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回煮粥,先拿你當試驗品,好不好喝?” (47)
戒得了咖啡·因子,卻戒不了這香味,聞着便覺得一天精神都好了。
Allen當時沒說什麽,隔了幾天他主動給我送來一杯咖啡,卻建議我嘗一口。我沒駁他的意,淺抿了一口發現那像極了卡布奇諾的咖啡,味道卻沒有一點咖啡味,可聞着這香又是卡布奇諾。Allen說既然我要聞咖啡香又不喝咖啡,那就做成含有咖啡香味的飲料。
那天我把一杯“卡布奇諾”都喝光了,腦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有沒有可能做一種飲品,無論從外貌還是到口味都有咖啡的味與香,但卻不是真的咖啡,而是一塊特制的飲品。
Allen聽了眼睛驟然而亮,第二天他就端給我一杯“摩卡”,我嘗過後提出味道差了點。隔天他又給我一杯“藍山”,還是缺少了什麽。等到他給我“拿鐵”的時候,那苦中帶了微甜,咖啡的醇香猛然擊中了我的味蕾。
我找到了想要的那種感覺。
有一次我問Allen為什麽不在他店裏售賣這飲品,他說那是專門為我調的,是我的專屬。
我當即就心生了做這款飲品的念頭,Allen毫無保留地把配方給了我,并且教我要如何把控溫度與材料的融合度。那是我第一次對法律以外的東西感興趣,而且願意付諸心思去學去做的,那陣子幾乎每天都會跟着Allen學上一兩個小時。
後來我的店開起來了,去他那邊的機會便少了,但是只要過去,他依舊還是會給我一塊新研制的甜品吃,我依然是他的品嘗師。
周瑜聽完後便作出了判斷:“所以你對他從頭至尾都沒一點懷疑。”
那是當然了,一個教會我做飲品的人又怎可能回過頭來害自己。
“那你去找他是為了什麽?”
“我想假如是同行相忌,那問題就一定出在飲品上面。當初我在Allen那學習也不是什麽秘密,有心人一打聽便知道了,就想試試從Allen這能不能問出這有心人來。”
周瑜立即通透了我的用意:“你怕在店裏人多口雜?”
顯然是,所以我放任了周瑜去激惱Allen,也就有了此行。
這時那扇關閉了一會的門又從裏面推開了,周亮與Allen先後從內走了出來,手上都端了一個精致的小碗。等小碗擱下時我發現做的是楊枝甘露,然後兩道目光都注視着我。
周瑜見狀先打破沉靜:“做完了?我先來嘗嘗看。”他剛要拿起勺子,卻被面前兩人異口同聲呵斥:“你不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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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en看着我,“賈如,你來嘗。”
周亮的态度要吊兒郎當些:“趕緊的吧,他只信你的判斷,反正老三那嘴給他吃什麽都能挑出刺來。”周瑜皮笑肉不笑地接應:“要我不挑刺也得沒刺可挑呀。”
我拿了勺子先嘗了Allen的那份楊枝甘露,一如既往地合我口味,不會太甜,芒果肉很軟嫩,但有些微甜。又去嘗了周亮那道,第一口吃到嘴中我的感覺是太淡了,微蹙了下眉,可當挑了一塊芒果肉吃後我驀然而驚,這味道……為什麽吃不出是芒果了?可它的口感與甜度卻是剛剛好。
我忍不住問:“你這裏面放的是芒果嗎?”
周亮聳了聳肩,“不是芒果還能是什麽?”
“可是,怎麽沒有芒果味?”
“自是有我的一套方法在裏面了,你吃下面一點呢。”
我聽了建議,又翻開芒果吃了一勺西米。最後我中肯地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指了周亮那一份,“就我個人而言,這個口感會更喜歡一些。”
Allen聞言面色一沉,目光緊緊盯着周亮那份楊枝甘露。這時周瑜在旁道:“不會輸不起吧。”Allen聽了擡頭瞪了他一眼,轉身丢下一句:“再比!”
等他們又進了後廚,周瑜不客氣地端走我面前的甜品,留意到剛好端的是Allen那份。
我問他幹嘛不連周亮做的也一塊吃了,他看都沒看一眼地說老二做的那點東西不外乎故弄玄虛,他都吃厭了。什麽芒果沒有芒果味,那還是食物的本來之色嗎?
雖然是歪理,但也不是沒有一定道理的。
正好肚子餓我也就不跟誰客氣了,把周亮的那份甜品給吃了。但不久之後我發現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因為他們先後又拿出了另外兩道甜品,一個是慕斯蛋糕,一個是拿破侖。
吃慕斯蛋糕時我其實已經有了飽腹感,但當他們把拿破侖拿上來時,看着那松脆的酥皮就又忍不住吃了。後面兩道甜品是他們達成一致,讓我全部品嘗過再作判斷的。所以在品嘗過兩份拿破侖後,我必須得給出一個選擇。
既然是公平對決,我便不打算偏幫,全屏自己由心的喜愛。
所以從心的選擇是周亮所做的甜品,就是他的東西總會給人一種新鮮與驚豔感,讓我永遠也猜不透他蘊藏在裏頭的心思。
188.為何要把他激怒
Allen格外沉默,他其實是一個怪才,對味覺能夠敏銳的抓捕。今天他在這裏敗給了周亮,怕是心裏很不是滋味。我拉了拉他的衣袖,“Allen你坐。”
他依言坐下後目光凝落于桌上我沒吃完的拿破侖,忽而伸手拿起一塊送到嘴裏,吃的自然是周亮做的那一份,眼神驀然間黯淡下來。
看他失落的樣子會有些抱歉,正想勸慰,卻聽周瑜道:“個人喜好不同,我就喜歡這種原滋原味的東西。老二,你做的甜品拿三個字形容就是——太花俏,你總喜歡賣關子,可是我要吃一樣東西就是沖着它的味道去的,你給我做成了別的風味,我為什麽不直接吃別的東西呢?當然,今晚我不是裁判啊。”
我不禁側目看他,本來以為他又想調侃刺激Allen呢,卻聽他所言倒是在幫着Allen說話。而且他所提的意見是中肯的,倒不是說周亮做的甜品口味不好,而是他加入了新鮮的元素很抓人眼球也抓人口感,不過就如周瑜所言個人喜好不同,不是每一個人都喜歡新鮮。有的人吃一樣東西甚至能吃出感情來,就懷念原來的味道。
Allen苦笑了下終于開口:“輸了就是輸了,既然說讓賈如當裁判,那就是以她的口味定輸贏。每次我做出新的口味的甜品,都會喊她來品嘗,可以說她是十分有經驗的品嘗師了。如果不是今天這一戰,我當真沒想過原來做拿破侖還可以暗藏這許多玄機在裏面。”
周亮顯得對輸贏沒那麽在意,表情寡淡,甚至還有些無聊的樣子,“肚子餓了,我去做兩個料理。”等他走回後廚,Allen驚異地來問我:“他還會做料理?”
作為嘗過周亮手藝的人,我誠實點了點頭,心說恐怕周亮做料理比起甜品更拿手。
我見時機成熟,假裝不經意地開口而問:“Allen,最近你店裏生意怎樣?”他還沉浸在剛才輸贏的失落裏,神情恹恹地回我:“就那樣吧。”
“之前不是聽你說想收個徒弟嘛,有物色到合适的人了沒?”
Allen擡眸看了我一眼,竟直截了當對我道:“除了你,我沒發現誰有這天賦。”
我微頓了下,笑道:“你是知道的,我自己也開店,還要帶米粒,根本挪不出時間來學做烘培。”也是對這方面沒什麽興趣,所以他曾經這麽提議時我就婉拒了。
他聞言輕蹙了下眉頭,“聽說你的巴山夜雨最近有點麻煩?是怎麽回事?”
終于說到正題上來了,我正色了道:“還以為你兩耳不聞窗外事,原來也聽說了。确實遇到了一些麻煩,有位顧客堅持稱喝了我的飲品導致他妻兒上吐下瀉入院,即使有衛生局給出了證明飲品沒有問題,但他仍然還是要追究我的責任,并且說要告我。”
“你後面制作飲品用的是我教你配置的原材料嗎?”
“一直都是,我只是在比例上稍作改善,口味較重于茶,而咖啡味為輔。”
Allen:“那就應該不可能出現問題。”
“那你覺得問題出在哪?”周瑜在這時突然插話進來,引得Allen轉眸看過去。
靜默了一瞬,Allen卻問:“你是誰啊?”
周瑜從容而笑,“我與賈如是合夥人。”
Allen愣了愣,眸中多了訝異來問我:“你的店與人合夥了?就因為這個事?”
我搖頭,“這倒不是,是在別的項目上有合作關系。”
“你的店不打算開下去了?”
我剛要接話,卻被周瑜搶先而應:“不過是一家飲品店而已,利潤太小了,我們合作的是個大項目,後期賈如肯定是要把全部精力都花在這上面的。”
Allen聽後眸光便沉了下來,我雖不知周瑜是何意,但也配合了他不作聲當成默認。等過半響Allen突然起身,臉拉長了對我道:“原本以為你寄情于咖啡,故而才有巴山夜雨,沒想你遇見一點事如此容易就放棄,可見你對咖啡的鐘愛也不過如此。”他說至此處情緒略微激動,手在空中胡亂擺了擺,“今晚就這樣吧。”
話落轉身就朝門處走,周瑜以略嘲的口吻揚聲問:“需要送你嗎?”
Allen頭也沒回地走入夜色中,怕是氣得不輕。
倒不會太擔心,我比較訝異周瑜的态度:“你為何要把他激怒?”
“激怒了嗎?那這人也太小家子氣了。”周瑜斂去剛才的鋒芒,懶洋洋地想跟我糊弄,被我一瞪,終于正經而道:“剛才我就是試探他而已。”
“試探?”我的心中一動,“你懷疑他?”
為什麽?我已經說過Allen是教我做飲品的人,他不可能會因為同行相忌而來陷害我的,這也不是Allen的性格。
但周瑜卻抿唇而笑:“有些東西不能只看表面,要看其內在。目前這個糾紛存在的可能性有很多,周兵那邊咱先不考慮,同行相忌的推斷只是我們提出的一種可能性。而就在剛才聽見Allen的一句話後,讓我對他産生了懷疑。”
我怔了一下,“哪句話?”
“他說,除了你,沒發現誰有那個天賦。”
确實Allen這麽說過,可這句話哪裏有問題了?周瑜見我表情茫然,也沒賣關子,直接便給我解惑了:“這句話沒有問題,問題在于他的用意。能看得出來,這人性子孤傲又清高,一般人也入不了他的眼,但唯獨對你卻另眼相看。”
怎麽我聽着這話有些酸意?但看他的神色又如常,便斂了雜念仔細聽他分析。
“所以我想到一種可能,他為了讓你願意做學徒而暗中動這些手腳,使你店開不下去。也算到你一定會去找上他,到時他便可乘機再對你邀約。”
“這不可能。”我想也沒想否定,“Allen不是這種人,如你所說他是個清高孤傲的人,即便是想我當他徒弟也不可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而且我的店都開了三年多了,但凡他有這種念頭,也不用等到今天來做這件事,當初他就不會親自教我做飲品了。”
周瑜笑了笑,繼續提出他的想法:“如果這裏頭也含有同行相忌的因素呢?三年多前你只是他店裏的一名顧客,與你投緣相交之後便研制了那款飲品,當時他自也沒想到你會靠着這款飲品而把店搞起來,且越來越影響到他咖啡店的生意。”
我仍然不贊同他的觀點:“Allen是師傅,這飲品的配方與用材他都清楚,但凡他有心的話可以在他的咖啡店裏也賣這款飲品,又何需來搞垮我的店呢?”
周瑜搖頭失笑,“賈如,你還真不适合經商。有句話叫作先機,生意上講究的是先機,你以這款飲品打響了‘巴山夜雨’的牌子,別人再出同類似的飲品就屬于跟風,更何況走進一家咖啡店的顧客,奔的就是去喝咖啡的,誰會是想去喝帶有咖啡味的飲料呢?這也是他為何不在一開始就在他店裏售賣此款飲品的原因。換句話說,你的構思與理念在一家咖啡店裏,根本沒有市場。”
言到此時,我的心頭是震動的。
除了關于對Allen的分析有理外,還對周瑜能夠這般頭頭是道地談這些生意與商機感到驚異。他完全不像是個剛入行的新手,倒像是浸淫商場多年的商人,将對方可能斂藏的動機全都一一透析了。
“所以你剛才是故意激怒他的?”
周瑜的眸光中露出笑意,“就是想看他的反應,你仔細回思他剛才的話覺得有沒有問題。”
經過他剛才的分析後,我其實已經察覺出來了。Allen的态度确實有些反常,他在一聽見我與周瑜有了合作關系後便産生了極大的反彈情緒,難道當真如周瑜所言?
與Allen畢竟不算深交,哪怕曾有相交之誼也難保證人心是否純善。但若這一切的主導人是Allen,我只能說自己看錯了人,也信錯了人。
正沉吟而思間周亮從後廚走了出來,手上端了兩個盤子,擱下時他飄了眼門問:“那做蛋糕的呢?走了?”我不禁無語,他們這兩兄弟埋汰人起來當真是一致,Allen一個得過法國專業證書的甜點師,到了他們口中就成了做蛋糕的。
189.你在非禮我
周瑜沒再多談這件事,把話題轉到了周亮的設計圖上,問他樓閣的動圖何時能出來。
周亮沒好氣地道:“正是靈感來時你們就上門了,吵吵嚷嚷非要我出來跟一做蛋糕的比做什麽甜品,現在還好意思問我設計圖。”
周瑜笑眯眯地怼了回去:“能者多勞,這只證明你沒這個能力。”
“那你自己做去,老子不幹了。”周亮瞪眼。
周瑜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裏,慢條斯理地道:“幹不幹随你,反正你投進去的錢付諸東水了可別怪我,我也沒錢賠給你。”
我在旁邊聽着他們兩兄弟的互怼選擇沉默,當初這兩人就是這個相處模式,此時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反而這樣的場景讓我感到熟悉和親切,微擡起眼時撞見周亮看過來的目光,兩人視線相凝了一瞬又同時轉開。
氣氛微妙,而周瑜并沒察覺到我們的異狀,徑自說着他的打算:“老二,等你的設計方案出來了你可得負責搞那塊,我們這項目拖了有好幾個月了,盡可能的在一個月內全部搞定,馬上進入暑期了,兒童版塊将會是一個很大的商機。”
周亮:“差不多了,你們要看草圖也可以了。”
“那還等什麽,拿來給我們先參謀一下啊。”
周亮不耐煩地道:“自己進裏面去拿筆記本電腦,老子要吃飯。”
“憑啥啊?你是老板,我是客人,有這麽使喚客人的嗎?”
周亮冷哼:“有這麽對老板大呼小叫的客人嗎?”
我嘆氣,起身了問:“是不是就在裏面?”
卻見兩人像鬥雞似的互瞪對方,根本注意力不在我這。只得擡步往裏走,等進得門時嘴角忍不住牽了牽,如果連這麽拙劣的表演都能騙過我,那以前我也是白混律師圈了。
這兩人是故意要支開我有話說呢。
門後并不是我以為的後廚,而是一個花房,頭頂是玻璃窗全覆蓋的,吊着幾盞很有格調卻又簡單的燈。我穿走在花房中,細細覽過,不知是否我的錯覺,這個地方本應該屬于女性。
哪怕周亮會做甜點與料理,但他也不像是這麽細致的人,這裏面的花草都是需要花費心思的。并沒多作研究,穿過了花房推門而入,看見有條廊道,我腦中即刻反應出的想法是曲徑通幽處。看見隔一段距離有一扇門,大概分了四間屋。
最近那間門是開着的,正是後廚。我要找的是書房,所以直接略走而過了。
按理別人的地方我不該這麽肆意而闖,但連主人都不在意地任由我進來了,也就沒那許多顧慮了。推開第二扇門,門內一片漆黑,往內摸到了牆上的開關打開了燈,立即敞亮起來,卻也不禁怔了下。
若說剛剛的花房讓我有錯覺,那麽眼前這個房間的布局與擺設就無比确定了。碎花的被套與淺藍色的窗簾,強烈的女性氣息彌漫,原來還真的有女人住這。
原本我不該再貿進的,但目光觸及牆上的幾幅相框,心中驀然而動,略一遲疑我邁步走了進去。來到近處,視線掃過照片牆上的張張照片,靜默流轉,我回身而走。
來到門外時嘴角忍不住牽起嘲諷的弧度,一直沒問過周瑜目前的住處,原來他是把我往“家”裏帶了。後邊還有兩間房,我卻沒了興致再去看,往回而走到花房時撞見周瑜推門進來,看見我時愣了愣,“怎麽出來了?找到老二的筆記本了嗎?”
我盯了他兩秒,直接詢問:“這是你家?”
他一臉無辜地回我:“不是啊,這是老二的地盤,我才懶得跟他住一塊。”
蹙了下眉,覺得也沒什麽可瞞的:“我看到裏面有個屋子挂着你跟楊靜的照片。”
誰知他回道:“那應該是楊靜的房間吧,她之前住這的,現在回英國去了,可能要過一陣子再回來吧。”
我頓了一頓,“你跟楊靜……”
他突然抓了我的手拉着我往內走,一直走到楊靜那屋開燈後向內環看了下,确定目标了走到牆邊,視線掃略地指到最下方的照片:“這是幾年前我住的那家療養院的後院,老二過來找我,順手拍了楊靜;這是在聖彼德堡門前拍的,老二是攝影師;這是楓樹林……”
他對照片一一作了解釋,我發現每次都特意提及了周亮。似乎這些照片都出自周亮的手,不一定有專業攝影師的水準,但從業餘的角度來看覺得不錯。
等全都解釋完後,他凝眸向我:“還有什麽疑問嗎?”
我故作不懂:“我會有什麽疑問?”
周瑜歪着頭看我,燈光在身後,他的臉背着光,但覺那雙眸子尤為亮,就在我不知所以時他忽然湊近過來,只離了餘寸的距離對我說:“賈如,你一定知道的。”
“我知道什麽?”我輕聲問,感覺他的氣息淺拂在臉上。
他嘴角微咧,臉突然就覆蓋了下來,吻住了我。男性氣息驟然湧來,我猶如渾噩在夢中,睜着眼看近在咫尺的這人。他的眼睛漆亮,裏頭的倒影刻印了我。
吻過之後他退開,再問:“現在知道了嗎?”
我垂眸,面無表情,“知道,你在非禮我。”
一聲悶笑從他嘴裏溢出,下一瞬便将我推在了牆上,同時他欺近了用額頭抵着我,唇邊溢着笑說話:“但凡女人當真被非禮了,都不會像你現在這樣平靜。我表現得那麽明顯,你肯定早看出來我對你有意思了,可你就這麽吊着,好像放出了風筝線卻一直牽在你手上,我實在被吊得難受,只得借用楊靜的屋子來刺激你了。”
我的眼皮跳了跳,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憋悶而問:“所以這牆上的照片是你故意擺上去的?你跟周亮假裝要私下說話也是故意引我進來這處?”
他笑得像只狐貍,眉眼裏都是狡猾:“不這樣怎能看出你對我在不在意?你一直都是油鹽不進的态度,無論我怎麽試探也瞧不出你的心思,說起來我這陣子幾乎把全部精力都花你身上了,可是我還是沒底啊。這才想到借用老二這的有利地形,拿楊靜來試試你。”
“所以今晚上你算是一箭雙雕?既摸了Allen的底,又試了我的心。”
卻聽他得意而道:“一箭雙雕怎麽是我的風格,一箭三雕才是。你是主要的,老二是次要的,至于那Allen純屬附帶。”
我聞言不禁挑眉:“你又設計了周亮什麽?”
“就剛才那會功夫,我說服他設計費減免一半。”
“還要付設計費給他?這不是你們倆一塊投資搞的項目嗎?”
周瑜揶揄地看着我道:“所以說你不懂經商之道,哪怕是跟老二一起做生意,但是一碼歸一碼,請設計師的錢可不能少,尤其請到老二的價碼可不低。你要是不付錢給他也行,那他就撒手不管,只負責丢錢進來就是,但不是老二弄的東西能看嗎?”
其實別看周瑜對周亮一副很嫌棄,又愛埋汰的樣子,實際上他是認可周亮弄的東西的,無論是吃食還是設計。在他眼中,除了周亮怕是別的設計師都入不了眼。
下巴突然被擡起,迎上他的視線,見他蹙着眉頭怨怪的口吻對我道:“賈如,這時候你還給我走神!今兒我的态度已經給你表在這了,現在該你表态了。”
老實說,除了最初他吻上來時心緒複雜外,後面就平複下來了。所以哪怕被他抵在牆上,我也能在腦中快速思索眼下情境該當如何應對,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你知道的,我有米粒。”
周瑜沒明白我的意思,只道:“我當然知道你有米粒,可是這跟我喜歡你沒關系啊。”
眸光怔忡,“喜歡你”三個字就這麽簡單地從他口中說了出來,但是……“你認識我才多久?就能對我說喜歡了?”
周瑜不贊同地反問:“誰說認識時間短就不能說喜歡了?我對你有感覺,每天都會忍不住要去你店裏找你,離了心思也都在你那,這還不叫喜歡?”
我看着他,輕聲問:“為什麽不問我米粒的父親?”
黑眸視線頓住,“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喜歡人不犯法,但你也只能到喜歡為止,因為我在等米粒的父親回來。”
那雙眸子終于多了懊惱,“那我剛才親你為什麽不推開我?”
“我在比較。”平靜地與他對視,“你和他誰更厲害。”
腦中閃過似曾相似的畫面,是在……與他初結婚時吧,我故意氣他,說拿他跟陳歡比較。他也像現在這般瞬即惱怒,卻也有不同,他沒有質問我誰比誰更厲害,只是沉眸盯着我。
随着時間拉長,原本的篤定有了動搖,他似乎不按牌理出牌了。
忽而他嗤笑出聲,對我搖頭,“賈如,你在故意激怒我。”
190.我都不會接受你
我也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即使被戳破了也得把眼下的局給破了。微仰起頭,淺聲而問:“我有什麽理由要這麽做?激怒了你對我又有什麽好處?”不等他回應,又繼續道:“還記得我問過你巴山夜雨是什麽意思嗎?那首詩代表的就是我的心情,我一直在等,等着米粒的父親回來。”
“所以現在你是拒絕我了?”
顯而易見的事,我沒再應。他終于向後退了一步,目光卻依舊緊盯着我,“賈如,對你我不會放棄。即便你把米粒的父親推出來,也攔不住我喜歡你的那點心思。另外,你別想借故逃開,我跟你簽了合同呢,如果你違約我可是一定會追究你的違約責任。”
這時的周瑜沒有如意料中的急躁與憤怒,反而很理智地表明了态度,又拿捏了把柄杜絕我會因為今天這事而避開他。
“現在可以送我回去了嗎?”
他聳了聳肩,轉身,卻不客氣地抓了我的手腕而走,我盯了他的後腦一瞬,只得跟着他出去。走至前面沒看見周亮了,夜色彌漫的胡同裏顯得很安靜,兩人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清亮。
月光在身後,将兩人的倒影層疊在了一起,就像是我走每一步都踏着他的影子。
回程路上誰也沒開口,他在想什麽我沒去多思,有個念在心中滋生。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見他神情專注地開着車,目光直視前方。
幹淨利落的短發,白皙的側臉,今晚上他穿着一件白襯衫沒打領帶,領口處的紐扣解開了兩顆,微微露出一片鎖骨。這四年他看着沒怎麽變,可仔細看他還是變了許多。
今年他三十二了,不止輪廓變深,眉眼裏也多了沉定。印象中這段日子他的笑容是有,但真的笑進心裏去的卻少,感覺他有時表現得浮躁與急脾氣,是有意示在人前的,底子裏卻藏了別的心思在內。
就像剛才他會拿合同的事來制約我。
從一開始提出加盟到後來引我簽下項目合作合同,那會他就存了心思了吧,卻故意錯亂我的視線,暗中隐藏着,等到必要時才把底露出來。
我的心中升出一個極大的疑問:這幾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麽?為什麽會變得這般城府深,連我都要摸不透他了?
車開到公寓樓下停了,周瑜才側轉過臉來看我,“你盯我看了一路,要是有什麽想法不如直接跟我聊聊,不然我這心被你勾着,難受。”
我是沒看出來他有哪裏難受的,剛心裏轉的那些念也不想跟他說,于是便道:“沒什麽特別的想法,純粹是為記住設局坑我的這張臉。”
他聞言笑了起來,眉眼上挑臉皮很厚地問:“怎麽,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很帥?有那麽點動搖了?”頓了一頓後又道:“你自己盤算盤算呢,雖然我不知道米粒的爸爸為啥跟你分開了,但米粒連他爸爸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可見是分開挺久了,米粒有三四歲了吧,這麽久他都沒回來,你想他還會回來嗎?”
聽了他帶着勸誘性的言語後,我迎着他的眸光,心裏想:假如他知道口中的那個人是他自己,會是什麽想法?不過他這分析與觀察能力倒是真的見漲,從上次米粒找他畫畫就能想到孩子的父親從沒在米粒生命中出現過。
是啊,從沒出現過,我獨自帶米粒已經有三年多了,而他,離開了四年。
“他回不回來,我都不會接受你,你還是罷了這個念吧。”丢下這句話我便推門下車,徑直走進了公寓。
曾經以為,離別是離開不愛的人。有一天才發現,有一種離別,是離開你愛的人。有一種離別,是擦着眼淚,不敢回首。——
這句話是張小娴說的,分離的四年,我把眼淚往心裏流,不敢再回首。
所以周瑜,在你成為周公瑾之前,我不可能接受你。
米粒在老媽那邊,家裏就我一個人在,等我漱洗完出來聽見手機有提示音,走過去拿起來看,上面有周瑜的信息:老二那設計圖做好了,給你看看。
我頓了片刻微蹙起眉,這人現在的心思當真難以捉摸了。剛剛被我“徹底”拒絕後,以他的脾氣應該是惱羞成怒才對,哪怕不可能就此放棄,至少這會兒功夫是消化不過來這情緒的轉變。可現下顯然他不但消化了,還動了別的心思。
有種……博弈的感覺,這在之前他找我談飲品店加盟的時候就有了。
最初他是觀望,等時機到了就出棋試探,我但若退一步他就乘勝追擊進一步,一發現我有抵觸情緒他也不強攻,往後退了來穩住我。總有被他再揪準時機的時候,那他便再一步一步侵占地盤,一旦我這邊城池失守,他就大舉進攻,直至贏下這場博弈。
用一個詞形容是——狡猾。年少時我曾參加過象棋比賽,在棋場上碰見這種人很是棘手。我喜歡直來直去,不藏心思很剛的對手,殺就殺到痛快;而碰到類似周瑜這種的,通常很難贏,因為他每走一步棋可能考慮到了後面四步、五步的路數,自問腦回路及不上,所以總輸給這樣的對手。
這個人若不是周瑜,我肯定避而遠之。
但是眼下我還是回了他的信息:發到我郵箱吧。
他很快回複了:那你把郵箱告訴我,看過之後我們再讨論。
半小時後,周瑜與我連線了語聊,手機裏他的嗓音清沉,毫無被之前事影響的波動。周亮設計的東西我不得不佩服,點開來看那動圖只能用驚嘆形容心情。
就這“空中樓閣”的設計圖我跟周瑜讨論了執行力,因為有些東西設計動圖很酷炫,但真要在現實中實行卻不切實際。另外一個就是用材,我提出既然是做兒童情景教學用的,那就要保證安全性,材料上的審查必須要嚴謹。
這一讨論便是到深夜,後來實在熬不住了我提出明天再說,他才切斷了語聊。
沾床即睡,夢裏影影倬倬,許多畫面不停切換。有那年我奔赴英國,獨站在楊花林中,周遭的一切像是鏡花水月,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但在眨眼間粉碎。
從夢中驚醒,發現天已經大亮。今天是周末,得去店裏開工,可起身時又猛然想起昨天店已經被我關了,今天不用再過去。心頭頓然生出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既然已經起身了,再要回去繼續睡也睡不着了,索性去漱洗。
以為周瑜會再來找,可一整個上午手機都很安靜。看着時間臨近中午去廚房弄吃的,還沒開火就聽見手機突然在外大震,心中微動了走過去看是老媽打來的。
接起來我還沒開口,老媽就先聲奪人:“喂?小如?你現在在哪?”
“在家裏,什麽事?”
“他過來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誰來了?”剛老媽的語聲聽着有些異樣,卻聽她又道:“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