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回煮粥,先拿你當試驗品,好不好喝?” (43)
口明仔做的說與你做的不一樣,哪不一樣也沒具體說,這事咋整?”
“不用管他。”我頭也沒擡地回。
小花湊過來不懷好意地笑問:“老板娘,他不會是想追你吧?不過這種買三十杯飲料的追求方式有點拙劣啊。”
跟她鬧慣了,我随口便應:“可不是,你老板娘我有這麽容易追到嗎?怎麽着也起碼要買個上百杯才行。就三十杯還挑三揀四,敢嫌棄我們家明仔手藝不行,門都沒有。”
小花突然幹咳,不是她那貧嘴的作風。擡起頭就見我們談論的人正站在跟前,不用說我剛才的胡言亂語都入了他的耳。罪魁禍首小花幹笑着找了借口便跑開了,明仔也退避三舍站到角落去假裝忙碌地擦茶桶。
“原來是我買的杯數少,才得不到老板的垂憐親自來做。既然這樣,那便把另外七十杯的茶錢也一塊補了吧,你算下一共多少我刷卡。也不用一下子都給我,當作是訂單寄存在你這,每次我過來都想喝你親手泡的。”
眼角抽了抽,我未語先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不好意思,首先我是老板,不會每天都來店裏,這兩天是因為生意比較忙又人手緊缺,才過來幫忙的;其次,同行相忌的道理相信你應該懂,我們店不受理打着買飲品旗號,實際是偷學技術的這種單。”
他靜立而望,目光始終落在我臉上。過了半響才從容開口:“只不過是表述了一下意願,連具體的計劃都還沒成型,談何同行相忌?而且既然是你專門研制的飲品,配方才是最關鍵的吧,豈是我喝上數杯就能學到技術的?”他頓了頓,突然伸手拿起吧臺上的點單,像似在低頭看,卻又不經意地問過來:“賈如,你究竟是怕被我學了你們店的技術,還是怕我呢?”
心漏跳了一拍,腦中立即作出反應:“你有什麽好怕的?”
他嘴角忽而彎起,“這得問你呢。故意避開了不來店裏,電話沒說兩句就挂斷,送上門的加盟合作就差趕着給你送錢了,你卻一口拒絕,這種種跡象只能解釋成你在怕我。”
不是我說,他的臉還真夠大的,誰故意避開了不來店裏了?
我眯了眯眼,開口已是語氣不善:“周先生對朋友倒是上心,我已經拒絕了還不肯放棄。不過很抱歉,我确實對加盟一事毫無興趣,請你跟你朋友去找別家合作吧。”
黑眸定看了我數秒,忽而冒出來一句:“生氣了?”
我失笑着搖頭,“周先生,與你算上今天也不過是第四回見,你覺得我會為——”有意頓了頓,才一字一句而言:“一個素昧平生的人生氣嗎?”
相交的視線裏,看見那雙原本存疑的黑眸逐漸變淡,最後連面容也深深冷冷的。
在他默然轉身時我的心好似掉進了冰窖,乍寒難适。垂眸自嘲地笑了笑,心想你即使看出了我真的生氣,卻不知我究竟在氣什麽,哪怕有牽扯不斷的過往,再見時你我也不過素昧平生,我又何時說錯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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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的是本已走至門邊的人又去而複返,他用手指敲擊吧臺,待我擡起眸來時口氣中多了強勢的蠻橫:“賈如我告訴你,我跟你不會只是素昧平生!”
撂下這句話他又轉身暴走了,這次推了門出去沒再回來,卻留我在原處莫名怔忡。
到下午四點老媽就打電話來說已經下飛機了,魏叔叔的兒子開車去接的他們,喊我晚上帶了米粒一塊聚餐。跟小花與明仔交代了聲就先去學校接米粒,右腳走路還是會疼,反正時間還沒到,我便走得慢一些。
不是沒發現身後跟着的那人,出門就見着了,然後跟了一路。
但他不走上來我也不可能回頭去呵斥,不然他肯定得說路又不是我的,憑什麽管他走在這條道上。心裏頭挺憋悶的,為了楊靜開店他至于嗎?還用死纏爛打這招?
走到幼兒園門口,已經有好些家長等在那了,拿出手機來看時間,見離興趣班放學還有十分鐘。這時忽然有條信息進來,點開來看:剛我的态度是有點不好。
我瞥了眼那數字號碼,中午那會打進來就沒存。
想不去理會,可又一條發來了:你那腳不去看醫生我估摸着得廢。
……
實在氣不過我回了一條過去:與你何幹?
他:我是不想來管,可當真廢了到時候你肯定得找我麻煩。
我還沒想好要怎麽回,他倒是打字飛速又來了一條:為免後患,等下就送你去看醫生吧。
磨了磨牙連手指按鍵都重了:放心,就算腿瘸了也賴不到你頭上。
身邊有人喊了聲:“開門了。”終于拉回了我心神,立即把手機塞進包中,心頭暗惱自己幹嘛要跟他幼稚地發消息?不理他就是了。
來到教室門口,家長們都堵在了門邊,我也不去與人擠,等他們接完孩子走差不多了再過去也不遲。手下意識地伸進包中,摸到手機後頓了頓,又縮了出來。
走至窗口向內看,目光搜找了一圈很快看見米粒了,但發現他似乎悶悶不樂地坐在椅子裏,并沒像往常一樣目光機靈地往外飄了找我。
過沒多久門邊的家長就少了,教室裏也只剩了幾個孩子,我走到門邊就聽見老師喊了米粒的名字。他聞聲從椅子裏起來,走過來時也是一臉的不樂意,老師撫了撫他的頭跟我解釋:“今天畫畫課的題目是‘我和我的爸爸媽媽’,所有小朋友都畫了,就周米筠是空白的,問他為什麽不畫也不說話,後來就只畫了這些。”
老師把畫拿過來給我看,上面就一所房子卻沒有人物。我再看別的小朋友上交的畫,幾乎都畫得很滿,心中自是有數,跟老師說等回去了解下情況便帶了米粒離開。
175.米粒畫畫
邊往校門走時我邊低頭問:“告訴媽媽,為什麽老師讓畫畫你不畫?”
米粒悶悶地答:“我不會畫。”
“老師沒有在黑板上做示範嗎?”
“做了,但是周老師說要按照自己爸爸媽媽的樣子來畫,我只會畫自己跟媽媽,不會畫爸爸,因為我不知道爸爸長啥樣子。”
米粒的話讓我不禁澀然,他沒有要傷人的意思,不過是單純地說出事實。這時正好走到校門口,一擡頭就見那道身影站在校門外仍然沒走。我驀然而道:“就按照他的樣子畫。”
米粒困惑地問我:“媽媽說誰?”
“那邊站着的叔叔,你就照他的樣子把畫填滿。”
其實我知道,以米粒現在畫畫的水平哪怕是畫他自己都還屬于抽象派,但是聽着他悶悶不樂的話心頭便覺酸澀。
米粒的小腦袋朝着那邊看了看,又擡起頭天真而問:“真的可以嗎?”
我迎向那探究的目光,輕聲應:“可以。”
米粒終于笑了,拽着我的手就要往家走,“媽媽,咱們趕快回家,我要回去畫畫,畫好了明天可以交給周老師。”
男人眼中閃過疑惑,目光微垂時就徑直走過來。
到跟前幾步遠時見他剛要開口,卻聽米粒興匆匆地問:“叔叔,你能上我們家去嗎?”我愕然低頭瞪目,米粒為什麽要找他去家裏?緊随着就給了我答案——“只要去一會就行,讓我照着你的樣子畫一副畫,就當是……”
我急聲打斷:“米粒,叔叔還有事要忙的。”感覺自己是挖了個坑,被米粒給推坑裏了。
“可是不看着叔叔的樣子我畫不出來。”米粒很苦惱。
“別聽你媽媽胡說,叔叔不忙。既然你邀請叔叔去你家玩,那我就給你買好吃的怎樣?”
米粒眼睛一亮:“當真?”
“這還有假?說吧,你喜歡吃什麽?”
“薯條,還有雞塊。”
“不來個冰激淩?”
米粒一聽立即激動地回看我,央求的語氣:“媽媽,可以嗎?”
除了到夏天我才允許他吃冷飲,五月的天氣還有一絲涼意。而且此時的問題不在吃不吃冰激淩,而是沒道理挖了個坑發現不對了還自己往裏跳的。
“不可以。你外婆與外公回來了,舅舅喊了咱們一塊吃飯,核桃妹妹也會去哦。”
米粒到底是孩子,立即就被引走了注意:“真的嗎?我要去跟小核桃玩。”
一旁被冷落了的男人忍不住幹咳兩聲道:“米粒,不是說吃薯條和雞塊的嗎?”
米粒煞有介事地回:“我媽媽不同意,而且我要與小核桃玩,叔叔,下次再請我可以嗎?”
看那臉上懊惱的表情,我心裏終于出了一口氣。
不過黑眸一閃話題竟又回到畫畫上面:“米粒,你剛說要照着叔叔的樣子畫什麽來着了?”我想阻止已經慢了,米粒不假思索地回答:“老師讓我們畫‘我和爸爸媽媽’,我不會畫,因為我沒見過爸爸長什麽樣,媽媽說就按照叔叔的樣子來畫。”
“……”我無語凝咽。
而那擡起的黑眸再看過來,眼神便變得複雜了。
幸好這時有電話進來,我立刻低頭從包中拿出手機,一看屏幕是老媽打來的。老媽問我現在人在哪,他們的車快到公寓樓下了,要把我跟米粒一塊捎上。我邊報幼兒園出口處的點,邊拉着米粒走向路口,雖然并沒聽見身後有腳步緊随,但能察覺到背上有道目光一直沒移轉。
在路口站了半分鐘就看到魏叔叔兒子的黑色保姆車開了過來,車子一停老媽就笑容滿面地推門下來了,第一時間抱起了米粒。我催促她們趕緊上車,這邊是不能停車的,被電子警察抓拍到就得扣分。等坐進車內時我往車窗外瞥了一眼,那道身影依舊站在原處,目光卻是落在駕駛位處。
魏叔叔的兒子叫魏東霆,比我要小兩歲,但是他們家小核桃卻只比米粒小了半年。我一上車便問起了他老婆孩子,說是先去飯店那邊了。
車子剛駛上軌道,就覺包中的手機在震動,我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拿了手機察看是他發來的信息,卻沒想如此一針見血:為什麽要讓米粒按照我的樣子來畫他爸爸?
我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來要怎麽回,最終還是把手機丢進了包中。
飯局上基本都是老媽跟魏叔叔在聊這趟九寨溝之行,米粒則與魏東霆的女兒小核桃玩在一塊,一家人的氛圍挺好的。
不過,我有些心不在焉。
擱在桌上的手機并沒有再有短信進來,可這是反常的。不該是繼續追問到底的嗎?為什麽就發了那麽一條信息,沒等到我回應就罷休了?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小如?”老媽揚高的聲音拉回我走神,看見在座的幾道目光都在看着我,顯然剛才不知什麽話題聊到了我。只聽老媽嗔怪:“在想什麽呢,吃飯也不專心。”
我淺彎了唇角沒作聲,若是說了什麽重要的事,老媽自會再提。但見老媽轉移了話題,問起米粒這兩天可有再流鼻血,我搖頭稱沒有。
其實大家習慣了我比較少言,倒不會對我的沉默多見怪,當然,除了老媽。
帶米粒去洗手間時老媽也跟着一道出來了,私底下無人時便直接問我了:“是不是這兩天店裏有什麽事?怎麽見你老心神不寧的?”
我低斂了眸回道:“能有什麽事?也就是撞上小長假稍微忙點罷了。”
“那你這腳究竟是咋回事,別把你老媽當你魏叔叔一樣糊弄,肯定不是走路扭傷的。”
剛抵達飯店走下車時就被魏叔叔發覺我的腳走路颠簸,問起原因我說是扭傷到了,當時老媽聽了只看了眼并沒評論,我還覺奇怪,原來等在這呢。
跟老媽本沒什麽可瞞的,但是在道出實情時我還是有所選擇,只說是在換烏龍茶桶的時候不小心砸到了腳。老媽皺了皺眉問怎麽要我換茶桶,明仔呢?聽我說了經過後不由嘆了口氣道:“小如,不是媽要說你,你是打算就一直這麽單着然後身邊沒個人嗎?”
我別轉開臉,沉默不語。
“我找人給你介紹你總是推辭,剛小慧提議讓你去一塊參加她公司組織的旅行,你也沒個聲。你才三十剛出頭呢,米粒又這麽小,為什麽就不肯考慮一下?”
原來剛才是魏東霆的老婆小慧有意想給我牽線,因為有一回她和一幫同事來店裏買飲品喝,其中有個男同事事後就托她跟我暗示,但我都假裝聽不懂。
對老媽的操心我無言以對,只能借着揚聲詢問男廁所裏的米粒好沒好來繞過話題。
聽着米粒在裏面脆脆地應了一聲,很快門就被拉開,但見走出來的是一道成人的身影,我沒留意卻聽對方開口而詢:“賈律師?你也在這?”
定睛時才認出是以前法院的同事,還就一個部門的。我颔首點頭跟對方打了聲招呼,卻聽對方提議:“頭也在的,賈律師要不要去我們那邊包廂坐一坐?”
我心中微頓,淺笑着回應:“不了,這邊在跟家人聚餐,下次吧。”
但——他的目光越過我,揚聲而喚:“頭,碰上賈律師了。”
身體微微一僵,轉過身,流轉的眸光對上那雙清平的眼,過往繁雜如過電影般從眼前閃過,又如雲煙般慢慢淡去,最終只剩沉默。
在老媽帶了米粒先回包廂後,走廊裏便只剩我們兩人。
那年我走出法院時,肖東就站在身後,眸光中有多少失望與痛心我看不到,在那之前我們激烈争吵過,反目不至于成仇,但終究從此走在相悖離的兩條平行線上。
其實即便是在同一座城市,在脫離了法律這個行業後,我幾乎是家與店兩點一線,活動區域也就家門口那一片。所以,現實裏真的沒有那許多與中一樣的偶遇。
一別三年多,肖東一身深灰的西裝,腰背直挺,一如記憶中他刻板嚴肅時的模樣。
最終是我打破了沉滞:“好久不見。”
他轉過眸光落向別處,淡聲道:“也沒多久,三年多而已。”
随後便又相對無言。就在我打算告辭時,聽見肖東低問:“現在你在哪邊?律師事務所還是就職同類事務?”
我默了下,據實而答:“我沒從事法律相關的行業,目前開一家飲品店自己當老板。”
靜默流轉後,肖東再開口語氣已變沉:“你學了四年法律,又從事律師四年,最後把這一切都舍了去開一家飲品店?賈如,你當真令我刮目相看。”
176.其實我只是在找借口
相比肖東,淡然或許做不到,但至少能夠做到面色不驚:“學長,都過去三年了你還在氣我呢,專業不對職業的大有人在,就別對我這麽苛責了。有機會的話你去我的那家飲品店坐一坐,嘗嘗看我自己研制的飲品。”
肖東對咖啡的嗜好,可是比我都還要嚴重。記得曾經有一次,他有意點了兩杯藍山故意引誘我去喝,就是不讓我能夠戒掉那瘾。
許是我那聲“學長”讓他動了容,終于蹙緊的眉宇緩緩松開,輕瞥了我一眼後問:“你什麽時候學會研制飲料了?能不能喝呢?”
我不禁失笑,報了店的地址,想了想又道:“若沒有時間的話也可以訂外賣,能不能喝等學長嘗過了再來評價。”
肖東輕哼:“外賣就想把我打發了?門都沒有。明天下班了我就過去,到時可別拿那些甜的膩人的飲料來忽悠我,店名叫什麽的?”
“巴山夜雨。”
他聽了這店名不由一怔,“有什麽特別的涵義嗎?”
我搖頭,“就随便在網上找了個名字罷了。”
就在這時走廊那頭米粒從包廂跑出來,扯高嗓子沖我喊:“媽媽,外婆說要走了。”随後又跑了進去。
“是你兒子?”肖東問。
我點了點頭,轉頭正想向他告辭,卻沒料在對上他的視線後被追問:“周瑜在不在?我過去跟他打聲招呼。”靜凝兩秒,我答:“他今晚有事不在,下次吧。”
回走的時候能感覺到肖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背上,以前我會怕被他看穿心思,而現在,就連我都看不穿自己心裏的那點念想了,也就沒什麽可隐藏的了。
離開飯店,回程路上老媽尤為沉默,偶爾看過來的眼神很複雜。知道她在想什麽,在抵達公寓樓下提出要跟我一同上樓時被我找了借口婉拒了,有些念早點杜絕了好。
米粒只要坐到車就犯困,所以從車上下來時我直接把他抱着往公寓內走的。剛走至電梯前按了鍵,卻聽本趴在我肩膀上打瞌睡的米粒突然驚喜而喊:“叔叔?”
我轉回身,看見過道的牆角裏站了個人影,昏黃的燈光打在身上将其線條也鋪得柔和了,不像白天那般強勢與硬朗。
人從昏影中走出來,到近處他故意歪着頭看我。
身後叮聲傳來,是電梯已經下來了,我輕蹙了下眉頭,轉身便往電梯內走。哪料眼前人影一閃,竟見他先一步進了內,然後站在裏面望着我。
我感莫名,可米粒卻對他此舉感到驚奇不已:“叔叔,你怎麽到裏面去了啊?”
面對米粒的問題他眨了眨眼回道:“因為叔叔會瞬間轉移術。”
引得米粒眼睛陡然一亮,興奮地豎起脖子追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不是邀請叔叔上你家給你畫畫的嗎?叔叔一直在你家樓下等你回來。”
米粒扭頭用祈盼的眼神望着我,“媽媽,可以嗎?”
我盡量保持面色平靜地輕聲拒絕:“不可以,太晚了,叔叔要回家你明天也要上課了。”
“可是班上別的同學都已經畫好了,就我一個人沒畫完。”米粒失望地耷拉了腦袋。
“畫畫能有幾分鐘的?你是在怕我嗎?”某人開口了。
若不是他占據了電梯內的有利地形,真心不想理會他。但實在是面對此時情形也沒好臉色給他,沉了聲問:“你到底要幹嘛?”
黑眸凝了凝,他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不想回答不行嗎?”
“不行。”他徑自搖頭,眼見電梯門要阖上,他伸手按住了鍵,又索性從內走了出來擋在門前,只見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你丢了個炸彈在這裏,沒道理丢完就撒手不管。為什麽要讓米粒按照我的樣子來畫他爸爸?”
他又重複了那個問題。
我看他的眸光明明滅滅,心念電轉無數,最終淺聲而回:“因為米粒沒見過他爸爸。”
他的眼中閃過錯愕,似乎我給的答案與他原本設想的不同,故而随即追問:“為什麽啊?”
這時候我原本可以一句話堵回去——與你何幹?
可斂轉回眸至米粒臉上時卻頓了頓道:“我跟他爸離婚了。”
空間靜了兩秒,他才作出反應:“哦,這樣啊,那個……我不是故意要挖你隐私,就是……就是覺得好奇,不弄清楚今晚我都會睡不着覺。”
我沒理會他的話,垂着眸問:“現在可以讓開讓我們上樓了嗎?米粒明天還要上學,他困了。”這話不假,盡管米粒在見到他後有興奮,可一晚上跟小核桃玩鬧,到這時已經一個哈欠連着一個的在打。
他撇了撇嘴,總算讓開了電梯門口的位置。
我邁進內果斷按了樓層鍵,電梯門緩緩關上,外頭的男人一直目光幽然地盯着我。直至門阖上電梯上升後,我才長舒了一口氣。
會感到有些頭疼,局勢總不在我控制範圍內發展。若讓我對他做個評定,只有兩個字可以來形容現在的他——難纏。
幫米粒洗完澡出來聽見包中傳來嘀聲,我走過去找出手機,見上邊有兩條信息分別來自兩個不同的號碼,同樣沒有署名。前一條的號碼這兩天出現率比較高,上面寫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其實我只是在找借口。
原諒我的腦回路跟不上他的節奏,實在想不透這話的深意。
略一遲疑,對這號碼輸入了備注——他。
後一條是剛剛進來的,同樣是句莫名的話:小如,你後悔過嗎?
這年頭發短信都是這麽沒頭沒尾的嗎?不過大致能猜到這號碼是肖東的了,自離開法院起我便換了新手機,也換了新的手機號,算是與過往正式切斷聯系。
不過原來那號我始終都沒有注銷,甚至往那裏面存了話費,又設置了只接收一個來電,其餘的全都屏蔽。而那只老手機一直擱在床頭櫃的抽屜裏,且養成了每隔三天充一次電的習慣。只是,它從未響起過。
這幾天心緒煩躁,竟将這保持了三年多的習慣給忘了,從抽屜裏拿出老手機察看,已經是黑屏沒電了。我瞥了眼擱在手旁的另外一只,心說也沒必要再繼續給它充費了。
小長假過後生意總會變淡,只會如尋常一般在固定的時間點來顧客。所以閑賦的時間就比較多了,明仔與小花便也湊在一塊唠嗑,我清算着前三天的賬沒去加入他們。
只聽小花問明仔:“你說那三十杯帥哥今天還會過來嗎?”
“不會來了吧,他不是覺得我泡的茶不符合口味嘛。”
“你傻呢,那是因為他想喝咱老板娘泡的茶。”
聽到此我忍不住幹咳,有員工這麽當着老板的面說八卦的嗎?
結果那邊兩人權當沒聽見,繼續閑聊……
明仔有些不服氣地說:“小花,你來評評看,我泡的茶難道沒老板娘泡的好喝?”
小花托着腮想了想,中肯而道:“也不是啦,好不好喝還是見仁見智,就像咱們的老顧客都喜歡你的手藝,但某些人可能就喜歡老板娘呢。”
“……”不是我不淡定,而是繼續慣着這兩只就越說越離譜了。從電腦前擡起眸看過去,正要開口,眸光掃及被從外推開的玻璃門不由頓住。
小花聞聲立即回頭,職業覺悟極高地揚聲而喊:“歡迎光臨。”
來人眸光掃略而過便朝着吧臺走來,小花迎上前詢問:“先生,想要喝點什麽嗎?”
視線只從小花身上淡掃而過,便定在了我身上,“不給我推薦一下?”小花看看對方又再來看看我,一臉吃瓜群衆的表情。
暗嘆了口氣,我從吧臺裏起身,淺聲而詢:“不是說下班後過來的嗎?”
肖東會來還是感到意外的,以為昨天不過是撞上了寒暄兩句。畢竟當初……我斂轉思緒,不提當初了,眼下他來了我自是得親自招待了。
調的是檸檬藍山,杯子推過去後肖東看了眼就蹙起眉頭來,“沒有咖啡的嗎?”
“你先嘗一下呢。”
肖東聞言端起了杯子,在唇邊輕抿一口後擡眸,眼中有疑惑:“藍山?”
“你不是最喜歡喝藍山嗎?”
“但是這不是咖啡。”
我淺笑了下,将餘下的飲料倒進自己杯子後也抿了一口,然後道:“我們喝茶不過是為了滿足味蕾的需求,不是咖啡,有咖啡的味也可以。”
肖東沉默了片刻,淡聲而問:“你認為咖啡只是味?”
見我不作聲他搖了搖頭,徑自又道:“你錯了,咖啡不是味,而是一種瘾,是一種喝上了就難戒的瘾。味道可以模仿,但是少了咖啡·因,就不是咖啡了。”
我能明白對于一個常年喝咖啡且每天都不斷的人,不是那麽容易接受咖啡變成了飲品。但我還是要表達自己的觀點:“瘾字頭上是病,可見它是不好的。另外,除了味其實不過是心念罷了,既然味已經能替代了,為什麽不把心瘾戒掉呢?”
肖東失笑,“小如,現在你改當哲學家了。”
我也笑了起來。
因時間而拉長的距離感,似乎随着這相視一笑而縮短了。
177.別來無恙
肖東問我為何會起念開這麽一間飲品店,我目光流轉而過熟悉的空間,笑着應說當初認為幹這個很輕松,喝喝茶磨磨晨光一天就過去了,電視上這麽演的,裏也這麽寫的,可等真的開了店後才發現那都是假的。
一個店的經營不是光有一顆文藝的心就能維持的,它需要合理的完善與層出不窮的營銷手段,光是想推薦詞我都絞盡了腦汁。顧客第一口可能會喜歡這個味,但如果每天來都是一樣的口味,這個喜歡的度便會慢慢減弱,最後便也失去了。
所以人其實是最健忘的動物,第一口的好不足以支撐堅持到底;人也是最懶惰的動物,如果真的把人留住了,就不太想挪腳換窩。
肖東聽我說着這些生意經但笑不語,目光浏覽牆上的字畫,微感疑惑地問:“你這店究竟屬于什麽風格?我見過很西式的,也有文藝和優雅的,可你這西式不是西式,中國風也不算,牆上挂了油畫,卻又配了古詩。”
旁邊突的傳來噗哧而笑,是小花在那偷聽來着。見肖東轉眸看過去時,她咳了咳忍着笑說:“我們老板娘可不這麽認為,她當時是這麽說的:油畫的內涵在于色,而古詩的內涵在于韻,我們店飲品的內涵又在于味,三樣加在一起便顯得高端了。”
有這麽拆自己老板臺的員工嗎?我很是無語地瞪小花。
小花沖我擠了擠眼,假裝轉身去迎接推門進來的顧客去了。回轉眸對上肖東帶了興味的視線,他調侃:“你這老板當得好像沒有威信哦。”
聳聳肩,一臉無奈,誰讓我請了個喜歡貧嘴的小丫頭呢。
“我的茶什麽時候兌現啊?是不是得把餘下那七十杯的錢給付了才行?”
突然插話進來的身影到跟前了我才留意到,只見他雙手往吧臺上一擱,身體略向前傾地目光鎖定着我,并沒察覺到身旁肖東斂轉的視線。
從肖東當真會來店裏做客時我就想到會有可能發生眼前這一狀況,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也沒想好要怎麽應對。等肖東再回看我時眼神已經變得複雜,甚至多了肅沉。
只得丢下兩字“等着”,就轉身去調制飲品,借以避轉開那兩道目光。
但一杯飲品的時間最多三分鐘就完了,等我把杯子推過去時聽見他問:“是什麽口味?”
“雪龍拿鐵。”
他喝了一口,評價了道:“不是我嘴巴叼,确實是那小哥做的沒你的味道講究。”
“不知周所現在在哪高就?”
肖東沉冷的語調使我心頭一頓,下意識地擡眸去看他的表情,但見他渾然無覺剛才有人在跟他說話,只端着杯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見我看他了,從口袋裏掏出皮夾,又再抽出卡遞過來,“拿去趕緊給我刷了,免得回頭你又反悔說不做。反正我在這預定的都要是你泡的茶,別人泡的我不愛喝。”
這時肖東的手機響了,也終于引起身旁的他的注意,不過只是打量了一眼。等肖東接完電話我順勢而問:“是不是有公事要忙?”肖東自是能聽出我的話意,眸內情緒變淡了道:“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不禁感到無奈,我總不能明着對肖東下逐客令吧。
一問一答間,又将某人的注意拉了回去,他将肖東上下打量的同時,肖東也在盯着他看。最後是肖東先打破了沉默:“周所,別來無恙。”
“周所?”黑眸疑光閃過,“你在跟我說話嗎?是賈如的朋友?”
到這時候我也就不作聲了,任由事态發展吧。
而肖東在沉凝了數秒後忽而失笑了下,然後才緩緩開口:“看來周所還是這麽健忘。”眸光掠轉,視線定在側面那白牆上,“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小如,這就是你要的嗎?”
心頭一震,肖東竟看出我這店名的意思了!
肖東再目光斂轉向我時,裏頭多了失望,一如當年我把辭職書遞給他絕然轉身時。
最終他沒有再說什麽,調轉身走出了門。
而他那杯檸檬藍山依舊是滿的,也涼了,從頭至尾他就只喝了第一口,後面再沒動過。
從怔忡中回神,撞上周瑜探究的目光,“怎麽那人認識我?”
我搖搖頭,“他認錯人了。”不想他再繼續追問下去,扯開了話題:“你每天都這麽閑的嗎?不用工作的。”
“當然不,有項目正在洽談中。”
“那怎麽還三天兩頭往我這邊跑的?”
卻聽他回道:“因為你就是我的項目啊。”
聽他這暧昧不明的話我心漏跳了一拍,但旋即反應過來他所指什麽,頓時心頭添了一絲煩躁,“我已經說過了,對你提議的加盟一事不敢興趣,全A市開飲品店的不止我一家,為什麽你不去找別家?”
“但我找遍全A市也沒你這家适合我想要的風格。”
他在說這句話時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态都不像這兩天給人的感覺,多了從容與勢在必得。
其實我早已經意識到了,他的性格或許還有着從前的影子,實際上有了很大的改變。首先令我感到困惑的是——“你打算從商?”
“不是打算,是正在做。實話給你說了吧,之前我說是楊靜想加盟你的店,實際上是我有意要跟你合作,我打算在A市做一個比較多元化的書吧,格局開放式,有區,有商品區,也有飲品區,還有兒童區。目前這個項目已經在啓動了。”
“那你為什麽要說成楊靜找我合作呢?”
“飲料這東西不是你們女人喜歡嘛,我以為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