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二個案發現場
錢朗死亡現場的雞骨頭出自同一只嗎?如果是在夾縫裏的話,那就不是被踩在鞋底帶上車的。如果是同一只,那錢朗就是在車裏吃的東西。那他為什麽下車?是因為毒物反應,知道自己有危險逃下車還是兇手故意讓他下車?是在案發現場附近下車,還是早就下了車一直逃到那個空地的?
“能判斷這大概是什麽時候掉在那裏的嗎?”袁徹問。
“從它上面殘餘的雞肉腐敗的程度看,是在這一兩天吃的。”郭圖榮也不急等着袁徹說明。
可在一旁的周奇卻有些不耐煩了,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你別自己在那兒嘀咕,聽郭圖榮說這起案子很可能和你們那裏的一樁案子有關系。怎麽樣?有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
袁徹轉身看着身後除了郭圖榮外的三雙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笑着說道:
“從這輛越野車的車輪痕跡看确實是我們市郊案發現場留下來的。這個女人”袁徹說着翻開手機,滑到了左玲的照片後點點頭接着說:“也是我們案子裏失蹤的兩個人其中之一。”
周奇示意袁徹坐下來說話,還沒等袁徹坐自己應先坐下來靠在椅子背上,搖晃着椅子說道:
“那就是說我們現在是要并案了,那說說你們那兒的情況吧。”
袁徹坐在周奇對面的空椅子上和他目光平視,把他們現在掌握的情況簡明扼要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綜合我們現有的線索,這很可能是一起仇殺。”
“你說仇殺,依據是什麽?”聽周奇的口氣大有質疑的意思。
周奇擺譜的姿态看着及不順眼,袁徹道:
“依據有很多,一時說不完。”
周奇抿了抿嘴說道:
“說不完咱就慢慢說。袁徹,都說了咱們是合作了,你就別藏着了。”
袁徹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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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案子的被害人都是T市戶籍,第一案發現場也是在T市,你們最多是協助我們勘查第二現場。這個案子主場還是我們T市重案組的活。就不勞您費心了。”
周奇臉色沉了下來,正要回擊,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瘦高男人,男人人還沒進來笑聲就已經響起:
“聽說市局的同志來了,我這兒剛才開了一個會才回來,你們辛苦了。”
袁徹站起來,迎上去:
“陶胡局長客氣了,你們才辛苦。”
周奇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讓給陶局長。
陶胡局長坐下來特意把椅子拉向袁徹的椅子說道:
“哎呀,我們這兒偏遠縣城,頭一次見到這麽奇怪又血腥的案子,幸好消息封鎖的及時,不然縣城百姓可要恐慌了。”
袁徹立刻送上一頂高帽子:“有您坐鎮,百姓們都安心。現在初步判斷,這起兇案的兇手和我們9.26的兇手應該是同一個人,我就直接把屍體和物證接回去了。”
陶胡局長臉上還是挂着笑:
“哎,既然案發現場在我們這兒,自然我們也有義務協助破案。周奇,和袁警官說說我們都發現什麽了。”
周奇有胡局長的話,笑模樣終于出來了,居高臨下地看着袁徹。
像是在炫耀自己這一局的勝利。
袁徹沒理會他,仔細品着陶局長的話,合着陶局長是想破案後分一杯羹的。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這個人不是老胡,袁徹盡管有萬分的不願意還是要聽領導的話。
其實他并沒有特別想要把區縣的刑警排除在外,畢竟第二現場在區縣,怎麽都難以避免和他們打交道的,為了以後破案方便,和他們硬抗沒有什麽好處。
可他和周奇的梁子結的太深了,他忍不住就是想要對這個倚老賣老的家夥杠上一下。
袁徹把T市案發現場的詳細情況複述了一遍。
在說起那幾個花季女孩自殺很可能與錢大志家有關聯的時候,袁徹特別斟酌了一下,盡量不要把自己主觀的想法參進去。但這兩個看似無關的案件之間的關聯,在他們這些老刑警看來幾乎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的。
而這個關聯背後的陰暗、扭曲的畫面已經在每個人心中勾勒出來了。
周奇氣憤地拍了一下桌子:
“這個龜兒子的,要真是他們做了缺德到家的事,仇殺是肯定跑不了了。”
他手下的人跟着附和着,都一副義憤填膺的架勢。
周奇這個想法倒是和袁徹不謀而合,對周奇袁徹多少有了一點戰友的感覺。
郭圖榮聲音不大卻很清楚地說道:
“這些女孩子自殺的根本原因如果真的像我們想的那樣,她們寧可選擇死亡也不報警,想必這家人拿什麽威脅他們。對他們來說最有威脅力的,恐怕就是錄像視頻類的。你們有沒有找到類似的線索?”
這一點袁徹确實沒有仔細想過。社會上出現性侵的案件每年都不少,可真立案的卻寥寥無幾。追究起來,無非是人言可畏四個字。這個社會對受害者的同情往往是另一種傷害,何況還有心肝不全的人把受害人的痛苦拿來當茶餘飯後的消遣,那就更像是無形的刀劍,能把受害者砍得體無完膚。
對被侵犯人的二次傷害,從來都沒有真正避免過。
想到這兒,袁徹想起那本童話集,那個錢大志急匆匆回去找的東西,會不會就是對那些女孩造成威脅的東西?
兇手知道有這個東西的存在,一直通過各種方式向錢大志索取,可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錢大志一直沒拿出來。直到兇手動真格的,他們才害怕了,才不得不就範。
錢大志今天沒有拿到東西,是不是意味着,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袁徹問郭圖榮:“物證裏面有沒有死者的手機?”
郭圖榮搖搖頭說沒有,死者身上同樣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
陶胡局長接着問袁徹:
“既然按照仇殺的做偵查,我們的目标就清楚了。周奇,把案發前後的道路監控調出來,看看這輛車什麽時候過來的。既然車留在這兒了,人就要想別的辦法離開。在案發後附近路上能找到的監控都篩一遍,看看有沒有人經過。深更半夜還不睡覺在大街上溜達的,就很可疑。有必要就都找到帶回來審!”
袁徹補充道:
“我們也不能排除他有同夥,或者乘坐了其他車輛,車輛也不能放過。”
周奇像是沒聽見袁徹的話,而是看了看陶局長等着他發話。
陶局長沒看見周奇詢問的目光,眼睛正盯着白板看,聽了袁徹的話微微點了點頭。
周奇沒得到正面的回應,也不能當着局長的面反駁,只能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袁徹暗笑着,剛剛還以為周奇已經和自己站在一條陣線上了,現在就又反目成仇,看他不想應着,還得應着的樣子,袁徹到突然同情起他來,說話又多帶了幾分随和:
“陶局長,我想和老郭到案發現場看看。周組長,我們局的趙法醫正在和貴縣法醫一起了解屍體的情況,等他們完事兒了,要是有什麽新情況麻煩您告訴我一聲。謝了。”
周奇嘴動了動最後還是不得不嗯了一聲。
陶局長像是很滿意他們現在鼎力合作的狀态,站起身拍拍周奇的肩膀:
“老周,不愧是老同志,一點架子都沒有。給年輕人做了一個好的典範。你們這次聯手破案,對你們也是一次歷練。”
周奇臉上神情別扭的很。他剛才想別着袁徹的企圖徹底泡湯了,現在卻變成他不但要配合,還要無條件配合。
陶局長對他的贊許的話在此時此刻聽來,格外刺耳,他這裏想否認卻有不能否認。畢竟之前和袁徹的不愉快都是私底下的,他也不可能讓局長知道。現在被毫不知情的局長這麽戴高帽子,突然覺得自己的頭大了起來,帽子都快掉下來了。
袁徹嘴角帶着笑附和着局長,又把帽子拔高了,讓周奇摘都摘不下來:
“對啊,周組長确實是個好典範,我們都的學着點。那陶局長,我們先出發了,要不一會兒天就黑了。”
陶局長點點頭,袁徹才拽着郭圖榮離開辦公室。
坐在郭圖榮開着的車裏,袁徹把案發到現在所有細節和郭圖榮詳細說了一遍。
郭圖榮聽他說完才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最多只是贊成反對,該想到的袁徹都已經想到了。
最後話題落到錢朗身上,郭圖榮問:“如果是他自己下車,那時候他還有人身自由,為什麽不報警?”
袁徹一邊回答問題一邊自己理清思路:“案件發生的地方偏僻,所以,連記者都沒有驚動,新聞也沒有報道。錢大志知道錢朗的事是有人把消息透露給他的。但錢大志的手機從我們發現屍體後就一直關機,他卻能收到來自兇手的信息,想想應該只能通過一種方式,就是兇手把死者的手機交給錢大志,裏面拍攝死者死亡的經過。這樣錢大志被看不見的兇手圍繞的感覺才會剛強烈,才會更恐懼。手機不像信件,如果不是穩妥地放在讓錢大志第一個看到的地方,很容易本人順走。所以,兇手一定在這兩天非常近距離地接近錢大志。”
郭圖榮:“所以,左玲死亡視頻也被她自己的手機拍攝下來,給了錢大志。這個兇手一直在盯着錢大志。他這麽做目的是什麽呢?既然知道他們的行蹤,為什麽不一次殺完,要一個一個折磨?”
袁徹打了一個響指:“這就是兇手的目的,這樣就能達到複仇和拿到自己要的東西兩個目的。”
郭圖榮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是覺得中間似乎什有麽說不通的。”
袁徹點點頭:“你也這麽覺得?就好像拼圖中間少了一塊。”
車子拐了一個彎進入了一條不甚平坦的小路,郭圖榮指了指前面告訴案發現場就在前面幾百米的地方。
車子慢了下來,郭圖榮小心地控制這方向盤:
“你讓柯然一個人去調查,你也放心?”
袁徹揉了揉肩膀說道:
“放心,他比我會說話,渾身都是戲。”
郭圖榮一臉驚訝:“他?感覺他總是很害羞,甚至和我們說話都沒有勇氣的,這兩天變化這麽大?”
郭圖榮這一問把袁徹的垃圾桶打開了,袁徹把這兩天的苦水垃圾通通到了出來,最後說出自己的疑惑:
“我一直覺得有點奇怪,他這樣反複無常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如果是故意的是為了什麽,如果是無心的,一個人怎麽會平白無故說變臉就變臉呢?”
郭圖榮搖搖頭說道:
“難以想象,你說道柯然和我看到的柯然是一個人。”
袁徹本來靠在靠椅上半眯着眼睛,聽郭圖榮這麽一說猛地坐直了:
“對,就是這樣,就像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郭圖榮奇怪地看了看袁徹:
“難不成還是雙胞胎嗎?”
袁徹搖搖頭:
“據我所知不是。如果是雙胞胎玩猜猜我是誰的游戲,那或多或少都會露出一些破綻……”袁徹的話音慢慢消失了,他想起來柯然偶爾的失憶,倒真的像是兩個人交接沒有做好的樣子。
但很快他就搖搖頭,如果真的是雙胞胎,他自己的爺爺不會不知道嗎?上次和他談話的時候,他爺爺很明顯把柯然當成家裏獨苗看待的。
郭圖榮看他話說了一半就停下來,眼睛直勾勾的若有所思的模樣,也沒打擾他,等到他眼神恢複正常了才問道:
“你想到什麽了?”
袁徹搖搖頭:
“沒有,不可能是雙胞胎就是了。”
他不想告訴郭圖榮自己被柯然家長找的事兒,和上頭的人接觸一直是袁徹的軟肋。
郭圖榮在的時候凡是涉及到和外面領導打交道的,都替袁徹出頭擋着,不然袁徹這些年得罪的有頭有臉的人足夠讓他喝一壺的。
現在郭圖榮剛一離開就遇到這麽個大人物找事情,他說了也沒用,還讓郭圖榮平白擔心。
于是他轉移了話題:
“你來了才兩天,怎麽瘦了?這兒夥食不好?還是你女朋友不會做飯?”
郭圖榮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我們準備拍婚紗照,所以刻意減減肥,效果會很好。”
袁徹伸手想搭在郭圖榮的腿上,但手擡了一半又放下了:
“今天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見你女朋友?從你們認識到現在就聽你說她如何如何的好了,連照片都不給我們看,真人更是沒見過。我都好奇死了。”
郭圖榮微微笑着說道:
“今天如果有時間我就約她,不過她最近挺忙的,不知道加不加班。”
袁徹也就是這麽說說,案子沒破,他們的私生活就都得擱置一下。
等他們到了案發現場附近,車子颠簸了好一會兒才到了發現屍體的地方。
他們下車一腳踩進了荒草中,車子進來這裏相當的不方便,出去似乎就更加困難了。
為了不影響現場,他們又走了三分鐘來到了一片被壓倒的雜草地帶,地上一灘鮮紅的血跡還在,雜草雖然蓋住了地面但還是留下了兩條車轍,只是完全看不清輪胎的印記。
袁徹想起柯然找到的那枚戒指,這裏同樣是雜草叢生的地方,不知道兇手是不是專門選擇這樣的地方作案,難道就是為了一旦有什麽疏忽也可以有無數的雜草幫他掩飾行蹤?
看着這荒草,柯然是怎麽從中間找到顏色如此接近的戒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