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镂空的一本書
黑花大媽再次把話題扯到自己一個姑表三千裏的“大齡”女孩身上:
“警察配醫生,絕配,我給你留個電話,你要是有意思,就打電話,我幫你們安排見面。保證你見了就挪不開步。”
柯然眼見詞窮了,手機鈴聲把他從“險境”中解救出來:
“喂?頭,好,我馬上去。”說完把手機比劃了一下“您看,我們領導叫我了。這樣,我知道您住這兒,等我有空,來找您細聊。”
“你淨忽悠老太太。算了,年輕人的事兒也就看緣分。要是想問個什麽,再來,我就住在五號樓201。”
錢大志家就住在五號樓。
袁徹都到錢大志樓下了,柯然才匆忙趕過來,一臉邀功的表情:
“錢大志一家最近确實很反常。怎麽樣?是不是有收獲?”
“有,至少你未來媳婦有找落了。”袁徹冷嘲熱諷地打壓了一下柯然,才勉為其難地認同:
“看來這錢大志家最近遇到麻煩了。他們好像都在害怕躲避什麽。難道有什麽仇家找上門了?”
柯然按下電梯,扶着門等袁徹走進去:“或許真像阿姨他們說的,這家人做了什麽缺德事,見不得光的事。”
電梯上了三樓,錢大志家門微微欠了一條縫,痕檢科的人正在裏面忙碌着。邱晨看到他們進來沖他們擺了擺手。
袁徹穿好鞋套走進去,頓時有種進了花花世界的感覺,讓本來很大的空間變得很擁擠。
邱晨等袁徹打量完了,摘下手套走過來介紹情況:
“目前看都是生活痕跡,沒有什麽可疑的。這家人離開的時候好像是剛吃過晚飯,桌子還沒有收拾,屋子裏沒有任何類似搏鬥的痕跡,沒有發現血跡的痕跡。倒是在主卧室有個隐藏的格子裏放了很多情趣用品。”
情趣用品畢竟不是違禁品,邱晨一語帶過,袁徹也沒在意,接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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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呢?”
“要說就是床上有一些精斑,人體毛發,沙發上也有,都提取了。這些現在只能算是這家人的生活證明,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意義。我們這兒的工作基本結束了,你們怎麽才來?”
袁徹打量着裝修考究的客廳,随口說道:“來的路上碰到一個跳樓自殺的。剛處理完。”
“又是自殺的?”
袁徹猛然轉頭看向邱晨微微驚訝的表情:
“怎麽?最近接觸的自殺很多嗎?”
邱晨摘下自己的手套說道:“我沒事兒去晨光那兒轉悠,這五個月已經兩起自殺了,還都是女孩子。”
袁徹微微蹙眉:“這次不是,是一個中年男人,不過他的女兒半年前自殺了。這一年裏總會有些人想不開的。”話雖然這麽說,可隐約中還是在意自殺的都是女孩這句話。
柯然轉了一圈後說道:
“這家的固定電話線被剪斷了。”
電話線輸出輸入端口,真要切斷電話,拔了接頭也就是了,直接剪斷确實有違一般操作。
既然電話線剪斷了,出于憤怒還是出于恐懼?從那幾個大媽的話判斷,後者可能性更高。那麽現在錢大志電話關機,是不是也是因為害怕接到電話呢?這一家人匆匆離開是不是為了躲避什麽?那這個錢朗為什麽會單獨出現在荒郊野外?
袁徹被這一堆冒出來的問題擾着,這邊邱晨溫和地看着柯然笑着說:“你眼睛倒挺尖的。我正想說,他們家電話線是被暴力剪斷的。”
柯然側頭像個好問的小學生:“什麽叫暴力剪斷?”
邱晨耐心地解答:“就是說剪電話線的人在做剪的動作時還做了拉扯的動作,電話線的皮都被撸下來一塊。說明這個人在剪的時候處于一種很極端的情緒下。”
柯然重複着:“極端情緒啊。房間了還有其他極端情緒的痕跡嗎?”
邱晨搖搖頭:“這個倒沒有,不過看女主人的化妝臺很淩亂,很多名貴的化妝品都散亂地堆放在一起,像是準備打包,又最終放棄了倒出來似的。一管一萬元的限定口紅還被丢在床腳。看出來走的匆忙慌張。”
柯然在邱晨解釋的時候又晃了一圈後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你說他們是不是見鬼了。”
這個完全不科學的發言加上他說話時戲谑的音調,立刻換來袁徹的怒目而視:
“胡說八道什麽?”
柯然做了一個鬼臉,打了個立正敬了個禮:
“是,保證不胡說!”
邱晨在旁邊輕笑出聲:
“你這個徒弟倒是挺聽話的。聽說上次的案子他功勞不小,這次你們要是連破奇案,你有沒有可能升一升?”
這回輪到袁徹做了個鬼臉,升遷對他來說不如找到一條有用的線索更有吸引力。
他自認為能做到組長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們隊長在升任隊長之前殚精竭慮焦頭爛額的狀态,想想都覺得瘆得慌。
那樣的行事作風他絕對做不來,也不屑做。
有時候郭圖榮問他,你既然不想升遷,破案那麽拼命做什麽?
這個問題他也無數次地問過自己,可答案卻總是模模糊糊的。
要說是為民除害,他沒有那麽高尚的情操,要說是為了抓捕罪犯時的快感,他沒有那麽好的雅興,最後他給了郭圖榮一個答案:
“我好像是魔怔了,不把兇手找出來我就渾身難受。”
郭圖榮聽到這個答案盯着他的臉看了足足一分鐘沒說話,最後總結了一句:
“你是上輩子一定欠了那些死者的,這輩子是來還的。”
袁徹不置可否,他不信前世今生,但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解釋。
見袁徹沒有興趣談論升遷的話題,邱晨只是笑了笑,沒再提。
正說着,靠近裏面的房間傳來驚喜的聲音:“有發現。”
客廳幾人忙走進那個房間。
那是一間書房。一進門迎面就是一個透明玻璃的書櫃。書櫃裏的書一看就是擺樣子的,嶄新的沒有人翻看過。除了書櫃,房間還有一個酒櫃,裏面一些酒瓶已經是空的了,大概是因為酒瓶非常精致,才一直放在裏面。
書桌面積很大,看上面的痕跡應該至少有兩臺電腦放在這裏,一個舒适的可以變成躺椅的沙發。
痕檢科的同志正拿着一本厚厚的書放在電腦桌上,那本書是精裝版修訂的安徒生童話集,翻開後,裏面露出來一個空心的凹痕。
那凹痕就像諜戰片和特工電影裏那種被挖空了形成了一個凹槽,凹槽裏面卻是空的。
那位小同志解釋着:“這本書是放在資治通鑒那些厚書中間的,我看這本書的書背有磨損的痕跡,就翻開看看。這裏面像是曾經藏過什麽東西。”
邱晨小心地用儀器仔細檢查了一下凹痕,結果失望地搖搖頭:“沒有什麽殘留,這個大小能放什麽東西?”
袁徹比量了一下大小和厚度,發現裏面有輕微的壓痕看形狀和這個镂空的凹痕差不多是一個長方形。
邱晨思量着:“長方形的東西,金磚?硬盤?”
袁徹說道:“不管是什麽,應該都是不想被人發現的。在自己家裏還要藏着掖着的,是不想被自己家人發現?可種種跡象來看他們一家人都在躲避,應該是達成共識了的,既然是達成共識的事,為什麽還要藏着?”
邱晨他們陷入思索的功夫柯然又在書櫃前面來回看了一遍,說了句和這個問題不相及的話:
“我每次看這樣的電影都在想,要把書挖成這個樣子好像也挺費工夫的,而且整本書的重量也會變得不一樣。特別是那些把這樣的書放在圖書管理的橋段,總覺得不靠譜。他怎麽就能保證不被人借走呢?”
“要不我們也買一本來挖挖試試?”袁徹帶着諷刺的口氣說道。
“還買什麽?這裏這麽多,直接拿出來一本試試呗。”柯然随手抽出來一本厚書不經意地說道。
袁徹瞪了他一眼,卻忍不住思考起柯然的話來:“這個人把東西藏在這兒說明他知道不會有人碰這些書。而他自己拿這本書又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這是一本童話集,而且你不覺得,這種模仿電影的情節顯得很幼稚嗎?”
邱晨眼睛一亮說道:“你是說這是錢朗藏起來的?”
袁徹點點頭:“很有可能。那麽倉皇離開,他還能想着這個東西把它帶走,說明這個東西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邱晨說道:“可錢朗的屍體旁邊沒有任何類似的物體,也沒有儲藏櫃的鑰匙之類的。那這東西被放在哪兒了?”
袁徹拿起電話說道:“那輛車,說不定還在那輛車裏。”說着他撥通了電話:“老武?昨兒我們讓您幫找的那輛車找到了沒有?”
和袁徹通話的是交警隊的老武,武春江,也是個老交警,專門破獲肇事逃逸案。
電話裏傳來一個粗狂男人的聲音:“還沒有。我已經和其他市交警聯系了,他們說沒有看到這輛車進入。說明他很可能還在我市,在一個監控覆蓋不到的地方。我們現在正在找這輛車出了小區後的去向,就是路線太多了,還得花些功夫。”
“那就辛苦您繼續跟進了。”
袁徹挂斷電話看着已經空了的電腦桌:“電腦拿回去了嗎?”
邱晨點頭:“提前送回去了,都是有密碼鎖着的,我們打不開。”
說話功夫,兩個痕檢科的同志陸續進來說其他房間的搜查取證工作已經完成了。邱晨點點頭和袁徹打了聲招呼帶着人收拾東西準備收隊。
柯然随着邱晨轉悠悠離開房間。
袁徹四下看了看,書房的桌子上幾個擺件,一個相框,相框裏面一家三口的照片看上去其樂融融的。
照片裏的錢朗臉上的笑容充滿活力,五官清秀,經過修飾的一身裝扮顯得很貴氣,他有那種非常有女孩緣的那種長相。單看照片裏的孩子完全想象不到他是劉靈玲口中那個劣跡斑斑的“禍害”。
女主人左玲是個大美人,臉型像是那種精雕細琢過的,眉目清秀,溫婉可人,錢朗長得很像女主人。書房的牆壁上有幾張錢大志正經八百地和幾個人的合影,看樣子都像是和他有生意往來的,不像是親人。其中最大的一張上面足有幾十個人,照片的上面一行燙金字寫着“青年實業家聯合促進會”。
照片裏錢大志一臉和善,圓臉配上咧開嘴的笑模樣倒有幾分像彌勒佛,他長得周正的一張臉,看上去坦蕩蕩的。
“你到底藏着什麽秘密?”袁徹自言自語道。說着他用手機把幾張照片都拍了下來,再次環顧一周後離開了房間。
出了單元樓,柯然等在門口,告訴他邱晨他們已經先回去了,問袁徹接下來要做什麽。
袁徹在心裏默念了幾聲鎮定鎮定之後才開口:
“我看你今兒早上不是安排的挺周全的。我自愧不如。”
柯然竟然羞赧地捏了捏耳朵,把這話當誇贊:
“我就是照樣學樣,向你學習啊。最主要是想讓你早上多睡一會兒。”
袁徹冷哼一聲:“你要是不去酗酒,我會睡得更好。我們去地下車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