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解印
比起大草原上的憂傷而又幸福的生活,将軍府中因老将軍的突然回府,而面臨着一場史無前列的狂大風暴。
林振天是在消失了将近半個月,才出現在府上的。而水湘雲也在他回來的前一天就回到了府上,比起盛怒的林振天,水湘雲的眉宇間掩不住的憔悴和疲憊。
林振天回來的那一天,就匆匆趕去了瀾月閣,在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之後,他鐵青着臉跑到竹苑,在看到竹苑的皇甫歆月蒼白着臉,睜着一雙迷朦的雙眼看向林振天時,林振天當着李如情的面一甩衣袖,憤怒地離開了竹苑。
然後他來到後院,将府中的人都召集齊全之後,他轉過身,眼神冷怒的從臉色蒼白的水湘雲到林夕諾,最後掃向一幹大小仆役,又将視線凝結在水兒身上很長時間,最後又轉向林夕諾,院中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他們不明白為什麽老爺會突然這麽的失常憤怒。
“你哥哥和你姐姐去哪了?”
林夕諾張大雙眸,原本靈動的雙眸中,此時卻一片驚慌,她本來還想把他們成親的事告訴林振天的,可是,他一回來就如此的震怒,她不知道她的這個爹到底怎麽了。她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嗫嚅着嘴唇,卻久久無法吐出一個字。
“我問你你哥哥和你姐姐哪去了!”
林振天突然的一聲震怒,将林夕諾吓了一跳。驚愣地看着眼前震怒的林振天,不明所以。爹不是已經不再管姐姐和哥哥的事了嗎?怎麽如今如此反常?
“他……他們出去……出去玩了……”
“玩?”林振天輕聲重複,望着林夕諾閃躲的目光,突然怒聲道:“不說實話是不是?來人,将二小姐給我拖下去家法伺候!”
“爹!”林夕諾驚呼,眼眸裏滿滿的不敢相信。
“老爺,發生了什麽——”
“住口!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開口求情!把二小姐拖下去,打得她說實話為止!”林振天冷冷的打斷了水湘雲的話,冷着臉向着下面躊躇着不敢動作的下人厲聲下達指令。
“爹,你憑什麽打我,我做錯了什麽!”林夕諾被他這麽不留餘地的絕情話一說,噌噌的火氣就上來了,直接朝着林振天吼去。
——“啪”——
林夕諾不敢置信的張大了眼眸,捂住火辣辣疼着的臉頰。她從小和她媽媽相依為命長大,這麽多年了,她就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跟她說過,更別提打她耳光了。他是誰,他憑什麽打她!她壓根就沒有做錯什麽,他憑什麽!就因為他是她這個身體的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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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你們把她帶下去,你們聾了嗎?還是想要卷着包袱離開将軍府——”
“姨父,出什麽事了?發這麽大的火?”
上官淩雲一邁進将軍府,就聽到了他的怒吼聲,他離那麽遠都能聽到。接着又看到面前是這一副光景,驚得瞪大了雙眸看向林夕諾和林振天。
“我什麽都沒有做,你憑什麽打我!你有什麽資格!”林夕諾的視線越過面前的上官林淩雲,直直的看向林振天,眼中有着濃濃的憤恨。
“就憑我是你爹——”
“你不是我爹,我爸爸早就死了,你什麽也不是——”
上官淩雲突然上前捂住林夕諾的口,不敢讓她再說下去。
“諾表妹還小,有些口無遮攔,還望姨父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有什麽話就心平氣和的說,別傷了一家人的和氣。”
“老爺,到底二小姐做錯了什麽,要讓您這麽勃然大怒?”
水兒走出人群,淩厲的目光掃向林振天,說出的話,大膽而又直接。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水兒無懼的身影,都暗自為她捏了一把汗。豈料林振天只是微怒地掃了她一眼之後,便又轉向林夕諾,說出的話,淡然冰冷,但是并沒有要處罰她的意思。
“這是我的家務事,你就不用多管!”
“如今是因為少爺和小姐的話,那麽,這便關我的事。因為,他們的事情,是我主持策劃的。”水兒上前一步,說出的話,大膽得讓底下的仆役們,都禁不住的發抖。
“是你主持策劃的?”林振天微微眯眼,眼角的尾紋全數的堆接在了一起。
“老爺,奴婢也參與的。”綠珠和心雲一同站出人群,她們真的有些看不下去了。
“好!好!還有誰,都給我站出來!”
“沒有了,就我們幾個。”水兒看着他,淡淡的開口。
“不是,姨父……還有我……”
上官淩雲松下捂住林夕諾的口,悶悶地開口道。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麽,但是她們幾個女孩子都大膽承認了,那他這個大男人,再不承認的話,也太有失他身為男人的尊嚴了。
林振天一聽,怒火中燒地狠狠一拳砸向一邊的樹木,砸得皮開肉綻,木頭的碎屑也紮進他的肉裏,冒出絲絲血珠。
“老爺——”水湘雲驚呼,她到現在還不知道,究竟為了什麽事,惹得他這樣怒火沖天。
“除了他們幾個,全都給我滾下去!”
衆人都如蒙大赦,紛紛慌亂地退了下去。水湘雲擔憂地看向林夕諾,最終猶猶豫豫的下去了。
“說,你們背着我做了什麽?他們現在人又到哪裏去了?”他背過身,不再看她們,眼眸裏彌漫着深深的痛楚和無奈。
“他們已經成親了,而且他們也已經離開了都城。我讓他們去過他們想要的生活——”
“什麽!”林振天轉過身,看着林夕諾倔強的小臉,怒氣上湧,舉起手掌就要再次扇向她的臉頰,卻又在衆人驚呼之前,又生生住了手。
“他們有沒有肌膚之親?”他慢慢放下手掌,隐忍着怒氣,再次低聲問道。
“有!”
好像挑釁般的,林夕諾望着他,嘴角輕輕勾起一道弧度,笑得無盡嘲諷。
“你!”
林振天的怒火徹底的爆發出來,擡起的手掌在快要扇上林夕諾時,卻被一個聲音急急的阻止住。
“爹,不關諾兒的事,是我的主意!”
衆人紛紛回首,看到消失了半個月的林希哲,攬着白雪憐慢慢的走近了他們。林振天緊抿雙唇,大步走到林希哲的面前,擡手就要打向他。白雪憐吓了一跳,沒有多想就上前抓住林振天的手掌,但是他用的力氣是那麽的大,白雪憐不小心被他的力道揮倒在了地上。
“雪憐!”
林希哲驚呼,他蹲下身扶起跌在地上的白雪憐,雙眸疼惜一片。他突然轉了眸看向微有些失神的林振天,眼眸中滿是沉痛。
“爹,為什麽?當初不是沒有再反對了,也沒有再過多的幹涉我們嗎?為什麽現在又會這麽的盛怒?到底是為了什麽?”
林振天眼眸沉痛,看着林希哲時,卻又透露出一股恨意。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到眼角有淚花閃出。
“哈哈,你問我為什麽會盛怒,為什麽?那你就去問你的母親,問那個曾經屬于我的梨兒啊!是她背叛了我,才生出你這個孽種!”
“爹!”
白雪憐驚呼,他怎麽可以這麽說哥哥的娘親,她是他最愛的女人啊?不光白雪憐,身邊站着的人都是一片驚愕的抽氣聲。就連樹後藏着的水湘雲也是瞪大了雙眸,驚愕一片。
“爹,娘親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說她?”林希哲怒瞪雙眸,扶着白雪憐的雙手卻是一片僵硬。
林振天看着林希哲突然眼眶中有淚溢出,他顫抖了雙手,想要像以前一樣拍拍他的雙肩,可是,擡起的雙手,卻又在看到同那人極為相似的臉龐時,重重的垂落身側。
“知道我為什麽剛開始沒有阻止你和月兒在一起嗎?因為從梨兒将你從初雪國帶回來時,就告訴過我,你是初雪國的太子,是初雪國皇上和皇後的親生兒子!你和我,沒有一點血緣關系!”
衆人驚愕的瞪大雙眸,水兒顫抖着唇,最終問出了口,“哥哥……不是出生不到一個月……便已經去世了嗎?他……”
“爹,您弄錯了是不是?我是您和娘親生的,不是嗎?你們從小都那麽的呵護我,我怎麽會是別人的孩子呢?您一定是弄錯了——”
緊握住白雪憐的雙手,他的手掌有些微微的顫抖,以往溫厚的手掌,此刻卻是冰涼一片。白雪憐心疼的握緊他漸次冰涼的手掌,企圖用她并不是很溫熱的小手,去溫暖他的大掌。
“弄錯?哈,确實是我弄錯了。你确實是梨兒親生的孩子,不過,是她和初雪國的皇甫離親生的孩子,不是我林振天的孩子!所以,你和月兒是同母異父的親生兄妹,我如何能允許你們在一起!”他眸光一轉,看向正一臉心疼的望着林希哲的白雪憐,心下,憐惜一片,“你是月兒的親生哥哥,如今,你要了月兒的清白,你讓她……今後……該怎麽辦?”
白雪憐突然轉眸,看向林振天,粲然一笑,眸光清漣泛着一種最美的漣漪。
“我不是林夕月,我叫白雪憐。我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到這裏的。林夕月讓我代她好好活下去。林将軍,您應該也能看出來,與您的女兒月兒相比,我與她有着天差地嚷的區別……”她再次轉眸看向身邊的男子,小手握緊他的大掌,笑容中泛着暖暖的柔情,“而且,林夕月那麽的深愛着皇上,她又怎會輕易的愛上別人,并且還是她的親生哥哥呢?”
林振天驚愣,突然想起過去的月兒的種種,又想起現在的月兒的種種……眸光一凝,眼眸中的疼惜漸散,沉聲問道:“你是誰?月兒呢?”
“我叫白雪憐。”白雪憐斂住笑意,眸底閃着一抹歉意,“對不起,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爹,您又怎知我是娘和別人的孩子?”林希哲打斷他正欲責問向白雪憐的話,擡眼看向他。
“我這半個月不在府中,就是去了初雪國……”
他沒有再說下去,轉過眼眸,再次看向白雪憐,眼眸中有寒光漸顯,卻又忍不住心下對這個不是月兒的丫頭,泛起憐惜。是她跟他的梨兒太像了,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呢?但最終,他還是厲聲問道:
“你是什麽人,你将月兒如何了!”
“我沒有——”
“你不是林夕月?你不是她?難怪,難怪你會這麽像她……”
水湘雲從樹後走出,腳步踉跄的走近白雪憐,眼眸中盛滿愧疚與悔恨。
“湘雲,我讓你下去,誰準許你在這偷聽的!”
可是,她卻像着了魔一般,牢牢地盯住白雪憐,眼眸中漸次呈現出大片的痛苦。她沒有理會林振天,她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走到白雪憐的面前,輕顫着蒼白的指尖,緩緩撫向白雪憐的臉頰,眼眶中有淚滴落,淩空掉落在地。
“你真的很像梨姐姐……你會是那個我犯下的錯誤嗎?會是她嗎?你不是月兒啊,不是月兒啊……”她喃喃自語着,卻沒有人聽得懂她在說什麽。
“水湘雲——”林振天怒吼出聲,卻在見到女子突來的動作時,驚訝的瞪大了雙眸。
水湘雲突然扯下她肩膀上的衣服,大片的香肩暴露在空氣中。林希哲急忙摟緊她,怒瞪着水湘雲。
“二娘,你在做什麽!”
“娘親,你幹什麽?”
久久未說話的林夕諾,突然瞪大雙目看向水湘雲。而她身邊的上官淩雲早已轉過了身,沒敢再看向那邊。
水湘雲沒有說話,一把從林希哲的懷中扯出白雪憐,掌心凝聚一股藍紫色的氣息,緩緩覆蓋上她裸露的右肩。白雪憐只覺得肩上有一股熱力湧出,灼熱的氣流好像在她的肩上燃燒,她痛得蹙緊秀眉,下唇被牙齒緊緊地咬住,白皙的臉上也是煞白一片,額頭也滲出細膩的汗珠。
林希哲眼眸中漸漸燃起冰冷的怒火,擡掌就要朝水湘雲打去,卻被心雲急急的出聲阻止住,“少爺,不要動她們!否則她們雙方都會有生命危險。”
“娘親在對姐姐做什麽?”林夕諾擔憂地問向心雲,她的娘親不會是在害姐姐吧?
“解印。”
林希哲渾身一震,水湘雲認識她嗎?她在她的身上下了烙印嗎?
“解印?什麽解印?”林夕諾懵懂的問道。
“就是施印人在被印人身上下的一種印記,等到施印人在不确定他們的身份時,便會以解印來确定,他們到底是不是他所認識,或刻意要丢棄的人……這種印記一般都是下在嬰兒身上,就是為了長大後能識別他們……”
“可是,姐姐從來沒有見過娘親啊?她不可能會在她的身上施印……”她突然轉眸一臉驚恐的看向心雲,“如果,如果姐姐不是她要找的人的話,那……姐姐會怎樣?”
“死!”心雲嘴唇顫動,又繼續喃喃道,“她們雙方都會死……”
“怎麽會……”林夕諾身子搖晃,有些站不穩,上官淩雲伸手一把将她摟在懷中,憐惜的輕撫她的後背。
“這……就是巫術的殘忍……”水兒喃喃出聲,望着她們,眼眸中有着無能為力的痛楚。
空氣中充斥着滿滿的緊張氣氛,那種屏住呼吸的緊張。枯葉依舊在一片一片的落,落到最後終于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在風中寂寞的晃動着枝桠。
不知道站在那蕭瑟的風中有多久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他們緊緊地凝視着風中的她們,害怕一眨眼的功夫,便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林希哲握緊雙拳,握得手指發麻,他也沒有要松開的意思。他的眼眸緊緊地盯着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身影,痛楚在他的眸中漸次盛放……
當一陣風從天邊放肆吹來時,衣衫飄動間,水湘雲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松開白雪憐的肩膀,踉跄着跌坐在地。但是她卻笑着看向林振天,笑容蒼白卻又透着一股釋然。
“是我害死了梨姐姐,也是我将月兒的孿生姐妹偷偷抱走,想要将她丢棄,卻不小心遺落山崖。如今,我将你的女兒還給你,希望……還來得及……彌補我的罪孽……”
瑟瑟的寒風中,白雪憐身子一軟,在要跌落在地的瞬間,卻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摟入懷中。原本白皙幹淨的肩上,卻出現一朵桃花印記,深深的烙印在她白皙的肩頭,也深深地烙印在他雙眸中。
白雪憐輕輕垂眸看向肩上的桃花烙印,突然大笑出聲。笑聲凄涼痛楚。
“哈哈,原來……我不是孤兒;原來……我也有我的親人;原來……我終究還是你的妹妹……”
“雪憐,不要看,不要看……她是個騙子,她在騙你……你不是我的妹妹,不是!雪憐,你忘了嗎,我們已經成親了,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林希哲的妻子!”林希哲摟着她的臂膀漸次收緊,冰涼的手掌緊緊地覆住她肩上的桃花印,眼眸中的痛苦大片大片的滲漏,最終凝聚成一滴淚珠,掉落到他緊緊捂住她肩膀的手背上。
白雪憐卻緊閉雙目,滾燙的淚珠大片大片的滾落她蒼白一片的臉頰,她的心髒痛得像要死掉了一般。她突然那麽的痛恨起命運來,為什麽,為什麽要捉弄她,讓她在得到那麽多的幸福時,卻又給她一片黑暗,将她打入無底的深淵。
是因為她得到的太多,是因為她太過貪心,所以,她就要接受懲罰,讓上天将那些不屬于她的幸福,統統收走嗎?
黑暗襲來,她的腦海中充斥着滿滿的黑暗,她想,如果就這樣昏睡過去,也好……如果上天要懲罰她,那麽,就讓她永遠都不要再醒來吧……
可是,她還是醒來了。
醒來時,她已在瀾月閣林夕月的房間,她的孿生不知道姐姐還是妹妹的床上。床邊趴着他熟睡的憔悴容顏。她的手被他溫厚的手掌緊緊的握住,那麽的緊,緊地讓她感覺到她的手骨都快被他捏斷。
她伸出蒼白的指尖,想要觸上他的面容,可是,顫了顫她終究垂下手,用力的将被他握住的手抽回,緊閉上雙目,扭過頭,沒有再看他一眼。
男子被她突然的動作驚醒,在感到空落落的掌心時,他的心髒狠狠一抽,強忍着心髒的疼痛,朝着她扯出一抹笑容,溫溫暖暖的笑容,卻不再有幸福的感覺,弄弄充斥在胸腔間的是那深深的罪孽感,以及對自己可恥的行為的憎惡。
“雪憐,你醒了!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了,你——”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她緊閉雙眼,輕輕的開口,聲音冷淡而又疏遠“以後,不要……再來瀾月閣……”
“雪憐——”
“出去!”白雪憐睜開眼,迎向他的目光,眸中卻有着一種陌生的冰冷。
他心中一痛,僞裝的笑容也漸次散去,溫淡的面容上此時卻滿是痛苦,他的手指握緊又松開的瞬間,他的唇角再次浮起,揚起一抹溫淡苦澀的笑容。
“你好好休息,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他轉過身,雪白的衣裳依舊是那麽的纖塵不染,可是,如今卻滿布憂傷……白雪憐望着他越來越遠的背影,眼眸中的冰冷被徹底的打破,大片的痛楚襲上她的眼眸,她難過的無聲的流出眼淚,眼淚大滴大滴滑下,打濕了她的繡花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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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了沒有辦法準時更新,望親們能夠理解,往後只要一有時間,我一定會更新的!原諒,原諒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