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街上(二更,求收) (32)
容易……”
“她同意我的追求以後,我卻開始厭惡她了。那種厭惡我怎麽樣都壓制不住,無論她做什麽,總能讓我厭惡。那段時間,我一刻都不想看見她。我不知道,我怎麽能夠把一個人厭惡到這種程度。”
“她那種人就是令人讨厭的。”蕭悅薇此時已經回過神來,便插話道。
蕭悅行看了她一眼,眼中仍帶着笑意,蕭悅薇這時才意識到哥哥有些不對勁兒。
“如果說我對你的愛像無極的高空,對她的厭惡就像無底的深淵。我從來都不敢想……”
“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蕙綿這時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怎麽可以那麽殘忍?只是在昨晚,他們還在一起……今日,他在她背後就能說出這麽殘忍的話來。
“小姐,你不要這樣。”夏香被她全身發抖的樣子吓哭了,只會重複這一句話。
“當這個男人看着你喊出其他女人的名字的時候,希望你還能說出這麽下賤的話”。流風的話再次在她腦中轟轟作響。
“你知道我曾經有多厭惡她嗎?”“有多厭惡她嗎?”“有多厭惡她嗎?”
她只能聽見這句話,一顆心在胸腔中強烈的亂蹦,卻躲不住他那言語間形成的飛刀。她以為的愛情,就是他媽的一個大騙局,或者連個騙局都不算,只是一場大笑話。
蕭悅行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那個有些慘烈的聲音,臉色瞬間煞白。他顧不得一切,什麽也看不見,只憑着感覺沖到了屏風後面。
屏風後面是纖弱的她,滿臉淚痕的她。他還沒有準備好告訴她,怎麽能讓她知道?怎麽能?
蕙綿一看見那個身影,那些聲音在腦海中更加響亮。她只感覺胸腔內一股鹹腥,似乎要沖躍而出。其實那血也只是被她吐了出來,就像吃了讓肚子不舒服的東西那樣吐了出來。
“綿兒,你怎麽了?怎麽了啊?”蕭悅行這才有力氣上前,他想扶住她,卻被她一閃躲開。
“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不要這樣吓我。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蕙綿只是看着他,眼睛裏沒有任何東西。看着他,卻又好像沒看見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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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說,我不相信天和地能夠倒轉。我以前從來不會相信這樣天和地倒轉的一天,會有這樣的我愛上你的一天。”
黎莫如聽了倒退兩步,蕭悅薇眼睛瞪得好像合不上了。
“你聽聽我的話,好不好?”蕭悅行見她沒有任何反應,立即上前将她抱住,力道之大,連他自己都感覺到了疼痛。
“蕭公子,你可真是一個少見的癡情種子。”女子十分緩慢的在他耳邊說道,幾乎是機械的,讓人擔心她說過這句話就再也不能說話了。
但是她說過這句話,就一把掙開了抱着她的男人。他只拽住了從她身上撕下的一塊輕紗。
“小姐。”夏香狠狠地推開擋着路的男人,一路跟下樓去。
“蕭、悅、薇。”男子驀然回頭,緊緊盯住那一邊的女人,将她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出。“我哪裏得罪你了?你敢這麽陰我?”他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這個時候,他再也不是那個疼愛妹妹的哥哥了。
“哥,我只是不想你一直錯下去。”蕭悅薇縮了縮腦袋,卻依然道。
蕭悅行聽了,眼中又竄出一股火苗,但他猶豫再三,只是一把将她搡到地上。頃刻之間,只見白色衣衫,消失在窗口處。
蕙綿跌跌撞撞地跑在街上,她一直哭着,自己卻感受不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哭了,只知道自己很亂,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不好的事情都像活了一樣,在她的腦海裏跳來跳去。
她只能抓一句話,“你活該,你生下來就是被人讨厭的。你活該,活了這麽長時間卻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張露芳,你罵的都是對的。
她的路突然被人擋住了,她看見了白衣以及白衣上的綠的欲滴的竹葉。她想了好久,才知道他叫蕭悅行,那個騙子。
蕭悅行站在她的面前不敢說話,只是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擡袖把她的眼淚擦幹淨。
“你不是要解釋嗎?”女子的眼睛就像個有源的小溪,臉上的水總也不能擦幹淨。
“蕭悅行是個混蛋,他确實騙了你。可是,他真的愛上你了。你相信嗎,他曾經有多麽讨厭你,現在就有百萬倍的愛你。天和地之間的廣闊,也不及他愛你的一半。”
男子看着她輕聲道,不覺間也滑出了兩行淚珠。“你信嗎?”他看着她又問道。
“我、不、信。”蕙綿同樣看着他,可是什麽感覺都沒有,愛恨都沒有。她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感情,對待這一個男人。
她想,說不定下一刻,她就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感情對着他了。
“那我對你、對天發誓,若我蕭悅行有半句謊言,就讓我天打五雷轟,死後萬劫不複。”他伸出三根手指,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女子看着他卻突然笑了,她知道要怎麽對他了。
“那你就站在這裏,等着那上面的雷劈你吧。”她靠近他一步,一只手指了指暗沉的天空中的電閃雷鳴。她笑着說話,眼睛裏卻先流出來兩條小溪。
蕭悅行被她這一句話五雷轟頂,站在天幕下的身體再也沒有力氣動上一動。女子錯過他走開了,帶起一絲風,将他的頭發吹動。
這是早晨時,她才撫摸過的頭發。
離開那個男人,蕙綿一路狂跑。她想大聲哭,可就是哭不出來。她只知道眼睛裏一直在往外流水,可是那東西卻不能讓她傷心。
傷心?傷心的時候早就過了。她承受着那麽多男人的祝福與呵護,只是鬧了一個大笑話?
也不知道雨什麽時候下了起來,她有一會兒能聽見有個人在叫她,一會兒卻又聽不見。雨越來越大了,她只好躲到一棵大樹底下。
她聽見雷聲,覺得說不定一會兒這棵樹就會被雷劈到了,那麽或許那就能逃開這個世界了。逃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太殘忍了,不管她多麽努力,都得不到幸福、得不到愛。
她是一個礙人的東西,總是妨礙別人的路,而她卻還覺得自己擁有的蠻多的。多可笑,她竟然常常對自己說,珍惜自己擁有的吧。可是看看,她擁有的是什麽?都是一些騙人的鬼東西。
一百零三
蕙綿背依着樹,用雙臂一點點的把腿收在懷裏。她很認真的在想,自己到底擁有過什麽?為什麽她那麽會自欺欺人呢?
這是宮挽月從客棧查賬出來,走到岔口轉彎時,眼睛一瞥間看到的景象。他只是看着那個縮在樹下的女子有三分的像她,便接過小厮手中舉着的油紙傘。
“你先回府。”他吩咐過,就打着傘朝那棵只剩些許黃葉墜在枝頭的大樹邊。
“綿兒?”他才走近幾步,就一把撂了傘,身影一閃到了女子跟前。“你怎麽了?怎麽在這裏淋雨?”
女子的頭發已經被打得濕漉漉的,貼在臉頰上,她的神容間滿是死亡的氣息。宮挽月見她這個樣子,害怕極了,也心疼極了。
“你怎麽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女子耳邊,停住不動。
“你是誰?”她看着他問道,似乎也在很努力的想他是誰。
“我是宮挽月,是你的二哥。”他一欠身就把女子抱在懷中,他不知道是誰把她弄成了這個樣子,誰敢把她弄成這個樣子?
她也伸出手,抱住了男人的腰,倚在他的懷中。他的懷裏好暖,她躲在裏面就不會冷了。
“我帶你回家。”男子感受到她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全身有些激動的一抖。當注意到她的瑟瑟發抖時,他立即抱着她起身。
“不要回家,不要回家,我沒有家。”她卻對他的這句話異常敏感,捶着他的胸膛掙紮着下來。
“好,我帶你回我家。”男人立即安撫,聲音中是心疼的沙啞。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夏香這個時候才尋了過來,也是被淋了一身冷雨,像極了一只落湯雞。她看見被二少爺抱着的女人立即走上前去。
蕙綿不知道為什麽,在夏香靠近的時候往男人懷中一縮。她見證了她最悲慘的一刻,被全世界抛棄并決定抛棄全世界的一刻。
“小姐,是奴婢呀。”夏香哭着喊道,她有些明白,小姐為什麽不想看見她。
女子卻依舊躲在宮挽月的懷中,幾乎連呼吸都不見了。
“你回府裏,免得家裏的人擔心,我帶她去我那裏。”宮挽月無暇向這個小丫頭追問原因,只讓她回府傳話。
夏香有些呆呆地點了點頭,看着那個男人抱着小姐離開後才深呼一口氣,抹了抹眼上的淚珠。她握了握拳,給自己打足了氣才向府中走去。
她竭力裝作無事的樣子,想起前一天她還認為不錯的蕭公子兩排牙齒直打顫。
“小姐呢?”夏香才整理好表情,跨進府門,就被等在一邊的離亂攔住了。
“小姐說想去二少爺那裏玩,讓奴婢先回府來。”夏香低下頭道,她不想把小姐的傷疤揭示給這些關心她的男人。
她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男人對小姐的心思,所以她不能說:小姐以為的如意郎君是個大騙子。她不能想象,小姐将以什麽樣的心情面對為了她幾度接近死亡的三少爺。
錯拿魚目當珠,在這樣的事情中,即使那魚目真的一錢不值,小姐就能不傷心嗎?
“你出門的時候不是帶了傘?小姐怎麽會想起去二少爺那裏?”離亂見這丫頭神色不對,咄咄逼人的問道。
“傘給小姐打了,小姐想去二少爺那裏了,不可以嗎?”夏香擡起頭來,強硬道。“離統領,小姐的事情您管得太多了。”她錯開離亂,向府裏走去。
離亂站在那裏有些定定的,她真的生他的氣了。現在都不想理他了,連她的丫頭都變得一副讨厭他的樣子了。
夏香回去後沒有理會其他三香的追問,把自己關在房裏洗個澡就想去二少爺在外面的府邸。她都将步子邁出了院門,卻又轉身回了。
小姐這個時候,定不想看見她的。
斜月街,是宮挽月的街,整條街裏只有他的一棟大宅。他賺的第一筆錢,就是用來買了這條街的一半。
大宅占地極廣,只一個大門就有六百六十米。用宮挽月的說法,這個數字吉利。整個京城中像他這樣一宅占一街的也有三四處,不過卻都不如這條斜月街華麗。
他狠狠地炫富,連皇上也對他禮遇有加。
這時宅子內部,中庭的一處卧房邊,一身*的宮挽月已經站立了好長時間。他的一身青灰色錦袍,已經被雨水浸成了深綠灰。
“少爺,你去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吧。”這時一個梳着低矮發髻的少婦,來到他的身邊,輕聲道。宮挽月要求宅子裏的所以人都以少爺稱呼他,他雖獨立在外,卻時刻将楚無波擺在上面。
宮挽月沒有動,只是側耳傾聽着房間裏她的聲音。就算只有呼吸聲,他依然安心。
“姐姐在裏面,想必很快就會處理妥當了,你不要太擔心。”
說話的是倩夫人,房間裏正是蕊夫人幫助蕙綿洗澡換衣。當初宮挽月之所以會将這兩個女人擡進府裏,就是因為這兩人都是一副娴靜溫柔的性子。
他努力的想要為自己營造一個溫暖的家,一個不是只有仆人的冷冰冰的家。
倩夫人說話時也在心中猜測起了裏面女人的身份,她們都是被宮挽月直接擡進這裏的。雖然曾經去楚府拜見過楚無波,卻并不曾見過蕙綿。
“你去煮一碗姜湯來。”男子這才回神吩咐倩夫人。
“已經煮上了,想必就快好了。你還是先去洗個澡吧,那位小姐那裏有姐姐在呢。”倩夫人又道,她就是知道他吩咐煮的姜湯定是給裏面那個女人準備的。
“下去。”宮挽月有些不耐煩的低吼,倩夫人聽了一陣委屈,眼淚差點兒沒掉下來。自從跟着他,還沒有聽過他一句大聲話。
“我也是擔心你,你不去就不去,何苦這樣跟我大聲小氣的。”倩夫人擦擦眼睛,也将聲音大了起來。不怪她膽子大,實在是宮挽月以前對着她們姐妹倆沒說過半句重話。她們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時,他也都盡力尋來。
女人一時之間還真接受不了,盡管那只是一句略重了一些的話。
“滾。”宮挽月更加不耐煩,他如今一顆心都在裏面那個女子身上,哪裏在聽的下這樣的啰嗦話?其實倩夫人說的什麽,他根本沒有聽見。
倩夫人一聽,更加不能接受,轉身就走了。“妾身是伺候人的人,您讓滾,怎麽敢不滾?”女人走時這樣抱怨着。
宮挽月沒有理會,直盯着門縫,聽着裏面。她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她到底遇到了什麽事?
吱呀一聲,門終于在宮挽月忍不住要沖進去時打開了。裏面走出的女子更加成熟溫婉些,“妾身已經幫她收拾好了,她渾身都在發抖,需要些姜湯。”
“你去端來。”宮挽月說着就急着進了屋子。
女子應了聲是,走開了,沒一會兒端着碗姜湯進來。房間中的兩個人都呆着,沒有一人說話。
蕊夫人對這個女子更加好奇,不論她做什麽說什麽,她沒有一句話。她身上的那些斑斑痕痕,讓蕊夫人不禁猜測: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歹人?
“少爺,姜湯來了。”她掩下了這絲疑惑,又看了眼抱膝呆坐的女子,才對靜靜地坐在一邊的男子道。
“你下去吧。”宮挽月伸手接過,目光仍停在那個女子身上。
蕊夫人福了一禮,輕聲退下,走到門口時聽到後面的男人喚了那女子一聲,她差點沒有跌倒。
“綿兒,張嘴喝些姜湯,這樣才會暖和些。”男子有些笨拙的拿着勺子,放在她的唇邊,說了一句又說一句。
蕊夫人輕輕關了門,在門關上之前,又看了眼那個女子。原來她就是楚府的大小姐,她就是讓他前一段時間神傷的那個女人啊。
她輕嘆一聲,邁步離去。
“你張嘴喝些,就一口也好。”他把勺子遞到她的嘴唇邊,有些着急道。
女子依然不動,肩上的長發已是半幹了。
“你到底怎麽了?說句話好不好?”宮挽月也不知道在氣誰,把勺子放在碗裏,力道有些大,發出了一陣清響的瓷器相碰撞的聲音。
在寂靜的大屋子中,這聲響很清越。蕙綿終于回神,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宮挽月,你要做什麽?”女子一開口就是敵對的聲音,這敵對比以前更甚。
“你能認得我了?”男子欣喜,根本不管她燃着炸藥味兒的語氣。“你受涼了,快喝些姜湯,驅驅寒。”他這時好像一個經常照顧別人的人,将盛滿姜湯的勺子又遞到了女子眼前。
“你滾開,你這麽對我,有什麽目的,啊?”蕙綿立即全身戒備,揮手打掉了男子手上的碗。滾熱的姜湯瞬間灑了一地,也有一些濺到了宮挽月的手上。
“綿兒,有沒有燙到?”他顧不上自己,連忙撈起女子的手檢查。
“你放開。”她更加戒備的收回自己的手,“你對我好,送我镯子,是不是擔心我搶了離亂?讓你心上人的妹妹傷心?是不是啊?”她想起了他那天在亭子裏說的話,做的事,更加大聲的質問。
她只知道,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無緣無故的好,必有所圖。
“我沒有。”宮挽月半跪在床邊木板上,看着她道,是那麽堅定。
“虛僞,虛僞,你讨厭我,恨不得我死了。怎麽會沒有?怎麽會沒有?”她說着,眼淚又像小溪一樣流下。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宮挽月抓住她到處揮舞的手臂,将她的頭按在懷中,似發誓般重複道。
“我對你好,只是因為我想對你好。我愛你,跟離亂沒有關系,跟什麽心上人也沒有關系。”他撫摸着女子還有些潮的頭發,低聲道。
“你為什麽愛我?”蕙綿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他這時候說愛這個字眼,竟然有些恨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愛你,如果我知道了為什麽,就不會愛你了。”宮挽月擡手輕撫在她的眼角,緩緩道。
“那你吻我。”女子看着他,似乎等着他出醜。
宮挽月卻因為這一句話驀地把目光放在她的臉上,他渴望的,絕不是這樣的一句話。他看出了她的不正常,他遲疑,不知道她清醒之後會不會恨他。
他想吻那顆紅唇,卻帶着滿是絕望的希望看着她的眼、她慘白的臉色。此時的宮挽月明白,只要他碰上那顆紅唇,他必定會步入一個無路可出的深淵中。
“裝不下了嗎?那你就滾,不要再說這些惡心的話。”蕙綿看着他,一掌可覆的臉上全是嘲笑與恨意,對着他冷笑道。
宮挽月再也管不了什麽深淵不深淵,他不要看見她那樣狠絕的神色。他低下頭,将她有些冰冷的嘴唇吞下,完全的包裹住。他要讓她熱起來。
蕙綿閉了眼睛,将眼底的冷笑蓋住。她全心全意的回吻着他,瘋狂的什麽也不顧的回吻着他。
女子的有些冰冷的小手,也緩緩地鑽入了他雖沾着雨水卻火熱依舊的胸膛。
兩個人都進入了完全沒有思考的猛烈中。
夜深了好久,這間燃着十幾盞明亮的油燈的大房子內,依然響着此起彼伏的呻吟聲。
女子終于睡了過去,宮挽月側頭趴在床上,看着那個安靜的躺在身邊的嬌軀,他就這樣看着女子,長長的手指從她的眉梢一直來到腳趾。
雖然他很累,但他舍不得睡。他躺着暗自調息了片刻,笑嘆一聲,坐起身來。男子吩咐了仆人帶來溫水,又将一盞油燈拿到床尾的鐵柱上。
睡着的女人不知道,那個男人究竟是以多麽幸福、甜蜜而又虔敬的心情對着此時的她的。
宮挽月這時的心情只能用柳暗花明又一村來形容,本來以為此生再也無法和她有所交集,卻突然間擁有了她。他笑着幫女子清理,同時迫不及待地想象着他們将會有的盛大婚禮。
宮挽月有些忍不住想笑出聲來宣洩自己心中的高興,不過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子,他卻強自忍住了笑聲。做完這些,男子便躺在她的身邊,仔仔細細的看着她。
看了個夠,宮挽月才撈過地上的被子給她蓋了。他伸出一只手,将女子微握成拳的小手包裹起來。
他不在意她身上的吻痕因何而來,就算他的心中有答案,他也拒絕去想。他只知道,她是他的人了,他們再也分不開地在一起了。
男子一手握着她蜷在一起的小手,另一只手不停地描摹着那張已經沉靜下來的臉頰。
他有些不知疲倦,時間一分一秒的幾乎可以看見的從他的指下流過。他的眼皮也漸漸變得有些沉重了,雙眼朦胧間,男子腦中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若是到死的時候也是這樣和她并排躺在一起的,那該多好。
一百零四
宮挽月就要閉上眼睛睡着時,旁邊的女子卻是胸脯間猛烈地一陣起伏。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來,本就慘白的臉色更加煞白。
“綿兒,你醒醒。不要怕,只是做夢了。”男子立即清醒,他側起身子幫女子擦着額上的冷汗,卻不能将她喚醒。
片刻之後女子才又安靜下來,但宮挽月卻依舊愁眉不展。他不該忘了他才将她帶回府裏時她是個什麽樣子。
想起這些,他低頭與她面對着面輕輕貼住。“你到底出了什麽事?”大手緩緩地移到了她的耳後,一點點的摩挲着,心中也一遍遍的問着。
睡夢中的蕙綿卻是一點都不得安寧,她幾乎看遍了那個“她”由愛生恨的點點滴滴。
那是在一片擺滿了洗衣盆的地方,四周都牽滿了晾衣繩。她知道那是府中的洗衣房,遠遠地只能看見一個有些纖弱的女子在那裏挽着袖子搓洗衣服。
但是突然間那裏就多了一個男人,他先是一聲不吭的奪過了女子手中的衣物,然後就将那*的衣服扔了出去。
“你跟我走。”她只能聽見男人的帶着心疼的怒吼聲。
“風,我不能,若是沒有相爺,我們姐妹二人早就命喪黃泉了。”
女子帶着淚意的聲音落下,不知道自己處在那裏的蕙綿立即就知道了:男人是驚風,女人是柳兒。她因為看見了他們二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樣子,就把女人趕來這裏洗衣服。
“風哥哥,你怎麽在這裏?我們上街去吧。”這時又來了一個女人,她一上前就把纖弱的女人擠到了一邊。
蕙綿愕然,“她”是她自己嗎?
“綿兒你來的正好,我今天要跟你說清楚。我一直拿你當妹妹,我也娶定柳兒了,你若再故意刁難她,我只好帶着她離開了。”
男人堅定地對她說,還挂着怒氣。
“小的時候你說過要娶我的,為什麽這個女人一進府裏你就變了?你這個狐貍精,都是你,不要臉的臭女人。”
蕙綿感受不到她的傷心,卻感覺到她的一腔怒火。她罵着,就向那個女人撞去。
男人大手一伸,就把她推到在地。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啊?”她跌坐在地上,細嫩的手心立即被地上的小石子浸入,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
“我今日就去和爹說明一切。”男人欲上前将她扶起,卻終于停住腳步,牽着那個纖弱女子離開。
“風哥哥,你為什麽要這麽狠心對我?綿兒只有你了。”女子看着那離去的身影,撕心裂肺的大喊。只是那人卻沒有絲毫停留。
蕙綿看着伏在地上痛哭的女子,只覺得心胸中像被穿入一條不鏽鋼筋。她痛得全身都蜷縮在一起,沒有任何抵抗力的就與那個地上的女子合二為一了。
但蕙綿卻只能看着她的行為,不能影響她一毫,甚至不能與她的思想交流。
第二天的時候她就讓人把那兩姐妹綁到她的住處,然後親手執鞭,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兩個抱着肩膀四處閃躲的女子身上。
蕙綿感覺到她的感覺,她看着她們沒有一絲憐憫,因為她的痛比她們的要重上百倍千倍。憑什麽她們可以讓她痛,而她不能讓她們痛?
“小姐,相爺一再強調,內院不能有私刑。”這一鞭沒有落在姐妹倆身上,被一只如鐵般堅硬的大手接住了。他的話也如鐵一般堅硬,毫無表情的拽着她的鞭。
“你給我放手。”她用盡力氣,卻不能将鞭子從他手中奪出,便又大聲喝道:“離亂,記住你的身份。你是哪家的下人?再敢管閑事,我撤了你的統領頭銜。”
“屬下只聽相爺吩咐。”男人的話依然像一塊硬硬的鐵板。
“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自稱屬下?你連我們相府門前的一條狗都不如。”女子棄了長鞭,大喝道:“夏香,再拿一支來。”
“奴婢,奴婢。”
“我叫你再拿一支來。”
她看着跪着的兩個女人和站在旁邊的男人,大聲吼道。都要欺負她是嗎?她才不會讓他們這群下賤的人欺負。
“綿兒,你這是做什麽?”楚無波穿着朝服奔了進來,她的鞭子正落下去,全被離亂擋在身前。
“柳兒,嚴重嗎?”步驚風與楚無波一起下朝過來,他一路上都在與這個舍不得他的養父說想離開楚府的事情。他進門,直奔柳兒身旁。
“爹,你把他們都趕走,我再也不要看見這群人。”她看見步驚風一臉心疼的樣子,頓時妒火中燒。
如果不是她們的到來,他怎麽會不要她?
“綿兒,不要胡鬧。去祠堂你娘的牌位前跪着思過。”楚無波一臉嚴厲,卻又不無失望與疼惜。
“我不去,你到底是不是我爹?不管什麽事,總是要我去思過思過。我讨厭你,你是大好人,就別要我這樣惡毒的女兒了。”
女孩子說着擡手擦了擦眼淚,就一陣風似的跑開了。那裏不是她的家,一個住的全部都是外人的地方能是她的家嗎?一個不論什麽事都認為她錯的人,能是她的父親嗎?
他現在也不要她了,她只剩下一個人了。
蕙綿想起自己,想對她說,你不是一個人。但是她才這樣想,馬上就覺得那個哭着跑出家門的女孩子其實就是她自己。
她最後還是不舍得他,就別出心裁的裝作失憶了。她覺得他其實一直都是心疼她的,只是被那個女人迷惑了。
她什麽都不記得了,他一定會和她把他們以前經歷過的事情再重回一遍的。但是她錯了,他再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
他再也不在黑漆漆的晚上抱着她睡覺,再也不給她講故事,再也不帶着她去捉蜻蜓,再也不會對她說“小姑娘,我長大以後一定好好保護你,你什麽都不用害怕。”
他只是靜靜地陪着她,偶爾露出些心不在焉的神色來。但是盡管只是這樣,她僅有的他還是在她身邊的,不是嗎?
但他只陪了她一個月之後,她就在藤蘿花架下發現了相擁在一起得他們。他要吻她,她竟然還裝模作樣的推拒?
“風,不要這樣,被小姐看見又要出事了。”
“柳兒,這樣的日子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無法對着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強顏歡笑,咱們去求爹,爹一向是深明大義的。難道綿兒一輩子無法恢複記憶,我要這樣陪她一輩子嗎?”
那個男人看着懷中的女人深情款款,她有一瞬間不會說話了。為什麽不是她愛上別人抛棄了他?為什麽是他愛上別的女人,要抛棄她?
“你們這一對狗男女。”她終于緩過勁兒來,使盡全身力氣大吼了一聲,驚散了那對鴛鴦。
“綿兒,你怎麽在這裏?”男人有些慌張,就要過來。但是幾步後停住了,他看着她問道:“你什麽也沒有忘記,是嗎?”
“是,風哥哥,你為什麽不能像以前那樣愛我?”她突然間又流淚了,她還是犯賤的舍不得這個男人。
“綿兒,我對你一直沒有變,我一直都是像疼愛妹妹那樣疼愛着你。”他看着她道。
“都是你,你這個虛僞惡心的女人,為什麽要勾引他?我只有他,你不知道嗎?這裏又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少爺?你為什麽不去勾引宮挽月,雲飛卿?為什麽偏偏要跟我搶,搶走我唯一的東西,你很自豪是不是?”
她不再看他,對着那個躲在他身後的女人不停地大吼,步步緊逼。
“小姐,奴婢沒有。奴婢與風是真心相愛的。”
“你給我閉嘴,閉嘴。”她看着那個女人一臉無辜的樣子,心憤恨的像是要蹦跳出來。好啊,她是壞人,只有她自己應該被懲罰。
蕙綿只覺得眼前一片昏黑,眼前再有光亮時,看見的就是挂滿了大紅紗綢的,斜月街的大宅門。
蕙綿在她的身體中,與她承受着一樣的絕望,她手中的青花酒壺也被蕙綿拿在手中。她們一起進入了新房。
這時新人早已拜過天地,黃昏已過,新郎與新娘喝過交杯酒就出門陪客了。
這個大院子,充滿了笑聲、祝賀聲。獨她一人帶着滿腔的寂寥與憤恨,步入被燈光照的通亮的新房。
“小姐。”這裏的下人,多半識得她。
“你們下去。”她冷冷道。
“桐兒姑娘吩咐我們在這裏陪着少夫人的。”
“滾。”少夫人三個字在她心中滑出了一串血珠。
“嫁給他,感覺很好吧?”她盯着那些下人一個個步出新房,然後踱步來到仍半蓋着大紅蓋頭的女子身邊。
“小姐,您放過我們吧。三日後我們就會離京了,不再出現在小姐面前。”女子伸出蔥白晶瑩的纖手,揭下蓋頭,對她道。
“一輩子都不出現在我的面前嗎?”
女子被問得愣怔,她低頭好像沉思了一會,才道:“小姐若不想見到奴婢,奴婢就不會再出現在小姐面前。”
“好啊,我也是這麽想的,喝了這壺酒,你就是想出現在我面前也不能了。”她說着笑了,很開心的樣子,然後把酒壺擡得高高的。
“小姐,您要做什麽?”女子見她神情不對,戒備的站起身來,尋找着可以沖出去的方向。
“當然是送你下地獄了,這裏面的毒一定能讓你變成一個很醜很醜的惡鬼。他就再也不會想着你了,你死了,他就會回到我身邊了。”
她說着,臉上的神情有些瘋狂起來,或者說從這搶了她一切的姐妹兩出現在楚府的時候,她就在慢慢變得瘋狂了。
她拿着青花壺,對着女子豔麗的新娘裝扮就澆了上去。女子左擋右躲,不停地喊着救命。
“他們都在外面高興呢,誰會來救你?”她依舊使力下壓酒壺,不過酒卻都灑在了地上,濺起一片白沫。
“救命啊,小姐瘋了。”柳兒全力大喊,雙手擋着她拿着酒壺的手。
“你這個瘋女人。”
伴随着這聲喝罵,一陣強風襲來。身着暗黑錦袍的宮挽月沖到相争持的兩人旁邊,一腳就把她踢了出去。
他的一腳正好踢在她的肚子上,女子像個陀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