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失控
宋沅把聞野扶到床上,聞野身上的酒氣重的讓宋沅皺起了眉,喝醉的聞野看起來比平時有些難以接近,眉目很深,沒有表情的時候更符合在醫療行業裏呼風喚雨的小聞總。
宋沅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謝明軒站在走廊裏,看見他走出來,背不自覺挺直了一些。
臨近深夜,酒店走廊只有壁燈還亮着,橘黃色的橢圓形燈泡像不太明朗的月亮。宋沅站了一會兒,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碰了一下他的腿,他低下頭,是一只黑色的貓。宋沅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幾步,然後低着頭,和那小東西對視了一會兒,才伸出腳,推着它的肚子,把它重新從門縫塞了回去。
察覺到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宋沅掀了掀眼皮,說:“你送的?”
謝明軒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在說那只貓,他連着搖了好幾下頭:“聞野撿的。”
宋沅沒說話,他靠着牆站着,雙手抱着手臂,像在進行校招的公司領導。
“你什麽時候認識他的。”
“初中一個班,然後高一高二也是,後來他轉學了。”
“那就是關系很好了。”
“對。”對上宋沅的視線,謝明軒頓了頓,又補充道:“也沒有那麽好。”
宋沅沒再說話,他靠着牆站着,很長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陰影,過了好一會兒,謝明軒聽見宋沅問:“他小時候,什麽樣?”
謝明軒停了一會兒,說:“不怎麽學習,跑步很快,三分投得很準,情書塞了半個抽屜,就算不拆開也會好好收着。”
宋沅安靜地聽着,栗色的發梢被光映的顏色更淺,和他想的一樣,聞野是一個很好的人,從小到大都是。
可惜好人總是沒有好報,聞野遇到了他。
謝明軒陪宋沅幹站了将近二十分鐘,中途謝明軒試探性地咳嗽了一聲,但宋沅像是聽不見,只是垂眼盯着地毯上的幾何圖案發呆,而謝明軒誤把宋沅的行為解讀成懲罰,他清了清嗓子,十分真誠地開口:“宋總,我真的純直男。”
為了徹底洗脫嫌疑,謝明軒又補了一句:“比起我,聞野和公司新來的經理人走的更近,每天中午都一起吃飯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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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的那句比較有用,宋沅擡起頭,看着謝明軒,又重複了一遍:“一起吃飯。”
謝明軒點點頭,宋沅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迷惑,他又站了一會兒,沒有和謝明軒道別,側身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室內的溫度比走廊裏要高一些,宋沅陷入突如其來的黑暗,他摸着黑往床邊走,踩到床腳才停下。他站在床尾,逐漸适應黑暗,聞野的五官變得清晰,宋沅爬上床,坐在聞野身邊,看着聞野呼吸時不斷起伏的胸口,還有微微起皮的嘴唇,宋沅的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身體上的反應讓宋沅感到有些陌生,他并不經常解決生理需求,偶爾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他也會因為顯示屏上糾纏在床榻上的雪白肉體**,但聞野此刻沒有露出一點多餘的皮膚。即便意識到這是不好的征兆,宋沅還是掀開被子,手指搭上聞野的小臂。
隔着薄薄的布料,宋沅感受到聞野過高的體溫,手指順着往上,在肩膀停留了幾秒,又劃到聞野的下巴。隐隐長出的胡茬有點紮手,宋沅多停了一會兒,大概是他的手太涼,聞野很輕地皺了一下眉,但是沒有醒。
其實他和聞述也沒有那麽像,聞野鼻梁的骨節要更明顯,眉骨高一些。看着聞野的臉,宋沅忍不住想,之前那麽久,他為什麽沒有動心呢。給他講題的時候多些耐心,投出漂亮的三分球應該要為他歡呼,不斷向前的時候回一次頭,他就能看見聞野了。
但他卻把所有的一切都掐死在生日的那個夜晚。
宋沅沒有接着往下想,因為躺着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幹燥滾燙的手指抓着他的手腕。宋沅擡起眼,在黑暗中對上聞野的眼睛,看着他有些冷漠地皺起眉,然後問他:“你在幹什麽。”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宋沅笑了一下,對他說:“看不出來嗎。”宋沅想把手腕抽出來,但聞野的力氣很大,他動了一下,沒能掙脫。
“誰讓你進來的。”聞野垂眼問他。
“我想進來就能進來。”宋沅的聲音聽起來理直氣壯,聞野的手肘撐着床墊,他坐起來了一點,看着壓在他腿上的宋沅,移開身體,把手松開了。
“出去。”聞野說。
宋沅坐的更直,他低着頭,後頸的皮膚被衣領後的商标磨得發紅,他很輕地挑着眉梢,自顧自地說:“聽說你找了新的經理人,長得怎麽樣?”
因為宋沅沒有擡頭,他看不見聞野的表情,所以宋沅默認,聞野開始接觸新的人了。宋沅本來就很刻薄,在光線昏暗的房間,那點見不得光的惡毒蔓延的更快,宋沅聽見自己幹巴巴的聲音:“不要和不太熟的下屬一起吃飯,被摸清脾氣之後會影響後續的管理。”
“還是你沒打算和他當上下級?想做點別的——”
聞野笑了出來,黑暗中,衣服和被褥摩擦的聲音帶着不合時宜的暧昧,聞野身體向後靠,他看着宋沅,酒精逐漸侵蝕冷靜。
“我真的不知道你想幹什麽。”聞野的眼神冷下來,像在看十八線演員拙劣的表演,“從頭到尾做選擇的都是你,但現在你坐在這裏,一副很舍不得我的模樣。”
“所以是什麽意思?”聞野的嗓音帶着幹啞,他停了一會兒,才說:“你現在是喜歡我嗎。”
緩緩湧出的熱氣滲透了宋沅的身體,垂在床上的手不自覺攥緊了被角,他還沒有開口,就聽見聞野接着說:“最好不是。”
聞野沒看宋沅,他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發紅的指節:“如果我做出離開這個動作就能讓你喜歡我,那很久之前我做的那些——”
聞野擡起頭,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漫不經心地說:“就真的一丁點兒都不值錢了。”
宋沅松開了攥着被角的手,他不知道怎麽回答,唯一符合标準的兩個答案都被堵死,他走到了死路。看着聞野的眼睛,宋沅手足無措的做出選擇,他靠近了一些,試圖去吻聞野。
聞野沉默地看着不斷靠近的宋沅,直到滾燙的呼吸糾纏在一起,聞野伸出手,把他推開了。聞野從床上下來,他站的有些不穩,最後扶着燈架堪堪穩住身形。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宋沅,表情帶着嘲諷,扯出了一個笑容:“那天聞述問你的時候,你也是這個反應嗎?”
宋沅的表情和聞野想象的一樣,就像被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漂亮的眼睛裏罕見地出現迷茫的情緒:“你怎麽知道——”
“是撞破你戲弄我的把戲覺得很不愉快是嗎?”聞野還在笑,但眼睛卻冷下去,“我再說一遍,出去。”
宋沅坐着沒動,他眼睛很亮,緊抿的嘴角足夠讓以前的他心軟上千次,但沒有這次。
聞野不再和宋沅對峙,他轉過身,往門口走,但有人比他更快,提前一步堵在門口。
宋沅的脊背緊貼着門板,手扒在門把手上,過分用力的指尖發白,他仰着腦袋,用只是看起來很強硬的态度問聞野:“你去哪兒。”
聞野沒有說話,他伸出手,想要去碰門把手。
“你哪兒都不能去。”宋沅把門把手擋的更嚴,喉結很輕地動了一下,身體看起來有些僵硬。
聞野垂着眼看他,黑壓壓的瞳孔裏找不到亮光,虎口上的傷口扯得宋沅生疼,但他卻笑了出來:“你不用這麽看我,我還有更刻薄的話沒說。”
“為什麽不說話?”宋沅的聲音帶着掩飾不住的顫抖,但聞野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意思,為了看起來沒有那麽狼狽,宋沅把身體的所有重量都撐在門把手上。
“現在是跟我沒話說了是嗎,覺得我這個人沒意思,連一句話都不想跟我說了對不對。”宋沅的語速變快,臉上沒有什麽血色,但脖子卻泛紅,青筋微微突起。
聞野不再看他,他伸手去拉門,宋沅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腹緊壓着的脈搏劇烈跳動,宋沅攥的更緊。
“你現在,跟我說話。”占有欲讓身體和大腦迅速失控,宋沅的眼睛很紅,什麽東西在胸腔不斷膨脹,只要碰一下,就會炸開。
聞野近乎冷漠的眼神成為最後落下的針,宋沅拽着聞野的手腕,放到嘴下,脈搏在他舌尖上跳動,過分安靜的空氣燒斷了宋沅大腦裏緊繃的線,他很重地咬了一下去,直到血腥味漫出來,出逃的靈魂開始重新歸位。
宋沅很快意識到,他又做了最差的選擇。
聞野的呼吸也變得輕,他毫無感情地俯視宋沅,窗外的光穿透彩色的雙層玻璃,微微突出的玫瑰浮雕投出影子,落在聞野的側臉。
血絲從傷口裏滲出來,劇烈跳動的脈搏像即将噴發的火山,聞野伸出手,這一次,他很輕松地把宋沅推開了,轉動被宋沅焐熱的金屬把手,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