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被自家車壓死的女人
老太太走進來看了看正在吃着的袁徹他們,微微笑着說:
“最近變得很懶,不願意做飯,今天突然想吃包子,聽說你這兒包子味道不錯就過來嘗嘗鮮。”
老太太認真地解釋着,說着坐在袁徹旁邊剛才老板娘坐的位置。老板娘撇了撇嘴,想要讓她換個地方,可又沒有什麽合适的理由,只能嘟着嘴進去拿包子。
老太太看着袁徹大口吃包子的樣子,笑着羨慕道:
“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吃什麽都香,哪像我,吃飯就是為了餓不死。”
袁徹噎進去一口包子,拍了拍脹的生疼的胸口:
“您這話說的,我都不好意思吃了。看您今年有七十了吧?身子骨還這麽硬朗,我到老的時候要是有您這體格就好了。”
老太太微笑的臉僵了一下,身後端着包子的老板娘已經先開了口:
“前幾天看到您還沒這麽白呢。我跟您說吃點黑枸杞,黑芝麻那種黑色的食物補補,頭發興許能變回來。”
老太太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
“那些東西我也吃,怎麽沒見靈驗,都是騙人的。”她伸出手拿起一個包子,捏了一小塊放在嘴裏慢慢咀嚼着,右手食指上的戒指被夕陽的光照射着,晃了老板娘的眼。
對面的柯然嘴巴抹蜜了似得叫着:
“阿姨看您氣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睡眠不好?睡眠不好的人容易白頭的。”
老太太微微笑着說道:
“年紀大了,睡眠本來就少了。這也是沒辦法的。到是你們兩個看上去很眼生,你們不住在這附近吧。”
還沒等柯然回答老板娘已經熱心腸地把剛才袁徹的說辭和盤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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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聽着皺着眉看着他們說道:
“你們忽悠店家不懂是不是?現在都是什麽年代了,所有信息都是輸入電腦的,再怎麽人員變動東西都還在,一查就查到了。怎麽還用上這兒來打聽?你們兩個不是騙子吧?”
老板娘一聽臉色也跟着變了,老太太直白地對她的貶低她倒是沒怎麽理會,反倒是最後騙子兩個字讓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顯然比起英俊小生她更相信老太太的話:
“你們兩個不是保險公司的?”
袁徹确實想蒙蒙看上去很無知的老板娘,主要是為了打探一下女孩家人的情況。現在被老太太當面拆穿,多少還是有些尴尬的,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辯解。
老太太沉着臉接着說道:“年輕人,我勸你們趁我們沒報警趕緊走,歪門邪道掙來錢是要付出代價的。”
柯然被兩個人怒怼,竟然還不合時宜地笑出聲來:
“好啦,既然暴露了我們也不裝了,我們是來調查的沒說錯,只不過不是保險公司的,我們是警察。”
袁徹暗自嘆了口氣,看着柯然從口袋裏掏出工作證件遞給老太太看,動作之快他還沒來得及阻止一系列動作就已經完成了,袁徹只能手指支撐着額頭,不忍看柯然接下來的命運。
果然,剛才還滿臉堆笑的老板娘伸手啪地一聲把柯然手裏的證件拍到地上:
“怎麽,保險的話被拆穿了就換個身份啊?蒙誰呢?別以為小白臉就能忽悠我,告訴你,老娘我對我家那口子是忠貞不二的,你誘惑不到我。說,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我可告訴你,老娘我也不是吃素的,看我這一堆一塊沒?信不信我撲過去能壓死你。”
柯然看着掉在一灘油漬上面的證件,聽着老板娘的豪言壯語,嘴巴張大了,還沒有弄明白眼前到底是怎麽回事。
袁徹偷笑得差不多了,收起笑臉:
“你說我們是騙子有什麽證據嗎?”
老板娘擺出一副聰明樣來:“你剛才說假話,套我話,別以為我不知道,先用別人的事兒套近乎,假裝目标不是我,然後等我放松警惕的時候就套我的話,你真當我是傻子了?說你們對我有什麽企圖?”
柯然撿起地上的證件,拿手紙仔細地擦了一遍,有些心疼地說道:
“我沒把你當傻子,你只是大愚若智。”
“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我笨呗?”老板娘越說嗓門越大,火氣越大。門外來回路過的人已經有幾個駐足在門口看熱鬧了。
袁徹的手機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拿着手機準備出門去接聽,還沒等走到門口身子被老板娘扯住:
“你想跑嗎?喂門口的,你們誰方便給我報個警,這裏有兩個騙子。”
不知道是因為這裏的鄰裏鄰居關系淡漠,還是這個老板娘在這一帶比較出名的咋咋呼呼。總之,門口議論的人沒有一個動的,帶着看熱鬧的神情等着事态發展。
袁徹見掙脫不開幹脆直接接通電話放了免提,電話裏傳來郭圖榮的聲音:
“徹,怎麽了?”
袁徹苦笑:“沒什麽,就是被人當成騙子了,你的新工作很閑嗎,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郭圖榮那邊張狂地笑起來,聽聲音上氣不接下氣快要笑斷氣了,好一會兒,袁徹已經準備發飙的時候,郭圖榮終于說話了:
“我當然沒那麽閑,只是我們這兒發生了一起車禍,一人身亡。肇事者把車子都丢在這裏了。你猜猜看是什麽型號的車子?”
柯然袁徹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說:
“是豐田越野車?”
郭圖榮喜歡賣關子,但也不會無緣無故拿和他們無關緊要的事來叨擾他們。早些時候劉賀誠說起那輛車可能進入了郭圖榮管轄範圍,現在郭圖榮就打來電話,再聽他問什麽型號的車子第一個就想起了錢大志名下的那輛越野車。
那輛車跑到幾十公裏以外的地方,制造了一起車禍。這車禍是故意安排的,還是一場意外?死者,會不會是那個一直沒有露過面的左玲?
郭圖榮對這樣的回答有些不滿:
“你們兩個已經默契到這種程度了嗎?我才走了兩天,袁徹你的心變得好快。”
袁徹忙把免提關掉放在耳邊走出門去,這次那個老板娘沒再攔他,大概是也拿捏不準袁徹到底是不是真的警察了。
走出門袁徹正兒八經地說道:
“老郭,我在外面。”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郭圖榮再開口已經是一副談公事的口吻:
“我知道了。死者是女性,年齡四十歲左右,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死因是被汽車碾壓致死。死亡時間推算是末次進食後五個小時。因為這兒昨天下了一場小雨,雨大概是在午夜停的,而實體身上除了接近地面的地方外都是幹的,所以綜合推斷是午夜後一兩點左右。”
袁徹躲開在門口圍觀的人,找了個角落低聲問:“她在哪兒發現的?有中毒跡象嗎?”
郭圖榮疑惑地問:“中毒?法醫說各種征象都顯示死者是被碾壓致死的,所以沒有做毒物檢測。發現她的地方是在進入我們管轄區縣的交界處,一片草甸子子裏。那裏因為野草長得太兇猛,平常來往的人很少。那女人還穿着高跟鞋,死在越野車底下,現場非常的不合理。”
袁徹幹笑了一聲:“更不合理的是那輛車就是她家的車。沒有排洩物嘔吐物或者排洩物嗎?”
郭圖榮那邊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車主叫錢大志,是她家人嗎?排洩物,沒有發現排洩物,不過死者的嘴角有類似食物糜樣的痕跡,這麽說應該就是嘔吐物的痕跡了。你們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袁徹也學着他賣起關子來:“先說說你怎麽會想起聯系我的?”
郭圖榮被他這個問題逗樂了,他們每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袁徹一定會搶做先提問的那個,他語氣裏帶着點懷念的味道回答:“車牌是T市的,我又恰巧聽說你們在找一輛越野車,正是這個車牌,就打電話給你了。該你回答了。”
袁徹滿意地把這邊的情況簡單描述了一遍:“我們昨天在城郊發現一具男孩的屍體,死于砷.化物中毒,死亡時間是前天晚上十點左右,男孩的父母也一起失蹤了,這個女人很可能就是那個男孩的媽媽。現場的足跡判斷,那個女人就是穿着細跟的高跟鞋。”
郭圖榮被勾起了興致:“有意思,兩個死者在距離六十公裏的地方相繼被殺。唉,算算路程,從市郊到這兒的現場不到一個小時,中間多出來的兩個小時兇手在做什麽?”
“這個我們見面再談。我這就過去。”袁徹看了看時間,現在過去應該還能看看現場。
“我等你。”郭圖榮三個字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袁徹拿着手機愣了一會兒,這麽簡潔的回答方式倒像是郭圖榮的風格,可現在回想起來,每次郭圖榮打完電話給他總是不忘了交代一下吃喝拉撒的日常瑣事,今天竟然全部省略了。
這讓袁徹有些不适應。
搖搖頭,袁徹轉身準備叫柯然,就見柯然已經貼在他身後,這個轉身的動作差點變成臉貼臉。
袁徹忙後退,身體差點失去平衡,一直退了兩三步才站穩,這是今天第二次了:
“你總是站的這麽近幹什麽?”
柯然說得理直氣壯:“我想聽聽郭哥的聲音,才兩天不見怪想他的。”
袁徹皺眉,看一眼還沒有散去的看熱鬧的人,不得不朝着柯然招手,柯然乖乖地走到他身邊,像個哈巴狗笑着說道:
“有什麽指示嗎?”
袁徹低聲說:“我去老郭那兒一趟,他那兒發現了一具女屍,從年齡上看很可能是錢朗的媽,左玲。你繼續查訪另外兩家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柯然沒等袁徹說完就急着表态:“可我也想去現場看看。”
袁徹看着柯然明顯撒嬌的表情,嘴角抽動了一下,似笑非笑說道:“你要是來這套,不如直接回幼兒園改造一下再來刑警隊。”
柯然像是才看到袁徹陰沉的臉色,忙擺擺手: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您慢走,我再和老大娘聊聊?”
袁徹看着锲而不舍蹲等看熱鬧的鄰裏鄰居,把柯然叫到跟前,面朝牆壁:
“弄清楚了就回局裏,我們晚上開個碰頭會。不過我提醒你,你現在是以警察的身份來調查了,注意言行。另外問話的時候多長點心眼兒,表情動作語言一樣不能落下,別偏聽偏信的。”
“收到。”柯然敬了一個禮,聲音格外響亮,像是生怕別人聽不到。
袁徹一副孺子未必可教的表情搖搖頭,看柯然這樣轉身蹦跳着回到早餐鋪,這家夥還真把自己當幼兒園小朋友了。
等他和趙晨光到了郭圖榮的縣公安局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郭圖榮在大門口迎接他們。
看着站在有些老舊的縣公安局門口的郭圖榮,有種和身後的建築格格不入的感覺。
郭圖榮笑着走過來,拍着趙晨光的肩膀熱絡地打着招呼,卻只遞給袁徹一個眼神就完了。
突然被這樣差別對待,袁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可能是已經習慣了和郭圖榮打趣的說話方式。
進了辦公室,幾名警員正坐在那臉紅耳赤地聊着什麽,看他們進來這才尴尬地分開,又換上了熱情的臉。
其中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站起來迎上說道:
“大名鼎鼎的袁徹駕到了,有失遠迎啊!”
這個男人是縣刑偵組的叫周奇,之前曾經有一個流竄犯逃到區縣,那次袁徹和他打過交道。雖然過程不是很愉快,但好在最後犯人抓到了。
周奇因為在警隊資格老,對袁徹的意見總是聽一半駁一半,短短兩天的緝拿過程他們大大小小就争執了五六次,鬧得挺不愉快。
所以當郭圖榮說要調到這裏的時候,袁徹氣悶了好久。就算郭圖榮人随和在哪裏都能吃得開,可畢竟是從他身邊過去的,以周奇的小人之心,一定不會給他什麽好果子吃。
無奈,郭圖榮的主意打定了,理由還很充分:我不想和女朋友兩地分居。
袁徹沒轍了。不知道郭圖榮的女朋友怎麽那麽有魅力,有機會真得要見見。
心裏轉了幾個彎,袁徹只是客氣地笑了笑,像是初次見面似得伸出手握住周奇有些粗糙的手掌:
“我是袁徹,大名鼎鼎倒不至于。”
“那你就是太謙虛了。我們陶局長總是拿你和我們做比較,經你手破獲的案子都比我們加起來的還多。今天有幸再次和你們合作,我們也可以學習學習。”周奇說着呵呵地假笑了兩聲,袁徹打量着他身後警員的神情,可完全不是虛心學習的态度。
猜想他們剛才聊的話題一定多少和他有關。
袁徹裝作沒看見,只微微笑笑回應,心裏不免有些憂心,郭圖榮在兒一定不怎麽舒心。
換做是他總是被這麽比較,心裏也會憋着不服,何況周奇本來就對他不服。
袁徹把目光轉向辦公室牆上看上去嶄新的白板,上面現場的照片已經都鋪設好了,看筆跡應該是郭圖榮寫的。
照片中死者的臉部特寫最搶眼。
女人淩亂的頭側向一邊,劉海蓋在額頭上,有一縷搭在雙眼之間,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眼眶都要撐破了,即使是已經渾濁得沒有了焦距,也能看出她在死前的驚恐。她的嘴巴張開像是在呼喊,卻在呼喊的時候戛然而止,好像呼喊的聲音被硬生生卡斷了。
那個錢朗死去的時候好像也在呼救,和眼前的照片給人的感覺很像。
再看另外一張全身圖片,越野車的車輪把左玲的身體齊齊碾成了兩段,死者的頭朝外,身體呈平躺的姿勢,一側手臂緊貼着身體,另一側則像是在和人打招呼一樣舉過頭頂。
車子就這樣停住了,整個車輪在左玲的身上,不前不後,位置剛剛好。
袁徹眯着眼睛掃了一眼其他環境的照片,女人一只腳上的高跟鞋像是要掉下來了,另外一只腳光着,高跟鞋在離腳一米左右的地方。幾張車子內部的照片中,座椅的邊緣一根白色的毛發樣的東西被放大拍了下來。後座有些發白的圓點在後座座椅靠近門的位置。
袁徹仔細看了所有陳列出來的證物照片,沒有發現類似硬盤的東西。
送趙晨光去縣法醫辦公室回來的郭圖榮就站在他身邊,一起看着白板上的照片。
“有沒有在車裏找到移動硬盤或者差不多這麽大的方形的物體?”袁徹比劃着問郭圖榮。
“沒有。所有物證都在這兒了。那個是什麽。”郭圖榮問。
袁徹搖搖頭:“現在還不知道,只是猜測可能對錢大志很重要的東西。這個是什麽?”袁徹指了指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塊大概一元錢大小的尖形的東西。
“這個啊,是雞骨頭。”郭圖榮說“大概是在車裏吃東西,掉下裏的。”
“車裏?是在前座還是後座?”袁徹側頭皺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