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街上(二更,求收) (34)
不如想象中的那麽惡劣。
這時看着前面小姐的身影,夏香心中不斷猶豫。她不想看見小姐這樣的作踐自己,解鈴還須系鈴人,她想着說不定小姐和蕭公子說開了,就不會這麽個樣子了吧。
想起昨日裏直到很晚才回去的蕭公子,夏香心中又起了一種可憐與憎恨相交織的複雜感。
“小姐。”夏香走到蕙綿身邊,低頭猶豫了下才道:“蕭公子一直等在府外,希望見您一面,把事情說清楚。”
蕙綿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難道你覺得事情還沒有說清楚嗎?”她有些懶懶的問道,卻讓夏香猛地一個寒噤。
離亂聽到“蕭公子”,臉色立即陰沉下來。若非他不想離開她一步,他會讓那個姓蕭的男人好過嗎?
“你去告訴他,他愛等,是他的自由,但請他不要站在大門口。我們府裏的人還要進進出出呢。”
“小姐。”夏香聽了這樣的話,不禁大聲道。她真的不知道,小姐竟然能夠這麽狠心。“或許真的有誤會也說不定,奴婢看得出,蕭公子他是真的愛着小姐。”
“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我說的話,你聽不明白嗎?”蕙綿心中的怒火,被丫頭一番話立即點燃,厲聲怒喝。
夏香忍住眼中的淚花,低頭離去。
蕙綿看似若無其事的繼續散步,走在鋪着鵝卵石的小路上時卻是一個趔趄。離亂立即伸手扶住。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突然間粲然一笑。
她掂起腳尖,輕輕地吻了吻男子的薄唇。他亦低下頭,淺淺的回應她這個吻。
“你真的要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嗎?”蕙綿随即圈住他的頸項,笑問道。
“是的。”離亂看着她,眼中的傷痛緩緩流動。
“那你的未婚妻怎麽辦?”她又在他嘴角邊輕吻一下,嬌笑着問,就像是情侶一般。
“我會和她說清楚,解除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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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愛她嗎?”她眨了眨眼,繼續問。
“我愛你。”
離亂說得如同誓言一般。
“那她呢?”
蕙綿锲而不舍的追問,離亂看着她,心中的痛更重了一分。因為他注意到了身後壓抑着的低泣聲。
“我一直拿她當作妹妹一樣,沒有男女之情。”他看着她,認真道。
蕙綿聽了挑挑眉:姐姐的債,妹妹來償也一樣。離亂聽見背後壓抑不住的低泣聲越來越大,然後是跑離的有些淩亂的腳步聲。
他能想象得到,她會怎麽樣的傷心。但是只要眼前這個女子高興,就算是曾經他當作妹妹一般憐惜的女子,他也在所不惜。
“你的桐兒剛才在呢。”蕙綿看着他一臉沉思的樣子,擡手攀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耳邊低聲笑道。
離亂許久都沒有說話,只是就勢将女子完全納入懷中。
“你高興嗎?”他問道。
“高興,看着別人不高興,我就很高興。”她依舊笑答。
離亂聽了女子的話,扯了扯嘴角。不管她是什麽樣子,都是他的她。是他在發現了她的美好之後,願意寵愛一生一世的那個女子。
“綿兒,你高興我就高興。”他同樣在女子耳邊,輕聲道。盡管她如今是要用他的不高興來營造她的高興,但是只要她高興了,他的不高興也會變成高興。
已經在楚府外面連等了三日的蕭悅行,臉色早已慘白不堪。這三日裏,他幾乎閉不上眼睛。一閉眼睛,她滿是恨意的眼眸就清晰地現在腦海中。
他一直在品嘗着錐心的悔意,那一日,為什麽會那麽說話?
站在太陽下的身軀有些搖晃,這時,門口走出了一個人影,是她的婢女。
“蕭公子,我們小姐有請。”夏香低身一禮,言語中客套而又疏離。
小姐的不正常,三少爺舊疾再次複發,還有因為酗酒而差點兒喪命的二少爺。短短兩日內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因為這個男人,即使夏香仍覺得他可憐,如今心中也不免厭惡眼前這個人。
她不知道,老爺回府以後,看見府中的情形能不能承受住。小姐她更是因為這個男人失去了貞潔。每當想到這些,夏香心中僅有的一點對蕭悅行的可憐,也化為烏有。
蕭悅行聽了夏香的話有些愣怔,好一會兒沒有反應。他潔白的衣衫,在微風的吹拂下緩緩飄動。
“少爺,您聽見了嗎?楚小姐要見您了。”連日來守在蕭悅行身邊的日中,這時幾乎是興奮地大叫。
他想着,楚小姐既然肯見少爺了,那麽所有的事情就都會解決的。日中說着,就擡手扶住了自家少爺。
“日中,你等在這裏。”男人的聲音又幹又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嗓子裏磨出來的。
蕭悅行的眼神中這時才流動起了一點光彩,他止住日中,擡步進了大門。初走路時,他的步伐盡是淩亂。
日中不放心的上前一步,看了看那個面色冷硬的丫鬟,他又停了下來。
“小姐在花園的涼亭中,蕭公子自己過去吧。”夏香跟着他走了幾步,才開口道。
他正走着的身形微頓,但并沒有停留。
夏香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那個男人的背影,有些煩躁的嘆了口氣。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想起前兩日她還替小姐感到高興,這時的情景對她來說就更像夢幻一般。
蕭悅行遠遠地看見坐在涼亭中的那個身影時,心開始跳得不規律。又近幾步,他看見她的臉色,蒼白的就像一張沒有任何東西的真州宣紙。
他只覺得有些吸不過氣來,是他,把她害成那個樣子的。蕭悅行停在當處,深深地看了那個女子一眼,才又提步上前。
“綿兒。”他站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蕙綿看着他,心中有恨,有悔,有想起自己那麽輕易就愛上這個男人的不堪,但惟獨就是再也沒有愛。
“你有什麽事,說過快點滾。”她把目光放在別處,輕聲道。
“我愛你。”蕭悅行一直看着她,只緩緩地說了這三個字。
蕙綿卻像是被刺到一樣,突然轉頭看向他。“你當我真如流風說的那樣下賤?”她的語氣淩厲了起來。
她不能聽到任何一個帶着愛的字眼,因為她會想起他那天說的厭惡。
蕭悅行聽到她那樣狠厲的說出“下賤”那兩個字,呼吸頓停。“我不許你這麽說自己。”悔怒交織,他激動地抱住她,沉痛低吼。
“放開我。”她被他這一抱刺激到,猛地将他推開,幾乎破了聲帶的大喊。
蕭悅行被她推了一個趔趄,“綿兒,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他無力地扶住石桌的一角,無力地問道。
“永遠都不可能,我會恨你一輩子。”蕙綿看着他的眼睛,聲音沉緩道。
蕭悅行閉了閉眼,他不敢看她的眼睛,确切的說,是不敢看裏面的恨意。
“真的就這麽恨我?”男子低語喃喃,像是問人,又像是自問。
“現在恨你,至少證明我愛過你。”相比于他的一臉悲痛,女子此時的臉色真是太平靜,太正常了。
“呵呵,看來你真的恨我恨到希望我萬劫不複。”蕭悅行竟低笑出聲,他睜開了眼睛,無所無懼的對視着她的眼睛。
“我給你講個故事?”蕙綿站起身來,起身時盯着他的目光亦沒有錯開。她雖是疑問的語氣,卻并沒有等他回答的意思。
“從前有個祝家莊,祝家莊裏有個叫祝英臺的女孩子。……”她說着話,轉身背對了男子。緩緩地講述中,她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飄渺,任誰都能聽出其間的向往。
“你說,如果他們都沒有死,英臺會不會發現山伯其實并不那麽愛她的?”她說完了故事,又轉身面對着他,笑問道。
“會不會,他們的愛情本身就是一個大騙局?”蕙綿又沒有間隔的道。
蕭悅行看着她,眼光波動,卻怎麽也說不出一個字。她看着他,又笑出聲來,滿是嘲諷。
“你知不知道,在林子裏的那個時候,我好像就把你當成我的‘梁山伯’了。”蕙綿向前跨了兩步,手指在他胸前的衣領處游動。
蕭悅行嘗試着說話,但是女子臉上的笑容卻像是一只扼住了他喉嚨的手。不僅奪去了他的聲音,更加奪去了他的呼吸。
“不過,你那時一定是很厭惡我的,對不對?”她的一雙黑眼珠,掃遍了他臉上的表情,問話也冷冷的。
“我……”他十分艱難的發出了一個音節,卻怎麽也不能繼續說下去。
“真是難為你,那麽讨厭我,卻不得不裝作喜歡我的樣子。你一定很為難吧?”她依然用那種替他感到可惜的語氣問着,穿過玉冠的那支簪子卻突然間進入了她的視線。
蕙綿于是踮腳,将簪取下,手中轉了兩轉。“怪不得你不戴這支簪,我一直纏着你問,那時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女人真是又傻又笨?”她問。
“沒有。”蕭悅行幾乎用盡了全力,才說出了這兩個字。
“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沒見過像你這麽癡情的人呢。是不是為了你從小就愛着的那個女人,就算我是個醜八怪,威脅到她了,你也肯犧牲色相啊?”
蕭悅行再也受不了她這樣的神态和語氣,緊緊地将她擁入懷中。“綿兒,別這麽折磨我。”男人的話有些遲鈍,字像一個個從他嘴裏蹦出來的一樣。
“這就是折磨了嗎?”她将嘴唇放在他的耳邊,用了極認真的語氣緩緩道:“我卻覺得一點都不夠,你不是很希望那個女人能幸福嗎?”
“我會一點點的把她的男人搶過來,讓她成為整個伯皇王朝最大的笑柄。”
“我想,這對你來說,才是最大的折磨吧。”
蕙綿說過,便一直壓抑不住地笑了起來。
“綿兒,綿兒,你別這樣,好不好?”他用完全懇求的語氣對着女子。
“不這樣,你這裏會痛嗎?”蕙綿止了笑,說着就擡手,将簪子猛地插向男人的胸口處。簪隔着衣衫停住,沒有進入肉裏。
“這裏,早已痛不欲生了。”蕭悅行看着她,一邊緩緩說道,一邊擡手覆在冰涼的小手上。施力一按,簪子就沒入肉裏。
玉石滑過布料,肌膚的聲音,是那樣清晰傳入蕙綿耳中。
雪白的衣衫上,霎時殷紅一片。蕙綿覺着了手下的溫熱,心竟随着一痛。她馬上将手從他的手下抽出,撞動簪子,引起了男人的一聲悶哼。
“我會讓你體會真正的痛不欲生的。”她背對着他說過這句話,便擡步離開。
蕭悅行目送着女子離去,滿腔的聲音都堵在嗓子下面。不管心中怎樣沸騰,他再也喊不出她的名字來。
男人呆站着,突然将胸口的簪子強力拔出。那猛然的一陣疼痛,只讓他感覺到了痛快。簪子去下,血更多的往外流出。
他離開楚府,血滴了一路。
“少爺,您怎麽啦?”日中猛然看見一身血跡的少爺,滿心震驚。
蕭悅行這時再也支撐不住沉重的眼皮,一陣眩暈之後,就徹底地跌入了黑暗中。
一個時辰不到,蕭母就趕到了楚府。她是在确定兒子不會有生命危險之後,才想起了這個讓她這兩日來一直都厭惡至極的地方。
這個時候的蕭母,早忘了什麽大家禮儀。身後跟着三五仆婦,氣勢洶洶的就沖入了楚府。即使有離亂擋着——但他卻不能與朝廷大員的內眷動手——,蕙綿仍是被她甩了兩個耳光。
“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娼婦,我兒子也是你能動的?”蕭母只要一想到兒子被日中扛入府中時的狼狽模樣,心中的怒火就壓也壓不住。她這時打罵蕙綿的情态,哪有一毫注意形象的顧慮?
“那也是你的兒子自己願意。”蕙綿擡手碰了碰火辣辣的臉頰,冷笑道。
蕭母聽了,更加火冒三丈:自己養大的兒子,舍不得動一個手指頭。如今又聽見她這樣說,那火氣當下就直沖霄漢。
離亂忙将蕙綿完全擋在身後,從開始他就是緊皺着眉頭,一語不發。
“你娘生你下來,就是讓你勾引男人的嗎?”蕭母見了,罵罵咧咧的呸了好幾聲。
“你讓開。”蕙綿推開身前的男人,又笑道:“你今日要怎麽打罵我,都請便。不過是為你的兒子多增加些債務罷了。”
蕭母愣了愣,随後冷笑道:“你倒真能看得起自己,也不看看你在滿城人眼裏算個什麽東西?”
蕙綿不再接話,只任那個貴婦指着自己罵。有一會兒她覺得還蠻搞笑的,世界漸漸靜了下來,她只能看見女人一開一合的嘴巴。
後來她看見雲飛卿靜靜地飄了過來,他好像臉色更加不好。他并沒有看她,只是面無表情地同貴婦說了幾句話。她就有些讪讪的離開了。
他走的時候,只看了她一眼。他轉身後說了一句什麽話,她沒有聽見他說的是什麽話。但是
即使他背對着她,她依然知道他說了話。
雲飛卿未到飛雲軒,強支撐的氣力就垮了下來。他覺得,面對她時,他太窩囊。所有的事情,只要她說不,他就絕不強求。但是看着她如今的自我傷害,他又是那樣的無法忍受。
“但是,有離亂在她身邊。她要他留在她的身邊,他也愛她,不是嗎?”雲飛卿心裏想着,滿臉苦笑:她什麽時候都不會想起來依靠着他。
“你說玩膩了,這段時間的相處,難道在你看來,僅僅是玩兒嗎?”有些虛脫的靠在躺椅上的雲飛卿,低聲自問。
------題外話------
兩天趕寫了這麽些,算是給暗香催更的一個交代。
一百零六
雲飛卿知道了她發生的事,她心中的痛他一樣的感受着。可是她為什麽一夕之間就變成了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樣子?她重新燃起的對他的讨厭,到底是因為什麽?
不論心中有多少疑問,雲飛卿知道,即使對她來說這段時間的相處是游戲一場。但對他來說,他卻是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盡管蕙綿的心中如同暗雲遮壓,今日卻是個難得好日子。一縷縷打在世間萬物上的陽光,是那麽美好。
已進秋季,時不時的能看見空中掠過的一行行飛雁。
阮安之就是在這一日抵達京城的。
剛過巳時,五味子就駕着馬車進了城門。
阮安之仍是一身純淨的淡灰,這時他正斜斜地倚靠在坐墊上。男子的拇指和食指不停地相互摩挲着,神情上只有恍惚。
闊別三個多月,今日他終于回來了,也終于要見到她了。想到她,他好看的唇角漾起一絲微笑。
“楚蕙綿……綿兒。”他換了換身姿,低低的将她的名字在口中琢磨了兩句,眼前好像又出現了告別那日她給他擦臉的樣子。
阮安之覺得自己有病了,只憑着那一日的相處,就不可控制的惦記上了那個他以前讨厭的女子。或者說,就是讨厭,也不能很好地诠釋以前他對那個女人的讨厭。
才到赤芒山的那幾日,每當他想起那個女人時,他都會覺得自己的心思太過不正常。他想來想去,認為自己是到了成婚的年齡:想要娶媳婦了。
在赤芒山待了不到半個月,師伯帶着女兒綠意也去了那裏。綠意算是他的同門小師妹,由于師伯居住在極北地區,他們也只在小的時候有過幾面之緣。
“安之師兄。”綠意一見了他的面,就帶着滿目的欣喜喚了一聲。
阮安之微笑以對,她嬌笑的面容令他心思一動。他随即又認真地看了女子一眼,覺得自己之所以一直想着那個女人,很可能就是長久不接觸女人的緣故。
綠意在與平沙師叔說話間,也不忘把目光似有若無的掃過阮安之。他注意到了,輕笑一聲。“意兒,還記得山後那株桃樹嗎?這個時候結了滿滿一樹的桃子,我帶你去摘。”他道。
“真的嗎?”綠意聽了此話,也不顧正在問她話的師叔,忙喜悅的轉向阮安之。“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她兩步到了他的面前,依舊滿含着少女純淨的笑意。
阮安之點頭,微笑,遲疑一二,将女子垂在身側的白皙的小手拉了起來。綠意低下了頭,并沒有反抗。
兩個人小跑着就出了房門,轉過院門口的桦樹,一男一女的身影消失。
留在原處的兩個老人都是愣愣的,良久,平沙老人才看着比他大了一歲的師兄笑道:“意兒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還沒有婆家吧?”
“你這徒弟可是越教越壞了,怎麽才見面就拉着我家意兒出去?”落雁老人沒有接師弟的話茬,面上一副十分不滿意的樣子。
“壞不壞的,意兒喜歡就行。”
平沙老人一句話落,兩個人相視大笑。他們一致覺得,若安之娶了綠意,這實在是太好不過的事了。
其實自家女兒的心思,落雁老人可是看的清楚。想起了來時女兒絮絮叨叨的帶了許多東西要送給好久不見的師兄,他就又笑了起來:女大不中留啊。
阮安之想,還是這個他從小就喜歡的師妹是他應該喜歡的,楚家的那個大小姐,對他來說只該是個意外。
那段時間裏,他帶着綠意外出打獵、垂釣,做所有熱戀中的男女都該做的事情。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在與綠意的相處中,他對她的思念卻一點都沒有消減,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每當他與綠意相處的最愉快的時候,那個女人的面容就會突地在他面前一晃。那次他和綠意在垂柳下釣魚時,想她的感覺又突然占滿了心胸。
阮安之有些煩躁的丢下了手中的釣竿,難道他真的愛上那個女人了嗎?
“怎麽了,師兄?”綠意注意到他的動作,立即轉過頭來問道。
阮安之沒有接話,只是緩步走到女子面前。他看着她,緩緩地蹲下身,上身也一點點的前傾。他就不信了,能那麽邪乎?
就因為看見了那女人的小舌頭,他就喜歡甚至愛上她了?看着眼前的嬌容,他突然間就想到了那個女人粉粉嫩嫩的舌頭,于是便很不服氣的想。
綠意看着眼前不斷擴大的俊顏,遲遲疑疑的閉上了雙眸。
那緩緩顫動的睫毛,讓阮安之一下子回過神來。眼前又晃出了那個女人的樣子,他搖了搖頭,自己這是在做什麽?這樣對待綠意,到底是想證明什麽?
“我有些累了,回去午休。”
沒有想象中的落在臉頰上的吻,卻是男子清冷而又潤和的聲音。綠意有些不可思議的睜開了眼睛,“師兄?”她疑問的看着他。
“你不想回去就再待會兒。”阮安之道,随即起身離去。
綠意怔怔的坐着,這樣的阮安之對她來說真的是太突然,又太陌生了。是她做了什麽事惹他生氣了嗎?
垂柳下的女子皺着眉頭,一點點過濾着自己的話語,卻沒有發現絲毫蛛絲馬跡。
一連五天,阮安之對着綠意沒有絲毫笑臉。這樣的他與前幾日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不論綠意怎麽樣的熱情對他,他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于是,第七天的時候,他就被師父、師伯、師公,先後叫過去談話。
阮安之很輕松地就應付了三個疼寵他的長輩,“我不會娶意兒的。”他倔倔的回答師公的問題。
“什麽?你不娶?你不娶還那麽對小丫頭做什麽?”鶴發童顏的老頭兒被徒孫氣得一下子跳了起來。
“她是小師妹,我做師兄的疼她不是應該的嗎?”他一臉平靜道,話語掉地,卻覺得自己多少有那麽一二分卑鄙。
“我,我……找你師父說去。”老頭兒語塞,然後轉身便走。
阮安之能輕松的應付三個長輩,面對着綠意時卻總有些心虛。畢竟,之前他故意做了許多容易使她誤會的事情。
“師兄,爹說的是真的嗎?你不喜歡我?為什麽?我們不是處的很好嗎?”綠意聽了父親的勸解,便非要找他問個清楚。
“意兒,師兄已經有了傾心之人。”面對着少女質問的眼眸,阮安之遲疑良久,才聲音低沉的說了出來。他看着她,并沒有回避目光。
“你有了傾心之人?那你前幾日為什麽還那麽對我,給了我希望,卻又這麽的打擊我?”綠意怔了好久,才大聲向男子控訴。
“意兒,對不起。”阮安之道歉,卻又是那麽光明正大的樣子。
綠意更加難堪,擡手推了男子一把,随即跑開。
那日直到深夜醜時,赤芒山莊的一群主子仆人,才在一個山洞中找到了獨自飲泣的綠意。
女子大病了一場,足有十幾日才漸漸康複。
綠意身體才好些,落雁老人就帶着女兒啓程回去了。阮安之要去相送,卻被師父一頓給訓了回來。
“我怎麽就收了你這麽個冷血無情的徒弟,意兒是多好的一個女孩子,卻被你這麽戲弄?”平沙老人說着說着,就變成了怒吼。
“師父,我不是有意的。”在師父的怒火下,他也只能這麽說。
最後,直到綠意啓程離開,他都沒能與她說上一句話。
阮安之愧疚的想要說聲對不起,他自有他愛的,那樣對綠意,确實是近于戲弄,盡管他并沒有那個意思。
落雁老人帶着女兒離開沒幾天,平沙老人也啓程回京了。
一心想跟着師父同時回京的安之,卻被阻滞了下來。師公說,他的醫術不夠,必須在石室閉關一段時間方可。
平沙老人正氣着自家徒弟,連句交代的話都沒有就走了。
盡管安之越來越想她,但卻不得不留了下來。
閉關中的安之,做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春夢。青春的燃燒總是會讓他有一種沖動,那就是見到她以後,把他因為她的丢人的是告訴她。
再次想到夢中的情景,男人不禁笑的嘴角含春。
“五味,她真的把我送的那串赤芒果戴上了?”城裏大道上行了一段,男人掀開車廂門簾,問前面駕車的五味子。
“是啊,少爺,我都給您說過不下八百遍了。”五味子很是無奈地拖長音調回答,自家少爺可真是越來越像個老婆子了,他在心中想。
“我就是問問。”阮安之帶着笑意的聲音,五味子不用回頭看,就能想象出少爺那一副傻呆呆的笑模樣。
兀自高興地阮安之,對京城裏她的動向卻是一無所知。
“少爺,不如咱們直接去楚府好了?”停了會兒,五味子笑着調侃自家少爺。
“好。”阮安之下意識地答道,随即又忙道:“還是別了,咱們先回平沙堂,收拾一下再去。”
五味子聽了吃驚不已,“少爺,我只是開玩笑的,好不好?”他在心內有些悲痛的大呼。
“這個當然,少爺一路風塵,當然要好好收拾一下才能再去見楚小姐。”機靈的五味子并沒有說出心裏的話,又順着少爺的話道。
“就是這麽說。”某少爺一點沒察覺到仆童語言間的調侃,滿臉認真的應和。
五味子将車穩穩地停在了平沙堂前,随即就有正堂中早已看見馬車的小厮迎了出來。
“少爺,您回來了。”小厮接過五味子手中的馬鞭,向阮安之問好道。盡管安之并非平沙老人的兒子,因為平沙老人一生未娶,門下所有的也只是他一個徒弟,所以平沙堂中的下人都将安之視作少爺。
“嗯,回來了。”安之很是敷衍地應了一聲,便擡腳向堂裏走去。就是這一聲回答滿是敷衍,但對該小厮來說,還是有些吃驚。
不過小厮不敢多問,随即就熱絡的和五味子說起話來。
“回來啦。”阮安之才進門沒幾步,就看見明顯是過來接他的師父。平沙老人臉上的表情卻在表示,我可不是來接你這個不聽話的徒弟的,我只是湊巧出門。
“師父。”安之上前兩步,高興地喊了一聲。平沙老人看着異常熱情的徒弟,心裏直嘀咕:這小子是哪不對勁了?
“我先去後面換衣服了。”沒等平沙老人嘀咕完,安之下一句話就說了出來,而且是邊說着便向後堂走去。
“給我站住,這麽着急做什麽?”平沙老人立即喊住了擦身而過的徒弟,其實他是知道這個徒弟比女人還愛幹淨的個性的。這時急着去換衣服也無可厚非,但是平沙老人就是看不上他那個着急忙火的樣子。
“師父,我還有事呢。”安之稍停,側身回答,答過就又要擡步。
“急着投胎呢。”帶着在赤芒山上還未消下的氣,平沙老人狠狠地将他訓斥了一番。
安之只好耐心的停下腳步,做認真聆聽狀。他太知道師父了,從小就是這樣:不反駁,很快就會結束,反駁的話,怕是能磨上一天。
“你換了衣服去斜月街挽月那裏瞧瞧。”平沙老人最後結束時這樣道。
安之與挽月雖不如像他和飛卿的關系那麽好,但平日也算相交深厚。平沙老人個人來說,也是挺喜歡挽月那個孩子的。
“怎麽了?”安之很奇怪,怎麽他一回來師父就這樣特地交代他去挽月那裏?
“還不是為情所傷,那孩子這兩日來拼着命的灌酒,這不就嘔血了。”平沙老人嘆了口氣,挪步到藥櫃前查看藥材,一邊道:“我也是昨天被明德來請時才知道的,他現在是不顧命的灌酒。”
“就那麽吐着血,還不停。我說他幾句,也沒聽進去。你們平時也算不錯,你過去勸勸他。就是個天仙兒,也不能這麽傷着自己啊。”
平沙老人邊拿紙包着藥材,邊絮絮道。
“挽月不要命,為的是誰?”安之到了長臺邊,緊追着問道。不知怎麽地,他覺得他這一走,走得太久。
“不要命的可不止他,蕭家大公子也是一個,為的怕還是一個女人。”平沙老人将紙包系住,皺了皺眉眉頭道。
其實他不很清楚,但是接觸過兩個病人,再加上自己又活了大半輩子,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的。更何況,兩個病人口口聲聲念叨着的還都是同一個名字。
“到底是誰啊?”安之只覺得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盛,便着急的問道。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平沙老人聽見徒弟并不怎麽好的語氣,怒吼道。
“我還有事呢,師父您先過去,我晚上定去瞧瞧。”安之想了想,對着師父有些讨好道。他确實是太想那個女人了,不是重色輕友。
“猴急個什麽,急着去見什麽女人?”平沙老人是知道自家徒弟的不重女色的,但是見面前徒弟一臉不争氣的猴急模樣,想都不想的就這樣吼了出來。
“師父,您老不早就想我娶媳婦兒了嗎?今個兒是怎麽了,一回來就大呼小叫的。”
“放着好好的意兒不娶,你又給我作什麽妖呢?”
面對師父一臉急火的樣子,安之只好十分平靜地應對着。但最後還是先去了斜月街給挽月複診,其一是他确實擔心挽月,其二就是攝于老頭的淫威了。
聽師父說是一個樣子,親眼見到挽月的情形又是另一個樣子。抱着酒壇子的男人一臉胡子拉碴,還說什麽美面儒商宮挽月?這個時候的他,俨然一個耽于杯中之物的酒徒。
“阮神醫,您過去看看吧,我們家少爺這個樣子已經整整三天了。三天來什麽東西也不吃,只是喝酒,從昨天下午就開始嘔血了。”蕊夫人站在門側,哽咽不能成語。
“你先給我說說他發生了什麽事吧。”安之沒有進門,轉頭對有些憔悴的女人道。看男人的樣子,他是問不出什麽的。醫中“問”這一項也确實重要。
“綿兒,我這樣死了,你會不會滿意?能不能不讨厭我了?”這時,灌了一臉酒的男子喃喃出聲。即使一個毫無感情的人聽見他這時的聲音,也會覺得心像被利刃一點點頂觸,就要沒入心尖兒。
安之聽見,渾身僵住。他,和她,有什麽嗎?他僅僅離開了不到四個月啊,她怎麽可以和別人有什麽?
“就是因為她,楚家的大小姐。”沒有注意到阮安之的異樣,蕊夫人苦笑一聲,有些嘲諷道。
“你說誰?”安之猛地回神,大聲質問。
蕊夫人被這不在預料中的一吼吓得渾身一抖,看了看眼前的明顯地一身沐浴過後的清新的男子,她才緩緩定了心神。
“就是左相府的大小姐,蕙綿小姐。”女子低下頭,幾不可聞的念出了後四個字,然後開始了簡單的講述。
“……就這樣,楚小姐走後少爺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妾身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麽。”
“你再說一遍,他們倆獨處了一夜?”怔了好一會兒,安之才又想起質問來。
“是的,少爺早就想要娶蕙綿小姐為妻的。”蕊夫人說着,不禁将自己擺在了更加卑微的位置。
“有多早?”
她的哀傷被這又一聲的怒吼打斷,“也不算早,沒有兩個月吧。”她立即壓住心中的疑惑,平靜道。
“她要嫁給蕭悅行了?”男人又是一臉怒氣的問道,心中卻滿是無奈與恐慌:他到底錯過了什麽啊?
“是的,少爺還因為此事傷懷了好一段時間。那天不知怎麽,少爺一身濕淋淋的抱着她近了府。”蕊夫人像是沒有脾氣的泥人,把剛說過的話又重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