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迷一樣的物證
回到辦公室,那幾個本來急着回家的人一個都沒走,反而像是一樣被打了雞血各自忙碌着。
白板上已經把收集來的情況羅列出來,柯然正在一張張照片下面工整地寫着對照片的描述。
“你們不走了?這麽敬業?”袁徹端起杯子咕咚咚喝了一大口,裏面被接滿了溫水,剛好入口。
劉賀城忙接過他喝空的水杯:
“頭都沒說走,我們哪能自己走,我們不是一個團隊嘛?對不對?”
劉靈玲沖着袁徹這邊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又回頭遞給劉賀誠一個假惺惺的笑臉,接着低頭忙着把照片整理出來。
袁徹把椅子拽到板子前面,上面已經有一些之前沒有的信息,袁徹掃了一眼問:
“屍源還沒查到?沒有報案的嗎?”
劉靈玲說道:“沒有,我現在正想辦法聯系市區各中學,看能不能有哪個學生今天無故曠課的。現在還在逐一落實。”
顧華宇那邊放下電話:
“交警那邊聯系了,昨天從六點到十點之間的通往這條路兩邊的監控錄像正在搜索,看看能找到那款越野車。痕檢科的報告剛拿回來,看一下。”
袁徹接過報告翻了翻,眉頭擰了起來:
“現場殘留的物品上面只有兩個人的指紋,飲料瓶上有兩個人的指紋,煙頭卻只有一個人的是死者的。這是什麽?”袁徹看着第二頁的報告和裏面配套的照片。幾個人都放下手裏的事湊了過來,只有柯然還站在白板前面,看着湊在一起的幾個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原地不動等着。
第二頁的照片拍攝的是一片草地,草地上有一些沙土像是從別的地方鏟過去的,這些沙土顏色比剛才看到路上的沙土還要鮮豔一些,好像裏面摻雜着什麽東西。
報告上寫着:泥土中有雞肉豬肉等進入半消化狀态的食物,未檢測出□□成分。
半消化三個字仿佛立體形象地出現在劉靈玲眼前,她把手放在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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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消化?就是有人在這兒嘔吐了。還沒有□□?難道毒不是下在食物裏的?飲料瓶呢?”
袁徹把報告遞給劉靈玲,劉靈玲像是那上面有污穢似的兩根指頭撚了過去看了一眼,讀着報告上的文字:“飲料瓶裏沒有發現毒物反應。那個空地沒有被清理的痕跡,這些是嘔吐物是出現在通向汽車的地方。為什麽嘔吐物會被清理掉?怕被看到嗎?”
袁徹喃喃說着:“如果這些食物裏都沒有□□,那死者中的□□是從哪裏來的。”
劉靈玲看着白板上空着的那三個位置,那是現場未知的三個人:
“難道是另外幾個人裏有人帶了有毒的食物?”
袁徹點了點報告上的一行文字:“這個發現嘔吐物的地方距離死者有一定距離,很有可能是有人離開的時候出現了嘔吐,出于某種原因他必須把自己嘔吐的痕跡掩蓋住。他想掩蓋的也許就是食物裏沒有毒這個事實?”
跟上思路的都在頻頻點頭,劉靈玲又是一臉問號:
“你們不覺得兇手這麽做很矛盾嗎?一方面他把自己的嘔吐物清理了,一方面現場又留下了食物殘渣。”
顧華宇把電話放下,記錄了兩筆說道:
“是不是正是因為他清理了痕跡,所以沒有看到另外兩個人離開的足跡?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場就不是一個兇手了。那兩個足跡說不定也是兇手留下的。”
柯然看劉靈玲走開了,空出來一個位置來,這才放下手的白板筆走近了,從兩個人的夾縫中看着第二頁報告,然後蚊子一樣的聲音問道:
“現場沒有發現食品包裝盒嗎?”
袁徹再翻了兩遍搖搖頭:“沒有。現場沒有,你們搜索也沒有看到是不是?”
劉靈玲說道:
“沒有。難道是跟着那些嘔吐物一起清理了嗎?”
袁徹皺着眉說道:
“地上還有煙頭,有雞骨頭,有飲料瓶,這些都是吃剩的垃圾,一樣沒有清理走。嘔吐物和食品包裝盒應該也屬于這類垃圾裏的。除非......”
柯然說道:
“除非那個盒子有什麽不希望我們看到的線索。比如這些食物從哪裏來的。也即是很可能是兇手拿來的食物,所以才怕被查到。那堆燒過的東西,會不會就是?”
顧華宇忙撥通了一個電話:
“邱晨嗎?麻煩你,從現場的那些骨頭裏,能不能找出來是在哪家飯店的?”
電話那邊聲音邱晨呵呵地笑着:
“全市那麽多家飯店,用的食物配料都大同小異,怎麽查呢?”
“也對,您忙。”顧華宇挂斷電話撓撓頭,剛才電話打得有點沖動了,被袁徹瞪了一眼,自嘲地笑了笑。
袁徹看着那幾根雞骨頭的照片說道:“食物看上去倒是很豐盛,不是一般的快餐。如果是你們,會在荒郊野外随便吃陌生人拿來的食物嗎?”
幾個人一齊搖頭。劉靈玲靠在桌子旁邊手裏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一支筆轉來轉去的:
“別說陌生人,就是我自己帶的,也不會在這個季節到那樣的地方去吃東西。”
袁徹手指頭在報告上面圖片裏的鞋印說道:
“所以,兇手和死者認識,他們出于某種原因到那裏去。現場沒有紮帳篷的痕跡,說明他們不是為了露營。死者要和兇手足夠熟悉才會在晚上去那麽偏僻的地方吧。”
劉靈玲像是突然領悟到了什麽:
“因為他們熟悉,我們從餐盒上的信息查到訂餐的地方,再訂餐人中找到他,所以才清理了餐盒。”
顧華宇忙把剛才無故騷擾了的痕檢科表揚了一番:
“那個下毒的人會嘔吐,也可能是因為緊張,害怕。這個痕跡要不是邱晨他們心細發現地上土有不同,這一篇就翻過去了。”
袁徹點點頭:
“現場矛盾的地方還不止這些。這個人像是不怕被人抓到,甚至連手套都沒有戴,也沒有要掩飾自己指紋的意思。而且,那地上的一行足跡不是他故意那麽留下來的,只是在清除地面的時候留下的。可他卻清理了嘔吐物,拿走了餐盒。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顧華宇說道:
“這個可說不好。這個季節戴手套很容易引起別人懷疑,要是他因為殺了人緊張忘記了呢?”
檢驗報告最後傳到柯然的手上,柯然眼睛盯着那塊被清理的地面的照片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看地上清理過一絲不茍的痕跡,加上離開清晰的腳印說明這個人一定很沉穩,甚至胸有成竹 。這樣的人怎麽會緊張呢?”說完他似乎又像是想到什麽。
站在他旁邊一起看報告的劉靈玲忙問:“你想到什麽了?”
四個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一個人身上,柯然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離開那裏的人中,有一個人企圖保護另外一個人,所以才隐藏了痕跡。”
淩潇雨走進三組辦公室,就看到了屋子裏五個人都面色凝重,沉默着。
清咳了一聲打破了沉默笑着說道:
“你們不會都在等我吧?因為等檢驗結果,所以晚了些。”
劉靈玲忙迎過去一掃陰霾笑眯眯地看着淩潇雨:
“我們只是想盡快查清楚屍源,你那兒有沒有好消息?”
淩潇雨把屍檢報告遞給袁徹說道:
“化驗結果确實是三氧化..二砷中毒 ,從胃容物推測死者最後一次進食時間是在晚上八點左右,在死者的胃腸都有毒..物反應,就是死者是在七點點左右一次大量吃了含有砒.霜的食物。最後一餐他吃的相當豐富,雞肉,排骨,羊肉還有一些青菜類的。在現場收集的食物殘留物中有□□成分。所以可以确定死者是吃了帶有□□的食物導致中毒的。”
袁徹打斷了淩潇雨的彙報,把椅子轉過來面向淩潇雨問道:“等等,食物裏有毒?那怎麽在另外一處地上的嘔吐物裏沒有檢測出毒物?”
被打斷的女法醫微微停頓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食物分開放,分開吃不就好了?”
劉靈玲晃悠着走近淩潇雨身邊,給她推了一把椅子讓她坐下:“那有可能這個食物是套餐便當之類的,所以分開才不會被人懷疑。”
“這對我們找到食物來源也沒有什麽幫助吧。”顧華宇撓撓頭,看了看手表。
袁徹目光從顧華宇身上挪開沖着坐在斜對面的淩潇雨擺擺手:“你接着說。”
淩潇雨把手裏的報告遞給袁徹接着說道:
“死者死前除了爬行時手部的摩擦傷痕,沒有其他外部傷痕,沒有捆綁和受到約束的痕跡,說明死者是自己主動吃下這頓飯的。除了中毒引起的各種器官的衰竭,死者之前的身體是非常健康的。如果他是跑來這裏自殺,現場又沒有裝食物的器皿。加上現場還有多人的足跡,那麽就排除自己跑到這裏來自殺了。”
顧華宇總結似地說道:“死者死前和兇手在一起,吃了兇手下了毒的飯菜,死後,和他在一起的人都不見了,只留下一些腳印和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他們吃了同樣的食物卻只有死者中毒,這是典型的預謀殺人。”
劉靈玲随意地搖晃着椅子,長腿在地上晃來晃去說道:“通常兇手殺了人,不是會想方設法隐藏屍體嗎?這個兇手沒有刻意隐藏男孩的屍體,他是有恃無恐,知道不會通過死者查到他?還是不怕被查到?”
袁徹搖搖頭:“兇手留給我們的,似乎不止看到的這些,我總感覺還有什麽我們沒有解讀到。”
顧華宇那邊突然興奮地叫着:
“有了,邱晨發來信息,交警大隊從監控裏找到了三輛豐田越野車,其中有一輛在死者死亡時間前半小時通過了城區路口的監控,十一點三十左右,在通往F市的高速路上看到了這輛車。你們看,這是監控畫面。”
顧華宇把電腦挪了個方向,點開一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上顯示的是昨天晚上七點半,駕駛位置上是坐着一個穿着暗黑色T恤,帶着黑色棒球帽的人。他露出來胸口的位置有一個圖案只有一半,黑夜的監控能勉強看出來是黃色的,從衣着上看是個偏瘦的男人。而第二張照片,同一輛車駛向F市的駕駛員座位上是身寬體壯的男人。時間是晚上十一點三十分。
袁徹問道:“這輛車呢?有沒有查出來是誰的車?”
顧華宇翻看着電腦上的信息,找到一張圖片:“查出來了,車主名叫錢大志,家住在城中區海環花園。交警中隊有他的罰款記錄,有電話。”
顧華宇拿出手機撥電話號碼。
電話接通了,可很快被挂斷。再打就是關機提示。
這邊劉靈玲已經調出了錢大志的身份證信息,身份證是五年前核發的,照片顯示是一個微胖的男人,濃眉大眼,看上去憨厚老實。
“第一張照片看上去比錢大志瘦一些,第二張的駕駛員身材倒是挺像錢大志!”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袁徹打了一個響指說道:
“你看痕檢科報告裏有一組腳印,從步幅判斷是一個身材大約只有一米六幾的人,不但腳小,而且體重很輕。這組腳印就是故意隐藏嘔吐物留下的,而且從這鞋印和現場另外一組同款鞋印相同,只是鞋底紋路磨損的程度不同。步幅和鞋號不成比例。”
幾個人都陷入沉思,這個确實太矛盾了,既想要隐藏又故意暴露,為的是什麽?
柯然無意識地晃動着手裏的筆,眼睛突然一亮說道:
“能不能,兇手故意留下足跡就是讓我們以為那組和他穿一樣鞋子的人是唯一活着離開的人?讓我們把目光轉移到他身上。”
袁徹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轉頭問顧華宇:“這輛車有報案被盜嗎?”
顧華宇搖搖頭:
“沒有,目前只有違停和超速記錄。”
袁徹摩挲着下巴說道:“我們要先弄明白這個男孩和錢大志是什麽關系,電話打不通,不行就走一趟。這樣,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我和柯然去一趟海環花園,看看這個錢大志在不在家。如果他在家,家裏人又都在,那麽可能這輛車是被盜,只是失主還不知情,或者因為什麽原因沒有報案。”
劉靈玲強忍着打哈欠的動作,看了看好像一點不困倦的淩潇雨:
“頭,要不我去吧,讓小柯同學先回去休息。畢竟才剛上班,這天天熬夜的,別把人家吓跑了,你說不是不是?”劉靈玲說着沖着柯然擠了擠眼睛。
柯然被這樣突如其來“眉眼”吓得不知所措,嗯也不是啊也不是,最後只是露出一個弱弱的微笑。
袁徹像是剛充滿電一樣,騰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坐沒坐樣的劉靈玲:
“孤男寡女半夜出警,我怕影響你的清譽”
劉靈玲在他的注視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讓動作不那麽有礙瞻觀,半開玩笑地說道:
“謝謝領導還記得我是女人。那我就從命了。”
“廢話!柯然,出發。”袁徹拿好車鑰匙,摸索了一下口袋确定手機在,然後沖着其他人擺擺手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柯然跟着出去留下身後人無比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