靈識所占領的軀體。
人死而化為魂靈乃因其生前祟餘勁未息,餘勢未已。化而為鬼乃因魂無所歸,有所歸,乃不為厲。
就算是英乂靈識很弱,但又怎麽會把不入流的化為厲鬼的魂靈放在眼中呢?眼見厲鬼逼近身來,靈識不驕不躁,氣場微揚,便将他彈飛到一旁。
可是,他每将他彈飛一次,那魂靈的紅瞳便更赤一分,咆哮着撲向自己的軀殼與匿于軀殼內的靈識撕咬纏鬥,誓要将他趕出去。
他本不将少年魂靈放在眼中,可卻逐漸覺察到這副軀體在排斥他這個外來者。
畢竟,軀體傷損已經修複,按理說最應該也最合适待在其中的正是這軀體的靈識,就算是魔君靈識也不可以!
可是他最終沒被拖出體外,而是隐入無邊黑暗,終于歸于沉寂。
成功了!
終于成功了!
蘇弘長舒了口氣,他從黑暗中坐起。
因頭疼,他捂着頭低聲□□。
許多他從未見過的場景畫面聲音如開閘的洪水,湧入他的腦中,沖得他腦殼疼痛難忍。
就連一些他從未經歷過的傷痛都深刻于骨,他不用想便能切身感受那種疼痛、悲憤、傷心、憤怒以及溫情……
他掙紮了半日,一張看起來有些模糊的女子面龐浮現在眼前,那女子嫣然一笑,他的心猛地一揪,似是被針紮了一樣。
蒲留仙!
那靈識心愛之人,奇怪,他是認得的她的。
“哈懷!大哥”這是侵入他軀體中那抹靈識的想要主導他的地位,方才他無法将其驅出體外,便吞噬了那靈識,将他與自己融為一體。
占主導地位的他,想起舒懷的笑臉,那叫蒲留仙的女子笑臉,驀地一跳,便慢慢隐于濃霧,眼前便逐漸浮現舒懷清晰的笑靥面孔,“阿懷!”蘇弘輕喚。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聲音,英乂順便連他的頑疾都治好了。
無底洞很黑。
他借着幾點落入牢底洞的螢火,方看清洞情況。
但他一想着要看清牢底洞的環境,牢底洞的環境便如早就刻在他腦海中一般呈現在他腦海中。
這裏方圓約三丈,洞中一方石臺和散落四周的碎石,四壁青苔叢生,青苔下隐隐有金色紋飾偶爾閃動,每次閃動蘇弘都覺得自己的心一跳。
陣眼中的陣壓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較上次不慎闖入無極洞附近更令人心驚肉跳。
他下意識伸出右手,指尖隐隐有如陽光一般的白光萦繞,但随之手臂一軟,指尖像碰到燒紅的烙鐵一般猛地一痛,靈光随之消散。
這一下讓他又驚又懼,但随即了然。
他只是凝神片刻,便覺得豁然開朗,似乎他原本就會這些東西。
連此乃何地、因何在此、在此多久都像是親身經歷一般,與他十幾年記憶泾渭分明,那些像是罩在冷霧裏的記憶像是他的又像不是他的。
随即他便明白這些都是英乂靈識帶給他的。
他不知該是喜還是憂,本茫然無措的神情逐漸平靜。
無極洞的日月對他來說像是一瞬,可又像是一千年那麽久。
他知道,除非天地三才法陣時效過去,否則被法陣困住的任何人,都別妄圖從牢底洞逃脫。
就算他有通天徹地之能。
他用枝葉和着自鮮血制成傀儡蘇乘、舒懷,可每次制成的傀儡都因靈力被壓制無法長久。末了,還是只有數只亂舞的螢火落在他肩上、石縫間鑽出的青草葉上。
不錯,他竟然下意識松了口氣,暗想:有了人類軀體寄存的靈識總算是消除了灰飛煙滅的後顧之憂,只要不發生意外,他只消靜靜等待。
等待什麽?
不過,橫豎他很是安心,他沒有死,還能再見阿懷。
果然,見螢火蟲三度光顧牢底洞,似是捱過将近三年日子了,他突然覺得周身一松,施展靈力時除了因凡人之軀不能承受魔力侵蝕的不适感,法陣帶來的氣場威壓已蕩然無存。
他便迫不及待沖出牢底洞直奔生前住處而來。
曾經未弱冠的少年郎,已蹿高一頭,長成俊朗英氣青年,天真爛漫的少女也成了薄刀峰上數一數二降妖除魔的修士,只是眉宇間再難見那日分別時,飛揚明媚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孤獨而又冷靜的惆悵。
何以教舒懷?
蘇弘驀然回過神,看着身旁低眉沉思的舒懷。
可是為什麽,此時此刻,看到舒懷,他沒了當初的悸動?
他不是蘇弘嗎?
作者有話要說: 想快快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