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直到結尾的一章 (2)
“尹國強說我們女兒不會平白無故自殺的,一定是別人脅迫。他後來又找來了齊運達,我們幾個坐在一起,越說越覺得孩子們的表現相似,經歷相同。除了方婷婷失蹤,其他人都像是突然間變得不多話,然後就自殺了。後來,我們輾轉找到那個他說的小片……雖然不是我們家孩子,可……”
王芳琳說到這兒嘴唇顫抖着,握着被子的手指尖都沒有了血色。
房間裏又是一陣沉默後柯然語調溫和低聲問:“整個複仇計劃是他提出來的嗎?”
王芳琳遲疑了一下還是接着回答:“不是,是我們一起。”
袁徹終于停下來,身體靠在門框上:“你們計劃裏,并沒有殺人一項是嗎?”
王芳琳咬着牙說:“我是不在乎,殺了他們,我再死也夠本。”她停頓了一下語氣緩和了一些“可齊運達還有個兒子,他不能成為殺人犯。于是我們就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李麗紅輕撫着王芳琳的肩膀,帶着感慨問:“你們為什麽沒有想到要報警?”
王芳琳嗤笑了一聲:“報警有什麽用?他們只是被抓進去關幾年。我們要在他們被抓之前,讓他們嘗嘗痛苦,永遠記住自己做的事,讓他們以後的餘生都生活在恐懼裏,生不如死。”
李麗紅急切地說道:“可是計劃失控了,兩個人都死了。”
“活該,只能說他們報應。”王芳琳咬牙說道。
李麗紅想要繼續勸說,被袁徹用目光攔住。
袁徹問:“那錢大志呢?你們怎麽處理他?”
王芳琳剛才略顯激動的的語調慢慢歸于平靜:“錢大志是尹國強做的。那女人死得太瘆人了,我們都吓壞了。現在我閉上眼睛,還能看到那個女人被碾斷時血噴出來的樣子,聽到被碾到時的聲音。”
這時,走廊裏突然傳來凄厲地驚叫聲:“殺人啦……”
在王方琳剛剛講完這句話的空隙,就像是那個血腥現場被回放了。
站在門邊的袁徹第一時間轉身拉開門,在門口看了一眼,回頭交代李麗紅和柯然留在這兒看着,然後跑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廊的另一頭。
袁徹躲過迎面而來推着醫藥車的護士,叫不明所以的正準備過去看熱鬧的病患和家屬站在原地不要動。
在走廊東側,一個燙着卷發的女病房門口歇斯底裏地尖叫,陸續有醫護人員沖進那間病房。
袁徹他打斷那個女人的喊叫大聲喝責:“閉嘴!”
女人突然叫停,喊叫聲憋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好一頓捶胸頓足,她伸手指着門裏面。
門裏面的一間病房,被醫護圍起來的病床看不真切床上人的情況,但在隐約露出來的床邊,可以看到慢慢暈染開的血跡。
帶頭的醫生看了一眼病患馬上讓護士報警。
袁徹問那個女人:“你剛剛發現的?看到可疑的人了沒有?”
女人猛搖頭:“沒有。我就是進來拿一下沒人用的枕頭,就看見血,那人臉都白了。哎呦,他是不是付不起醫藥費,自殺了?現在看病太貴了……”
“你進來之前呢?有沒有看到有人進出這間病房?”袁徹一邊問一邊左右觀望着,只看到一雙雙好奇的目光,看不到躲閃逃避的背影。
女人答道:“沒有!這裏這段時間病房緊張,走廊裏都住滿了,人來人往誰注意啊。”
這會兒功夫,病床被快速推出來,一個面色慘白的老人雙目緊閉,看不出來有呼吸的跡象。
袁徹抓住一個護士想問出血原因,卻被護士一把推開,讓他別耽誤搶救病人。
袁徹收回舉在空中的手。也是,人還在搶救中,還不一定就是命案,就算是命案,他現在有案子在身,要管也輪不到他。
袁徹用衣服墊着手關上病房的門,提醒旁邊的護士保護現場,這才擠過還在伸脖子張望的病人和家屬,走向王芳琳的病房。
袁徹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着那群好事兒人的背影,就像他剛才趕過去的時候一樣,只是剛剛好像有那麽一個畫面,和其他人極不協調。
一陣心慌的感覺讓袁徹腳步不由得加快,最後跑了起來。
還沒等回到病房就聽見裏面傳來劇烈的碰撞聲和驚叫聲。
袁徹推開門,就見李麗紅整個人壓在一個護士身上,藥品分配用的車子被掀翻了,一地藥袋子棉簽。
站在一邊的柯然手裏拿着一個針管,盯着地上的女人。
穿着護士衣服的女人口罩已經因為掙紮掉了下來,露出來一張有些失去血色的臉。
這一陣鬧騰又招引了一些人聚集在門口。
袁徹回手關上房門,掏出口袋裏準備給兇手用的手铐丢給李麗紅。
李麗紅一臉興奮熟練地铐住女人,正想把另外一面铐在自己手上,卻被袁徹攔住,這才意猶未盡地铐住女人的另一只手。
看着已經識時務地不再掙紮的女人,袁徹示意李麗紅把她帶到旁邊的凳子上。
他也不急着收拾一地狼藉,抱着手站在一塊沒有被波及的空地兒,問李麗紅:“行啊,你怎麽看出來她有問題的?”
李麗紅紅着臉說道:“我帶王芳琳去檢查的時候,看到過這個女人在那兒排隊檢查。我當時特別注意了一下她的手,別人的手指甲都是粉嫩的,她的卻是白色還坑坑窪窪的。這樣的手可不是很常見的。真沒想到她力氣這麽大,還好柯然手疾眼快,把她拿的針管搶走了,不然非紮我一針不可。”
袁徹在李麗紅說話的時候,仔細打量着一直低垂着頭的女人——連保國的愛人鄭玉潔,她的出現确實出乎袁徹的意料。
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的嘴一定很嚴。袁徹也不急着問話,反而回頭問王芳琳:“這個女人,你以前見過沒有?”
王芳琳瞪大眼睛看着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病容的女人:“沒有,她,就是兇手嗎?”
袁徹搖搖頭:“她最多只能算幫兇。”說着他看向擺弄鄭玉潔手機的柯然,“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信息?”
柯然一臉失望:“沒有,什麽信息都沒有。好像都删除了。”
袁徹在柯然說話的時候,捕捉到鄭玉潔臉上意思得意,他眉頭一挑:“不急,我們還有葛行呢,把手機交給他,什麽秘密都能挖出來。”
正說着,袁徹手機響了起來,顧華宇打來電話:“頭,我們在錢朗手機上找到一條短信息,內容是F6547。信息收件人是錢朗的一個同學,也是個富二代,叫李梓喬。我現在正去他家問話。”
“你把信息轉發給我。時間不多了,不用太客氣,争取開場就把他鎮住,把話問出來。”顧華宇應了一聲。
袁徹看着這串數字默念了兩遍,又把手機遞給柯然。
柯然看了一會兒:“這幾個數字不像是有諧音,也沒有分隔符號,不像是暗語。如果,這是錢朗手機裏的信息,內容應該不會太複雜,多半是一個和他朋友都知道的地方。這個信息,好像是錢朗被害那天晚上發出去的,看時間應該是他剛離開洗浴中心的時候。”
袁徹沉吟着說道:“如果是這樣,那這串數字就不是求救。如果有機會拿手機求救,撥打110不是更快。”
“希望他朋友知道是什麽。”柯然說完嘴裏反複默念着這串數字。
一時間,他們好像忘了房間裏還有一個被铐着的女人,三個人都被數字繞進去了。
柯然思索着說道:“這個會不會是……”
正說着,房門被敲響了,一個穿着警服的民警走進來看到袁徹愣了一下:
“怎麽是袁組長?”來人看了看房間裏的人,又看了看坐在凳子上铐着手铐的女人“人這麽快就抓到了?”
袁徹笑了笑說道:“我是趕巧碰上了,你們來得挺快。你不提醒我,我還忘了她了。”說着他轉身看向鄭玉潔對民警說:“那個人應該是她刺的,為了分散我們注意力。看來我得給你老公打個電話了。”他撥號的功夫看到鄭玉潔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嘴角帶笑又問民警開出來還是走着來的。聽說是開車來的,他笑了笑:“借我們用一下,把這個人送回局裏。”
“喂?是我。那個人有沒有打電話出去?”袁徹的電話不是打給連保國的,而是他爸。
“有是嗎?當着你的面?給家裏打得是嗎?好我知道了。人抓到了,謝了!”
挂斷電話袁徹哭笑不得地看着鄭玉潔:“你們是看潛伏看多了嗎?還學會諜戰那一套了。他打電話回家,說一些日常的對話,其實是暗示讓你來殺人滅口。我覺得有必要深入挖掘一下,說不定你們還真是間諜。”
鄭玉潔終于擡起頭來,急切地說:“這事兒和他沒有關系,是我自己的主意。”
“終于肯說了?那就聽聽。”袁徹剛要抽凳子坐下來,民警在旁邊看了看手表說道:“袁組長,在這兒人多眼雜的,說話也不方便,要不咱們回局裏再問?我剛才問了,那個老頭沒死,不過因為身體本就虛弱,還在重症監護室。如果真是她做的,那就算是故意傷害罪,可以立案了。”
袁徹看了民警一眼,思索了一下才點點頭:“也好。”
他讓李麗紅辦理轉院手續,把王方琳轉回公安醫院,他把自己的車留給李麗紅用。
接着袁徹又讓柯然給局長打電話說犯罪嫌疑人抓到了,慶功宴可以準備了,他們現在出發,走武昌街的話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回去。
交代完,他随手扯下來一個枕套搭在鄭玉潔戴着手铐的手上帶她離開房間。
他們穿過持續熱議的圍觀群衆,看到那個被刺老人的病房有警察出入,他們也沒有過去湊熱鬧,從另一個出口下了樓,走出了醫院大門,看到一輛警車停在馬路對面。
民警羞赧地說:“我看到有個停車位就停那兒了,有點遠。”
袁徹笑了笑。
這時,就聽遠處一陣馬達轟鳴傳來,聽聲音,這輛車速度飛快。在袁徹手裏的鄭玉潔猛地掙脫了袁徹的手,擡腿飛奔跑向馬路。
就在她剛邁第二步的時候,袁徹伸長手臂直接抓住了鄭玉潔後衣領,往後用力一拽。
鄭玉潔正飛奔的雙腿同時離地,被扯着直挺挺地平拍在地上,那撞擊的聲音聽着就痛徹心扉。
就在袁徹拽倒鄭玉潔的同時,一直默默跟在後面的柯然一步竄到前面,反手抓住那名民警的手臂一個極速扭曲,趁着他吃痛彎腰的動作,直接把人掀翻,秒速铐上手铐,然後用腳踩着讓他動不得。
袁徹拉起半昏迷狀态的鄭玉潔,低頭看着臉帖在地上的民警笑着說:“別見怪,我沒見過你,你卻知道我是誰這不通。你可能不知道,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外聲稱自己是警察,你沒有理由這麽快就找到我們這兒。按照調查程序,應該先問周圍目擊者,你可能沒注意到,我們的病房離那出事現場有多遠。你來得有點太快了!對了,柯然,回去別忘了查一下剛才那個開快車的司機。”
一個小時後,會客室裏,連保國挺直了身子,坐姿端正,目視前方,不滿地盯着袁徹還有坐在袁徹身邊親自來的胡局長。
袁徹清了清喉嚨說道:“我們這次請您來時想了解一下關于您愛人的事兒。”
連保國義正言辭地說:“我愛人犯法,作為他的配偶,我确實有監管不到的責任。具體她是出于什麽動機,等你們問到了麻煩告訴我一下。我們結婚這麽多年,都沒看出來她是這樣的人,真難以想象。”
袁徹禮貌地笑着:“這就是問題了,鄭玉潔女士現在已經拒絕回答任何問題。請您來呢是想從您這兒了解一下她的情況。還有,你可以給她找律師了。”
連保國不耐煩地說:“我已經聲明,對她的事兒我了解不多。一天二十四小時,我有二十個小時都在工作。至于律師還是服從安排吧,如果她真的犯法,請不請律師都沒有意義。”
局長帶着三分笑意說道:“您對工作的熱情我們很欽佩,您的公正無私我們也早有耳聞。當年您的岳父出事,您也是毫不徇私,還積極配合調查。這在當年可是一段被拿來做正面教材的典範。”
連保國凜然地挺直了脖子:“此一時彼一時。這次我恐怕幫不上什麽忙了。”
局長笑得很客氣:“您幫得上,這樣,我們知道您時間緊張,就問幾個問題。”
袁徹配合地拍拍手,門被戲劇化地推開了,劉玲玲端着物證箱走進來,然後一樣一樣把裏面的證物擺在桌子上。
當桌子上出現一個移動硬盤的時候,連保國臉上緊繃着的肌肉不自覺地顫動了起來,眼皮跳動到旁邊人都能清楚地看到。
“這是錢朗的手機,但裏面沒有手機卡。這是尹國強的手機,裏面裝着錢朗的手機卡。這是一段線頭,布料顏色和錢大志死前穿的衣服上的布料為同一種,是從你車的後備箱裏發現的。你應該投訴那個洗車行,這車洗得太粗糙了。還有這個是錢朗在被害前一天偷偷從他爸那兒拿來的,存在了一個洗浴中心的儲物櫃裏。這裏面的是什麽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連保國緊抿着嘴,一聲不吭,額頭上的汗珠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冒出來。
袁徹接着說:“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們找到錢大志了,雖然只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但至少已經證實是他本人沒錯。”
連保國皺着眉凝視袁徹:“ 你拿出來的這些東西我都沒有見過,不知道為什麽給我看。還有,我的車我愛人也在用,具體她用來做什麽,我也沒問過。我不知道誰是錢大志,錢朗更不認識。你們是因為沒有證據,把這個拿出來濫竽充數的嗎?胡局長,你們就是這麽辦案的嗎?”
還沒等胡局長開口,袁徹已經故作驚訝地問:“您不認識錢大志嗎?我見過你們合影的照片,我還以為您認識他呢。”
“什麽時候?”連保國驚訝地問。
袁徹撥弄了一下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遞給連保國:“您看,這張照片被放大了擺在他們家書房裏。”
那是袁徹在錢大志家裏拍的照片。一張多人合影的照片中連保國站在副市長的旁邊,他側後方站着的就是錢大志。
連保國冷哼了一聲:“這是支持小微企業做的一次會談,現場那麽多人,我哪兒記得誰是錢大志?”
“也是。那尹國強您就更不認識了吧?”袁徹話音拖得很長,裏面帶着質疑的口氣。
連保國不為所動,淡淡地回答:“這次被擊斃的那個?不認識。難道我妻子和這個尹國強有過節?”
胡局長馬上接話:“這個還不好說。我們想了解一下您愛人這幾天都在哪裏,做了什麽,和誰在一起。”
“我說了,我很忙。”他看了看手表,“你們的工作就是調查這些所謂的證據嗎。就算我說了,你們也一樣去查證,有什麽意義嗎,白白浪費我的時間。市裏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沒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胡局長忙擺手:“別急,我們已經和市領導打招呼了,他們全力支持您配合我們的調查工作。”
一聽這話,連保國頓時急了,跳起來厲聲質問着:“你們和誰說的?無憑無據胡亂把人叫來,你們知不知道這對我的工作影響有多嚴重!”
“稍安勿躁,這麽大的事兒,市長副市長都盯着,我們不能瞞報啊,我一說鄭玉潔有可能涉嫌,市長馬上指示讓我們全力調查,用誰都行。”
市長這麽說,意思就是連帶着連保國也被列為嫌疑之一的意思。
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夫妻,妻子做這麽大的事兒,丈夫會全然不知嗎?
為此,局長也是下了重注了。
如果證據不足,不能将連保國定罪,以後一旦連保國有機會翻身,局長就給自己樹了一個對頭。如果證據夠,連保國作為市裏舉足輕重的人物,被公安局拉下來,傳出去其他人也會把局長作為防備的對象。
不管怎樣,結果都不會很完美。
可這個案子已經轟動了,直接關系到公安局的功績和局長的前途,兩害相權取其輕,局長也只能硬着頭皮肯這塊骨頭。
聽局長這麽說,連保國沉默了,他有些發呆地慢慢坐了下來,須臾露出一絲冷笑,揚了揚眉:“好,你們查吧,我等着。”
說完他就緊閉着嘴巴,像是不準備再開口了。
局長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連保國,轉頭告訴袁徹:“你盡快查證,我們不能耽誤連副秘書長的工作。我給你四個小時的時間,到下午三點之前,你要把真兇找到,證據齊全!”
袁徹從警以來第一次,打了一個标準的立正,铿锵有力地說了聲:“是!”
走出了問詢室的兩道鐵門,三組的人都在走廊裏來回溜達,等着結果。見袁徹出來都圍了過來,顧華宇興沖沖地問:“怎麽樣?他看到硬盤是什麽反應?那些炸胡好用不?”
“有用,但還不夠。我們還是要把真的硬盤找到,葛行那邊有消息沒有?”
顧華宇回答:“沒有,王芳琳給的那個微博名字不準确,葛行還在搜索可能的相近的網名。要找到他還要釣魚,現在一些非法傳播視頻的人都很警覺,好在葛行自己養了很多小號可以釣魚。那個錢朗的朋友只記得是一個外號叫黑頭的人買了硬盤,錢是通過自動存取款機直接打到卡裏的,沒有見過本人。現在正根據賬號查找黑頭。”
“那兩個人呢?有沒有開口?”袁徹問負責審問鄭玉潔的劉靈玲
劉靈玲說道:“鄭玉潔除了說讓人照看孩子外,再沒有說過一句話。那個假警察倒是撂了,說有人顧他來扮演警察只要人帶出醫院帶上馬路就給他一千元。現在正在調查這個人,是不是和連保國有過來往。”
袁徹他們下樓準備回三組辦公室,正碰上剛洗完澡的丁成旗。
丁組長一臉興師問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錢大志在那種地方,故意讓我們組替你們的幹髒活?”
袁徹皺了皺鼻子退後一步,丁成旗身上還有一股子臭味:
“我發誓,要是知道那裏是養豬場絕對不會讓你們去。再說,電子地圖拿來的時候,我們不是一起看的?上沒有标記啊。”
丁成旗把身後的窗戶開到最大回頭說:“最好不是,否則我跟你沒完。”
“絕對不是。再說,這次找到錢大志你們立了大功了,換做我們未必能找得到。誰能想到在豬圈裏找屍體?”
“你少在那兒給我們戴高帽。我們該不該記功不是你說了算的。”
目送丁成旗離開,三組的人忍不住都偷笑了起來,被袁徹假意訓了一頓。想到五組的人忙了通宵,又各個帶着泥點子和一身臭氣拎着一袋子碎屍的樣子,袁徹雖然厚道地沒有笑出來,不過剛才郁悶的心情好了許多。
劉靈玲回歸正題無奈地說道:“鄭玉潔好像被洗腦了,竟然對這樣的渣男老公死心塌地。她這幾天的行動軌跡正在請民警幫忙核實。”
袁徹沉下臉:“只要她還是人就一定有弱點,找出來。局長給我們四個小時的時間。柯然呢?”
劉靈玲帶着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指了指朝向院子的窗戶說:“隊長剛才把柯然叫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偷偷給他開小竈。”
袁徹伸手輕輕彈了劉靈玲一個腦瓜崩,警告她話不能亂說。
剛說到柯然,柯然就從樓上下來,看到袁徹馬上湊過來說道:
“組長,在錢大志失蹤後的時間裏,尹國強的行動軌跡和連保國的行動軌跡有重疊,重疊的地點在五五路的一條小路上。我們要不要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目擊證人?”
“時間呢?”袁徹問。
柯然說:“時間是晚上十一點整。”
袁徹微微側頭:“那附近是不是民宅?”
柯然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複。
袁徹想了想說:“那麽晚,附近不是商業區,有人在街上閑逛的可能性不大。他們碰面一定也會避開所有的監控攝像。這條線沒有什麽意義。”
“哦。”柯然一臉失望
回到辦公室,袁徹開始自言自語式地理清思路:“開始的時候我們把連保國排除在外,先入為主地以為他不會當着孩子的面帶走錢大志,孩子是最不能保守秘密的。
可在抓捕尹國強的現場能及時了解現場的情況,又和尹國強的行動路線有過交集的只有他。小宇調查詢問他兒子上課學校的老師,老師說在錢大志失蹤那天下午,他在五點四十五分的時候曾經離開二十分鐘後才回來。那段時間的監控顯示他曾經到過錢大志藏身的那個衛生間,那個時候錢大志沒在。那個衛生間并不是離他孩子上課最近的衛生間,去那裏很可能不只是上廁所那麽簡單。再加上昨天下午聽到副市長傳出去的假消息後,他曾經有十八分鐘不見人影。當天他沒有回家。她妻子在第二天企圖襲擊王方琳。所以他和尹國強錢大志絕對有關聯。
既然我們的方向沒有錯,接下來就他的動機。
我們只是推測他和錢大志做的那些勾當有關,現在還不能确定他參與的情況,總之他有了把柄在錢大志手上,從此開始為錢大志的小公司開道鋪路。
剛才把那個假的硬盤拿出來的時候,他确實表現出了緊張,但很快又掩飾住了。
我們現在沒有找到相關的視頻和硬盤,無法指正他。他現在一口咬定他愛人做的事他完全不知情,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他愛人身上。
局長說他之前也曾經大義滅親地積極配合舉證自己的岳父,但又對自己的妻子不離不棄,塑造了一個正義凜然有情深義重的形象。
我們的突破點一個是他的愛人,一個是他與錢大志和尹國強的利害關系。”
袁徹一口氣說完,劉靈玲接口道:“我看是鄭玉潔這個女人大義滅親。否則自己的丈夫把自己的爸爸送進監獄,她怎麽還會這麽死心塌地?”
顧華宇忙打岔:“你沒聽組長說嗎?那件事情過後連保國對自己的妻子不離不棄的,她大概是被這樣的舉動感動了。據說這個連保國最擅長的就是嘴上功夫,巧言善辯,他把這個女人給蒙住了也不是不可能。”
“有一件事,我想不通。”柯然猶豫着開口道。
“快說!”劉靈玲他們三個忙把腦袋湊過來催促。
柯然略微退縮了一下才開口:“連保國怎麽會讓他的妻子來替他滅口?她既不專業,又不夠聰明,被發現的風險很大。”
“黔驢技窮,他是沒有辦法了。”劉賀誠推測。
柯然搖搖頭:“如果他真的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打着救人的借口除去了尹國強。他應該還會有更好的辦法滅口吧。”
袁徹手指虛點着說道:“李麗紅說她的指甲看上去很不正常,而且昨天下午她有去醫院做檢查,當然她去醫院也可能是了解情況。”袁徹遲疑了一下拍了拍劉靈玲:“靈玲,你去找淩法醫,讓她給鄭玉潔做一個鑒定,最好再做一個血檢。”
“血檢?你是說她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袁徹搖搖頭:“這個有點誇張。但或許和她今天的行動有些關聯。柯然說得有道理,如果是連保國做事應該會更周密一些。這件事背後可能真的沒有連保國參與。”
“那他不是就真的清白了?”
袁徹冷哼一聲:“他剛才的表現雖然看上去把自己摘得幹淨,但還是有心虛的,他一定脫不了幹系的。小宇再去找那個兒童心理專家看看能不能讓他從孩子那兒了解點什麽。搜查令應該很快就下來了,阿誠先帶人去他們家,注意別引人矚目。在正式起訴之前,還是要顧及一下他的臉面。”
“我們是不是還需要從他岳父的案子着手?”柯然小聲插話。
袁徹回答:“他岳父那個案子我問過市裏,證據确鑿,他被抓不冤枉。”
柯然微微搖頭:“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如果鄭玉潔不是連保國派去的,她這麽做會不會有別的理由?”
顧華宇一拍大腿搶着說:“你是說,她并不是為了幫連保國,而是為了把他牽連進去,為了報複連保國。”
“嗯,因為舉報需要證據。”柯然說。
幾人贊同地點點頭,他們現在尚且沒有證據指證連保國,鄭玉潔一個“弱”女子,盡管在連保國身邊,也未必能找到什麽憑證。
無憑無據舉報國家公務員,那人還是在市裏重要工作崗位的,民告官,談何容易。
“這個問題現在找其他證據證人太浪費時間了,我們直接去問她就好了。”
商讨完畢,三組人分四路行動。
袁徹和柯然等在拘留室外面等着淩蕭雨鑒定,淩蕭雨面色凝重地走出來說道:“她中毒了。”
“中毒?”袁徹眉毛一挑,“你怎麽看出來的?”
淩蕭雨說:“我問了一下她的身體症狀,有心悸、眼部和腿部水腫、有蛋白尿,除此以外還有明顯的貧血症狀。這種症狀是最近兩個月開始出現的。還有她的血液檢查結果顯示血清膽紅素超過正常範圍,是高膽紅素血症。”
“血液檢查?這麽快做完了?”袁徹左右打量淩蕭雨,沒看到她那血液樣本啊。
淩蕭雨噗呲笑了:“怎麽可能,靈玲說她昨天去醫院抽過血,巧了,那個醫院有我的同學,就讓她幫着查了一下。”
“所以,結論是?”
“她是苯肼中毒,每一次都小量攝入,才沒有引起急性反應。我推測這種毒素是參在有酒精成分的化妝品或者可以經常接觸的有強烈氣味的液體中的。現在季節還是很熱,通過毛孔吸收進身體,造成慢性中毒。”
袁徹心裏變得透亮起來,袁徹和柯然對視了一眼,現在他們手裏又多了一張牌。
問詢室裏,鄭玉潔臉色灰敗,臉上的表情凝結了一樣,除了眨幾下眼睛外一動不動,動作顯得有些僵硬。
袁徹觀察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昨天去醫院了。”
鄭玉潔沒有說話。
“你看到了自己的檢查結果很意外。”
鄭玉潔依然沒有回應。
“你知道自己中毒了。”
鄭玉潔這才正視袁徹的目光,但依舊不做聲。
“你今天做的一切是為了把連保國拉下水?化驗結果就是證據,既然有證據你為什麽不去報警?作為和你最親密接觸的人,他逃脫不了幹系的。”
鄭玉潔嘴角挑了挑繼續沉默着。
“他還拿着你的什麽把柄嗎?所以你今天才那麽不要命地沖出去?”
“你知不知道他和尹國強之間的關系?”
“那個來找你的警察,你以前見過嗎?”
袁徹接連問了三個問題都像對着空氣說話一樣。
柯然在紙上寫了“兒子”兩個字遞給袁徹,袁徹掃了一眼又問了第四個問題。
“你擔心你的兒子?他在家,還是在幼兒園?”
這次鄭玉潔終于有了表情,她眼球轉動着,聽到兒子兩個字的時候,臉上肌肉跳動了一下。
可她依舊什麽都沒有說。
柯然急切地直接開口道:“第一,那個假冒的警察已經在我們的控制下,沒有機會傳遞消息。第二,我們幾乎在抓到你的時候就已經控制了你愛人的行動,他不能往外傳遞消息,第三我們和你丈夫不是一夥的,如果你的兒子有危險,只有我們能幫你。”
鄭玉潔眼睛在袁徹和柯然身上來回打量着,像是在判斷他們說話的真僞。
袁徹會意說道:“現在離抓捕你已經一小時二十分鐘了。我們的人已經帶着心理醫生去找你的兒子,想要從他那兒了解一下前天傍晚的事。你告訴我們他在哪兒,這樣能節省我們的時間。”
鄭玉潔擡起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胃口的地方,看上去像是因為不适按揉的,可她臉上表情卻顯得很急切。
柯然馬上站起來離開問詢室,八分鐘後他略帶急促的氣息跑回到問詢室:
“鄭玉潔手機裏有一個經常聯系的姓魏的,剛才打過電話,她帶着孩子在家附近的商場吃飯,我已經告訴顧哥他們了。”
鄭玉潔 長舒一口氣,随即眼眶濕潤起來,很快眼淚決堤一般,伴随着壓抑着的哽咽聲。
袁徹和柯然沒有再問,示意女警給她拿了些紙巾,然後等着她情緒平複。
這功夫劉靈玲敲門進來,遞給袁徹一張屍檢報告。
這是疑似錢大志屍體的檢驗報告,與錢朗DNA的對比,屍體确定是錢大志。根據剩餘屍塊的腐壞程度判斷,他死亡時間大約在三十六小時到四十小時之間。從半個脖頸處看到斷裂的痕跡,判斷死因是機械性窒息。
根據時間推算,這個錢大志差不多是在前天,也就是他失蹤當天晚上十一點前後被殺,這個時間很接近那場爆炸發生時間。
但除此外,沒有其他意義。
他們在看屍檢報告的時候,鄭玉潔的哭聲慢慢停歇下來,她哽咽地問:“你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