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街上(二更,求收) (41)
只一心有蕙綿,卻還不得已的牽制着黎莫如的行為有些自私。如今又是在黎莫琰面前,從黎莫琰對他的稱呼中就可以看出,他們的交情确實是不錯的。
“王爺,不過這一時,你又何必這樣讓如兒難堪。”這時黎莫如又低下了頭,用幾乎只有若庸能聽到聲音說道。
她在若庸的面前,從來都保持着這樣的矜持。她是從不直呼他的名字的,她覺得那是到她成了他的妻子時,才該有的。
若庸聽了黎莫如的話,看了蕙綿一眼,便又坐正了身子。心中卻希望這桌宴席早點散了,場面上的氛圍他十分不喜歡。尤其還要對着流風,和自己心愛的女人。
黎莫琰見此,心中暗笑,對身邊的小厮吩咐了聲開宴,便拿着好看的白瓷酒瓶給蕙綿滿上了一杯。
“楚小姐,沒喝過燒酒吧?今日給在下個面子,嘗一杯?”
他邊倒着酒邊看着蕙綿,說道。
沒等蕙綿說話,流風就道:“她酒量不行,黎兄還是換別的吧。”
黎莫琰聽了這話,眼中滿是吃驚地笑意,“沒想到你們表兄妹感情這麽好,流風,你可少有這麽關心其他女人。那好,就換成他們這兒的梨花釀吧。”
他說着就回頭吩咐旁邊伺候的人上梨花釀來。
蕙綿擡頭看見若庸鐵青的臉色,便知曉這的的确确是一場鴻門宴了。只是,她也沒什麽好怕的。
“不用換了,燒酒我喝過的。”
她沒朝着黎莫琰,只是轉頭輕聲對要去取梨花釀的下人道。
“不能喝就別逞強”,對面的若庸悶聲悶氣地說了一句。
“沒事,我少喝點兒。”蕙綿回給他一個笑容,語氣異樣溫柔。
她剛說過這句話,就感覺流風全身一僵。男人滿了一杯酒,有些粗魯地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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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莫琰見此一笑,随即略回頭對身後的下人說了句什麽,那人出去沒一會兒就領進來幾個舞姬模樣的女子。
那領頭的女子還未低身施禮,黎莫琰就擺了擺手,滿不在乎道:“随意,随意。”
幾個女子點了點頭,就輕歌曼舞地開始了。
“楚小姐,請。”
蕙綿沒接那個男人的話,端起酒杯喝了。她才剛放下杯子,黎莫琰贊了聲海量,就又倒下去一杯。
“莫琰,夠了。”若庸輕輕地皺了皺眉,不悅道。
黎莫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過了,就一個人在那自說自話起來。餐桌上的氣氛全靠他一人調節,他卻是一副游刃有餘絲毫沒在意的模樣。
流風從剛才就不再說話,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倒酒、喝酒。蕙綿不知道流風在他們這場宴席中有什麽用處,擔心他喝醉了,卻又不好明勸,便伸手按在了他平放在腿上的左手上。
蕙綿坐的正是他的左手邊,動作很小,不怕被若庸看見。但這一絲小動作卻落在了黎莫琰的眼中,他一口幹了杯中酒,說起來就更起勁了。
流風卻是低下了頭,不再喝酒了,稍停才擡起頭來開始吃菜。桌子下的大手卻是緊緊地反握了她的,不讓她離開。
蕙綿被他拽着手,倒也心平氣和。她覺得她對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有了許多不忍心。
但是,流風的是左手,蕙綿被他拉着的卻是右手。
“楚小姐,你怎麽也不吃一口菜,是不是不合胃口?”正說得天花亂墜的黎莫琰突然轉向蕙綿,笑問道。
蕙綿擡頭看向對面,若庸也正有些擔心的望着她,以為她是哪裏不舒服了。
蕙綿笑了笑,沒有任何慌張道:“來之前吃了許多點心,不太餓。”
“既然坐到這裏了,怎麽着也要吃點兒。”男人說着,就夾了近旁的菜放在蕙綿面前的碗中。
若庸見此,不禁皺眉,他們有什麽不滿意,盡可沖着他來。這麽對綿兒,是個什麽意思?
這時流風已經放開了蕙綿的手,她便拿起筷子随意夾了一點菜吃了。
黎莫琰看着蕙綿握筷子的手,笑得意味深長。
又随便說了會兒,旁邊的歌舞歇了,一個歌女上前問要換什麽曲子。
黎莫琰沒理,卻将目光轉向了蕙綿,稍停,貌似征求意見道:“聽說楚小姐在左相壽宴上一舞,令人嘆為觀止,不知道今日可不可以讓我們,再次一睹楚小姐風姿?”
話落,屋子裏一時靜悄悄的,蕙綿剛想擺個笑臉站起身來,就聽若庸将筷子摔在桌子上,暴喝一聲:“黎莫琰。”
蕙綿不禁想笑着兄妹兩個,偷雞不成蝕把米。
“若庸,你生的什麽氣?我不過是說笑的,說笑。”黎莫琰知道自己玩的過火了,便連連道歉。他可不能讓若庸一氣之下帶着那個女人走了,他們走了,這戲還怎麽唱?
黎莫如也忙為哥哥說話,若庸到底記着今天是黎莫琰的生辰,忍了忍,沒再說什麽。
接下來黎莫琰又把那些歌女都打發了下去,那些女人才一走出門口,就聽見外面與什麽人撞在了一起的聲音。
“少爺,您沒事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
門口一時間充斥了女人的道歉聲,醉漢的狂狂亂語。
“二哥,聽聲音是,行。”黎莫如聽着,忙轉向黎莫琰。
“日中,把你家公子帶進來。好好的一個人天天耽于杯中之物,我得好好說說他。”
這可不是他黎莫琰安排的了,老天也要幫他啊。
黎莫琰自然知道,蕭悅行曾經有段時間與蕙綿走得非常近。雖然他不想利用他,但是能加把火也不錯啊。
這樣就更能讓若庸看清,在他身邊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了。
“楚小姐也曾經跟悅行一起學過笛子,不妨也跟着勸勸,或許他能聽呢。”黎莫琰才吼過日中,就一臉笑意的對蕙綿道。
“我們也只有幾天相處,并不熟。”蕙綿看着眼前的碗筷,毫無波動的說道,心中卻開始有些沸騰了。
每次他出現在她的面前,都會讓她更恨他,卻也讓她更加不知道怎麽辦。
蕭悅行本已醉得走都走不成了,眼中看見了蕙綿,竟然直直的朝她而去。
他臉上長胡子了,一點都不好看。
這是蕙綿看見他,出現在腦中的第一句話。
“綿兒,你原諒我了嗎?”他趔趄着到了她的跟前,跪在了她的面前,抓住她的手有如夢呓般道。
“蕭公子,你喝醉了。”蕙綿掙了掙被他握得升騰的手,盡量作出沒什麽表情的樣子。
“我知道錯了,你別不理我,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男人說着,将頭埋在了她的雙手中,她感覺到了溫熱的水珠落在指縫裏。
“夠了嗎?”她在心中這樣問自己,“他這樣,賠償她的損失,夠不夠?”
“你不要去跟那個王爺好,我什麽都改,再也不記着如兒了。”蕭悅行又将頭擡了起來,說的話還是如醉似癡。
若庸也聽見了蕭悅行的這句話,手中一緊,杯子碎在了手中。
蕙綿不禁冷笑一聲,“蕭公子,怎麽總是這麽巧?”她沒說完話,就着被他握住的雙手将他推了一把。
流風亦是恨,一腳就将蕭悅行踹在了一邊。
“他只是醉了,什麽都不知道,你還踹他做什麽?”黎莫如連忙起身過來,将蕭悅行扶起。
她之所以敢在若庸面前這麽做,一是因為若庸本就知道她與蕭悅行是知交好友;另一個是她想看看他關心另一個男人時,他會不會吃醋;再一個,那就是蕙綿了,她一定會吃醋的。
黎莫如斷定,她還在乎他,不然她為什麽總是找她黎莫如的不順心?
“行,我送你回家。”黎莫如攙起了突然間靜下來的男子,對他說道。然後又轉頭對若庸說:“我很快回來。”
若庸只是愣着,沒有說話,黎莫琰大聲地讓她快去快回。
他們剛出門,蕭悅行就是一陣哈哈大笑,然後大聲喊道:“如兒,我好恨啊。老天爺,我蕭悅行究竟做了事,你非要這麽整我?”
聲音漸漸遠去,黎莫琰笑得無事一般,“喝醉了的人都這麽讓人不可思議。”
他轉眼看見若庸又在灌酒,便笑道:“今兒這酒要不夠啊,都這麽狂飲。”說着又叫人拿酒進來。
蕙綿一直看着門口,直到流風板正了她的身子。
她看着狂飲的若庸,疑在夢中,這些來來去去的人,好像都是一場夢。
忍不住也喝了幾杯酒,覺得頭裏又暈又熱,便想出去吹吹冷風。
“我出去一下”,蕙綿有些不穩地站了起來,對穩穩地坐在那裏喝酒的男人道。
若庸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完全忽略了她。
蕙綿便也不再等他的回答,有些搖晃的出門去了。在門口随便拉了個人,問了後院在哪裏。那人給她指了角落中的一個樓梯,說是從那裏下去就是酒樓的後院了。
他還大聲地對蕙綿說後院有幾間廂房,她若是暈的厲害,可以去歇息一會兒。
蕙綿擺了擺手,有些頭重腳輕地扶着樓梯下去了。
裏面流風也有些坐不住,根本聽不清黎莫琰在那裏說些什麽。
一炷香的時間不到,流風也出去了。
“瞧瞧,流風對那楚小姐還真是上心。”黎莫琰笑着諷刺道,故意說給若庸聽,邊說還邊給他倒酒。
若庸現在只想着将自己這個清醒地會分析的腦子灌暈,他怎麽也無法想象,那個女人的“別有目的”竟是那麽特別。
竟是因為另一個男人,那他伯皇若庸算什麽?報複的工具嗎?
她還不如是一個相中了他的權勢地位的女人,她就這麽看不見,他對她的這一片心嗎?
怪不得不給他夾菜,怪不得不給他擦汗,怪不得在床上那麽聽話?
若庸心中想着,再加上黎莫琰在旁邊不露痕跡的煽風點火,這酒他是越喝越暈,直到最後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将王爺扶到三樓雅間,讓小姐過去在一邊照顧着。”黎莫琰看着倒在桌子上的若庸,笑得很是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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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二
蕙綿這邊卻是下了樓梯,到了後院之後暈乎乎的上了個廁所。出來之後感覺頭暈好些,可是總覺得腦子裏熱乎乎的。
她知道是因為這裏的燒酒太烈了,當初與齊叔在府裏喝酒時她就是這種感覺,難受極了。不過,再多喝些酒就會好些的。
她心中清醒,這個時候也不想上樓去,便移到了被遮着日影的牆根兒邊。把**辣的額頭貼在冰涼的牆面上,感覺還好些。漸漸的,她幾乎整個身子都貼在了冰冷的牆面上。
“哎”,蕙綿把額頭又換到更涼的地方,嘆了一口氣。
人家只一場宴席,就把危機解決了。
他肯定也聽見了,如果他不是傻瓜的話,一定會明白她跟在他的身邊是為了什麽。
他不是本來就沒把自己看得多麽重嗎?這樣的話,明天,不,或許今天晚上她就無家可歸了吧。
哪個男人發現自己被人這樣當做工具利用,能夠忍受的了?
蕙綿實在沒有力氣了,身子便順着牆壁往下倒。
或許她的選擇是錯的,當初她就應該一刀殺了那個男人,何來今日的折磨。
“綿兒,你怎麽了?”流風遠遠地看見她的樣子,一閃而過,将她的身子接到懷中。
聽着耳邊低沉的男音,蕙綿不自覺地有些喜歡,他跟她說話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心疼。
“流風,你在心疼我嗎?”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彎着眼睛,帶着一絲笑意問道。
“是,綿兒,你給不給我這個機會?我帶你離開,好不好?”流風吻了吻她帶着淚的面龐,在她耳邊輕語道。
這些折磨,到了這個時候,她還不願意結束嗎?
“是那個黎莫琰慫恿你這麽做的,對嗎?”
蕙綿與流風拉開了一些距離,看着他的眼睛問道。
流風一陣語塞,沒有說話。
可是蕙綿卻又說起了別的,好像剛才那句話,她根本沒有問。
“願在衣而為領,承華首之餘芳;願在裳而為帶,束窈窕之纖身;願在發而為澤,願在眉而為黛,願在日而為影,願在夜而為燭,願在絲而為履……”
蕙綿背着這些句子,從流風懷中退了起來,“他這一篇閑情,十願十悲,寫得真是精彩極了。”
“你就那麽忘不了他?”流風看着說話間有些癡癡地女子,抓住了她的雙肩,瘋了般低吼道。
“是,我忘不了。他為什麽是第一個,為什麽要騙我?他那麽好的才華,給我的東西卻只是從古書裏摘來的。我每次想到,都恨不得把所有寫着這些東西的書全都撕了。可是就算撕了,我還是會記着。”
“我不許你想他,不許你想他”。
那樣一個男人,就因為是第一個愛的,就永遠都得記着嗎?他不允許。
流風一遍遍的重複着這句話,嘴唇擦過了她的嘴唇,臉頰,眼睛,眉毛,所有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他都不放過。
蕙綿沒力氣反抗,更不想反抗,他所有的親吻她都接受,瘋狂的,粗暴的,血腥的,溫柔的。
她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進到屋裏,到了床上的。只記得最後一個念頭,那就是事情再糟能有多糟?
若庸醒來時頭裏面還有些暈,但是他才一清醒,就一躍坐起。
黎莫如正坐在床邊,好像在他睜開眼睛之前一直看着他。
“她呢?”他擰了擰眉心,微嘆了口氣,問道。
“王爺在問姐姐嗎?”見他有些不耐煩的點了點頭,黎莫如才又道:“我回來時已經不見姐姐了,那時王爺又醉的一塌糊塗,我也沒顧得上去問。”
黎莫如回答的溫柔而又得體,若庸卻有些急躁的掀開被子,鞋沒穿好就往門外去。
他突然又停了下來,摸了摸胸口處,感受到玉镯還在,便又提步。
“王爺,你喝些醒酒茶再去尋姐姐吧。”黎莫如忙跟上一步,道。
若庸沒有吭聲,眨眼間身影就隐沒在門外。
可是留在原地的黎莫如卻沒有懊惱的表現,哥哥說得對,男人要暖床的女人,随處都可以找到。但是一個溫柔知心的妻子,卻畢生難求。
她要做,就做他的妻子。那暖床的女人,她願意做,就随她去吧。
不過,過了今日,或許馬上,她連他暖床的女人也做不成了。
若庸出了房門沒走幾步,就碰見了一臉焦急的黎莫琰。
“是不是綿兒她,出了什麽事?”若庸看見正急得在走廊裏走來走去的黎莫琰,連忙上前問道。
“若庸,我跟你說了,你可別急。”黎莫琰仍是一臉憂色,又有點兒同情的意思。
若庸不知道他這樣的表情要表達什麽樣的意思,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領,呵斥道:“你快說,她到底怎麽了?”
“楚小姐,哎,從去了後院就沒上來。我見許久不來,就派人去看了看,下人回來說……”
若庸滿心以為她見自己知道了她的目的,心慌之下出了什麽意外,又見這黎莫琰卡在了關鍵處,便大聲呵斥道:“說啊”。
“他們表兄妹進了廂房,到現在都沒出來。”
若庸聽了,不覺後退一步。是的,餐桌上,他們不就是一副眉目傳情的模樣?
卓越卓凡呢,他們怎麽不跟着她?
想到這裏,若庸一回頭才看見立在門口的兩個侍衛,“你們幹什麽吃的,為什麽不看着她?”
“屬下,也得保護王爺。”兩個人微低了頭,回道。
卓凡當時是要跟着,卻被黎莫琰攔了下來。
若庸也不聽兩個手下解釋,轉眼間身影就從三樓消失了。
騙他的,黎莫琰一定是騙他的。
他到了後院,把那裏的幾間廂房一間間踹開。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他快速跳動的心在祈禱着剩下的幾間廂房也是什麽都沒有。
然而,第四間裏,一腳踹開房門,沒有上闩。但敞開的門裏,地上,卻有一堆狼藉的衣服。她的肚兜,今早他幫她穿上的那件繡着幾行字的肚兜,就落在衣服的最上面。
這件肚兜是她沒事的時候叫她的小丫頭做的,那上面的字還是拓寫的他的親筆字,是他特地為她寫的。
是的,不會錯的。
若庸血紅着雙眼,一步一步地走到那張并不算寬大的床邊。
流風醒着,他沒過來踹門時他就是醒着的。見若庸進來,他給她蓋好了被子,随手撈起衣服裹上。
“出去說吧”,他看着眼中越來越紅的若庸,輕聲道。
他怕将她吵醒,她剛剛才睡下。
若庸沒有看流風,卻猛地掀起一掌。流風沒有準備,後退了兩步。
這時的若庸好像一只被侵犯了領地的獅子,怒氣像是一塊結界包圍在他的四周。
現在天還沒黑,僅僅幾個時辰,他就經歷了這麽多讓他不可接受的事情。
她閉着眼睛,呼吸也輕輕地,好像睡得很安穩。他看着她,第一次怒不可遏。
“你給我起來”。
啪的一聲響,他舉着巴掌落在了她白淨的一面臉頰上。
巨大的疼痛将蕙綿驚醒,然後就感覺嘴邊火辣辣的,一股熱流從唇角留下。
再看看眼前盛怒中的男人,和自己當下的處境,女子便也明白了什麽,一句話沒有說就要伸手去拿地上的衣服。
“你敢打她?”
他竟然眼睜睜地看着她在他眼前被打了?流風意識到這點,沖到了若庸的面前,巴掌舉起來,卻怎麽也落不下去。
“你還要跟本王動手嗎?”
若庸直面流風,怒氣又向周圍蔓延了很遠。
什麽狗屁王爺,敢打他的女人,就是皇帝老子也不行。
流風吼了一聲,就與若庸動起手來。
若庸在武功方面遠不如流風,但是如此強大的怒氣讓他在與流風對手時,也并沒有落于下風。
屋子裏的東西只不過一瞬間就被兩個人大卸八塊了,地上的衣服也碎成了好幾片。
這個時候蕙綿卻很冷靜,一點都不慌張。
“流風,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她只拿到了衣服外衫,便就那樣松松垮垮的穿在了身上。
流風避過若庸,跳到蕙綿面前,拉起她的手道:“我們走。”
“她敢?”若庸堵在二人面前,怒氣沖沖的模樣哪還有半點雅遠灑脫、溫和如玉?
“我跟你回去”。
他這兩個字,明顯地就是威脅。對于流風,她已經不想再欠了。
跟他回去,也不過是在接受他的羞辱之後被趕出去。如今的她,還有什麽不能再忍受的?
親近的人都已經一個個的被她趕走了,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累得別人傷心。
“我不準。”流風将蕙綿護在懷中,深恨自己的無能。
若庸看着眼前兩個人的一副深情,倒好像他是惡人了。他忍受不住的将蕙綿從那個男人的懷中争了過來,将她弄得傷痕累累也在所不惜。
流風不忍,主動松開了手。
蕙綿的手臂被若庸拉得生疼,眼中因疼痛而閃出了一點亮光。
若庸雖在盛怒中,還是看見了,他亦心疼,但是怒火更盛。又見她的衣服穿與沒穿幾乎沒什麽差別,盛怒中口不擇言道:“你這個下賤的女人,什麽時候都忘不了勾引男人嗎?”
手中一卷,床帳就被扯了下來。他将她包裹嚴實了,才扛起走到廂房門口,冷冷的吩咐嚴守在外面的卓越卓凡去将車趕來,從後門走。
“這,這叫什麽事兒?”黎莫琰此時也在院中,忙到若庸面前,這樣十分懊悔的說道。
“黎莫琰,你不要以為本王是傻子。今日的事情若傳出去只言片語,不要怪我對你們黎家不客氣。”
若庸這時厭惡極了黎莫琰這假惺惺的樣子,語氣間竟充滿了殺伐氣息。
他向來是一個雅遠的王爺,這個樣子是所有的人都沒見過的。黎莫琰一時愣住,不知如何動作。
“不要以為本王是個閑散王爺,就奈何你們不得。”
若庸冷冷的說完,一伸手将蕙綿塞到車廂中,就命卓凡駕着車從後門離去。令卓越留下,處理後續事宜。
黎莫琰看着遠去的馬車冷冷的笑了笑,不過是一個破鞋,你還真能拿她當塊寶?
回去也就扔了吧,在這裏丢了面子,當然得讓你找回來了。
黎莫琰沒将若庸的話放在心上,一臉笑地扇着扇子就走了。在他看來,事情總算是解決了。
蕙綿被他就那麽扔在了車上,身上的骨頭十根有八根都是疼的。開始她見這男人一臉黑氣地盯着她,也不敢動一動。
後來倒也不在乎了,為自己找個舒服的姿勢坐了,覺得鼻子裏有些熱乎乎的,還帶着腥氣,擡手一抹才發現鼻子流血了。
她暗笑自己的脆弱,不過是被打了一巴掌,鼻子、嘴就都流起了血。想要撕下塊布塞住鼻子,可手上也沒多少力氣,只好拿着被他裹在身上的床帳子一點點擦拭。
若庸不忍再看,閉上了雙目,掏出袖口中的一塊帕子扔給了她。
她為什麽又要跟流風在一起,難道她只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逼着他打了她,卻讓他比她更痛。
馬車行駛的過程中不穩時,他總能聽到她忍着疼的悶哼。
若庸只覺得雙目有些酸澀,他是寧願将自己刮了,都不願她有絲毫不适的。這個時候他卻親手打了她,讓她渾身狼狽不堪。
可是,綿兒,你的疼我都知道,我的疼,你知道嗎?
馬車可能碰到了一塊小石頭,又是快速行駛,便猛地一颠。蕙綿先前拿一支步搖匆匆挽好的頭發一下子散開了,步搖也呼啦一聲掉在了車上。
她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将步搖拾起,吃力地将頭發在耳側随意一挽,只希望不會太狼狽吧。
若庸不知道怎樣發洩心中的怒火,只好将前面駕車的卓凡亂吼了一通。
蕙綿挽好了頭發,便依着車廂暫歇。今天這一天,真是身心俱疲。
到了地方,要下車時,若庸注意了些。看着仍是很粗魯地抱她下來,卻小心地不碰到他在暴怒中給她造成的那些傷。
一進大門他就冷聲吩咐下人準備浴水,臉色仍是那種吓人的可怕。
夏香正在外間繡一個手帕,想着拿給小姐用,遠遠地見人回來了,便很高興地迎了上去。
近了看清具體情形時,夏香一下子變了臉色,再看小姐腫起的嘴角,當場眼中就充盈了淚水。
“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從她身邊過去時,夏香忙追着問道。
若庸卻沒有絲毫停留,臉色鐵青的抱着蕙綿進了裏間。夏香還沒往裏踏進一步,就被男人可怕的吼聲阻止在外面。
“去,把你這肮髒的身子洗幹淨。”
若庸一時收不了這樣的怒氣,他真的不能忍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才将女人放到床上,就氣急了怒吼道。
“既然嫌我髒,讓我走就是了。”蕙綿心中冷清,也不在意他的怒氣,聽他這樣說,便要下床離開。
“你若是幹淨的,不是我嫌,就會髒的。”若庸盯住她的眼睛,語氣中帶着刻意的嫌棄說道。
他才把她放到床上,她就這樣不顧疼痛的吸着涼氣要走。現在那層窗戶紙被捅破了,她就連裝也懶得裝了嗎?
蕙綿卻被他那樣的目光刺激到了,只想再打擊他一些,便嘲笑道:“既然你這麽愛幹淨,那我告訴你,不僅是蕭悅行,就連宮挽月也曾是我的入幕之賓呢。”
她微仰着臉,好像很為這件事驕傲一樣。
但是,她也不過只是用這樣的方式維護自己早就破爛不堪的自尊罷了。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
她的話讓若庸再一次崩潰,猛然間擡起落下的手雖然被他收回了些力道,卻刮掉了她剛挽到頭上的步搖。
上面裝飾用的金色菱片,一下子就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了一串痕跡,幾乎與上次被刀劃的地方重合。
血珠慢慢彙合,一道線的掉在了地上。
男人的心被這一下牽得生疼,他就這樣将她壓在了床上。
既然她不願意自己洗,那就換他幫她。
他沒有看她,只是一點點地把她身上別的男人留下的痕跡都換成他的。
蕙綿卻突然從他這動作中明白,這個男人恨他,但是又愛她。她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這個秘密,他竟然是愛她的。
那日在山洞中,她以為他只是拿自己當作一個新鮮的玩物的。就算在日常的相處中,他待她那麽好,她也只是當他待人本就如此。
可是就算知道他愛她,她所能給他的也只是一點歉疚而已。
蕙綿在這樣的起起伏伏中,漸漸地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她想起了第一次和蕭悅行歡愛的時候,然後又想起了很遠很遠的小時候。
那是她第一次有了一個期盼的時候,就是長大以後找一個像梁山伯一樣的人,陪她一起走着孤單的人生路。
他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個信仰,一個向往。她一直都相信,他就在她人生路上的那個點等她。
她走到那個點的時候,就是遇上他的時候。遇上蕭悅行的時候,她覺得她到了,以後就是她一直向往的美好的地方了。
但是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得到了自己的信仰的時候,或許正是掉入無盡的黑暗的時候。
他竟是假的,然後便再沒有了盼頭。
她又想起了這裏的小時候,楚無波笑着抱起了她,然後給她拿了許多好玩的東西。
她還想起了她曾經偷的雲飛卿的那幅梅花圖,上面的梅花越來越紅,最後竟像血一樣從紙上滴落了下來。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被泥土吸收。
最後她想起了自己一個人對着鏡子練習的時候,恍然間好像有個聲音在同她說話。
他問她:“你能看見我嗎?”
她回答道:“不能,你躲在哪裏啊?”
他說:“我也不知道,你叫蕙綿,是哪兩個字啊?”
她說:“我記不清了,院長媽媽跟我說是楚辭裏面的一種香草的名字,那個綿字不好寫,所以就換成了這個綿羊的綿,希望我乖乖的。”
當那由怒氣激起的**平息之後,若庸仍舊閉着眼睛在她的身體裏。他不知道怎麽樣去面對她,他打了她、罵了她,而她竟然是為了報複另一個男人,才與他在一起。
若庸的心思漸漸平靜下來,卻聽到身邊的女子在喃喃低語。他将耳朵放在她的唇邊,也只能恍恍惚惚的聽見她說的“楚辭、香草”幾個字。
“綿兒,綿兒,你在說什麽?”察覺到她的臉色紅的異常,男人連忙離開了她的身體,慌慌張張的将她抱入懷中。問話的聲音,已經不能用慌張來形容了,幾乎沒有了語調。
可是她就好像聽清了他的問話一樣,又重複了一邊剛才的話。若庸認真聽着,也聽清了內容,可是她這是怎麽了?
“綿兒,你在和誰說話?”他稍微鎮定了心神,聲音也清朗了些。
“是一種香草的名字”,她卻只說了這麽一句話,任憑他再怎麽呼喚,沒有了一點回音。
若庸只知道她的身子突然間就在他的懷中軟了下去,所有的地方都那麽軟綿綿的依憑着他。
她死了?不,絕不能,他還沒有好好教訓她,她怎麽能死呢?
男人被吓壞了,心中只出現了這麽一個可怕的念頭。那一瞬間他幾乎不會說話了,他一下子就忘了大夫那兩個音是怎麽發出的。
這一陣慌亂過後,屋子裏才響起了他近乎咆哮的聲音:“去找大夫,去找阮安之,叫他馬上過來。”
“王爺,您讓夏香給小姐擦洗一下吧。”盡管夏香怕極了這樣的王爺,還是壯着膽子走了進來,小聲說道。
“滾出去,她沒事,都給我滾出去。”
夏香這句話立即讓高度敏感的若庸有了不好的聯想,她沒死,為什麽要淨身?
夏香卻并不退下,只是跪在一旁,默默的抽泣。
若庸給自己穿好了衣裳,又拉起被子給她蓋好,突然間想起了放在胸襟前的玉镯。便連忙開始在床邊翻找,終于在一個床柱根前找到了。
由于剛才的激烈,含着徐徐待放花蕾的镯子已經斷成了兩半,但另一只卻仍是好的。
若庸有些安心,沒有全部摔了,就好。
他輕輕地将她的手從被子下拿了出來,右手腕上有很大一片淤青。若庸見了,心中一震,再看到她臉頰上已經凝固的那道血印,他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這個樣子對你,你再也不會理我了吧?
若庸将玉镯給她套在了相對好很多的左手腕上,坐在床邊有些愣愣的看着她。
他有無盡的悔意,為什麽他不能在蕭悅行的前面就娶了她?為什麽會錯誤地以為黎莫如是她?
阮安之匆匆忙忙的進門來,路上卓越沒有說清楚,只說她很危險,驚得他一身冷汗,跨上藥箱子就飛奔而來。
這個時候外面已經昏黑了,屋裏只點了兩盞油燈,不是很亮。
若庸說太亮了她睡得不安穩,讓下人把多餘的燈都撤了。其實是燈光太亮的話,他會很清楚的看見她臉上的傷痕。
阮安之沒有理會若庸,到床邊看了一眼,就一把将藥箱子扔到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