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煮粥,先拿你當試驗品,好不好喝?” (36)
一絲男女之情,卻就始終繞不過這個坎。
周亮見我臉色陰晴不定,開口而道:“賈小如,麻煩你用腦子想想,覺得老三會為了這個女人對你這個大肚婆不理不睬嗎?我這輩子見老三臉紅脖子粗跟老太和老頭吵的幾次,可都是因為你,老大也說老三沒出息,在你這個死胡同裏繞不出來了。”
我心頭一震,有什麽在腦中萌生。
剛聽見周亮說昨天十二點四十分打給周瑜號碼的歸屬人是衛萊,第一反應就偏差了。是這些年有過太多的例子,因為衛萊而我的身邊發生許多不好的事。
可能也正是事關周瑜,牽扯到衛萊我的心思就亂了。
我要拿電話再找吳覓,被周亮阻止了:“先上樓,站在這邊能辦什麽事?”
依言跟他一起上了樓,腦子逐漸清醒過來。
周瑜是個正直的人,但凡衛萊當真有什麽急事找他,以他的個性确實會去幫忙。可這也不構成他會連續兩天對我不聞不問的理由,而且他就算要去幫忙,也肯定回開着車子經過有監控的路口,何以會在那段路內突然失了蹤跡?
是衛萊讓他避開了監控?還是衛萊就在那條道上撞見了他?
我覺得有必要再去一趟交通部調查監控了,如果是衛萊剛好在那條道上的某個地方看見了周瑜的車,于是給他打電話,那他很可能停留下來一段時間,乃至在那個時間段沒有出現在監控錄像內。
現在能給我答案的人只有是衛萊。
我問吳覓要她號碼,吳覓報了後追問怎麽會找衛萊?我告訴他:你家老大失蹤跟她有關。
正要撥號碼,先有電話打進來了,是程峰的來電,一定是有消息了。
程峰的聲音傳過來:“賈律師,周所的車找到了。”
心上一頓,“在哪?”
“在景都小區的停車場。車子有明顯被撞擊過的痕跡,周所很可能出了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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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連手機都抓不住,顫着聲道:“我立刻過來。”
立即就要奪門而出,被周亮拉住,“等一下。”他快步走進廚房,出來時手上拿了一袋吐司,與我一道出門時遞給了我,“吃點吧,否則我看你都快要暈倒了。”
我無聲地打開袋子拿出兩片吐司,直接大口往嘴裏塞。
周亮看了眼我,沒有再開口。
我們趕到景都小區,見程峰等在門口。見我們下車就走了過來,“你們跟我來。”他領了我們往小區內停車場,周瑜的那輛黑色越野赫然在那處。
車頭燈都粉碎了,車蓋也被掀起來,從車況分析是被人從車頭給頂撞上來的。
可假如他在這段路程內發生了車禍,為何車子會停在這?
程峰說已經調取過這個小區的監控了,但昨天、不,已經過午夜十二點,準确地說應該是前天了,監控存檔都損壞了,而且監控設備也出了故障。
怎會如此巧合?直覺事有蹊跷。
突見有車橫沖直撞地開過來,把我們吓了一跳,車子急剎車胡亂停下,就見有個人跳下來。我眯眼而看不由一驚,脫口而喊:“吳覓!”
那身影頓了頓,回頭過來,真的是吳覓!
他也認出是我了,疾步跑來,開口便是問:“你也是來找衛萊的嗎?她的電話關機了,我找不到她。”我渾身一震,“你說什麽?衛萊住在這?”
吳覓眼神沉了沉,“離婚後她就搬出了我家,在這邊買了套公寓。前陣子在醫院保胎,後來她就回來了,這兩天我兒子感冒發燒沒時間過來,剛才你給我電話找她時我越想越覺得不好,又打她電話打不通,所以立即趕過來了。”
“還不快帶我們去衛萊家!”我邁出一步驚怒而喝。
吳覓聞言扭頭就跑,我正要追上去,但被周亮拉住在耳邊低斥:“注意你自己的身體。”又揚聲而喊:“那個誰,沒看到這邊是個孕婦嗎?跑什麽?”
吳覓頓步下來看了我一眼,“衛萊家是10幢甲單元1501,我先上去。”高聲報出地址後他又拔腿而跑。也不怪他,此刻他的心情怕是與我一樣,就連情景都與我雷同。
他擔心的是他的前妻,我則憂慮的是我的前夫。
可這兩個人都是我們惦念了将近半生的人啊。
周亮拖着我的手臂一直到樓上才松開,15樓的門已經被打開了,程峰先一步入內察看。吳覓從房裏跑出來,臉色慘白,看見我就道:“不對勁,衛萊房間床上的被褥很淩亂,地板上還有血跡,她怕是出事了。”
我快步走到他出來的那間房門口往內看,果真如他所說的,地板上有塊已經幹了的血跡,不過就一塊錢那麽大。一個孕婦,在自己的房內流血,我能想到的就是——衛萊怕是要生了。
強令自己冷靜下來,嘗試着去分析事情。
衛萊之前就有流産跡象因而留院保胎,可假如她回來住後發現自己可能要早産或者有流産跡象,第一時間肯定通知的是吳覓。
我急聲詢問吳覓在前天中午可有接到過衛萊的手機,吳覓茫然搖頭,稱前一夜他兒子突發高燒,連夜送去醫院挂水而且住院了,他跟他父母都留在了醫院。中間一度他累得睡着了,可他手機上并沒有接到過衛萊的電話,連短信都沒收到。
不用再聽,大致我能猜到。哪怕衛萊打了他電話,恐怕也被他母親給按掉并且删除了未接來電信息。所以衛萊無奈之下只能打電話給周瑜,剛好周瑜行車到這路段,聽見衛萊求救不可能不顧,便開車來了這小區。
我看向程峰,一字一句道:“一定是在這個小區出事的,現在出事的不止是他,還有一名即将臨産的孕婦。”
程峰面露肅色,“我知道,已經上報公安部,那邊正在調派刑警大隊的人過來。但是小區的監控沒法搜證,只能從周所的車子着手調查了。”
我眯了眯眼,看向吳覓,“你立即聯絡錢小寶,讓他過來還原監控錄像。”
吳覓正要打電話,我身邊的周亮忽然開口:“不用找了,我可以弄。”
驚異地轉眸,“你會?”
周亮笑笑,“老三沒告訴過你我是什麽專業畢業的嗎?”
我搖搖頭。
周亮咧嘴露出白牙:“計算機工程。”
152.找到了
我們一行人來到物業處,物業經理早就被喊過來了,但是我驀然而怔,這個年輕的經理不就是周瑜公寓那邊的那個嗎?我對他的印象尤為深,那天晚上他來找周瑜,後來灰溜溜地被喝退了。腦中有什麽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抓不住,但我還是開口詢問這個經理:“你為何到了這邊來做物業?”
對方看了看我,應該是認不出我了,回答我道:“之前是在盛世那邊做的,年後我們與景都交換了物業管理。”
周亮進了裏面去弄那臺機器,我仍在盤問這物業經理:“你們為什麽要交換?”
經理目光縮了縮,礙于程峰這個穿着制服的民警在,只得老實交代:“因為原公寓的電梯多次出故障,遭到業主投訴,中間還有你們派出所的所長也在投訴的業主內,我們只得互換物業場地。不過我們也對當天負責的保安做出了嚴厲處罰。”
“什麽處罰?”
物業經理面色一僵,卻聽裏面傳來周亮的聲音:“複原了,都來看吧。”
接下來看到的一幕讓我全身血液都凝固,看見周瑜開車進入小區,腳步匆匆跑向衛萊的那幢樓,不到十分鐘就抱着人下來了。畫面中衛萊面露痛苦,手捂着肚子。周瑜把人放進後座,剛要繞到前座的駕駛位去,就見原本停在對面的一輛白色面包車沖了出來,筆直地撞向了周瑜的車。
周瑜整個人都被撞飛了出去,倒在地上竟沒起得來。
看到這裏若以為是有人不會開車撞上去的,那接下來的畫面則徹底湮滅了這個可能。
只見白色面包車內下來一個人,跑過去把周瑜從地上拖起了走,一直走到面包車旁邊,然後把人丢進去了。原本他要上車走了,可衛萊卻開了車門下來,但整個人站都站不穩,只張口喊了一聲就被那個男人也扛起了丢進車內。
随後那輛白色面包車大搖大擺地開出了小區,整個過程中還有一個細節,就是門衛的那個保安連從門衛室出來看一眼都不曾。
震驚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應該是驚駭。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竟敢如此行兇,而這個小區的保安卻視若無睹!這還有天理和王法嗎?
我是手執法律的人,可在這一刻卻覺心冷到底,有人無視法律到如此地步。
耳邊傳來程峰在沉令派出所的兄弟立即搜查車牌號為#A4569的白色面包車,這起案子已經從失蹤案晉升為刑事案件。
原本坐在座位上的周亮也拿了手機撥號,開口便是:“老三出事了,你們快回國。”
身邊的人好像都有事在忙,有人需要通知。可我跟誰說?
遲鈍的腦子轉了轉,得讓程峰把這情況報告給刑警隊的人。側轉過身剛要張口,視線突然瞥見那站在最後面的物業經理,他臉色慘白,額頭還在不停地冒汗,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神中露出恐懼。腦中電光閃過,我一個箭步沖上前扣住他的手臂,厲聲喝問:“你是不是認識監控中的兇手?”
他被我驚了一跳,下意識地伸手來推我,使我往後一個趔趄,幸虧有周亮在後扶住。周亮震怒:“你幹什麽?要是她有個什麽長短,唯你是問!”
我這時顧不上自己,抓着周亮的手急到講話都不利索了:“二哥,他……他肯定認識那兇手,抓住他。”話落不用周亮動手,程峰已經沖上前一把扣住物業經理壓在桌面上,并喝道:“趕緊老實交代。”
物業經理連聲哀求:“我說我說,那個人就是之前被我解聘的保安,叫趙虎。”
一語中的,所有的事都有了原因和結果。
源起那次電梯故障,因為害得周媽媽暈倒入院,周瑜一怒之下狠狠整頓物業,而物業經理為了給交代把當天的保安解聘,于是這保安趙虎懷恨于心繼而對周瑜實施報複。
吳覓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他沖過來揪住物業經理的衣領怒吼:“那保安人在哪?我老婆懷孕要生了啊,他把人抓哪去了?”
可物業經理卻惶恐而道:“我不知道,但……但是我可以再彙報一個重要線索,就是……就是那天看門的保安是這趙虎的兄弟叫趙龍,他們是兩兄弟一起來應聘保安的。”
“那趙龍呢?”程峰喝問。
“趙……趙龍早上會來交接班。”
難怪小區的門衛會完全無視地任由面包車把人帶走,原來這根本就是兩兄弟串通了的。怕是趙虎雖然被解聘,但因他兄弟在這邊當值,于是也過來了,剛好撞見周瑜因為衛萊的電話趕來,認出周瑜就是害他沒工作的派出所所長,于是惡向膽邊生,撞車不夠還想……
我的腿一軟,差點跌在地上,被周亮給硬扶住了才面前站穩。
趙虎有心報複,連故意撞車都敢做了,現在把周瑜和衛萊都抓走了還有什麽事幹不出來。
程峰讓我們先回去等消息,說一有進展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事情到了這地步,接下來我除了等再沒別的辦法找到周瑜。
等着刑警大隊的人去搜查那輛面包車,等着趙虎、趙龍兩兄弟的底被翻出來,等着……眼眶驀然而酸,低了頭,有淚滾落。
周公瑾,你不能有事!若你出了事,我怎麽辦,肚子裏的寶寶怎麽辦?你還承諾了我不錯過任何一個與寶寶成長有關的瞬間,馬上五個月要産檢了,你的人在哪?是也要讓我一個人孤伶伶地去醫院嗎?
走到樓下,聽見身後吳覓在喚:“賈如。”
我茫然回頭,陰暗中他倉惶地看着我問:“衛萊和老大會沒事的,對嗎?”他的眼神裏全是祈求與期盼,可是我該如何回答?
我與吳覓,真的是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各自最在乎的兩個人如今都生死未蔔。
凝了凝神,堅定而道:“他們都會平安沒事的。”
吳覓得了我的答案後像是松了一口氣,點點頭問:“你們開車來沒?我能和你們一塊等消息嗎?”我沒異議:“我們沒開車,找個地方一起等吧。”
吳覓聞言道:“那坐我的車去我家吧。”
這時周亮突然插嘴:“回老三那。”
我看向周亮,聽見他說:“不管老三有沒有事,你都需要休息,難道你希望老三唯一留下的種都有事?”心頭一痛,周亮說周瑜唯一留下的種,是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了。
最後我們坐了吳覓的車,但是由周亮開的,因為吳覓坐在駕駛座上去握方向盤時手都在顫抖。被周亮呵斥了下來,換他過去開車。
回到頂樓公寓,周亮就讓我先去房裏睡覺,此時已過午夜兩點。
躺下的一瞬我心是空落的,這張床因為周瑜長久沒睡,連屬于他的氣息都聞不到了。只是環視四周,滿目都是與他有關的痕跡。
感覺頭在發漲,閉了眼,明明眼睛酸澀卻怎麽也睡不着。
手輕撫在肚腹處,心中默聲許念:寶寶,你一定要保佑你爸爸可以平安無事。
實在是太累了,一個晃神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是被手機震動聲驚醒的,睜眼時心跳劇烈,腦子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手機在床頭震動,起身一看發現是程峰打來的,急忙拿過來接聽。程峰:“賈律師,周所有消息了,你們快趕去潞下墅的鄉鎮醫院,趙虎招出周所和那孕婦衛萊都在那邊。”
我連應聲都來不及就下地想往外沖,可腿腳一軟跪在了地板上,是連睡覺整個人都是僵着的以致于下半身發麻。顧不上自己,急聲而喊:“二哥,吳覓,你們快來。”
立即門外傳來動靜,下一秒門就被外面推開,周亮出現在視野裏。
他看見我摔在地上大驚,一個箭步沖過來扶住我,可我急急地拽住他的衣袖,“二哥……”我激動到失聲了,周亮不知我想說什麽,沉眸将我從地上攬抱而起放到床沿坐下,“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張了幾次嘴都出不來聲,只能無聲地用口型說話——“他在醫院!”
總算周亮聽懂了,“我立即趕去。”
他立即想要抽身而走,被我拽住了——帶上我!
周亮一咬牙,直接将我提抱而起就沖出了門,撞上聞聲而來的吳覓,驚看着我們問:“賈如怎麽了?”周亮絲毫不拖泥帶水地交代:“他們找到了。”
潞下墅是A市的遠郊,離開城區有将近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開得依舊是吳覓的車,還是周亮駕駛。三人自上車後都沉默了不語,車廂內的氛圍十分沉寂。
我的全身都在發抖,控制不住。
在醫院就意味着人沒死,至少不是傳來的噩耗。我這般安慰着自己,可是心哪可能回落?究竟他現在怎麽樣了?
153.你叫我什麽?
周亮車開得再快都沒人有異議,尤其是在開進郊區後無人的路口紅燈也闖過去了,我和吳覓都麻木地直視前方,只恨車還不夠快,那家醫院還不到。
終于車子停在了醫院門口,吳覓先一步推門下車沖了進去。我走下車時腳下很虛,周亮繞過來扶住了我才能往裏走,這兩天我對周亮是感激的,若不是有他在,我一個人真的撐不下來。醫院樓前停了好幾輛警車,找到程峰後引我們上到二樓,來到了一個病房前時頓布,“周所在裏面。”
別人說近鄉情怯,而我在即将看到周瑜時卻在心中生出巨大的惶恐。
周亮推開了門,目光控制不住地飄向了裏面,我全身血液凝固住,就連身邊的周亮也僵住了。門內,病床上,雪白的被子将人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
不可能!這不可能!
周公瑾,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我從小就被你霸占了一切,憑什麽你突然甩鍋不管我了?
耳邊周亮在怒聲質問:“怎麽回事?你們警方查了半天就這樣給我們交代?”
程峰說了什麽我沒聽清楚,只覺腿抖得站不住,可就在這時,那原本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那處,突然動了一下。我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産生了幻覺,腳下不自禁地邁前了一步。
身邊周亮與程峰都揪起來了,他與周瑜從小到大雖然總對着幹,可兄弟情卻最深,到了這刻也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實。眼睛血紅,眸中憤怒,恨不得把程峰痛毆一頓,可是,打了程峰又能換回周瑜嗎?這事又與程峰何幹?
“吵吵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一聲怒叫把我們全都喊愣了,我的目光發直,只見病房內原本蓋着的杯子已經被掀開,頭上包紮着白紗布的人不是周瑜又是誰?他正怒目而瞪着我們,眼中全是惱意。
他并沒有……那個字我竟不敢再去念想。
“老三?”周亮的疑聲震醒了我,腳步驚急地往內走,到床邊時還微有踉跄地晃了晃才站穩。周亮也沖了過來,“老三,你沒死?”他比我要沒那許多顧忌。
周瑜就瞪着我們,也不說話。
程峰在後嘆氣了道:“剛才就讓你們聽我說的,都沒人聽我解釋。我們淩晨趕來時就發現周所是這樣了。”
我聽着他的話意不對,轉頭而詢:“什麽意思?”
程峰:“賈律師,難道你沒發覺周所跟以前不同嗎?”
我回眸看向周瑜,他的臉色是蒼白的,不過兩天沒見,就好像人都脫了形一般。驟然而驚,我終于意識到他哪裏不對勁了,按理他在看見我們後,尤其是看見我後,不可能是現在這般怒瞪。他的情緒不對!
我再細看,他看着我的眼神裏除了怒火,沒有其它,連一絲溫情都沒有,就像看待一個陌生人似的。周亮也意識到了,沉聲而問:“老三,你在發什麽瘋?”
只見那黑眸閃過惱意,對着周亮就吼回去:“誰是老三?你是誰啊?”
周亮直了眼。
聽見程峰說:“問過醫生,說送來就是這般生人勿近的樣子。”
我沉了沉心,不太願接受“失憶”這種橋段發生在周瑜身上,沉聲而問:“是誰送他進醫院的?”卻聽程峰答:“是趙虎兩兄弟。”
驚轉過頭,怎麽可能?
程峰把事情經過陳述了一遍,原來他們在景都小區一直侯到早上七點,竟見那趙龍過來與當值保安換班。警方立即上前把人逮住了,一番嚴審後他就老實交代了。
他兄弟趙虎因電梯故障而被辭退,确實對周瑜懷恨在心。當天剛好也是趙龍當班,中午的時候趙虎送飯過來,剛好看見周瑜開車進小區。
等見周瑜抱着衛萊出來時,一時心生惡念開着面包車就撞上去了。可趙虎在看見周瑜滿頭滿臉都是血後就怕了,慌慌張張地把人拖進了車內,又怕衛萊報警,只得把她也抓進了車。
說起來還虧得有衛萊,因為趙虎的老婆剛好也懷孕即将臨盆,所以當發現衛萊可能要早産時趙虎被觸動了。而衛萊在車上一再對他勸解,說他原本可以稱駕駛不當撞上了周瑜的車,但如果再下狠手就變成蓄意殺人,殺人是要償命的。趙虎被她說得很害怕,打了趙龍電話,兩人一合計就把周瑜和衛萊全都送到了這個邊遠地帶的鄉鎮醫院。
如今趙虎已經逃出A市了,趙龍原本是想去小區查探下情況,沒想一去就被逮住了,只得把實情交代清楚。
這是我第一次感激衛萊,她不光救了自己,還救了周瑜的命,不知她現在什麽情況。也慶幸趙虎兩兄弟終究還有善念,沒有把事情做到絕。
周亮當機立斷決定把周瑜轉去市區三甲醫院,此處醫療設備有限,問起醫生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原因導致周瑜這情況。可問題在于周瑜不合作。
無論周亮怎麽跟他溝通都沒用,就是惡狠狠地瞪着眼,後來把周亮給弄煩了,也怒了:“老三你再這麽鬧,信不信我把你一棍子敲昏了帶走?”
“你敢?”周瑜也不畏懼“惡勢力”,嗆聲回去。
氣得周亮左右環顧,還當真要找棍子了,程峰見狀想要勸,但被周亮怒喝:“這是我們周家人的事,我是他哥,教訓他誰都管不了。”
整個過程我本一直都沉默着,應該說我的目光一直都凝在周瑜身上,觀察他的神态到舉止,再到每一個憤怒的眼神。到最後不得不承認,這是周瑜,但卻不是他的本性了。
他暴躁易怒,情緒起伏很大,蠻不講理,像……個孩子。
如果那猛烈一撞撞傷了他的頭部,使他的時光倒回到孩童年代,那我和周亮都是從小就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人,不該被遺忘的。
我開了口:“周公瑾,我是賈小如。”
周瑜聞聲目光轉向我,像是愣了下,然後問我:“你叫我什麽?”
“周公瑾。你叫周瑜,公瑾是我給你起的綽號,從小到大都叫你周公瑾。”
他抿唇垂眸似在思考,然後又擡眸問我:“如果我同意去別的醫院,你會一起去嗎?”
我點頭,“當然。”
于是他這才妥協。這家鄉鎮醫院還沒有救護車,權衡之下決定我們自己開車送去市醫院。除去頭部重傷外,他的肋骨還斷了一根,所以不能走動,需要護工來搬移。我和周亮都退在了一旁,周亮沒好氣地道:“這小子到底還是只聽老婆的話。”
我沒作聲。
一同來到樓下時正要詢問吳覓那邊情況,卻見吳覓從樓外跑來,看見我們不等我詢問就先說了:“衛萊生孩子大出血,至今都還昏迷着,我替她轉醫院叫了市一院的救護車。”話落間看到我們身後周瑜被推過來,又問:“老大怎麽樣?”
我應聲:“也要轉院,一起吧。”
于是一輛救護車,周瑜和衛萊都同上了,我和吳覓陪同,吳覓的車子還是由周亮開回去。
萬幸的是,衛萊早産生了個女兒,還在保溫箱中養護着。
車內氣氛很沉重,吳覓也沒心思來問周瑜的情況,那邊衛萊始終緊閉着眼,臉白的像紙。倒是周瑜在瞥過吳覓後沒多大情緒地安靜了,目光怔怔地看着保溫箱裏的小女娃。
有吳覓在安排,救護車到市醫院門口就有醫護人員在等了。
衛萊要送搶救中心,而周瑜則被送去重新做詳細的檢查。整個過程中應周瑜要求,我必須在旁,中間有的檢查室不允許有人旁護,他就不配合。
等一套檢查做完醫生都很無奈,也就默許了我全程陪護。
只在進行放射性檢查時不讓我進,怕對我肚子裏的寶寶有影響。總算我耐心跟周瑜解釋後,他看了看我的肚子,默聲點頭同意了。
檢查報告出來,主治醫生看了頭部CT後說他頭顱內有凝結的血塊陰影,怕就是這血塊壓住了他的神經,導致他暫時性的遺忘一些事。如果家人急于他恢複的話可開頭顱手術,但醫生并不建議,血塊最好是等它自然化開,因為做頭顱手術的危險性要比一般手術都要大。
肋骨處目前來看只有一根骨折了,而且沒有錯位,也沒見胸腔內有內出血。所以只需卧床靜養,不用做手術,但也必須每周做CT檢查看會不會有并發症出現,更要防止肺部感染。
醫生給開了止疼藥和抗生素鹽水,至少需要挂上一周。
等周瑜在病房裏安頓下來已經是傍晚了,聽他在喊着肚子餓,我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而他則在中午時的救護車上,護士給了一個面包他吃。
我連忙轉身要去買東西,被周亮攔住,“你留下,我去買。”
周瑜在旁哼着聲說:“本來就是喊你去買。”
周亮呵斥:“臭小子,我是你哥!”
“哈,誰知道呢?你說是就是啊,你跟我長得一點都不像。”
我的眼角抽了抽,他們兩兄弟确實長得不太像,周亮随他爸,而周瑜随他媽,相比之下他跟周念要像一些。
周亮扭頭就走,懶得跟他這弟弟再廢話。
154.該面對的
病房裏安靜下來後,周瑜的眼睛骨碌轉到了我這,我面色平靜地回視着他。除了最初得知他失憶震驚外,慢慢也接受了事實。
再怎樣也比丢了性命強,而他所受的傷除了頭部,其餘多數是外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叫賈小如?”聽見他突然問。
我點了點頭。
他又問:“我們認識?”
豈止認識,我跟你的牽扯講一晚上都講不完。
這話我默念在心底,面上依舊只是點頭。他也點了下頭,口中喃喃:“難怪覺得好像聽過,很熟悉。”心頭一跳,他對我的名字有記憶?不禁邁前一步,沉念而問:“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卻沒料他眨巴了下眼睛反問我:“想起什麽?”
我沉默,最後搖了搖頭說:“沒什麽。”
周亮回來時病房內一片和諧。
周瑜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打着點滴,我的手機擱在他的床頭櫃上放着音樂,我坐在離他不遠的椅子裏,打瞌睡。
是真的困了,這兩天可以用心力交瘁來形容。尤其是當看見監控錄像裏周瑜被面包車頂撞了他車子後,飛出去的瞬間,全身血液都凝固住。
眼睜睜看着頭破血流的他被趙虎拖進面包車揚長而去,我從沒有一刻像那時一般無助,感覺就像回到四年多前平安夜的那個晚上,目光刺痛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熟悉的身影。
而在那之後等待的一晚上才是最煎熬的,因為太累我确實睡過去了,可噩夢連連。每一個夢中的瞬間都是周瑜與老爸滿身是血的畫面在交織成影,聽見手機震動聲我十分惶恐,害怕電話打來如同那年一般是告知我噩耗,怕聽見關于周瑜的任何一個不好的信息。
可現實就在那裏,逃不開,再殘酷都得面對。
在去往醫院的路上我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來到病房口看見白色被子蓋住了人時,發現自己真的沒想象中的堅強。或者準确地說,面對其它任何人或事我都可以冷靜理智,唯獨對周瑜,我理智不了,也無法冷靜。
當時的感覺只有一個:如墜深淵。
總算老天爺對我沒有那麽殘忍,還留了一絲憐憫,并沒有讓噩夢重演。
周瑜活着,對我而言是再大不過的喜訊。而且他除了外傷外,就頭部創傷比較嚴重,其餘的傷勢都屬于輕的,真叫不幸中的大幸。至于暫時失憶這事我能接受,而且他潛意識裏還對我留存了記憶,只怕是兩人糾纏了這麽多年,有些東西刻到骨子裏去了。
所以等他做過檢查後,又在病房裏安定下來,他也安份了不吵鬧,那根一直繃緊了的神經一下就松了,再安靜了人就困頓起來。
不過還是敏覺的,耳邊一聽見有動靜就驚醒過來,看見周亮拎着餐盒走進門。先瞥了眼周瑜,再看向我,“這小子怎麽變乖了?”
我嘴角抽了抽,用“乖”來形容他弟?真把他當孩子呢。
聳聳肩,表示就那樣。
這時周瑜突然開口了:“诶,那個誰,是不是把吃的買回來了?”
周亮呵斥:“臭小子,我是你哥,不是那個誰。”
周瑜:“你叫什麽名字來着的?”
“周亮。”
周瑜:“切,不要以為框個跟我想通的姓就能來冒充我哥,我叫周公瑾,跟你八竿子都打不着邊,你一邊待着去吧。”
周亮聞言嘴角抽了抽,磨着牙耐了性子跟他解釋:“你不叫周公瑾,我們姓周的有三兄弟,老大叫周念,我叫周亮,而你叫周瑜。周公瑾是你家賈小如給你起的綽號,懂了不?”
周瑜卻咂吧了兩下嘴,眼皮都沒擡一下地道:“編吧,你盡管編,看我會信你不?”
周亮壓不住脾氣了,揚聲質問:“你不信我信誰?”
“信她。”周瑜擡手指向我。
周亮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來,然後一臉恨鐵不成鋼地道:“老三你有異性沒人性,居然就只記得你老婆。”
我看見周瑜的眼睛頓時一亮,差點從床上坐起來,可只半擡了頭就因為肋骨疼痛躺回去了,還疼得他龇牙咧嘴,狠皺了下眉頭後,啞着聲問:“你剛才說什麽來着?我老婆?”
周亮突然不急着怼回去了,眯了眯眼,臉上露了不懷好意,“老三,你說呢,誰是你老婆啊?我記得有人前不久離婚了,現在是個光棍。”
“光棍?”周瑜凝眉想了想,“是什麽意思?”
“……”我在一旁邊吃邊聽着這兩兄弟的對話,很是無語。周亮平日裏性子乖戾,跟周瑜的日常互怼是不分上下,今兒碰到他弟腦袋受創了直接無理可講,很是受挫。氣不過,直接暴走出了門,丢下一句:“問你家賈小如去。”
周瑜聽着他的話,嘴裏低語琢磨:“我家賈小如……這說法我喜歡。”擡起眸來,看我的眼睛很亮,“賈小如,看來你跟我真的是有關系的,連那二愣子都這麽說就沒錯了。”
我失笑,不知道周亮聽見他弟稱他為“二愣子”會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