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街上(二更,求收)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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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爆粗口的阮安之,在确認之後低咒一身,摔了挎在肩上的藥箱就要離開。
“阮神醫,我們少爺您還沒給看呢。”守在一旁的明德見此立即開口。
“阮神醫,您一定要醫好我們少爺。如果妾身說了什麽讓您不高興的話,妾身聽憑您的處置。”女人說着就跪了下來,一左一右的開始自抽耳光。
“他都碰了我的……”阮安之說到這裏,驀地停了下來。三個多月的缺席,他這時才發現,她是不會停在那裏等着他的。這個時候,他就是生氣也沒資格。
男人一下子就沒了氣勢。
“你起來吧,我盡力醫他。但是,病可醫,心卻不可。我不能保證醫好他。”阮安之将女人虛扶一把,邁步入房。
“您是神醫,只要您醫,少爺就一定能好。”明德連忙提起滾在一邊的醫箱,嗓門兒啞啞的跟着神醫進了門。顯然早忘了,昨日請過來的可是神醫的師父。
女人身子一松,癱在冰涼的地上:希望他能好起來,讓我恨着的負心漢是個活人。
“你幹什麽?”安之才一伸手撈男子的手腕,他就一臉戒備。
“給你看病。”安之冷冰冰地回道,他不能克制一個想法:他竟然敢碰我的女人!
“你滾,我不要大夫,誰請的大夫?”宮挽月怒吼。
“我是安之。”阮安之依舊面無表情,盡量将眼前的男人當做病患看待。
“我知道,我還沒到認不出人的地步。”依舊是怒吼。
“你飲酒過度,再不停止,性命難保。”阮安之将他的臉色一掠,有些嚴肅道。
“這些喝不醉的破東西,也是酒嗎?”聽他這樣說,宮挽月益加惱恨,将手中的酒壇狠狠地朝着地面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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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喝,一直喝,就是最烈的酒,也不能将他的意識模糊掉。她滿帶着恨意的面容,一刻不停地晃在腦裏。
“性命難保也好,她恨我恨到讓我死她都覺得太便宜了我。”男子說着,将頭躲在雙臂間,聲音也有些嗚咽。
“不,她說不恨我,只是讨厭我。因為沒有愛過我,才不恨我。這是不是比恨更恨的讨厭啊?”他依舊捧着頭自語,自問。
阮安之看着他痛苦的樣子,心中亦是震驚。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痛苦的人,更別說這個人是挽月了。
“既然她恨你恨到讓你死她都覺得太便宜了你,那你就別死。”停了好久,阮安之才緩緩道,聲音在寬敞的房中飄蕩。
宮挽月聽了他的這句話,身軀一震。連日來,他的思維一直都是清晰無比,阮安之的話,他明白。
阮安之見他平靜下來,才不情願的拽過男人的手臂,匆匆忙忙的給他把過脈,留下一張藥方,就出了宮府。
“挽月,你最好按時吃藥,別再沾酒,否則會上瘾的。”他走前只留給宮挽月這樣一句話。
出了大門,他将藥箱交給五味子帶回,便直奔楚府而去。
就在今日,蕭悅行的母親,幾日前她看作婆婆的那個女人離開後,蕙綿只略略在有些紅腫的臉頰上敷過粉,便動身去玄靈山。
離亂一語不發,像影子一樣的跟着女人。
這個時候玄靈山上菩提樹的葉子都漸漸飄黃了,比起九月九登高時,更稀疏了許多。她踏着靜靜的落葉,心卻不再能被那種輕微的沙沙聲磨得柔軟。
這個時候蕙綿再想起來與蕭悅行不到兩個月的交往,心中只有自己被作為傻瓜擺了一道的不甘。
她一直在心裏對自己說,自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對他的愛就已煙消雲散了。但是,蕭悅行,黎莫如,她将他們看作她戰場上的敵人。上次戰敗是她大意,她定要一局勝果,将所有的被打敗的痛,通通還給他們。
蕙綿一直在心裏想着這些事,并且有意識的朝着聆音亭走去。
這個時候的聆音亭是寥落阒靜的,一個人影也沒有。她有如夢幻的踏過亭臺前的三級階臺,進到亭子坐下。
若要接近那個王爺,照以前的死纏爛打之法是絕對不可行的。蕙綿想着,突然間登高那日,那個男人對她所表現的關心湧入她的腦海。
她想起,不禁彎起了嘴角:他對她有心,那她不省了很多事嗎?這個時候的女子,對其他男人對她的那種感覺異常敏感。就算那男人對她只是一點點的興趣,她也要讓他一點點陷在她的身上。
有猛地一瞬間,蕙綿非常奇怪,為什麽她之前要拒絕流莊?有個男人那麽為她傾心,不是很好嗎?就算他對她也有別的目的,但是,絕對不會比蕭悅行的更讓人無法接受吧。
她兀自帶着散發着妩媚與一絲絲詭異的微笑,并未注意到身旁男人眼中越來越重的憂色。離亂想出聲喚她,想把這個奇怪的她趕走。
但是,不管這個樣子的她有多麽奇怪,她不再傷心了,不是嗎?離亂欲言又止,眼中又泛起濃重的無奈。
“小心點兒,是不是累了?去那邊亭子裏休息一下吧。”
遠遠地熟悉的聲音傳來,雖然低低的,蕙綿卻聽得異常清楚。那個常是風流不羁的聲音,也能變得這麽溫柔嗎?是哪個女人讓他這樣的溫柔以待?
蕙綿想着,擡頭望了過去,那邊扶着女子的一個手臂的流風,正也擡眸望向亭中。那樣的情景讓蕙綿心中一頓,到底是怎麽回事?那麽風流的他,竟然也心甘情願的為了一個女人改變嗎?
那她呢?置她于何地?一個前不久還說愛自己愛到骨髓的男人,這麽幾天就有了另一個女人嗎?是不是,他對她說的愛也是騙人的話?
神情中将風流氣息斂下許多的流風,還有被他小心翼翼的扶着的那個優雅的女人,一下子不明所以的刺痛了蕙綿的心。盡管她說她不會愛他,這個時候,她就是那麽的不舒服。
女子不禁渾身僵硬,雙拳不自覺地緊緊握住。
流風不知,遠望中的那個女子,此時竟是為了他而感到不舒服,甚至是心痛。
他只是有些不敢接近她。
她是教會了他愛的女人,而他在與這個母親中意的成親對象相處中,發現了她所教會他的愛的秘密:那愛,只是針對她一個人的。換了人,那愛就不在了。
即使明白了這一點,但流風更早明白的是,她之所以棄他而選蕭悅行,多半在于他往常風流不羁的性格。再者,他也累了,不想再追逐以前樂此不疲的游戲了。
所以,他才會試着用另一種方式去對母親中意的成親對象——何府三小姐,何梅梅,也即黎府女主人的侄女。
流風看着蕙綿,愣了片刻,才又一次對女子道:“梅梅,我們過去吧。”
女子長相溫婉,說話都不會大聲,她溫柔而又乖巧的點了點頭。“亭子裏的,是不是你的表妹?”她側頭看着他問,有點沒話找話的樣子。
流風微點頭,沒有話。
看着聽着兩個人的互動,蕙綿心中有一陣空勞勞的。這個時候她已經不用問旁人,就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
何梅梅,有名的大才女,其美貌在京城裏也是廣為人知的。和她的表姐黎莫如一樣,同是京中顯貴的夢中情人。
才女,浪子,倒真是絕配。
蕙綿嘲諷的笑了笑。
兩人很快進了亭子,帶來的下人守在亭口。
“表哥換女人的速度可真快,真應了那句話,女人如衣服。”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口,蕙綿就滿口諷刺的笑道。
何梅梅本來笑着的臉,因為這句話瞬間一陣紅白。
流風看着蕙綿,有些反應不過來:她這是怎麽了,蕭悅行怎麽沒在?
自從她親口向他說她要嫁給那個男人之後,他有段時間沒有踏出府門,也不再關注她的任何消息。因為關注她多一分,他做出傷害她的事的可能性就越大。
“綿兒”,流風有些啞澀地喚了她一聲,卻不知接下來說什麽。
“楚小姐可真會開玩笑。”何梅梅笑了笑,試圖消除尴尬。
不想蕙綿一點面子都不給,“你看我像是開玩笑嗎?”她冰着語氣道。
“綿兒,你的臉怎麽了?”流風這才注意到她臉上的狀況,立即擔憂問道,聲音中帶了殺氣。
“被她的姑姑打了。”蕙綿說的輕飄飄的。
流風臉色變了又變,她太不正常了。“府裏的人都是吃幹飯的?離亂你是幹什麽吃的?蕭悅行呢,他就不管?”他一句又一句的暴喝,走到蕙綿身邊,想伸出手,卻又放下。
蕙綿看着他握在一起的泛白的骨節,又笑了笑。
“你不是說愛我都愛到骨子裏了嗎?怎麽幾天沒見,就搞上了別的女人?”她故意的、猖狂的、嚣張的問道。
“綿兒”,流風看着她只有震驚。蕙綿依舊是笑,她就是故意破壞他們。
“看來你還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啊。”何梅梅忍不住嗤笑一聲,這個女人可真會為左相抹黑。
“流風”,蕙綿看向流風,委屈而又撒嬌道:“難道你以前說的話,都是騙我的嗎?”
她像是玩耍的語氣與眼眸中一瞬而起的霧氣極不協調,流風聽她這樣的話,心內一跳。
蕙綿随即低下了頭,她可不是以前那個什麽本身優點都不會利用的女人。
“你要不要這麽不要臉的看着自己的表哥啊。”何梅梅看着那個仍舊坐在石凳上的女人,忍不住十分嘲諷道。
她話才落,一個巨大的巴掌就黑壓壓的朝面上蓋來。
“你竟然打我?”何梅梅捂住發疼的面頰,耳邊是一片嗡嗡聲,卻仍然朝着男人怒吼。
“敢那麽說她,打的就是你。”
流風顯然氣極,聲震如雷。在他面前,他不許任何一個人侮辱她。
亭外的下人們見局勢失控,都烏壓壓的沖了進來。女人被流風一吼,只會嘤嘤哭泣了。盡管她并沒有看向蕙綿,卻覺到了落在她身上不屑而又嘲諷的目光。
女人這時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撲那個煽動火苗的女人,對着她又踢又打。
下人哄的哄,勸的勸,蕙綿聽着耳邊亂糟糟的一片,笑看了流風一眼,起身離去。
“你”,亭外,離亂看着蕙綿,低沉一聲。
“怎麽了,你看不慣?”蕙綿同樣看向他,輕佻一聲:“看不慣就滾啊,我不稀罕你陪着我。”
“我沒有”,離亂錯開眼眸,又是低低的一聲。
“綿兒,我送你回去。”流風随即跟了出來,追上蕙綿,道。“你跟我說,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略遲疑,他又堅定的問道。
他若看不出她笑臉背後的苦澀,就不配那麽愛她了。
蕙綿停下,等着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我沒什麽事,只是有些舍不得你。”她看着他道。
“真的?”就算滿心都是對她的擔心,但她這樣的話,還是讓他心中瞬間裝滿欣喜。
“我舍不得你。”蕙綿踮腳在他唇邊吻了一下,重複了一遍道。這時身後傳來了因為壓抑憤怒而握拳時的咯咯聲,她沒有理會。
流風完全雲裏霧裏,只剩下傻笑。“我也舍不得你。”他對她道,伸手将她攬在懷裏。
蕙綿這時心情極其複雜,在他的懷中,她有幾分滿足,也有幾分不舒服。
“你不要嫁給蕭悅行了?”流風緊了緊懷中的女子,盡管有些不敢碰觸這個話題,他還是問了出來。
“嗯,我想嫁給另一個人。”蕙綿應道,同時從他懷裏退出。她也就看見了他眼中的期待,便有些故意地緩緩道:“我忘不了若庸,要嫁給他。”
女子笑看着一臉震驚的男子,“你會幫我的,對嗎?流風。”她緊接着問道。
捉弄人,果然比被人捉弄,感覺要好。
“你說什麽,在耍我嗎?”流風有些生氣的低吼。
“沒有,流風,我真的舍不得你。”蕙綿覺得這個時候的自己,不做戲子太屈才。她急急忙忙的說着,如泉的淚水立即就沁滿了臉頰。
“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愛他,忘不了他。”
女子帶着一汪滾熱的淚水看着他,流風就再也無法想其他的了。“你別哭,我幫你,我帶你去找他。”他同樣語速疾馳,神色間像一個為愛而死的殉道者。
“去找他,他又會讨厭我了。你們聚會時,也帶上我,裝作就是無意碰見的,好不好?”
她說的無比委曲求全,但是流風就是清楚地看見,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他點了點頭,沒有力氣回話。
他明白了,她一定發生了什麽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流風想着,迫切的想要回去弄清楚一切,但卻極有耐心地陪着她繼續走了下去。
靜靜地走路時,蕙綿瞟了眼身旁的紫衣男子,同時略回頭望了望黑色衣擺。她不禁想,她的這個樣子,他們會不會很讨厭?
幾人一路無話,到了街角時,蕙綿拒絕流風繼續送她回家。而流風也想回去派人查問,“不論什麽,我都幫你。”他說過這句話,便轉身走了。
蕙綿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不禁愣怔,他會像蕭悅行那樣為了心愛的女人犧牲自己,也會為了她而犧牲自己嗎?
她想着這個問題的同時,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個如冰男子,在被窗簾重重遮蔽的內室中,擡手止不住的咳嗽。“去了哪裏?”像是要奪走全部呼吸的咳嗽停下時,雲飛卿才開口問進來一會兒劍魄。
“玄靈山,遇見了表少爺。”劍魄詳細的回答。心中最想說的卻是,少爺,咱們啓程去赤芒山吧。
他們與北闕樓裏的人聯系過,得到的消息是北闕樓被圍攻,已相持了二十九天。但是,他們少爺聽了,只是說了句,“他應付的來。”就擱下不提了。
不過看着少爺夜不成眠的望向北方時,他就知道,其實少爺也是擔心的。
“下去吧。”雲飛卿淡淡地聲音,打斷了劍魂內心的活動。他沒有說話,擡劍離開。
另一個,穿着幹淨的純灰色長衣的男子,正在楚府門口與小丫鬟冬香争執。“你們小姐到底去了哪裏?”阮安之被推出大門外時,又一次更加氣極敗壞的問道。
“阮神醫,您怎麽就像牛皮糖一樣?奴婢說過了,奴婢不知道小姐去了哪裏,您快走吧。”冬香無奈而又厭煩的道。
小丫鬟說過,逃也似的轉身。阮安之再向前,兩個一直看着的守門人立即伸手攔住。“阮神醫,請回。”
“回你個頭,我去看飛卿,你們三少爺。”阮安之聽着這無感情的送客聲,怒火沖頭。想他堂堂神醫,到哪不是被歡迎着?這被趕出門,不讓進門,可真是開天辟地第一遭。
“我們三少爺沒有請大夫。”門人依舊木木道,府裏這幾日氣氛詭異,兩個門人也有所感受。他們很喜歡相府,不免也因主子們的不愉快,而變得同樣不大高興。
“沒請大夫,本神醫是大夫嗎?”阮安之氣得口不擇言,大聲吼道:“我出回京,過來看老友,還不快讓開。”
“小姐,您回來了。”
兩個守門人有些為難時,蕙綿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其實将阮神醫攔在門前,他們也很為難啊,畢竟阮神醫是三少爺的至交好友。
這個時候出現的蕙綿,無疑将他們從這種危難中解救了出來。因此,兩人幾乎是齊喊出聲的。
阮安之還要繼續發火,聽見這一聲,身軀猛地一震。他有些不敢回頭,只聽着後面屬于她的輕輕的腳步聲,他産生了一種強烈的類似于近鄉情更怯的心情。
蕙綿看着那個背影,并不能辨別出他是什麽人。她心中沒有猜測,也沒有回應仆人的話,只是靜靜地錯過那個背影旁邊,向着府裏走去。
她,竟然目不斜視,看都不看他一眼?阮安之心懷激動的聽着背後的聲音,腦海裏翻找着一句又一句用以開場的話。不料,那個女人竟看都不看他一眼。
滿心的激動一下子就變成了完全的憤怒,他快速地伸手,抓住了那個錯過他身旁的手臂。那種接觸到的真實的柔軟,這時又給他的憤怒中添加了些柔情。
“放開。”蕙綿順勢側頭,看清了那個人影,關于他的事情湧入腦海之前,她幾乎是直覺反應的怒吼。
“不放。”男人心中立即火花迸濺,同樣大聲吼道。他都不知道他這是氣的什麽,是氣她對他的态度,還是氣她竟然與挽月孤男寡女的同宿一宿?
“放手”,這次是一聲底氣很足的男音,話到凜冽的掌風亦到。
阮安之被沖擊的有些狼狽的後退幾步,而蕙綿依舊穩穩地站立在那裏。
“離亂,你果然盡得奉岳直的真傳。”阮安之有些嘲諷的說道,之前他見過離亂和宮挽月二人的比試,那個時候他的掌風并不如此時的帶着淩厲。
蕙綿又看了那個男人一眼,轉身進府,腦中閃現了以前與他見面就吵的畫面。雖然因為他與雲飛卿交好,她以前與他的接觸不算太多,但是就是那不多的接觸中,他倒沒有一次是和顏悅色的。
“楚蕙綿,你給我站住。”見她連句話都不說就要走,阮安之像極了一枚點火發射的大炮,幾乎可見其頭頂燃着的一簇簇火苗。
“請問,你有什麽事嗎?”蕙綿應聲停下,問語中盡是客氣。
阮安之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女人太陌生了。明明是跟夢中的她長得一個樣子,怎麽對他的态度是那麽的不同?
他不禁又仔仔細細地将她打量了一眼,當看到那光禿禿的手腕時,他再也顧不得追究她為什麽這個樣子對他了。
“我送的手鏈,你怎麽沒戴?”他質問着,理所應當的質問着,就好像,她戴他送的手鏈是理所應當的一樣。
“我為什麽要戴?”
“你為什麽不要戴?”他緊追着她的話問,好像一個才追女孩子的愣頭青,沒有任何策略和溫柔。
蕙綿不禁掩嘴笑出聲來,這人是什意思?對她有意思?蕙綿敏感的感覺到他的特殊的不同,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我不喜歡”,蕙綿輕笑着說,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她與他以前交集不多,以後也不想有交集。
“綿兒,我這麽着急的過來見你,你就這麽對我嗎?”阮安之怒吼,随即有些搞不清楚夢境與現實,“你不是說你都想死我了嗎?”他又開始了理所應當的質問。
但那個女人并沒有因為他的話停留一毫,阮安之見此心中一陣陣的絞痛。難道只錯過了幾個月,他就必須與她錯過一輩子嗎?
男人心有不甘的追了過去,卻被早被離亂攔下。阮安之是醫界的聖手,功夫上卻僅有防身之資。
因此離亂只用了一半功力,就讓他喉頭一陣腥甜的倒退幾步。
“她不是你能肖想的。”離亂面無表情的說道,他的神色,他的聲音,都讓人不禁想起落葉蕭蕭的懸崖。
阮安之卻并沒有被震懾,他現在滿腔都是火氣。“肖想?你竟然說肖想?我阮安之還就是肖想她了,你怎麽的吧?”
他不顧胸口的不适,用十分不可思議的語氣對着離亂吼道。
“等你弄清了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就不會這麽說了吧。”離亂竟然也用了她那種嘲諷的語氣,有些鄙視的對這個明顯是才回京城的男人說道。
語畢,離開。
阮安之怔怔的,看着門口漸漸只剩下兩個守門人,看着他們一點點的離開。
只缺席了不到四個月,該是能夠填滿的吧?畢竟對于長長的一生來說,四個月實在是太短暫了。
阮安之想着這些離開,他必須回去,将她近四個月來發生的一點一滴都放在腦海裏。然後“陪着”她度過,他所缺席的這段時間。
一百零七
日子像是怕貪負時光似的,每一日都攜帶着很多事情趕來。自從知道了蕭悅行與她在一起的目的,蕙綿常常會有這樣的感覺。每天好像都是沉甸甸的,未來的每一時刻都有她不可預料的事情在等着。
在阮安之回京後的 第 112 章 的步驚風,所希望的只有一件:讓他為他的有眼無珠而後悔,僅僅是後悔。
楚府正門,福叔已經帶了下人在門口等候了。據前去探路的小厮說,大少爺這時已帶着大少奶奶進了西城門。
與福叔一樣早早的守在府門口的,是桐兒,她沒帶小滿,只一人立在那裏。她的面龐比起前幾日來清瘦不少,微蹙的眉頭也顯示出她此時心中的煩憂。
是的,她有許多事情要向姐姐說,需要姐夫替她做主。她愛離亂,也為他身上的氣息所折服。就算她曾經隐隐覺得離亂對她并沒有她對他的那種感情,但是她依然願意嫁給他。成為他的女人,她定會将自己一點點刻在他的心上。
所以,就算他不曾對她說過一句甜蜜的情話,在與他定下婚期之後,她依然心中滿滿的都是幸福。
她了解他,所以從不曾擔心他會說出“婚事作罷的話”來。就算那個時候他對那個大小姐表現出莫名的關心時,她也不曾擔心過。
“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眼神飄遠的桐兒喃喃的念起了小的時候母親交給她的這兩句詩。
她不明白,為什麽姐姐可以将一個本來眼裏只有大小姐的男人柔化了,而她卻不可以将一個本來那麽讨厭那個女人的男人柔化?
辘辘的車聲傳來,桐兒收起眼中的迷茫,這才看見那一隊已離府門不遠的人群。前面是四個手持鐵槍的士兵,後面跟了四五輛馬車。姐夫駕着馬走在 第 112 章 辦些文人雅集,常常是男女不拘,京都中有才名的,他都會下帖子。
而最近的便是以金秋為名的,常在西郊一處皇帝行宮舉行的金秋雅集了。這是皇上知道兒子的愛好,特地批準将行宮作為雅集的地點。
他舉辦的這種文人雅集一年只有兩次,金秋雅集常常最為熱鬧。屆時京中有名的才子才女都會到場,而那些民間文人也常常以接到三王爺的邀請函為傲。
流風說,到那時,他可以帶她去。
她說沒有邀請函怎麽辦,流風說沒關系,沒有邀請函他也可以帶她入場。
她看着他認真而又嚴肅的神色,笑着向他道了謝,并說她一定會有邀請函的,因為她曾經在零露樓做過的那首詩。
不過她心中沒說的是,就憑若庸近來對她的關心,她也會有邀請函的。之前她十分想知道,為什麽他對她突然間就那麽好了,有了蕭悅行的前車之鑒,她再也不想知道為什麽了。
她想,大不了就是相互利用呗。
夏香将風筝放了半個時辰,累得氣喘籲籲地來到蕙綿身邊,“小姐,大少爺怎麽還不來?別是找不到地方吧?”她喘勻了氣息,才對愣神的女子說道。
“不會的,他知道我只會在這個地方等他。”蕙綿猛然回神,随口道。
“小姐,您吃些東西吧。”夏香拿過了帶來的一些點心,遞到蕙綿面前。
“你吃吧,我不想吃。”蕙綿看了夏香一眼,說出的話有些暖意。
“小姐,您好歹吃些。”夏香堅持着,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小姐已是很長時間不好好吃飯了。
“我不餓”,蕙綿才說出口,就見夏香眼中滾出了淚珠,暗嘆了一口氣,便随意撿了一塊點心吃了起來。
夏香見此咧嘴笑了笑,依舊捧着手中的點心蹲在蕙綿面前。
“你也吃吧”,蕙綿沒有看她,輕聲道。
夏香嗯了一聲,也拿起一塊點心無聲地吃了起來。
“小姐,今天這天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過會兒大少爺再不來,咱們就回去吧。”
“不回去,陰天正是我喜歡的”,蕙綿擡頭看了看天,笑着道。
不等夏香說話,她又道:“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場雨想必會下得很冷吧。”她說這話時,臉上帶着一絲笑容。
夏香見了,竟不敢再說一句話。
“今天什麽日子?”停了會兒,蕙綿又問道。
“十月初三了”,夏香似沒反應過來,隔了一會兒才答道。
“才過了這麽幾天啊,我怎麽總覺得像過了半輩子似的。”
夏香聽了沒有答話,手中的點心卻都在不覺中被撚成了碎末。
“十月初七日,金秋雅集。”蕙綿繼續笑着說道,她馬上就要有事情忙了,到時候時間就會過的很快了。
夏香不解其意,傻傻地喚了一聲小姐。她只知道,小姐長到這麽大,從未去過那種文人聚集的場所。聽人一臉向往的提到時,也常常要打擊挖苦一番。
此後很長的時間裏主仆兩個都沒在說一句話,蕙綿只是望着遠方發愣,而夏香則是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小姐。
或許是老天想要幫蕙綿的忙,也或許是故意看她的笑話,總之沒過一個時辰天空就變成了墨色,只一刻鐘內就下起了漂泊大雨。
“小姐,咱們回去吧,大少爺肯定是看天氣不好,不會來了。”
天地間只能聽見嘩嘩的雨聲,夏香大聲地對仍楞坐在那裏的女子喊道。
蕙綿動了動,擡頭看着夏香,已經蒼白的嘴唇吐出幾個字來,“你去跟大哥說,我在這裏等他。”
夏香仔細的聽着,随即猛烈的搖了搖頭,大聲道:“奴婢不走,奴婢要在這裏陪着小姐。”
“快去,你想讓我在這裏被雨淋死嗎?”
蕙綿聽了,朝着小丫頭怒吼道,語氣間全是怒火。
夏香愣在當處,抹了抹臉上不斷淌下的雨珠,轉身朝着回路跑去。
她一路上滿腦子想的只是跑快點、再快點,只有這樣才可以讓小姐少受點罪。
聽風居裏,步驚風好不容日将女兒哄得睡下了,就吩咐下人拿了傘要出門去。
“相公,我已經派人通知過妹妹了,況且雨又下這麽大”,柳兒攔在正要出門的男子面前,輕聲細語道。
“綿兒性子倔,我答應了帶她去放風筝,卻沒去……”
柳兒不等步驚風說完,就接道:“下這麽大的雨,還怎麽放風筝?”她這時的話語已經帶了明顯的怒氣,心中更是翻騰着以前步驚風常常在夕陽西下時背着那個女人回府的情景。
“就算是因為天氣,我不親自去解釋一二,怕這小丫頭要發大脾氣的。”
步驚風似沒注意到妻子的臉色,說着話時,臉上帶了一絲笑容。
柳兒見了,心中的火騰地一起,不過她終是壓制住了,她不能才一回府就和相公鬧不愉快。
“妹妹早已到了嫁人的年齡了,相公總這樣寵着她不好。”
“我過去看看,沒事就回了。”
步驚風對妻子笑了笑,錯身而去。
他到了才知,她竟是一大早就走了,如今還未回府。
步驚風一聽就慌了神兒,立即讓下人備了馬,以他對她的了解,此時定不會尋了地方避雨。
他的馬才出府門,就見了披着蓑衣也要駕馬出門的雲飛卿。
“三弟,你身體還不好,下這麽大雨出門做什麽?”步驚風連忙追了上去,滿臉焦急的問了他一句。
“綿兒去了山上,還未回來。”雲飛卿見是大哥,緩了馬速,臉色依舊不見一點焦急道。
“我去吧,你身體不好,就別再淋雨了。”步驚風雖然有些疑惑這個淡然的三弟對蕙綿的關心,但在此時也無暇多想,這樣說過後就駕着馬走了。
雲飛卿明白此時自己跟去也是多餘,他是知道自從大哥回來後,她臉上又有了早已消失的笑容的。
想到這一點,他渾身血液一凝,蓑衣下擺的雨珠竟然變成了冰柱。
“少爺”,劍魂劍魄見此,幾乎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雲飛卿回過神來,稍稍調息,冰柱消失。
“劍魄留下,等小姐回府後再回去。”他吩咐過,就下馬,步行朝着楚府而去。
步驚風在途中果然碰見了一身**的夏香,一看見那個丫頭,他的馬便像風一樣瞬間就到了跟前。
“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小姐呢?”他正擔心蕙綿,不由得對着夏香一聲怒喝。
“回大少爺,小姐還在山上呢。”夏香聽了這聲怒喝,吓得雙膝一軟,跪在了馬頭跟前,又接着道:“小姐說,她在山上等您呢。”
步驚風一聽,咒了聲這鬼天氣,揚鞭駕馬離去,看那樣子,連馬的死活都不過了。
一年多了,這臭脾氣怎麽一點都沒改,他有些無奈的想着。
如果說在上山途中,步驚風對蕙綿滿是無奈的怒氣,那麽在看到那個抱着肩膀幾乎縮成一團的女子時,他心中便只剩自責了。
“綿兒,跟大哥回家了。”他未走到跟前,就解下了來時身上匆匆披上的蓑衣,聲音低啞道。
“大哥,你為什麽說話不算話?”蕙綿順着聲音看了過去,有些哆嗦的問道。
步驚風腳下一頓,突然間就想起了小時候帶她去夜市上玩走失時的情境。那個時候她也是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等着他,不過那時她看到他的 第 112 章 的前一天,蕙綿一臉向往的向步驚風說道:“大哥,你知道嗎?我好喜歡瓊玉王爺,可是他一直都很讨厭我,我并沒有什麽機會見到他。以前的時候,我常常跟着他,卻引得他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