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丢了
袁徹沒有理會他,對柯然說:“你留在這兒盯着點。靈玲跟我去那個衛生間看看。”
襯衫男被忽視得很徹底,回頭瞪了一眼在後面偷笑的幾個員工:“笑什麽,再看看,在咱們這兒把人沒了,我們竟然沒有發現,算不算失職?”說着他嘲諷地看着稚嫩的小警察像模像樣的看着監控,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柯然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微微側着頭,反複查看那段監控。
袁徹大踏步走到扶手電梯上,環視周圍邊問劉靈玲:“痕檢科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信息?”
劉靈玲搖搖頭:“算是有吧。”
“什麽叫算是有吧?”袁徹不滿地問。
劉靈玲忙說道:“就是那個衛生間的一個隔間門把手上,只查到了兩個人的指紋,而其他隔間一個指紋覆蓋另一個已經無法辨認。所以,那個衛生間的門把手應該是被人擦拭過。而且不是保潔擦的,否則不可能只擦一個門把手。”
袁徹拐下扶手電梯,順着劉靈玲指着的方向加快腳步:“你覺得一個驚慌失措的人還會有心情隐藏自己的指紋嗎?何況他也沒有必要隐藏自己的指紋。”
大長腿的劉靈玲加快腳步才追上袁徹:“那,這個指紋為什麽被擦掉?是帶走錢大志的人擦的?”
看見衛生間的标記,在兩個出口處被拉上了隔離帶,有兩個行人看着暫停使用的牌子直接奔向下一個衛生間。
挪開隔離帶拐進去,袁徹說道:“現在咱們的指紋庫還不是全覆蓋的,他擦掉自己的指紋,有兩種可能,一是以前曾經在公安局檔案裏留有指紋記錄,一是怕以後被查證。”
劉靈玲跟着袁徹走進男衛生間,迎面一個帶着眼鏡的男人。
劉靈玲馬上臉色一沉厲聲說道:“這裏暫停使用你沒看見嗎?”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愣是讓那個眼鏡男原地定身一秒。
眼鏡男大概第一次在男衛生間看到女人,臉色騰地紅了起來:“我,我實在太急了。我這就走。”
看那男人離開時差點撞到門框,劉靈玲忍着沒有笑出聲來回頭接着說道:“就算是這樣,也解釋不了他是怎麽帶走錢大志的。”
衛生間隔斷是咖啡色條紋的,每一個廁所門對應一個洗手池,洗手池鏡子上方的顯示器正播放着一個化妝品廣告,這些商家已經把廣告做的鋪天蓋地了,上廁所都要被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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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衛生間只有兩個隔間,空間比其他衛生間狹小得多。
劉靈玲走到內側的門前把門推開。
大概是因為靠內側的關系,這個空間比另一個多出來一個拐角,能容納三四個人同時站在裏面。
這裏一眼就能看完,袁徹上下左右掃了一眼後,閉上眼睛。他想象着自己是一個備受驚吓的人,進了這個衛生間第一件事就是把衛生間門關上,扭上門鎖。然後身體靠近最裏面的角落,看着門口,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袁徹掏出手機後,停頓了一下,眼露疑惑:“阿城說錢大志是從火車站直接跑過來的。如果說他害怕被兇手追蹤,如果他知道有人要殺他,為什麽不直接去警察局報警?那個時候他在馬路上,大庭廣衆的,兇手就算再怎麽膽大也不敢當街殺人。而且路上那麽多建築,那麽多可以躲避的地方,他為什麽跑到這個商場來?這裏是二樓。他要是真的為了躲避才進衛生間的,為什麽不躲進一樓的衛生間?”
劉靈玲被這個問題帶動,眼睛短暫地失去焦距後馬上凝視着袁徹:“所以,他不是為了躲避進來的,而是為了其他原因?”說着手指在空中晃動了兩下補充道:“是兇手,兇手一直給他指示,讓他進來的。”
袁徹又問:“如果他開始就知道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脅,在可以擺脫的時候為什麽還會那麽聽話?為什麽到這兒又突然想要擺脫兇手報警了?”
劉靈玲再露迷惑的神情,凝思了半晌還是搖搖頭:“那麽聽話,是被威脅他的人用什麽手段震懾住了?”
袁徹照了照坐便後面,石臺上的一面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領說:“或者,兇手是給了他一個假象,以為聽話就可以活命。”
劉靈玲說道:“也可能是錢大志知道威脅他生命的人的本事,才乖乖聽話。”
正說着,袁徹手機響了,是顧華宇的微信群聊的語音通話請求,請求對象把三組人都拉了進去。
袁徹示意劉靈玲接受邀請。
一陣喂喂的混亂後,顧華宇開始以高鐵的速度彙報在洗浴中心的調查結果。
用他的話來說錢大志的行為只能用一個怪字來形容。
錢大志一家在26號晚上六點十五分到了洗浴中心。但因為洗浴中心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而且是先洗浴後結算,只要不涉及到開房間,不去休息大廳,是不需要登記身份證信息的。
工作人員說當時錢大志臉色陰沉,領號牌的時候顯得極不耐煩,不像是出來消遣娛樂的。
在一個小時後錢朗就匆匆從出口出來了,說是有急事,把自己的結了,結算時用的是現金。在停車場的監控裏顯示他到停車場,在自家車旁邊和一個男人聊了兩句,就坐進副駕駛位置。那個男人戴着帽子看不清臉,看身形倒是和錢大志挺像。
晚上十點零五分,左玲也離開了,離開時還精心打扮了一番,監控裏看她的臉上一直笑着的。她離開洗浴中心後直接打車,根據司機的描述,她是在郊區附近下的車。他還在奇怪一個女人深更半夜跑到那裏做什麽,還特別在那兒停了一會兒。直到看見一輛越野車過來,在她身邊停了一會兒,她和車裏的人說了什麽,然後跟着上了車。司機這才放心離開,可惜天黑他沒有看查清楚越野車的顏色和車牌。
這之後一直到淩晨二點左右,錢大志突然在火龍浴裏大吵大鬧,大聲咒罵,把在那裏休息的幾個客人吵醒了,鬧得還差點打起來。不過據當時的工作人員說,他的神情太駭人了,那幾個被吵起來的客人最後都躲了,以為他發了神經。
然後他又在整個中心來來回回找了兩圈,見人就問看沒看見他兒子。這麽鬧騰驚動了值班負責人,他建議錢大志打個電話,或者幹脆報警。
據值班經理形容,當時錢大志就像看見怪物似的看他,接着就沒聲了,也不再找人,自己躲在一個角落裏,還把過來關心的工作人員給趕跑了,誰也不讓靠近。
工作人員本想報警的,但因為錢大志是這裏的老顧客,另外值班經理擔心鬧大了影響生意,就讓他們多關注他點。
到第二天,火龍浴的工作人員再沒見到錢大志,還以為他已經離開了。誰知到第三天中午,錢大志又突然冒出來,一路從男浴跑進大堂,衣衫不整地沖出洗浴中心,也沒有結算,還穿着洗浴中心的衣服和拖鞋。
監控顯示他在停車場轉了一圈,像是在找車。被洗浴中心的人攔住的時候很暴力地把人推開,力氣大的驚人。
根據時間推算,那之後他應該是直接回了家去找東西。
袁徹靠在光亮整潔的廁所門板上,聽着顧華宇的調查結果,手指不規律地敲打着門板。
這邊彙報還沒結束,兩個無視禁用标志的“違規”人随着急匆匆的腳步聲跑了進來,旁邊的門被打開,進去一個人,另一個人來拉了拉袁徹他們這扇門,沒有拉動。
外面的人像是很急:“靠,裏面有人。哎你快點,我憋不住了。”
劉靈玲拿着手機,站在袁徹身邊,聽着隔壁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放水聲,臉上泛起紅暈。
她再怎麽像女漢子,畢竟還是個女人,在男衛生間裏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也就算了,還要經受這種“荼毒”,除了尴尬還是尴尬。
袁徹本來側身站着,一邊集中注意聽顧華宇一口氣都不喘的彙報,一邊不時地和劉靈玲眼神交流着。
現在旁邊多了兩個尿急的人,別說劉靈玲,就是臉皮夠厚的袁徹也多出了許多尴尬,他轉過身去背對着劉靈玲,挪動了一下腳步,站得離劉靈玲遠一些,留出一些空間給她。
手機那邊不知道袁徹他們此刻的處境,顧華宇終于結束了彙報,穿了一口氣,柯然又開了腔:
“左玲他們被害當晚,錢大志到處找兒子,說明兇手當時并沒有透露兩個人已經被害的事,只是透露人在他手裏。錢大志知道自己兒子落到兇手手裏,竟然沒有報警,看來是被兇手威脅了。兩個問題,兇手為什麽不直截了當地告訴錢大志兩個人已經死了?還有錢大志到底做了什麽虧心事,連報警都不敢?”
隔壁間的人看來真的是憋了很久,這會兒才接近尾聲,門外那個人已經等得不耐煩頻繁敲門:“你快點兒,我尿了好。”
柯然的聲音停了一下,馬上問:“你,你們還在廁所?”說話間似乎能聽到他想笑又不好明目張膽笑的聲音,袁徹氣惱地說:“阿誠,替我給他一拳。”
門外的人聽這邊說話,忍不住過來問:“老兄,你要是完事兒了快出來,別占着公共資源行嗎?”
袁徹看了看劉靈玲,回手敲了敲門:“沒完事兒。”開玩笑,這個時候出得去嗎?
袁徹敲門的動作突然停頓在半空,盯着眼前的門板,眉頭堆了起來,突然眼睛一亮:
“不對,錢大志沒有來過這裏。”說着,他打開了門鎖拉開了門。門外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正手捂着褲子,躬身哈腰的正要擠進來,卻被跟在袁徹身後出來的劉靈玲吓得連連後退了兩步,差點絆倒自己。他驚險地手扶着牆,瞪着眼睛看着一個雌雄模辯的劉靈玲。
袁徹走出衛生間,把隔離帶拉開,一邊往監控室走,一邊交代柯然:“再查看錢大志報警前的那個時間段,所有衛生間的監控。”
“你看到了什麽?”劉靈玲在身後追問。
袁徹沒有回答,反而問劉靈玲:“那個清潔工有沒有說他在這兒打掃的時間裏,這門裏有聲音?”
劉靈玲回憶了一下說道:“他沒有說裏面有聲音,他在六點十分的時候進的衛生間,大概清掃了六分鐘才離開的。錢大志是在快六點半報的警,這中間時間沒有問題啊。”
袁徹解釋道:“如果清潔工說的那個時間在這個衛生間裏的是錢大志,以他當時驚恐的狀态,不可能安安靜靜一聲不出。只要有人進衛生間,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聲音。”
劉靈玲馬上領悟:“所以,保潔在的時候在門裏面沒有人?”
袁徹說道:“就算有人,也不是錢大志。他刻意不讓人注意裏面有人,小心不弄出動靜來。”
劉靈玲想起尴尬的那一幕恍然大悟:“就像我們剛才在裏面一樣!”可馬上又有了一個疑問:“不是錢大志,那就是兇手?他在這裏面做什麽?那個穿着浴服的人又是誰?”
袁徹沒有回答,順着扶梯一路往上跑,帶着些急促地問:“柯然,你看那個監控錄像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奇怪的事?”
柯然回話的語氣帶着笑意:“你怎麽知道的?那個穿着浴服的人從始至終都沒有把正臉暴露在監控下,像是在故意躲避監控。”
劉靈玲追上競走運動員一樣的袁徹,呼吸有些急促地說道:“他這麽做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們以為錢大志在這裏?”
袁徹沒有回話,柯然替他答道:“兇手是在聲東擊西。”
商場已經在播放結束營業的音樂,上行的電梯空無一人,袁徹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四樓,呼吸仍舊很平穩地回道:
“還有就是在拖延時間。”
這時,一直沒有吭聲的劉賀誠激動地叫着:“找到了!果然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