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遇忠心為忠心誤,報私仇增私仇心
是蘇弘以魔氣控制的瘴氣!
天下再沒有比這更兇猛,更讓人生不如死的瘴氣了,瘴氣在魔氣控制下游走全身,所經之處入萬蟻噬咬,炭火炙烤。魔君的魔氣就算是修為高深的修士尚且敵不過,何況是區區□□凡胎?吳參掙紮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一命嗚呼,裸露的皮膚如燒紅的螃蟹一般,不堪直視。
見此慘象舒懷竟然覺得甚是快意。是啊,好生快意,這人也是殺蘇弘的一員,死不足惜!
可是下一刻她心中又升起愧疚之情來,她是修士,擔負有救助被妖魔傷害凡人的責任,她卻在人被妖魔殺害時拍手稱快,豈非已經犯了仙門大忌?舒懷一陣戰栗,雙臂豎起寒毛,扪心自問,牽扯到蘇弘,她所犯的仙門大忌不是也有比這更嚴重的嗎?
跪在吳參後面的妻兒見吳參橫死當場,也顧不得身在何處,爬過來伏屍大哭。一時間大殿中嗚咽聲、哭罵聲不絕于耳,聽得殿中一衆妖魔微微蹙眉。
車海見蘇弘呼吸間便殺一人,似乎甚為興奮,挑了挑秀美,微微一笑,道:“吵死了!”她聲音不高,但殿中人都清楚聽到,有膽小的一聽殿中看起來就很官大的發話,本來在哭,此時也不僅收了聲低聲啜泣。
洪亨九見吳參死狀,吓得面如土色,認命般閉上雙眼。
蘇弘看着他冷冷地道:“老師不必擔心,老師雖是首惡,但對弟子畢竟有教育之恩,弟子不會讓你死這麽快。而且,像你種詐巧虛僞之徒,殺你只怕髒了我的手。”
他話音剛落,只見車海朝侍立兩側的甲兵招手,道:“君上恩旨,将這些凡人賜給你們祭刀!還等什麽呢?”舒懷看向陸飛,只見陸飛也轉過頭正在看她,面具下看不清人臉,但舒懷也能猜到那是怎樣震驚的神情。
以凡人魂魄祭鬼刀采元煉魂,乃是鬼修煉法器的終南捷徑,但因觸犯天地禁忌,若被發現極可能會被天劫擊中化為劫灰,是以極少有妖魔頂風作案修煉此法。可是有一種情況不會引來天劫,那就是在魔界修煉此法。
在魔界修煉此法會被大道認定是凡人違背天地禁忌闖入魔界,那魔界自然對這些人有随意處置之權,就算是要吸□□髓,煉化魂魄都沒有幹系。就算闖入凡間的魔到人間肆意為惡,凡間之人也可以對那些魔肆意處置,而不必承擔引來天劫的風險。
進入照臨城的凡人就是任憑妖魔宰割的魚肉,進入世間的妖魔也是任憑修士捉拿的玩物,這是木水幾百年來不成文的規定,所以不管凡人進入魔界,還是妖魔進入凡間,都是偷偷摸摸不敢以真實面貌示人。
現在這麽多凡人的魂魄任憑殿中鬼士宰割祭刀,可恨的是舒懷他們又無可奈何,雖然良心和仙門大義上過不去,但他們若貿然出手相救,非但人救不成,性命還會搭在此處。更何況,想到蘇弘蘇乘都是被這些人所害,舒懷就一個都不想救!就算他們的家人無辜,畢竟……世間尚有連坐之罪,照臨城依樣使用連坐之法有何不可呢?
舒懷盡量用這個理由說服,閉上眼睛迫使自己不看那些瑟瑟發抖閉目待死的凡人。
一衆鬼士聽到車海吩咐,舉起鬼刀興奮地山呼萬歲。
首先倒地的是跪在第一排的首惡,鬼士手起刀落,鬼刀砍過那些人脖頸帶出凄厲長號的魂靈,然後又被鬼刀吸收,一把把鬼刀像是拘魂使者的鎖鏈,從人脖頸天柱穴砍下,收割着生命,就像鐮刀收割成熟的稻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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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體漆黑的鬼刀上纏繞着尖聲慘叫着的絲絲魂靈,随後又湮滅于刀體中,使得刀身逾加漆黑,幾乎連一絲光也無法透出。
“你們在做什麽?”帶領舒懷等人進入照臨殿中的鬼士對舒懷等人低聲呵斥,“君上洪恩,不願受用嗎?”
四人面面相觑,懷着差不多的心思,眼看着這些人一個個橫屍在地,但卻誰也不敢出手相救。
和舒懷的內心掙紮不同,秦喻蟬明顯已經半揚起了手中的鬼刀,只是朝向的并不是跪在地上的凡人,而是一旁同樣揚刀的鬼士。
只要那鬼士敢揮刀砍下去,舒懷就确定秦喻蟬就能出手,因為那鬼士刀對着的是一位懷抱嬰兒的女子,女子垂頭散發,伏在地上,緊緊環着一個嬰兒,嬰兒似是睡着了,并不哭鬧。方才舒懷他們一直盯着蘇弘和跪在前排的幾人,沒太留意到跪在後面人的情況。
女子聽到身旁的鬼士說話,慢慢擡起頭,因許久沒有打理而糾結在一起的黑發下露出一張蒼白的臉。舒懷一眼望去,渾身一震,眼前一黑,幾乎站立不穩。
那鬼士見秦喻蟬鬼刀對着自己,低聲道:“你要做什麽?”秦喻蟬一言不發,冷冷目光透過漆黑的獠牙面具盯着鬼士的鬼刀。那鬼士見秦喻蟬一聲不吭,手一伸就來推秦喻蟬,只是他手尚在半途,只見一道靈光閃向秦喻蟬後背,正是站在高臺下一開始便冷視這一切的黑甲武士。
黑甲武士右手擎着一把未打開的黑傘,左手平平推出又是一掌擊來。不過這一掌是擊向推開秦喻蟬躲避他上一次攻擊的舒懷的。
陸飛、張羽見業已暴露,也顧不得什麽照臨殿,魔君英乂,抛開鬼刀從乾坤袋中掏出兵刃分列舒懷前面兩側蕩開那道靈光。
黑甲武士第一擊存着懲戒秦喻蟬之心,掌下只用了一分力,見舒懷推開秦喻蟬蕩開他的攻擊,便知面前幾個士兵只怕已經被掉包了,第二次攻擊便已經用了三分力。陸飛張羽被他這一道猛擊震得倒退好幾步,長劍幾乎拿不穩。強烈的罡氣轟在劍身,四散炸開,一陣劍鳴嗡嗡響徹殿中。
好強的靈力,可是這靈力不對,這不是魔靈,倒像是修為高超的修士發出的靈力,否則靈力怎會如此純正呢?
“是伏魔天神!”吐出胸口一口濁氣,張羽看到那武士右手擎起的靈光環繞的黑傘,訝然道,“伏魔天神夕落!”
陸飛吐了口胸中雜氣道:“你看清楚了,天神怎會在照臨城,成為蘇……英乂的鷹犬?”
張羽道:“沒有錯,他手中的正是伏魔傘,除了伏魔天神還有誰能使用伏魔傘呢?”
夕落冷冷一笑,一個瞬移,四人眼睛一花,見夕落已近在咫尺。
陸飛、張羽已被震到舒懷身後去了,此時夕落修長高大的身軀就站在舒懷三尺之外,舒懷後退不及,被他一把捉住衣領。
“區區修士也敢來照臨殿裏救人?不知天高地厚。”夕落冷笑着,黑傘緩緩張開。
舒懷只覺得胸悶異常,被黑傘散發的巨大氣場壓迫出得不來氣。她丢開鬼刀結起手印念動脫身咒,從他手中脫出,只不過夕落修為甚高,完全非她能夠想象,是以脫身咒收效甚微,也只是從距離夕落三尺挪到了距離他九尺罷了,不過一身鬼甲也已經被夕落瞬間捏碎,露出她原本的衣衫來。
夕落似乎覺得不可思議,咦了一聲道:“不錯,有兩下子。”此時黑傘已經完全張開,傘骨晶瑩如水晶,靈光四溢,照得一衆鬼士不敢逼視,蘇弘與車海冷冷看着夕落施法,沒有半分要插手的意思。
黑傘緩緩轉動,從傘骨處散出數道靈光射向人群,四人左支右拙,勉力支撐,靈光射到沒有絲毫防護措施的凡人身上,立時透體而過,嗚呼哀哉。眼見那靈光要射到懷抱嬰兒的女子身上,嬰兒靈識虛弱,被靈光射中只怕會瞬間煙消雲散一點回旋餘地都沒有。
舒懷心念微轉,身見已握在手中一個翻身将那女子護在身後,又瞬息之間掏出數張靈符在她身上張開防護結界,但在天神的強大的靈力攻擊下,這種防禦無異于投卵擊石,夕落陡然瞬間收攏黑傘,左掌推出竟然直接往結界中的舒懷身上揮去。
夕落甫一出手,突然一股強力從舒懷身上沖向他的左掌,正好擋住他這 淩厲一擊,三成掌力被這力道卸去大半後擊在舒懷胸口。
舒懷只覺得胸中氣血翻湧,丹田大熾,靈識幾乎就要離體而去,好在他們進入照臨殿前都有防固靈識,使得周身靈力周轉,又加上身見為她卸去夕落掌上靈力,所以她才能硬生生受下夕落這一掌而不至于立時斃命。
她覺察到面具幾乎滑落,連忙用手扶好,反手一刀削向夕落手腕,可此時夕落已在瞬息之間退開了丈許,左手懷抱黑傘,重站在蘇弘身後冷眼旁觀殿中四人。
秦喻蟬、陸飛、張羽身上也有被夕落黑傘罡風擦過的傷口,血流不止。見夕落靈光一收,幾人都有些脫力,拄劍跪在地上喘氣不止。
“是蜀山和薄刀門的修士。”車海指着三人佩劍上的花紋和刻字笑道。
蘇弘方才一直看着因驚吓而昏死過去的洪亨久,對殿中小小的插曲充耳未聞,此時聽到車海提及薄刀門,身形微微一晃,擡起頭有些躲閃的目光掃過舒懷身上薄刀門的衣袍,最終停在她臉上的獠牙面具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劇情和我最開始設定的完全不一樣了。
看了開頭的大綱,那是後寫的是這樣的:
蘇乘聯絡舊部,意圖複國,奈何國家昌盛,百姓思安,複國艱難;蘇乘也二十六七尚未娶妻,大業不成,舊部也漸漸離心,便化名蘇承落戶京城。
舒懷歸家,父母欲将其妻與揚之水為妻,以壯家勢。不願,假死亡命。
後,街上偶遇蘇弘,不得已假裝自己依舊是聾啞人與舒懷相交。其實他已是京城名人,一幅畫千金難求,且一身好功夫,不遜乃兄,只是行事低調,少有人知……
和現在有魔又有天神又有修士的……完全不同,完全不同……壓根就是兩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