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姑娘,約嗎?
第十六章
窗外大雨磅礴,窗內佳人兒臉上的雨也下個不停,窗外遮雨尚能打傘,可這滿目的淚水如何能擋。
顧餘停下自己擦拭的動作,手裏的毛巾無聲攥緊,面前的姑娘淚水漣漣,那不成字句,哽咽着說出的話像是叩問,像是苛責,更像是企求,她咬緊自己的牙關,說不出一句許諾的話來。
師傅教她習武防身,先生教她識字知禮,爹爹教她做事唯心,娘親教她為人磊落,可是沒有人教她該怎麽對待她心愛的姑娘,愛而不得當執迷不悔還是回頭是岸,她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這一生會為多少人多少事而後悔,可我知道,此刻若放手,我的餘生都會在遺憾中度過,顧餘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轉身将毛巾放下,然後尋一個椅子坐下,雙腳隐隐有些顫抖,幸好坐下來了。
阮煙偶有抽泣的坐到床邊,她不想哭的,可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時候就是忍不住,随着哭聲停止,空氣中僅剩“啪嗒啪嗒”雨聲還在繼續着。
兩個人之間又開始了沉默,沒有人願意開口,久久的,顧餘站起來,轉過身去。
“你……”阮煙的一顆心逐漸下沉,沉到讓人心生絕望,你要走嗎,你又要走嗎,你為什麽總是這樣……千萬句追問都堵在心口,出口的卻只有一個“你”字,她已經說了這麽多,難道還不夠嗎,還要她怎樣才好。
顧餘站定沒有回應,身後的姑娘雖然沒有再說話 ,可那急切的語氣下,未說完的話,誰又聽不出呢,可橫亘在她們之間的東西……
此愛隔重山,山山不可越。
“明日,我也會請旨戍邊,是我錯了,一開始就錯了,你…多保重”一聲長嘆在心底回響,不等身後的人有所反應,顧餘就急急的離開了,這段感情太沉重,而我們已經不堪重負,對不起。
“好”悠悠的,輕輕的一個字從口中吐出來,在黑夜裏清晰又寂寞,阮煙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眼眶,慢慢起身把毛巾收起來,然後回到床上閉上眼睛,平靜的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九月底,戍邊之行的前一日。
青石觀中,周宛看了眼前幾日就來到這裏辭行的顧餘,這孩子整天魂不守舍的真讓人放心不下:“餘兒,不然,就別去了,待在京城不挺好的嗎”
“胡鬧,聖旨都下來了,是你想不去就不去的嗎”李從心淡淡的瞥了一眼周宛,一把年紀了,還是沒有穩重的樣子。
哼,老尼姑,誰像你鐵石心腸,在心裏偷偷怨念幾句,周宛就去廚房準備晚飯了,這兩個不讓人省心的活神仙,如果沒有她,早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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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我…我心裏難受,我…放心不下”顧餘一直忍着,不說話是怕一張口就沒出息的哭出聲來,眼下只剩她們祖孫二人,心裏的苦再也忍不住了。
“一念放下,萬般自在”李從心淡淡的開口,她相信這孩子聰慧,情字最是傷人,情字最不容外人相幫,這感情的事啊,還是要靠她們自己。
“一念放下,萬般自在……”顧餘如醍醐灌頂般站起身,她心心念念的不過是自己的身份罷了,何以連據實相告的膽魄都沒有。
夜涼如水。
阮府,繡樓的燈已然熄滅,樓中人兒怕是也睡了吧,顧餘站在門外片刻,最後還是轉過身離去了。
第二日,城門處,待到明年春風起,惟願良人歸,送別的人三三兩兩,無關的路人熙熙攘攘,顧餘策馬在前,偶爾回頭,終是不見意中人。
城樓上,阮煙匆忙趕來,目之所及,每個身影都熟悉又陌生,就像他們二人,從來都是她望穿秋水,可那人是真情或假意,總辨不清。
榜上有名者不足百人,選擇前往戍邊的卻足有五十餘人,一行人大概還沉浸在離愁別緒中,路上倒是安靜異常,十月初,戍邊近在眼前,因為寒冷,空氣好像都變稀薄了,等到衆人辛苦抵達,迎接他們的卻不是盛情。
程将軍在月前就收到聖上密信,此一行人雖各有所長,文韬武略不在話下,然其品行,意志卻有待考量,聖上的意思是讓他不必顧慮,只管随意處置,少年郎,多吃苦,而後方知甜。于是這一群人,幾個讀書人都被指去養馬。
而有武藝傍身的,則在風雪中學習如何做一個合格的斥候。反抗者有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者有之,不敵酷寒身患傷病者更有之。
雖然大家心中都略有不滿,但每個人心中都明白,這恐怕暗含考校之意,不過環境艱苦而已,聰明的人都會努力撐下去。
天空又下起了雪,這極北之地,雪還不曾融化,就又添了厚度,身側的人腳下一個不穩,落入寒潭,這種情況并不少見,雖然學過怎麽分辨雪下的土地,但他們這些人畢竟經驗尚淺,對未知的地況難以判斷正确,所以也就有了眼下的情況。
這雪下怕是一個冰湖,顧餘默不作聲的飛身躍起,抓住那人的胳膊往上拖起,後退數米,然後默默的從腰中拿出紅色的麻繩,就近找到一棵樹用刀刻出紋路,再把繩子小心系上。
吳城剛被人從湖中救起,牙齒打着顫在空氣中“咯咯”作響,看着眼前的少年有條不紊的做好一切,考慮到自己冷到發抖的身子,他們默契的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轉身回了營地,自從與這顧餘分到一組,他們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起初是兩個人都不想說話,後來就變成了無需說話,自己經常忍不住要開口,那顧餘就知曉了他的意思,這人的心思還真是細膩,只可惜,他從來都看不懂這人的眼神,如果真要說點什麽,大概是他總覺得那眼神常含哀切。
吳城搖了搖頭,低下頭失聲輕笑,應該是自己的錯覺吧,這人的性子合該如此。他知道自己的這個武試第一名,是前面的人給了自己,如今看來,自己比不上的恐怕不止這一身武藝吧。
周護在得知此事後,借着探望的由頭從別的營地趕來,顧餘看到他來,知趣的起身離開。
“吳兄應該小心些才是,哪怕真的出事,這出事的人也不該是你啊”
周護話中藏着深意,吳城的眼神一黯,這隐晦的暗示,他怎會不懂,可是該怎麽告訴他的好兄弟,每次深陷險境的都是自己,而那人,好似從來都不需要自己一般,他與顧餘雖一起行事,但總覺得自己是拖累了那人。
更何況,這兩個月來,他那本就沒有幾分的龌龊心思,早就沒有了,幾經生死,他已經把顧餘當成了自己的好搭檔,又豈會再如從前,為了所謂的兒女情長,而對人心懷惡意。
“有勞周兄挂懷了,大丈夫當心懷天下,你我切不可再像從前了”
周護聞言一頓,讪讪的道:“吳兄此話何意,你我情同手足,你該知道我都是為你好啊”
吳城看着好友的眼神,心知話不投機半句多,他也看開了,表妹如果真的心儀那人,自己也不欲争什麽了,畢竟那人比自己優秀太多,該是個好夫君吧,他在心裏嘆了口氣,語帶疲憊的說:“周兄也請多小心,我累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周護見吳城不欲多說的樣子,也只得無奈的離去,這小子也不知被那顧餘灌了什麽迷糊藥,竟然開始袒護起那人了,一路疾行,他懊惱自己分在別組,不然這種境地,要一個人不慎遇險,豈不是天賜良機。只可惜那吳城冥頑不靈,枉費了這大好的機會。
年關将至,鄰邦來賀,京城內外一片喜氣洋洋,而戍邊的将士站崗,巡防,比往日更頻繁了,越是該放松的時候,越是應該打起精神,這是他們的日子。
京城,本是一派祥和,卻因為一個使臣而劍拔弩張。當今聖上宋仯輕喝:“爾等以為我大國可欺?妄想!”
滿朝大臣目送皇帝甩袖離開朝堂,而那蠻國使臣也憤而離朝。
當日,作為上官韞曾經的門生,阮為欽也有幸被邀去丞相府議事。
當夜,晚飯後,阮為欽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故友,忍不住打開話匣子:“這天下恐怕不太平了,那蠻國在北方邊陲之地肖想平昌公主不說,竟然還敢提出要我朝以十座城池為禮,近年來國富民安,聖上也重文輕武,他們這是欺我朝無武将可用啊,此次戰事難免,也不知護兒能否平安歸來”
軟煙心裏“咯噔”一下,她聽着母親對父親的寬慰,心裏的憂慮像瘋狂生長的野草,瞬間侵蝕了自己的心髒,若戰事起,那人…那人會不會…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平靜的水面,被人丢了一塊石,攪亂了一池春水。
第二日,京郊青石觀,李從心看着比記憶中憔悴許多的女子,默默的把一封書信遞上:“那孩子留給你的”
“師太……”阮煙喃喃開口,胸中千言萬語想說與人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一念放下,萬般自在”李從心靜靜開口,說罷,便不再言語。
阮煙忍不住想将信打開,又怕那人留下一些傷人的話,到時候自己恐又失态,想到這,她把信小心的收好,便請辭回府了。
周宛看着那姑娘像對待珍寶一樣的對待一封信,忍不住有些矯情的心酸,遂又反應過來,這書信什麽時候來的,她氣勢洶洶的往李從心身旁的蒲團上一坐,張口道:“那書信是餘兒什麽時候給你的,我怎麽不知道,還有你說什麽放下,難道還想孩子們繼承你的衣缽,來做什麽尼姑不成?”
李從心在心底一陣扶額,她轉過身來,面前人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歲月好像對她特別優待,明明一把年紀了,卻只在眼角添了幾道微不可查的細紋。
她伸開雙手,把面前人摟進懷裏,久違的笑意湧上嘴角:“往日是我魔障了,宛兒說的對,什麽放下,我已經得到了這世上最好的”
“李姐姐…”周宛呆呆的被人抱住,她們有多少年沒有這樣親密了,眼角一片溫熱,你終于放下你的修行了,那麽我這些年的陪伴與等待便沒有白費。
她所有的修行都只為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同學們: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啦啦!
我大概是第一個害怕看評論的作者吧~
看着同學們的催更,緊張的瑟瑟發抖~
太久沒更,碼字的時候,我竟然忘了前面的一些劇情~
最後不得不從頭看過來,羞愧的我(捂臉)沒臉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