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回煮粥,先拿你當試驗品,好不好喝?” (32)
他,至少我肚子裏還懷了個寶寶,我可以一個人把寶寶帶大,但後來我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她沖我凄涼地道:“賈如,你沒有嘗過一個人去醫院産檢的滋味,每次都有阿瑜在幫你忙前顧後,不知道一個人站在漫長的隊伍中等到腿酸的滋味,不知道醫生說胎兒不穩時的心慌意亂卻無處可說的滋味,也不知道有時翻個身都覺得困難卻無人問津的孤獨滋味,這些你都沒嘗過,你被阿瑜保護得像公主。曾經我有多羨慕你,就有多憎恨你,為什麽阿瑜的眼中就只看得見你,為什麽我守在他身邊得到的結果是被推給了他兄弟。”
這是第一次我跟衛萊真正的直面問題,以前都是幾經輾轉,各自在各自的故事裏發酵。
不過我看到衛萊眼中并沒有恨,只有落寞和哀怨。
她說:“我一直認定了自己不愛吳覓,包括吳覓也這般認為着。所以我們哪怕結婚後也周而複始地争吵、冷戰、再和好,一次次的磨得彼此都受傷了,只能走上離婚這條路。婚姻這條路我走得失敗之極,本想離婚後重新生活,可發現忽然就像沒有了重心,無論做什麽事都提不上勁。”
“到那天産檢看見你們時,我猛然間覺得你們離我好遠,渾噩的日子裏念起阿瑜的次數幾乎屈指可數。而他一如既往的,只要有你的地方,目光永遠都離不開你。說起來還是得虧你們,産檢那天撞見阿覓去幫你挂號,被他撞破我懷孕的事,我才一棒子被打醒了。”
聽到這處我明白她要表達什麽意思了,卻覺得無比諷刺:“你是想說你以為愛了周瑜半輩子,結果跟吳覓離婚後才發現真正愛的人是他?”
她卻說:“也不是。我沒你跟阿瑜那麽長情,在明知道沒希望的情況下還一直癡心不改,其實與吳覓最初結婚時我有想過要跟他好好過的,可婆家與孩子的雙重壓力擊垮了我,讓我只想從這段關系裏抽身,很多事不去經歷無法參透悔悟。只不過我得到的教訓要比普通人都慘烈些,再見吳覓時才明白早已不知在什麽時候心系在了他身上。”
“這些話為什麽不和吳覓直說?何必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傷人又傷己?”
衛萊慘笑了下:“你以為我想?他在上次撞見我産檢後就跑得沒蹤影了,如果不刺激一下他,我跟他怕是在生完孩子後又要上一次法庭。”
最真實的答案也最現實,确實哪怕衛萊瞞着吳覓偷偷生了這個孩子,将來有一天被知道,只要吳家二老強勢想要,終歸還是會牽扯到孩子撫養權問題。
139.兩個人的博弈
我無心去管她跟吳覓一家的恩恩怨怨,沉念想了下道:“關于美容店的事,我希望程美華向我母親鄭重道歉,我會暫時保留追究權。如果謠言沒有制止,還仍在蔓延的話,那只有法庭上見了。”
美容店的事在扯入衛萊後就變得更複雜了,考慮到老媽要準備與魏文軍結婚,不能一直牽扯在其中,我還是決定退一步。
衛萊眸光定了定後點頭:“好,我會讓表姐向你母親道歉。”
話到此也沒什麽可繼續的了,轉過身準備回病房,卻對上一雙戲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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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東會來醫院看望本在常理之內,可顯然被他撞見了我跟衛萊對峙的一幕,而且還聽到了內容,才會是現在這副打從進病房起就一直眸光複雜看着我的神态。
我忍不住打破沉靜:“你是來看望我的還是來研究我的?”
肖東笑了下說:“當然是來看望了,順便研究下你這心态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掀了掀眉毛,岔開話題:“看望人都不拎東西的嗎?”
“你當你是坐月子呢,還拎東西?萬一有個啥,拎來的東西還給你添堵呢。”
“你個烏鴉嘴,我什麽事都沒有。”
肖東失笑,眸光一轉落在旁邊一張空床上,冷不丁地問:“這兩天都他在陪你?”
知道他在問什麽,坦然否定:“不是,是我媽晚上陪的我。”
他聳了聳肩,目光回轉到我身上落定,“你不打算跟我說說這次事件的具體情況嗎,怎麽又跟那衛萊牽扯上了?”
電話中請假時只說身子不适,可能要住院一周,并沒說及具體原因。故而此時肖東會有此一問,而他剛才聽了我跟衛萊談話的大概,怕也能猜到什麽了,無意義再隐瞞。
于是把從美容店偷竊案開始的經過都給他說了一遍,他聽完後直接冷笑出聲:“小如,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仁慈了?那女人随便幾句賣可憐的話,你就撤銷起訴的念頭了?那你母親所受的不白之冤,和名聲被毀,就這麽一筆帶過算了?難怪當年你要輸給那女人的,論起手段和心機,你差的不是一截。”
“當年我不是輸給她!”我被肖東數落的臉一陣紅一陣青的。
“你能否認心底對她不介懷?”
這個當然不能否人,對衛萊的介懷一直都有,可當年我是因為父親的死、周媽媽的拒絕等一些事都絞在一起,才會低頭向命運認輸。
肖東拉過椅子坐下,“現在來分析你的心态,你打算這事就此算了是因為涉及到了衛萊,因為這次你們都在同一個事件裏受到意外的傷害,不管這意外是無意還是刻意的,你都不想與她有過多牽扯,這是出于你的一個防衛心理。然後呢,你跟周瑜借着這次事件重新在一起?你們之間曾經致使離婚的那個根結,解除了嗎?還是你就想這麽得過且過?”
這就是肖東。抽絲剝繭般地把問題擺出來,分析透,卻不是為了表面的目标,更深的藏在最後,亮出來時使對方毫無防備。
我即使熟知他的套路,可還是被那最後一句給刺到了。
得過且過,說得不正是現在的我嗎?
肖東說:你首先得認清自己的本意。
可是我沒法像他這樣理智地來分析身邊的每一件事,在有事發生時只能全憑直覺去判斷。他大抵的意思我明白,無非是警告我莫要再重蹈覆轍,作繭自縛。我也一直在警醒自己,所以一次次地在周瑜意圖明顯地靠近後還堅持着底線,不讓那距離縮為零。
或者換個角度說,我和周瑜之間還隔着一道界線,一條鴻溝,剪不斷也跨不過去。
肖東在臨走時問我想不想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問他怎麽個置之死地而後生法,他說:你等着便可。
之後肖東每天都來,法院如果不忙的話,他的時間還是能自由支配的。像是算好了一般,總在周瑜早上趕過來查探我情況去上班後,他就踩着點來了。
當然不可能避得開老媽,接連三天後以肖東的圓滑世故,自是與老媽什麽都能聊了。
等他走了老媽便問我了:“你這上司是不是對你有意思?”我回說沒那事,老媽就問怎麽這領導天天都來看我,想了想,找了個比較中肯的回複——他比較閑。
老媽半信半疑,又觀察了一天,等到晚上的時候便跟我琢磨起來:“小如,你媽我雖然思想跟不上你們年輕人,但看人的眼光還是準的。你這上司瞧你的眼神可不像你說的沒那回事的樣子,否則人家一個檢察官憑什麽三天兩頭跑來看望自己的一個下屬,就算是你學長對你格外照顧些,但這個度我看得分明,是跨過去了。”
“媽,你想多了。”我依舊如此說。
老媽搖了搖頭,複雜地看着我道:“這事還得看你怎麽想,小瑜雖然對你如此細致,也确實掏心掏肺,但他那家裏頭的事始終橫隔在你倆頭上;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媽也不想再逼你了,只要你想好是不是要過那日子;可如果你覺得沒可能跟他再過,那何必把人家一直吊着呢,早斷早了,放了他也放了你。”
聽到最末處不由怔住,現在我這樣是在吊着周瑜不放嗎?既綁住了他,也綁住了自己?
老媽看我這般嘆了氣道:“你是我閨女,我自是站你角度去想事,想你早日解開心結。可平心而論,小瑜這孩子也算是看着長大的,就算有小主意也壞不到哪去,主要是他家裏人。現在他既沒娃又單身,人又長得好看,若不是吊在你這還愁找不到媳婦?反過來看你,28歲的離婚婦女,大着肚子,馬上娃落地了就是個單身媽媽,哪怕你這皮相還不錯,想再婚找個不錯的,一個字——難。”
老媽這話說得很刺耳,可也很現實。這本身就是社會形态。
我略賭氣地回說:“我不找人了,也不想再結婚了。”
老媽輕哼了聲:“就一直這麽單着?你現在嘴上硬,等以後你肚子裏的那個生出來了,就知道一個人過日子是什麽滋味,不說別的,外邊人的冷眼就夠你這性子別扭的,還別說有時病了身邊沒個人端茶遞水的凄涼感了。”
我心有觸動,擡起眸凝看老媽,她這是在拿自己做例子嗎?當年她跟老爸離婚後,就是這麽過來的?我記得那時一直住校,即便周末也不太想回去,一次兩次還找借口,後來就直接不回了。現在想來似乎那時候的自己很不懂事,也從沒想過老媽一個人的艱辛。
老媽揣摩出了我的心思,立即道:“你別往我身上來聯想,現在是在說你的事。媽只是給你提個醒,單親家庭沒你想象中的那麽容易。所以希望你還是為将來打算,就算不為你自己,也為你這孩子打算,萬一,我也是說萬一等你生下後,小瑜那邊知道了這孩子要來跟你搶呢,你是給還是不給?”
我心頭沉了沉,堅定而道:“孩子的事我跟他談過了,他不跟我搶撫養權。”
“他不搶,不代表他父母不來搶。小肖還跟我說到過你們一同學鬧離婚的事呢,不就是男方父母強勢想要孩子打官司的嘛,最後還贏了。”
我滿頭黑線,這肖東是什麽時候把吳覓跟衛萊的那起離婚案告訴老媽的?
看老媽就像被洗腦了般,我怎麽有種被這只狐貍設套拉進深坑的感覺?
不想再繼續這話題了:“好了媽,我困了,咱不聊了吧。”
“困了就睡吧。”
可等到躺下後,老媽突然又道:“當斷則斷,不能跟人家好了就別拖着不放。沒有更好的選擇,不妨嘗試和你的學長小肖試試看吧,也好斷了人家的念。”
心思很奇怪,居然在琢磨老媽話中兩個“人家”的代指,前一個應該是指周瑜,後一個,似乎一語雙關,可以想成是周瑜,也可以想成是肖東。
沉入夢中前想的是,老媽什麽時候講話如此深奧了?
在醫院保胎了一周,除了頭三天提心吊膽外,後面每次檢測都一切正常。醫生也說可以出院了,只是叮囑我不能再大意了,懷孕見紅是非常不好的事。
入院那天是周末,一周過後出院這天自然也是周末,周瑜是休假的。他一早便過來醫院,又去醫生那問清楚了要注意事項就開始為我辦理出院手續。
肖東來時他剛好不在,看見我穿戴整齊挑了眉問:“要出院了?”
我哼了一聲算作回答,心裏卻沒來由地一揪。肖東籌謀了幾日的暗湧,要正式搬上桌了,我身為主角卻應諾了旁觀,不知道等下會是什麽樣的場面。
周瑜辦完手續回來病房就是看見的這樣一副畫面:我靜坐在床沿上,肖東站在身邊較近的位置,與老媽歡悅輕松地閑聊着。
即使不轉眸去看,也能想到這時周瑜必然眉宇蹙起。
周瑜走進門,淡聲問:“肖檢察官怎麽過來了?”
肖東卻故作訝異:“周所也在?哦,我倒是忘了今天是周末,周所休假的,前幾天每天過來剛好與周所上班時間不巧,總也沒碰上。”
我看見周瑜眼角抽了抽,黑眸斂轉向我:“他每天都過來?”
肖東也看我,“小如,怎麽你沒和他提嗎?”
我有些無力,這兩個男人的戰争又開始了,然後還牽連到我。
肖東先笑了,卻把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沒事,知道你為難,那就我來說吧。”視線移轉向周瑜:“周所,今兒乘着阿姨也在,就別讓小如為難了,我們把話說清楚吧。”
周瑜依舊看着我,口中卻問:“要說什麽?”
我垂了眸,聽見肖東道:“小如已經答應跟我交往了,阿姨也同意,所以請周所以後稍微避嫌一下。當然,小如現在懷的是你的孩子,你有權探視跟孩子有關的一切,今後小如把寶寶生下來了,你同樣有探視權。”
內心裏的波瀾不能說風起雲動,但還是會忐忑。不知道周瑜接下來的反應是什麽,暴跳如雷?沉痛難過?而且我真不知道肖東何時說動了老媽也配合他,這時候本該老媽繃不住的時候居然也淡定地坐在那,任由事态發展。
匆匆擡眸一瞥,卻不由怔愣。
周瑜臉上既沒有怒意,也沒有痛色,就是一片平靜。
平靜地就像是聽肖東說了一個故事,而故事的主題與他無關,一樣的閑淡。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了解他,可這一刻卻有些捉摸不定他在想什麽。
肖東見他不語還提醒了聲:“周所?”
140.肖東的斂藏
這時周瑜才嘴角微微牽起弧度,眸光從我身上移轉向肖東,“答應和你交往并不是結婚,只要賈小如未婚一天,我就有權利追求她。肖檢察官急着來宣告,是怕有人和你競争嗎?對自己這麽不自信呢。”
老媽不淡定了:“不是的小瑜,我知道最近因為我的事和小如這邊都你在忙前忙後的跑,可你跟小如兩人不能就一直這麽耗着,總要一個另娶,另一個再嫁的。”
周瑜:“阿姨,我明白現在你對我有很多不滿,但是請給我時間做給你看。你說另娶再嫁,可自我打小起就從沒有過第二個念頭,我這輩子要娶的老婆只有是賈小如。”
我垂在身側的手輕輕一顫,餘光裏看到老媽也失怔了。
肖東一聲輕笑打斷了凝固的氣氛,“既然周所這麽說了,那我也不再多費口舌。回頭我跟小如商定了婚期,一定第一個通知周所。”
周瑜卻不再理會他,當這個人不存在似的,徑自對我道:“出院手續都辦好了,要走了嗎?”沒理由繼續在病房裏耗着,我只得起身,本也沒什麽随身物品,就一個背包在地上。
結果肖東與周瑜同時彎腰伸手去拿,空間凝沉一瞬,肖東先一步拿起了包,嘴角抿起一抹笑,算不上得意,但相映照下周瑜的臉顯得有點沉。
走出醫院,肖東便讓我們在門口等一下,他去開車過來。
周瑜長身而立于一旁沒有動,等肖東走出了一段距離他才移步到我身邊,目光悠遠地落在不知名處,輕聲問:“怎麽突然就做了決定?”
老媽在另一側幹咳了下,有意走開些距離。
我語焉不詳地回應:“也不算突然,之前就跟你提過的。”
他輕嗤了聲,忽然轉眸過來,“你真想再嫁?”
心頭一刺,被他幽然的眼神鎖視着差一點就想搖頭,強自鎮定了才能勉強迎視着他道:“這在今後總會發生的,不是嗎?”
周瑜靜看我一瞬後移轉黑眸,好久才應了句:“是,總會發生的,只是時間問題。”
心裏邊沉了沉,還是又說:“你也會另娶的。”
瞬間他咧嘴而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微仰了頭,“也許吧,誰知道呢?”
肖東的車子開過來,我跟老媽先後上車,周瑜就站在一旁默看着。等車開出去很遠了,也還從觀後鏡裏看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處。
眼睛突然有些澀疼,心間的某處無可控制地習慣性隐隐作痛。
在車上時老媽就對我說這陣子不如住家裏吧,別一個人待在公寓了,這樣她好照應。我張了張口,對上肖東看過來的視線,把到口邊的拒絕咽了回去。
如果當真決定要邁出這一步,那就第二步、第三步繼續邁吧,否則今天這一出都是白搭。
老媽把肖東讓進了屋,稱呼從原先的上司到小肖,再到現在的小東,遞進式的親切。還留人家吃飯,她則立即去菜場買菜。
等老媽走了後,室內就剩我跟肖東兩人了,我忍不住問:“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肖東聳聳肩,心情愉悅地靠在牆上道:“我所言與所做你都不是看見了,怎麽還來問我。”
“我何時說過答應與你交往了?”
他眨眨眼,一臉無辜:“不是剛剛在醫院答應了嗎?我既然提出來,你沒有當着你母親與周瑜的面提出反駁,自然就是承認了咱倆的關系。”
“可那是你說要置之死地而後生,讓我等着。”
他輕笑着向我走來,在離我一步之遠處停下,“小如,你徘徊在與他的牽扯裏拔身不動,我能做的就是借一把力給你,可選擇權還在于你,在于你是想要過回原來颠亂的生活,還是想要從這泥潭抽身而出。然後我雖然是你的學長和上司,咱們交情也不錯,但也不能是平白幫忙,總要收取一點報酬,比如,你以身相許。”
我咬牙懊惱:“我收回之前的應諾,鬼才要相信你。”
肖東一伸手将我逼退到牆角裏,“真的就非他不可嗎?即使他或他的家人傷你至深?如果我說置之死地而後生于你也是于我呢?你答應與我交往、商談婚事,看他周瑜能為你做到哪一步,如果他退縮了,那麽你及早看清也可抽身;如果他當真為你不顧一切,就一定會将你們離婚的結抹平了來,到時你再與他重修舊好也不遲。總要,”他頓了頓,看着我一字一句:“給我一個機會吧。”
我全身僵直,黑色瞳仁裏倒影的自己滿臉驚惶。
在關于這件事上,肖東跟我提及時都是理性的、客觀的分析利害關系給我聽,讓我看清哪個選擇好哪個選擇不好,而我認為感情不可能理性,它本身就是沖動的産物。
所以即使在肖東提出要與我交往後我都沒往別的上面想,覺得他是中和自己的環境與我的,選擇了一個最優的共同解決辦法。這是我一貫認識的肖東,理智到令人可怕。
可此刻,那雙黑眸中毫不遮掩着深情,濃郁的情意似乎要滿溢出來般。
我從未見過肖東這樣,哪怕曾經一兩次與他和他前女友一同吃飯時也沒見過,明明還是同一張溫謙的臉,卻氣勢迫人,壓得我要喘不過氣來。
忽然,他撐在我頭頂上方的掌下落,揉了揉我的頭發道:“答應我好好想想,好嗎?也替我想想。明天早上我來接你上班,等我,mygirl。”随後,他轉身走至玄關,慢條斯理地換鞋,離開時還幫我把門輕阖上。
老媽回來見客廳只有一個我,不禁詢問肖東去哪了,我說有事走了,老媽還很惋惜地說怎麽這麽急啊,不留下吃了飯再走。
我沒作聲。
等到吃飯的時候老媽又聊起了肖東,說起他的家庭很簡單的,父母退休教師,每個月領領退休工資過日子綽綽有餘,都不用兒女操心。
我驀的問:“媽,你真這麽喜歡肖東?”
老媽反而被我問愣了,回神後道:“長得不錯,工作也好,家庭簡單,講話也活絡,确實挺讨人喜歡的。”
“可是你們不過才認識幾天,你就覺得他各方面都好了?”
老媽怼回來一句:“認識再久有什麽用,你都看不出來別人的心思。”
我心頭一刺,垂眸默了聲。
老媽又道:“再說了,我認識幾天不要緊,主要你認識時間長就行了,你們都共事幾年,你也說過在學校就很照顧你,人品好壞你比誰都清楚。”
肖東的人品,在我這自然是好的。但是能夠共事不代表就能共同生活,也不代表對其了解深透,就像剛剛他離開時迫人的眼神,溫柔的語氣,都是我從沒接觸過的,肖東的另一面。
最後老媽語重心長地道:“總之拿主意的還是你,不能給人家回應就早點了斷,不要拖着,不管是對誰。”
我渾身一震,老媽最後那句是在一語雙關嗎?
等老媽端着碗盤走進廚房後,我澀澀地想還是老媽的眼睛利啊。
收到周瑜短信在意料之中,他問:不回這邊住了?
我打字回複:嗯,跟我媽住能有個照應。
隔了很久他才回複,就一個單字:哦。
我默盯了那字幾秒,關上屏幕。突覺肚皮底下有什麽跳動了下,起初我以為是錯覺,可當那異動又一次感覺到時不禁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掀起自己的衣服,微微隆起的肚子慢慢呈露在視線裏,就在肚臍眼左側幾公分處,拱起了一個小包。
驚奇之餘想也沒想就打開手機跟周瑜發了條信息過去:動了。
周瑜很快回複過來:什麽動了?
我激動到手顫抖:寶寶。
之後周瑜沒發信息,而是直接按了視頻連接。我手指劃過就連通了,很快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他的臉,看不清那漆黑的眼中有沒有驚喜,只聽他克制了的語氣低令:“讓我看看。”
我把手機對向肚子,剛好這時那拱起的小包在慢慢縮回去,而另一邊又拱了起來。
生命這般奇妙,隔着屏幕,隔着一層皮肉,就将三個人聯系了起來。
發現我跟周瑜就像個傻子似的,就這麽默默看着寶寶的第一次胎動足有五分鐘之久,他才緩緩縮回了手或腳,肚子恢複平坦。
把屏幕拉回,似乎周瑜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中回神,眼神裏還有隐約的激動。
“賈小如。”他輕喚我名字。
到這時我才驚覺剛才的行為不當,明明要拉遠的距離又縮短回來了。一慌亂,直接按了關閉,切斷了與他的視頻連接。
他沒有再請求連接,也沒有給我發短信,手機就安靜了下來。
一下子心就空落了,像踏不着邊,也使不上勁的那種感覺。肚子上的衣服還掀起在那,微微隆起,卻也平滑不再拱起,好似剛才都不過是我的幻想。
一直覺得是周瑜單方面不肯放手,是他堅持要參與寶寶成長的每一個瞬間,可當真正來臨的時候,我卻不由自主、或者說出自本能地打電話找他。
是否,我內心裏其實也希望寶寶的父親,那個被我喚作周公瑾的男人,不錯過任何一件與寶寶有關的事?
141.周瑜的執着
夜晚睡得很不安穩,總是恍惚一陣就醒過來,看看外面天還黑又再閉眼繼續睡,反反複複好多次,等到早上起來時感覺特別累。老媽第一眼看見我就問是不是沒睡好,而當時我正一個哈欠打出來。
肖東來的比意想中的還要早,老媽剛盛了碗粥給我就聽見敲門聲了,開門而看正是他。
老媽自是欣喜詢問他可有吃早飯,聽見說沒有,立即又盛了一碗。
肖東坐下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認識你這麽多年,還第一次跟你坐着一塊吃早餐。”
我想了下,好像确實是。
從學校到職場,因為朋友聚會、應酬等,一起吃過午飯和晚飯,但是早餐卻還是第一次。
老媽炒了個小菜給我們配着粥喝,肖東嘗了一口後便笑了:“以前我不愛喝粥,覺得寡淡無味,原來是要配着這種小菜才能品出滋味來。”
我心說這話幸好沒讓老媽聽見,不然她又得說我了,因為我也老不愛喝粥,可她就喜歡做,說早上喝粥對寶寶好。不過肖東讨老媽歡喜的行為有很多,比如一碗喝完跑去廚房問還有沒有,老媽自是給他又盛上滿滿一碗。
差不多時間出了門,下樓時肖東伸手過來虛扶我,見我沒有反對他嘴角溢了笑。
樓下停着肖東的車,我下意識地目光環轉周圍,收回時心裏頭有些憋悶。
肖東開車很穩,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幹什麽事都是有條不紊的進行,不像某人生性急躁。路上肖東提了一個案子的事例與我讨論,氣氛與往常一般平和,半小時後就到法院了。
同事們看見我跟肖東一同進門也沒覺訝異,只當是我們在外邊撞見了。
一整天工作如常,直到下班之前肖東才發過來一條短信——在門口等我。
但等我走至法院門處時,與我一同出來的小周便羨慕地說:“賈律師,你家老公來接你下班了哦。”果然見法院門口處,周瑜等在那。
看見我出來,他便走了過來,“要下班了嗎?”
我點了下頭,小周調侃了問:“周所,我能蹭你們的車嗎?”
周瑜眸光劃轉,微笑着應:“當然可以。”
這時肖東從裏面走出來,眉毛微揚了下笑問:“周所這麽有空?”
周瑜清冷而應:“賈小如肚子大了不方便開車,以後每天我都會接送她上下班。”
“哦?那今早上……”
“今早上我有事沒來得及趕過去。”
肖東做了個了悟的表情,掀眉來看我,意思等我表态。
小周看着氣氛不太對,連忙稱有事先走,腳步匆匆就離開了戰區。若是可以,我也想溜。
周瑜先打破沉寂:“我們走吧。”
我站在原地默看着他,肖東在耳邊緩聲開口:“想必昨天已經說得很清楚,現在小如同意和我交往了,這些事自是應當由我這個男朋友來做。周所就不必這麽費心了。”
周瑜沒看他,目光始終停留在我臉上,“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不自禁地脫口而問:“去哪?”
他說:“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肖東忽然環住我的肩膀,“抱歉周所,小如昨晚沒睡好,怕是沒法跟你去哪了,阿姨在家還等着我們回去吃飯,晚了不太好。”
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忍耐住不将眉宇蹙起,可細思這不舒服究竟是因為肖東故意在周瑜面前表現得與我熟稔親密,還是覺得周瑜會因此而難堪?我也不清楚。
至少我覺得離婚了,不要變成仇人。而出自本能的,不希望有人讓他難堪。
那天之後,周瑜沒有再過來法院,而肖東每天都接送我上下班。一次兩次被同事撞見了不覺得有什麽,接連幾天都這樣,看過來的眼神中便多了探究。
有天夜裏忽然醒來,驚覺寶寶在動,比起第一次胎動時幅度大多了,就感覺像是在我肚子裏伸了個懶腰似的,過了好長一會,才慢慢回歸平靜。
一時間睡不着了,起身去倒水喝,看見牆上的鐘已經指向五點了,難怪外面已經蒙亮。
我站在床邊慢慢喝着茶,目光一垂落就頓住,樓底下那輛黑色越野車看着酷似周瑜的車!不是酷似,就是他的車,他從車裏走了出來!這麽早他過來幹什麽?
我躲在了窗簾背後,默看着他靠在車門上的身影。
一襲單薄的深藍色長風衣,将他的身形拉得特別長,也看着更消瘦了些。
他點了一根煙,慢慢抽着,有時擡頭看一眼,有時又低了頭把手壓在嘴邊,幾次動作重複後我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咳嗽。
這幾天都沒見到他出現,是因為生病了嗎?
并非我有所期待,而是以那天周瑜的态度不可能就被肖東的三言兩語打壓的退縮了。他今天這麽早過來是想趕在肖東之前接我上班?
我抱着茶杯不覺間水冷了,腳也站得僵了,卻始終沒有離開窗口一步。
差不多六點的時候,看見有清潔工人過來,與他說了句什麽,他竟走去清潔車邊拿了掃帚與簸箕,回走過來把地上丢擲的煙頭給清掃幹淨了。
然後他拉開車門鑽了進去,我不明所以,竟見那車子緩緩啓動而行,不一會就開出了小區。身後傳來動靜,老媽從房內出來看見我很是一愣,“你怎麽起這麽早?”
我回說被尿憋醒了。
老媽不疑有他,嘀咕着怎麽也不加件衣服的,就去做早飯了。
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下班時肖東問我怎麽了只推說可能沒睡好,将我送到小區樓下後突然他拽住我的手,目光凝定于我:“找個時間見見我父母吧。”
心上一沉,下意識地脫口而道:“這麽快?”
肖東笑,“快嗎?我們都認識好多年了。”
可是,被你拉進坑裏卻沒多久。我在心裏默默地說。
“讓我再想想。”
肖東點頭,“嗯,這周末我就不過來找你了,如果沒什麽問題那便約周一晚上吧。”
我應了聲下車,等他車子開走後才恍然自己應下了什麽,他意思是如果我這三天考慮完後就在下周一晚上見他父母?
自是明白見過父母後的意義了,怕就當真不再是男女之間的情誼,而是升華到了家庭。
回頭我仔細琢磨,意識到肖東是一步一步有循序漸進地在向我靠近,從最初的試探開始,見我态度猶豫他也不緊逼,暫時退回到安全線外靜觀我跟周瑜的情況。總能有一種方式讓我按着他的步調而走,就像這麽多年來他帶着我馳騁職場一樣。
就像此刻,我明顯表達的意願是還不太想見他父母,他也看在眼裏,給我時間考慮,但原定計劃不變。按照他這進程,一個月後我與他走進民政局都不覺得驚奇。
心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