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回煮粥,先拿你當試驗品,好不好喝?” (12)
檢查報告确定懷孕後就情緒不穩,說如果我敢告訴吳覓,她就從那樓梯上滾下去。後面我也是煩得不行,又無可奈何。”
“那意思是如果不是今天吳覓跟我把你逼出來,你還不打算告訴我們了?”
周瑜別扭地回:“那是人家的私密事,我一個大男人能那麽多嘴地到處去說嗎?”見我臉色不善,他又立即改口:“不不,我正要找覓子的,後面仔細想過這事,畢竟是覓子搞大了人家肚子,于情于理都該他來負責解決。”
他也知道于情于理?我覺得他這人就是腦袋犯渾,也不看是什麽事就攬自己身上。虧得吳覓跟他是兄弟,對他為人也信任,要換成別人,早就兄弟翻臉反目成仇了。
誰能不往壞處想?憑啥人家懷孕了找的不是自己男朋友,而是他?
總之我這心裏的疙瘩是越加大了。
周瑜也知道自己不對,環着我肩膀好聲說話:“賈小如,這事我給你道歉,別氣我了好不好?”我扭過臉不想看他,來氣。
他還要說什麽,突然手機在口袋裏響,掏出來一看眉宇蹙起。
我瞥了眼,來電顯示是衛萊,沒好氣地道:“人家又找你了,還不接?”
“不接了。”說着他直接給摁掉了。
可過了幾秒鐘就又打來了,周瑜再摁掉,那邊再打,我氣不過怒斥:“你要麽關機,要麽趕緊接了,別在我面前裝。”
沒料我的手機也響了,竟是吳覓打過來的。
一接通就聽見吳覓在那頭沉聲說話:“讓老大接她電話。”
周瑜眼神沉了沉,劃過通話鍵,手機裏衛萊的聲音傳出:“你怎麽答應我的?不是說好了不給他說的嗎?”
靜默一瞬,周瑜平靜開口:“衛萊,他有權知道。”
“周瑜——”衛萊尖聲而喊,“你說他有權?可是你知不知道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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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重一震,看見周瑜驚惶而擡的眼,耳朵裏嗡鳴作響,腦子也霎那變成空白。
依稀聽見周瑜驚怒的聲音抵進耳膜:“衛萊,你TM胡說八道什麽?”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忽然間變得很陌生,甚至感到畏懼。
可當我往後退開一步時,他立即震怒地拽住我,嘴巴張張合合說着什麽我也聽不清楚。
後來是他搶過我的手機撥轉號碼吼:“你們TMD在哪?”
我被周瑜強行拽着走,長手臂用力攬緊我的肩膀,“走,我們去當面對質。”
并不在操場或者學校的任何一個角落,走出了校門,周瑜攔了輛出租車把我推進了後座,他随後坐進來報了個地名。不過五分鐘的路程就到了,我被他拉下了車茫然回看,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一臉無助。
來到的是一個酒店式的公寓,電梯一路往上到十樓,周瑜拽着我走到某扇門前直接擡腳去踢,嘴裏喝着:“吳覓,開門!”
門從裏面被打開,是吳覓開的門。
我被拉進去後聽見門喀的一聲關上,心頭顫栗了下。
一眼就見衛萊穿着一條白色長裙背站在落地窗前,長發披肩在後,而地上淩亂。
顯然在我們來之前,這裏經歷了一場風暴。
周瑜直截了當地揚聲質問:“衛萊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衛萊的情緒倒不像在電話裏那般激動,她頭也不回地道:“就是字面意思。”
頓時周瑜怒火上揚:“老子碰都沒碰過你,你那肚子裏的種就變成我的了?啊?”說着他又怒看吳覓,“覓子,是不是連你也覺得老子動了你的女人?”
吳覓靠在門邊,面無表情的臉上只有譏諷。
這時衛萊回過頭來,我目光一刺,只見她半邊臉很紅,有些微腫。
下意識地去看吳覓,是被他打的?這時才注意到吳覓似乎更狼狽,他的白襯衫上都是污漬,額頭浏海下似有被指甲劃過的血痕,頭發也亂糟糟的。
周瑜眯起了眼,自是也看出來了,惱怒交加地道:“我說你倆鬧能不帶上我嗎?”
吳覓突然輕笑出聲,嘴角的弧度無邊諷涼:“老大,上個月你有沒有喝醉過酒?”
周瑜在尋思,我卻記起了。
那天晚上周瑜跟他同學一塊出去吃飯,到了晚上九點多了還打電話來叫我去KTV唱歌,我當時例假來了身子不舒服,就推了。等到了夜裏十二點時,他打電話把我吵醒了,電話裏他說着想我想得睡不着之類的醉話。
他那酒量,基本上幾杯下肚就趴下的人,喝醉是常事。
只聽吳覓垂眸又道:“老大你太粗心了,陪着衛萊去檢查,居然沒看單子上孕期多久。四周多,差不多剛好那幾天吧。而一個多月前衛萊要跟我分手,我沒再碰過她。”
周瑜慌了。一路過來周瑜一直都緊拽着我的手怕我跑,所以這時候他的手明顯的顫栗有被我察覺到,他慌了,我知道。
所以現在吳覓是在論證——原本不可能的事成真了?
衛萊幽聲說話:“阿瑜,原本我不想告訴你的。想只要你願意陪着我,就讓這孩子悄悄地離開吧,可你偏偏要把吳覓也拉進來,那就把所有相幹的人都拽進來吧。”
“不可能。”周瑜從齒縫中迸出三字,他搖着頭,“我不可能會動你。”
“你喝醉了!”衛萊搶白,目光幽然轉向我,諷涼而言:“你把我當成了她,壓着我的時候嘴裏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猶如慢動作般,周瑜緩緩轉過眸來,眼神裏沒了以前的堅定,多了驚惶不安。
相反的,比起之前的情緒波動,這時候我反而很冷靜。沒有大聲質問,也沒有倉惶而吵,更沒有當着誰的面哭,只是與他靜靜地對視,只是,覺得自己站在這裏是多餘的。
就像在看一幕戲,戲中有主角有配角,無疑周瑜是那個主角。
我不過是觀衆。
是不是現在戲要落幕了,而我這個觀衆也該退走了?
“周公瑾,你松開我。”
周瑜眸光一震,像被震醒了一般,抓着我的手更緊了,“賈小如,這事還沒弄清楚,你不能就此判我死刑。”
“要怎麽弄清楚?”吳覓突然開口,并且走了過來,與周瑜劍拔弩張地對峙。他問:“是不是要衛萊把孩子生下來做親子鑒定,你才肯承認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老大,我一直拿你當兄弟,當哥們,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對自己犯下的錯誤負責?”
“我……”周瑜難得失言。
我深吸了一口氣,極盡所能地保持理智:“周公瑾,你先松開我吧。等你把這件事弄清楚了,解決了,再來找我談好嗎?現在,請讓我先離開。”
掌中沙,抓握的再緊都會慢慢流失。周瑜再不願松開我的手,仍然一絲絲地散開了力道。
在他的掌垂落而下時,我掌間的溫度也驟然而失,感覺心頭像有什麽重重落下。
吳覓說:我送你下去。
我轉過身,一步一步踏出周瑜的視線。
出了門忘記了方向,胡亂走到安全通道,就沿着樓梯一階一階地下。慢慢的,我越走越快,是覺得這靜谧的樓道太過壓抑。
十層樓,我不知道走了多少層臺階,等走出大樓時擡起頭,有雨落在我臉上。
老天爺在這天似乎也是心情多變,早上明明出了太陽,下午就轉陰了。剛才還沒下雨,這時卻下起了蒙蒙小雨,似乎在映照着我的心情。
76.匆匆那年9
我沒有攔車,想五分鐘的路程走走也不過是十幾分鐘,可一直走一直走,天都黑了,卻沒找到回學校的路。這座繁華而莊嚴的城市,放眼是高樓,近看又是別院,周旁有撐着傘的路人,馬路上是永遠看不到頭的汽車。
有雨滴進了我的衣領裏,涼意一點點沁入皮膚。
忽然間我有淚奪眶而出,模糊的視線看不清路,不知道該往哪走。這座城市原本就是周瑜費盡心思讓我來的,而現在沒了他在身邊,我就像迷途者完全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不知自己哭着走了多久,雨越下越大,我走到公交站臺,一回身看見有個黑影跟在後面。
心漏跳了一拍,腳下不受控制地邁出一步。
但眯眸細看,心就又沉了下去。不是他!
黑影走近到路燈下,濕漉漉的頭發雖然蓋住了眼睛,但那一身裝着認出來是吳覓。
“你怎麽會在這?”我讷讷而問。
吳覓抹了一把臉,把浏海給掠開了反問:“你就沒發現我一直跟在你後面?”
“……”
沉浸在自己情緒中,哪裏會注意身後還跟着人。但如果吳覓一直跟着我,豈不是也跟我在雨中從白天走到了天黑?難怪他身上都濕了。
說起來我和他真的是同病相憐,一個是自己的女朋友,一個是我的男朋友。
“欸。”吳覓叫了一聲,指了我的口袋,“你手機在響。”
我低頭,手機鈴聲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靜音,現在正在震動。拿出手機,“周公瑾”三個字赫然在目,我不接,但它一直不依不饒地響着。
長時間不接,震動終于自己中斷了,一看上面已經有六個未接電話,全是周瑜打的。還有好多他發的短信,粗略掃過一眼,幾乎都是讓我接電話。
最近的一條是——賈小如,你在哪?不要吓我好嗎?快接電話。
這時手機又震動起來,依然是他。
吳覓開口:“接吧,再不接老大要瘋了。”
我的手指剛劃過,手機屏幕就突然變黑了,沒電自動關機了。牽了牽嘴角,天意吧。
可吳覓卻把自己的手機遞過來,“用我的打。”
我別轉開頭不理,但過了一會聽見他在說話:“喂?老大,我跟着她呢。這裏?你等等我看一下。”吳覓走到公交車牌下面,擡着頭看了一會,給電話裏報了站臺名。
他要來嗎?來了有什麽用,問題能解決嗎?
我茫然無所顧,找不到與周瑜這段感情的一點出路。
有出租車亮着綠燈開過來,揚手而招,車緩緩停下時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可在我關上車門時吳覓也坐進了前座。他回眸看了我一眼,低聲說:“把你丢了老大會殺了我的。”
我沒理會他,跟司機報了學校的地址。
之後安靜地看着窗外,有聽見吳覓在小聲打電話。差不多開了半個小時才抵達學校後門,沒想自己竟走偏了這麽遠的路。
剛摸口袋要掏零錢,吳覓已經付了車資。
我頓了下推開車門下車,卻一眼看見周瑜站在校門口候着。
他同樣也沒打傘,一身濕漉地跑過來,脫下外套就罩在我頭上把我拉到了屋檐下。聽見身後吳覓說:“人我給你安全送回來了。”待我轉過眸,只看見吳覓走進雨中的背影。
周瑜問我:“冷不冷?”
我搖了搖頭。
接下來兩人相對無言,與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情形。不用想肯定是還沒個着落,他也沒法給我一個明确答複,我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我先回宿舍了。”
他遲疑了片刻沒有阻攔:“嗯,回去趕緊沖個熱水澡把衣服換了。”
我要把外套給他,他不肯要:“給你兜着頭回去。”
不跟他犟,兜着他衣服朝宿舍跑,突聽他在後面惴惴地喚:“賈小如。”
我頓了頓步,沒聽見他有下文就不再管,一口氣沖到宿舍樓下,回轉頭,看見細雨蒙蒙裏模糊的身影孤單而立在那。
到夜裏我就知道自己可能着涼了,因為窩在被窩裏一直簌簌發抖,果然天亮時頭昏腦脹,鼻子也塞了。還想堅持着起來去上課,可刷完牙回來舍友麗麗就說我臉色好難看,伸手來一摸我額頭就驚呼好燙。
讓麗麗給我請假,我找了一片感冒藥吞下後就又窩回床上。朦胧中好似聽見電話鈴聲在響,可眼睛都睜不開就沒去管,等到安寧了後我就又昏沉睡去。
後來是被舍友給推醒的,迷蒙着睜眼只看到眼前有個模糊的人影,說着什麽也聽不清。被扶坐起來又站起了身,雙腳綿軟無力,一下就又跌進床裏了。
我無意識地又趴回了床上,這時候只想躺着誰都不要來碰我。
好像聽見麗麗在大聲喊——不好了,賈如暈過去了。
心說我哪有那麽嚴重暈過去,就是頭沉的很,不想動而已,就讓我躺着吧。
可過了一會又被拽了起來,迷迷糊糊間發覺自己在被誰給背着走。費力睜開眼,聚焦了好一會才認出身下背着我在大步走的人竟然是周瑜。
茫然擡眼,是在女生宿舍的走廊裏,他一個男生怎麽跑上來了?
樓下舍管大媽居然沒有阻攔,還關切地詢問:“是不是病得很厲害啊?趕緊送醫院哦。”
我被周瑜塞進了一輛汽車的後座上躺下,他繞到了前面,車行駛了一段路我才反應過來車子是他在開,速度飛快。
抵達醫院,他仍然把我背在肩上,一路橫沖直撞。
在醫生辦公室門前被護士攔下,因為周瑜沒有挂號,但護士一量我體溫燒到40度還是放行了,讓周瑜帶我先進去看醫生。無奈醫生必須得憑號開單子配藥,要病歷卡寫病情,周瑜只得把我擱下了轉身再出去挂號。
待他再回來時跑得滿頭大汗,醫生為我做了簡單檢查,開出單子讓我去做血常規。
整個過程一直是周瑜在跑前跑後,交費、取藥、排隊,我除了被抽走一小管的血外就是呆坐在椅子裏等候結果。最後醫生開了一針退燒藥,讓回去吃藥。
退燒藥打完沒多久我就全身冒汗,額頭的溫度也降了下來。滿心以為沒事了,沒料到夜裏溫度回升,我直接燒糊塗了。
麗麗再次把周瑜給找來,連夜将我送到醫院,這一回我是真的倒下了。
病得整個人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渾身都覺難受,就像是被人狠揍了一頓,無處着力的酸痛。等到老爸聞訊趕來時已經是三天後,我如同脫了一層皮。
老爸很心疼,問我怎麽病得這麽厲害也不告訴他。
瞥了眼站在一邊的人,我搖搖頭稱就是流感,過程比較吓人。
心裏清楚,這三天周瑜一刻都沒離開過。
老爸讓周瑜先回去了,說他也該拾掇拾掇自己了。等周瑜走後老爸便問我跟周瑜是不是鬧矛盾了,原來我們的別扭逃不過老爸的眼睛。
具體事情我不能說,只能茫然而問:爸,我跟他合适嗎?
老爸微笑着道:你跟小瑜還談什麽合适不合适,那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知根知底,雖然性子急了些但對你可是既有耐心又好,所以我也放心。
我沒作聲,既覺得心裏不痛快又不想讓老爸對周瑜留下壞印象。
別人的感情只要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就行了,單單純純地戀愛,為什麽我的感情裏會多出來一個人,而且我原本對周瑜的堅信不疑已經被瓦解了。
老爸應我所求,特意跟馬戲團請了兩天假在醫院陪我到出院。
中途周瑜有換了衣裳回來,但被老爸給故意板着臉給遣走了。他走時的表情不能說是心虛,卻也不敢違抗老爸的意思,給了我一個幽沉懊惱的眼神。
回到學校我讓麗麗繼續幫我請病假一周,反正期末了也不會教新內容,等麗麗回來了劃一下考試重點。周瑜有打電話進來,我說等考完試再說,他在電話裏沉默了很久應下了。
然而我等一考完就買車票回A市了,在家待了一天周瑜才打電話來問,聽見我人已經在A市時啪嗒一下就挂斷了電話。
一整個寒假,我的手機再沒有他的電話進來,他也沒出現過。
連老媽都察覺不對勁,問我周瑜怎麽沒來找我?我胡亂找了理由推搪過去。
開學前我獨自上京,坐在火車上悵然若失。
這個寒假,從冬天到春天,我學會了憂愁。
當我在宿舍安頓好走下樓時,看見颀長的身影依在宿舍外的牆上,熟悉又陌生。
他扭轉頭來,眸光清清冷冷地零落在我身上。
對視了片刻我有些不敢再看,低下頭想掠過他快速走過。可就在我經過他身邊時,橫出來一只腳擋住了我去路,閑涼的語聲冒了出來:“當不認識我了?”
我讪讪否認:“沒有。”
“那看見我了為什麽不打招呼?”
“你還不是也沒吭聲。”
他邁近一步,以氣勢壓制我,“我不吭聲你就打算不理我了是不是?”我退後一步,他又逼近,一直到把我給逼退到牆角背抵在牆上無路可退了。
“周公瑾,你想幹什麽?”我生出了惱意。
77.匆匆那年10
他伸手撐在我耳旁,将我鎖困在他身前,氣息吐在我臉上:“這麽久都不理我,真的一點不想我嗎?”我躲開視線,他的眸光實在太危險。
沒忘記和他之間問題的根源,現在突然來找我,是要跟我談那件事了嗎?
其實我想當鴕鳥,不太願面對那件事。怕談開了,我跟周瑜就沒了退路。可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不談,你們難道就還有路可走?你能接受得了?
一咬牙,跟他攤牌:“你和衛萊怎麽樣了?”
“要在這聊?”
雖然我提前來校,但宿舍樓下來來回回走過的人不少,就這麽一會已經有不少人側目看過來了。确實這裏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點。
聽見周瑜問:“吃飯了沒?”
想說一會吃泡面,可下意識地還是搖頭了。
手上一緊,他拽了我就往校門口走。
我問:“去哪?”他頭也不回地丢來兩字:“吃飯。”
初開春的京城還很冷,他帶我走進了一家刷羊肉店,等一斤羊肉上桌後就開涮了。也是來了這後,被他帶着常吃才喜歡上了涮羊肉,換做以前我肯定碰都不碰。
沒等我再開口問,周瑜就主動先說了:“衛萊那事解決了。”
我心頭一跳,擡起眸去看他。
“不問問我怎麽解決的?”他倒是一筷子羊肉丢進鍋裏,涮得起勁。
只得順着他的意詢問:“怎麽解決的?”
他把那筷子燙好的羊肉給夾在了我碗裏,手指敲了敲桌面,“先吃了再說。”
我恨惱地咬唇,還賣什麽關子呢?
等我吃完他燙好的羊肉才聽見他道:“衛萊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手上一頓,凝眸望過去。
“那晚上我雖然喝多了,但還不至于到神志不清連她跟你都分不清。而且她那檢查單上的孕期是改過的,被查出來時其實已經有八周了。”
這我就想不透了:“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他笑了笑,“說起來還是因為你。”
我更不明白了,怎麽就因為我讓他知道衛萊把孕檢單修改了?
“你淋雨生病住院那會兒,我快急壞了,完全沒心思去管其他事。後來你爸來了後就把我給趕走了,我不想離你太遠便逗留在醫院裏。剛好撞見一對男女去做人流手術,從他們對話裏聽到做那手術的最佳時間是6-8周,否則醫生不會建議做。我一琢磨衛萊那事,她已經跟醫生定下三天後做手術了,如果是按4周算30天都沒到,醫生怎麽可能如此草率同意手術?”
對這方面毫無涉及,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只會問:“後來呢?”
“後來我就去找衛萊了,她被我一誘導就說出了實話。”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周瑜默了下,才道:“不管原因,如今她也真的流産了。”
我沒反應過來,疑惑而問:“她還是堅持做手術了嗎?”
卻見他搖頭,“不是,她跟覓子吵架時摔了,孩子沒了。”
領會過來後不禁唏噓。
怔默半響,周瑜說:“行了,該交代的我都給你交代了,還有什麽要問的乘着現在問。”
我哪裏知道還能問什麽,筷子在碗裏搗騰了半天的花生醬,最後小聲問:“一整個寒假你為什麽都不給我打電話?”
“為什麽就得我給你打?你是不知道我號碼呢還是不會撥號?”
被他一頓搶白,我心裏頭很堵。這事是我錯嗎?憑啥他現在反而理直氣壯了?可即使憋悶難受,也沒有甩臉走人,只是放下了筷子不想再吃了。
“又生氣了?”對面的人立即察言觀色瞧出我情緒了,語鋒一轉軟了下來:“好了不逗你了,寒假沒給你電話是因為想把事情徹底解決了,但凡還拖着尾巴沒處理好,你又跟自己過不去淋雨生病了,到時折騰的還是我。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你燒得滿臉通紅說胡話,當時可把我吓得不清。”
是……被他說到心坎裏去了吧,那點憋悶慢慢消失了。
視線內又從對面伸來筷子,滿滿一筷子的羊肉給添進了我碗裏,“想什麽呢?在家過年是沒給你吃還是怎的,怎麽一個月沒見瘦成這樣?還不給我多吃點把肉長回來。”
之後我埋頭苦吃,那一斤的羊肉大半進了我肚裏,撐得我都快站不起來了。
走出老北京店時周瑜抓了我的手,沒問他要去哪,只是跟着他走。
我和周瑜算是和好了,沒有去想如果衛萊那事沒解決的話兩人會怎樣,事情過了就不再去提。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見衛萊或吳覓,因為以前周瑜還會帶我去他朋友圈,現在都是單獨跟我一塊。
而老爸的馬戲團名聲越來越大,除去各地大型表演外,開始參加一些魔術比賽,老爸的事業可以說增增日上。
是後來才得知的,衛萊大三下半學期申請了半休學,正式成為了老爸的助理。
因為無法溝通,所以我不清楚衛萊在想什麽。有問過周瑜,他只說現在對她的事不過問;問老爸,從老爸的反應判斷,他似乎對我們之間曾發生過的事并不知情。
大一下半學期在風平浪靜中度過,暑假回A市卻獲知一件事。
老媽打算再婚。
當時我聽見老媽提出來時,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老媽說跟老爸也分開好幾年了,而我又上了大學,又有周瑜照應着,不用她再來操心。所以想過一點自己的生活,對我不會有任何影響。
可是老媽根本不知道,我內心裏一直都在盼着她與老爸複合。
我天真的以為當初是因為老爸離職後從事馬戲團的工作,工資不定、經濟困頓,他們才離婚的;而今老爸也算是功成名就,收入穩定了,且能夠自由支配自己的時間了。
那原來的矛盾便不再是矛盾,只要找到合适的機會,爸媽就能重修舊好。
直到這時才發現,這只是我天真的幻想。
仔細看老媽,驚覺改變極大。原先眉眼裏的愁緒不見了,頭發烏黑做過發型,身上穿着多了色彩,顯得很時髦。
跟周瑜戀愛後,就懂了女為悅己者容的道理。
所以老媽的改變不可能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這個家,而是因為那個要與她再婚的男人。
我不知道那人是誰,可能之前老媽怕會影響我學習吧,從沒在我面前提過。而我上大學後一直都在外地,自是沒機會碰面,或者即使碰過面,也從不曾去想過這方面。
張了張口,看着老媽滿面春風的臉,我把喉間的話咽進了肚子裏。
回頭就給周瑜打電話了,心中焦躁,沒法在電話裏說,約了在外面見。
到約定地點時周瑜已經在等了,他斜靠在一輛白色的豐田車上,看見我時吹了聲口哨,“小妞,是不是找哥啊?”
我橫他一眼,流裏流氣。
見他拉開了車門不由訝異,只聽他道:“走,哥帶你兜風去。”
我坐進車內後左看看右看看,不确定地問:“是你大哥的車嗎?”
“當然不是,我是能借別人車開的人嗎?”他牛氣哄哄地道。
懶得去戳破他,意思是這車是他的?是他家裏給他買的吧。新鮮感過了心裏煩擾的事就又冒了上來,在他面前也不用遮掩,輕嘆了口氣就把老媽可能要再婚的事說了出來。
他聽後沒立即發表意見,凝眉想了一會才道:“賈小如,我的想法是順其自然。你爸媽當年離婚肯定也不是沖動之下決定的,他們有他們自己的考量,我們不太好參與。”
他的話意我聽出來了,是贊同老媽再婚的。
心裏憋悶,有種他不站我邊的別扭,所以語氣不太好:“為啥就不能跟我爸再好呢?”
周瑜失笑:“你氣啥呢?”
“我沒氣,就是不希望我媽跟別人過。”
“傻妞,你難道要你媽孤寡一生守着那個家?”
我咬咬牙,“她可以跟爸複婚。”
“問題是他們兩人願不願意!有好幾年了,你爸跟你媽的交集除了你外,可還有其它?逢年過節可有在一起過?你爸呆在A市又有多長時間?”
一連幾個問題把我問得啞口無言。
在爸媽離婚的頭一年,家中氛圍只能用低迷形容,我也不太願意待家裏,大多是住宿在學校。後面高中到大學,我其實留在家裏的時間就寒暑假,印象中逢年過節老爸一次都沒回來過。我們家過年可能是最清冷的,就我和老媽煮點餃子吃,早早睡覺了。
周瑜說了句對我而言很重的話,他說,你不可能綁着你媽一輩子。
我不覺得自己有在綁着老媽,可是會忍不住想,假如不同意老媽複婚,她當真因為我而放棄了,那是否就是綁她一輩子?
周瑜看我如此糾結,提議不如告訴我父親,看看老爸是什麽反應。
我聽了他的給老爸打了電話,等我說了後,老爸那頭沉默了還一會,才回過來——
哦。
就一個單字。
那一刻我以為自己讀懂了老爸的沉默,也讀懂了老爸那個字。
他對老媽還有感情,對這個家還有留戀。
78.匆匆那年11
所以乘着節假日在家期間,多次給老爸與老媽創造機會,安排他們見面。等到第三次“偶遇”過後,老媽找我談話了。我的性子很多時候像老媽,不拖泥帶水直截了當問:“小如,你是不是不贊成我與別人結婚?”
我慌了一下,随即強自鎮定地回說:“不是。”卻又忍不住道:“老爸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你們就不能……再試一試嗎?”
老媽深看着我半響,點點頭,“知道了。”
之後老媽沒再跟我提再婚的事,更沒有把別人介紹給我認識。而老爸似乎也做了調整,他把工作重心更多的轉移回A市,馬戲團那邊也不再場場都到,因為有他的名聲在那,魔術表演者都會慕名而來。老爸甚至有計劃打算開課教學,把魔術的概念傳播出去。
在我看來,老爸與老媽的關系是漸入佳境,沒準哪天他們就會向我宣布要複婚了。
直到那一天,我的幻想破滅。
那是一場宣傳了很久的重要彙演,放在聖誕節前一天的平安夜,作為新年的賀禮。老爸作為壓軸表演成名作“飛檐走壁”。這個節目雖然老爸表演了無數次,但我知道在背後又添加了不少元素,也加入了不少新的道具。而道具都是老爸自己制作的。
老爸預先給了我兩張大劇院的票,雖然周瑜不太喜歡魔術,但我還是叫他了。他在電話裏也應下了,可我在大劇院外等到表演開始都沒見他人來。
打他電話又打不通,不想錯過表演,我就給周瑜發了條短信先進去了。
期間有些心神不寧,周瑜很少會放我鴿子,不免想他當真對老爸的表演如此抵制?
又發了幾條短信都沒得到回複,心裏頭覺得不痛快了。不來就不能預先給個電話嗎?這樣算什麽?心情受影響,看臺上的節目也覺索然無趣,直到主持人宣布老爸要上場時我才專注了精神,認真觀看。
但老爸一上場我覺他狀态似乎不對,別人瞧不出,我是他女兒怎可能不了解。再環轉舞臺,發現那名助理不是衛萊,是個陌生面孔。
我雖不從事這行業,但卻了解一臺魔術表演并不全靠魔術師本人,它需要精湛的道具以及極有默契的助理的配合。心裏納悶老爸什麽時候換了助理,從某方面而言必須得承認衛萊對魔術有天賦,每一個點都能抓得極準,與老爸的配合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現在換了一張新面孔,明顯看出來此人的生疏。有幾次細節上都差了點,被經驗豐富的老爸給掩蓋過去了,到最精彩的部分了。按照以往,老爸不系安全帶,人會橫走在六米高臺的側面,為了增加特效,老爸的衣服上會有藍色夜光閃爍,對觀衆造成強烈的視覺沖突。
當老爸站上高臺時,莫名的,我的眼皮開始跳起來。
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甚至在老爸身體橫過來逐漸下走時我的呼吸都屏住了,卻在下一瞬,一道藍光乍現劃過,砰的一聲鈍響。
全場死一般的靜寂!
不知是誰先驚呼出聲,震醒了所有人。之後轟亂、聒噪、噓聲,我慢反應地從椅子裏出來往後臺狂奔。不敢相信,剛才老爸從那高臺上摔下來了!
後臺已經亂了套。
無論我怎麽解釋,維持現場秩序的保安都不肯放行。我只能穿過人群朝裏面搜找老爸的身影,總算看見在一昏暗的角落裏,老爸背坐在那,旁邊有醫護人員在做着檢查。
這場演出是對外交流彙演,底下有媒體和領導,發生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