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幻象
“嗯。”想起蘇弘,舒懷嘴角不經意浮現一抹微笑,秦喻蟬盡收眼底,心登時一沉。錯不了了,他本來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那個嫁給英國公的人只是與舒懷同名同姓的人,雖然他當時不顧師兄阻攔跑去看了婚禮,但一沒看到舒懷臉,二沒聽到聲音,他雖然不抱太大希望,但也心存一絲僥幸,希望蓋頭下的人不是舒懷,但今日與舒懷當面确認了,一顆心瞬間冷了下去,眼淚就忍不住要下來。
他低着頭慢慢朝前趨,與舒懷距離漸漸拉遠。
“小心!”
突然舒懷大叫一聲,手裏身見倏然向王圖飛去,王圖本來站在不遠處看舒懷二人與那霧魚對峙,見霧魚最後消失,松了口氣,抱着手在一旁看着秦喻蟬冷笑。不妨舒懷身見閃着光朝自己飛來,一下子愣在原地。沒想到身見擦過他肩頭,飛向他身後。
王圖轉身去看,不轉身還好,一轉身吓得幾欲暈倒,只見一只比剛才霧氣更濃的霧魚張着如盆巨口游在他身後,那霧魚身子微微一側躲開身見刀,将王圖從頭到腳整個吞入腹中。舒懷秦喻蟬驚懼之餘,只看到那霧魚肚中一個人形黑影掙紮了一會便不動了。那黑魚咕嚕一聲,游入霧中不見了蹤跡。
比方才那只霧魚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師兄,大師兄!”秦喻蟬帶着提劍沖入霧中,舒懷揀回身見緊随其後。
“這霧魚是每吃一人便可變得更黑嗎?”舒懷心有餘悸,她實在是沒見過這樣的妖物,更讓人無力的是,他們連這個東西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便已經損失了一人。彼暗我明,實在是不公平的對戰!
“和我們同來的還有劉明劉師兄,本來也與我們一起走的,結果一轉眼便不見了。那麽長時間,我們遇到了不下兩次霧魚,看人就攻擊吞食,我們每次都勉強撐到他們自己退去。可是,看此情形,如果被霧魚吞食,八成是沒命了。”秦喻蟬畢竟是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孩子,大概和舒铠差不多年紀,舒懷一直拿他當作弟弟看待,她雖然不太喜歡王圖,但見他這麽傷心,也不僅嘆道:“秦師弟,你先別着急……唉,說來,不知道大哥二哥是不是也遇到這群霧魚,萬一也遭遇不測……若連他們也遭遇不測,那我們哪裏還有活命的機會,不過是早死與晚死罷了!”
一想到會死,二人皆存了必死之心,對霧魚的恐懼也降了幾分。
此時萬籁俱靜,二人一前一後走着,誰也不敢大意,只怕這霧中突然沖出一個霧魚将兩人吞了。既然早晚都要死,兩人生出慷慨赴死的勇氣來,直往建築深處而去。
兩人轉悠了良久,舒懷第一次碰到的那只霧魚又沖了出來,和上次一樣,并不攻擊舒懷,但也不敢靠近舒懷,口裏咕嚕咕嚕發出沉悶的聲響,舒懷揚着刀道:“你們是什麽妖怪?”舒懷問完感覺秦喻蟬明顯往自己這邊瞅了一眼,舒懷嘴角抽了抽,大罵自己愚蠢,這魚的話他們聽不懂,難道他們的話魚就聽得懂了嗎?真是白癡的質問,不禁臉一紅,嘆了口氣,“反正咱們互相聽不懂,你不攻擊我們,我們便也不攻擊你們。”說罷抱着刀往地上一坐。
走了那麽久她早就累了,秦喻蟬也挨着舒懷坐定,與那霧魚對視。霧魚見兩人都一動不動,甩了甩尾巴,漸漸游近,之所以說游近,是因為霧魚真的像是水中的一條魚那般游動,若非舒懷自己就在霧中,她倒是真的會認為自己也在水中了。
秦喻蟬見霧魚游近,正要站起,舒懷卻突然拉住他,問道:“方才被霧魚黑霧包圍,你說看到了什麽?”秦喻蟬道:“看到了幾條霧魚在一旁。”
“幾條?”
“好像兩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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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懷道:“不要好像,具體幾條?”秦喻蟬道:“舒師姐,我當時掙紮着,沒看太清,不過除了眼前有一條外,好像不遠處還有一條霧魚盯着我。”
“可當時我在一旁,并沒有另外兩條霧魚啊,那魚有什麽特點?”舒懷有些不解,秦喻蟬為什麽會看到另外兩條霧魚?哪裏還有另外兩條霧魚?
那霧魚見舒懷與秦喻蟬不動,複又停下打轉,口中咕嚕咕嚕不停。
舒懷握着身見一時想不出什麽突破點。
“對了,師姐!我可以透過身邊那條霧魚看到你了你的刀!”秦喻蟬拊掌道,“當時那條霧魚站在一旁,我好像在它後面看到了師姐的刀!”
“我的刀?”舒懷像是想起什麽,把刀塞到秦喻蟬手中,一個箭步往那霧魚身上撲去,秦喻蟬提着刀大喊師姐,不知道舒懷為何突然主動往霧魚上撲。
霧魚見舒懷主動撲過來,吓得一個哆嗦。
舒懷明顯看到霧魚身上的霧氣像受到驚吓的貓一般炸毛了一下,迅速向後退去,豈料舒懷雖然沒有靈力,但身體素質向來不錯,什麽都不借助也能平地跳一丈遠,霧魚躲閃不及,被舒懷抱了個滿懷。
舒懷一下子陷進霧魚體內。
明顯受到驚吓的霧魚一陣掙紮似乎想把舒懷從身上甩出去,但苦于舒懷這一撞之勢猛烈,再加上它周身霧氣碰到活人主動纏繞像是沼澤一樣吸住舒懷,一人一魚皆掙紮不休,誰也沒有脫離誰。
“秦師弟踹他!”
聽到舒懷像是從水裏傳出的悶悶的呼救聲,秦喻蟬如夢初醒,飛起一腳踢在那霧魚的頭上,一下子将霧魚踢飛幾丈遠。
舒懷坐在原地,長呼了一口氣,看着被踢翻的霧魚,暗道:好家夥,這一腳力真大!秦喻蟬扶起舒懷,驚魂未定,“師姐,你幹嘛主動接近它?” 秦喻蟬有時真是要被舒懷吓死,本還想責備幾句,但看舒懷朝自己眨着眼睛狡黠一笑,心又登時一軟,說不出話來。
舒懷歪頭神秘一笑,道:“你猜!”舒懷接過秦喻蟬遞過來的刀,笑道:“也許這些霧魚并無惡意呢?你從外面看不出來,但我卻感覺得到,方才那魚是想要把我從身體裏甩出去的,奈何我被那團黑霧困住,它甩不掉!”
秦喻蟬不解,不久前那霧魚可是主動攻擊他的。
被折騰了一陣,舒懷身上出了一層薄汗,便把冬袍從腰下解開鋪在一塊石頭牆壁上,半躺在上面,閉目養神,腦中卻浮現方才在那團黑霧中看到的不可思議的一幕,她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一旦這個推論正确,她就要面對一個很嚴峻的事實:有人被吃了!
有人被吃了,剛才她和秦喻蟬已經親眼見到了,但比人被吃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人被人吃了!
想到這,舒懷眉頭不禁皺起,坐了起來,道:“秦師弟……你們發現自己身在此處後,都遇到了哪些事情?”
秦喻蟬道:“我和兩位師兄循着建築亂走,發現這裏死氣沉沉的,感覺轉悠了很久,三人都累得不行,想休息一下,然後便碰到只霧魚,朝我們游過來,渾身黑氣翻湧,劉師兄便射了它幾箭,但好像沒用處,便抽出劍與之纏鬥,将他們逼退。後來我們退到一處建築前,一轉眼便發現劉明師兄不見了!後來又碰到霧魚,我們不敢與它纏鬥,便閃進霧中然後就遇到了師姐。”
“是了!秦師弟,我們不應該一看到那些霧魚便發起攻擊!如果我們一開始便一動不動,那些霧魚說不定便不會也反擊……”
“為什麽?他們不是妖魔嗎?”
“是妖魔,但在他們眼裏,他們不是妖魔,我們是妖魔!你知道我方才在黑霧裏看到了什麽嗎?”舒懷扶着額頭,有點發抖。不知是不是汗蒸發的涼意使她打了寒噤,還是想起那一幕。
“我看到一條霧魚,對我怒目而視,而霧魚的手裏……不,是魚鳍握着一把刀!握着我的身見刀!”舒懷擡起頭,看着秦喻蟬斬釘截鐵地道。
“那是……我?”秦喻蟬感覺不可置信,讷讷地道,只有他方才握着身見刀。
“确切地說,不論什麽人,被那團黑霧包圍,透過黑霧看人,都是霧魚!除了身見!我不知道為什麽身見不會像其他靈劍一樣也被認作黑霧,但我看到的卻是如此!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方才那只霧魚肯定是認出了身見,它肯定是認識身見的主人的,也就是說,那霧魚其實是認識我的人變的!能根據身見認出我的人,除了和我同來大哥陸飛和二哥張羽還有誰?所以他們才見到我之後并不攻擊,反而攻擊你們。”說到最後,舒懷聲音越來越低。
如果真是如此,那方才的霧魚是陸飛張羽中的哪一個?他們怎麽變成了那個樣子?該怎麽把他們變回來?
秦喻蟬喉結微動,這太不可思議了,“若果真如此,那豈非我們也被黑霧籠罩,也是霧魚了?”
舒懷道:“不,不是,我們身上沒有黑霧!否則我們看彼此也是霧魚了!之所以你開始能認出我,八成是因為身見刀,身見刀讓我不被黑霧迷惑,而你……秦師弟,長右呢?”
長右,是那個傳說能帶來水患的四寸長短的小猴子,舒懷記得秦喻蟬曾說這猴子是個妖魔來着,好像極為怕生,也不喜歡被舒懷碰。
秦喻蟬從乾坤袋裏掏出蜷縮成一團的長右,道:“不知怎的,長右一到此間,便神思恍惚,一直在似醒非醒中。”
“是不是你大師兄身上也有帶類似妖魔?”
秦喻蟬搖頭道不知。
但舒懷猜想即便王圖身上沒有帶長右一類的妖魔,估計也帶有身見一類的法器,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舒懷想起外婆給她講的身見的來歷,說是身見乃是祖上從某一魔手中所得,至于從哪個魔,并未提及,而真相到底如何,八成外婆也不太清楚。畢竟一個人連當下的傳說的真假都難以分辨,更何況幾百上千年前的傳說呢,所以當時舒懷也就聽一耳朵,并未在意。
現在想來,八成是身見上除了有靈氣,還有絲魔氣在。而這不知名處的黑霧只對人、純正的人起作用,不僅把他們變成霧魚,還讓他們看到霧魚!而對于身上帶着些許魔氣的舒懷、秦喻蟬、王圖,那黑霧的影響力便弱了,只能讓他們看到變成霧魚的人,而不能将他們本身變成霧魚!
至于為何她抛開身見沒有變成秦喻蟬眼裏的霧魚,八成是因為她長年累月佩戴身見,身上沾染了刀上的魔氣所致,而那個根據刀認出舒懷的霧魚,見身見轉到另外一只霧魚手中,自然抛開舒懷,這也是那條霧魚轉而“攻擊”秦喻蟬的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 慢慢正常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