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街上(二更,求收) (19)
識的隐瞞。
“你……”司徒彎彎不禁又紅了臉。
“所以我才說,那個齊志方才是最合适你的。”他低頭緩緩湊到她的耳邊,又道:“我心情好的時候,一天晚上可至少要和三個女人一起,玩的。”
“呀,你別說了。”司徒彎彎臉紅的滴血,一把推開靠近她的流風。
“如果你不介意和其他女人一起伺候我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啪”,司徒彎彎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擡手就揮了他一巴掌。
流風笑了笑,絲毫不在意,好像被打巴掌的人不是他,只是他的言語卻不如他的笑容那樣不在意。
“我這張臉,還沒有哪個女人敢打。今日我心情好,不與你計較。不然,你這雙纖纖玉手就再也無法撫出優美的琴音了。”
他眼光中透出的凜冽之氣,讓站在明晃晃的太陽下的女子忍不住一抖。雖在皇室見多了狠辣的目光,但卻都不如眼前這雙眸子裏的寒光讓人生懼。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她見男子之後便不再看她,也不再說話,許久才緩緩道。
“好,我就送公主回去。”他的臉上又出現的那種吸引女子目光的笑容,聲音仍夾雜着一絲輕浮。
但是經過了剛才,司徒彎彎卻覺得他的這個樣子讓人很不舒服。她沒有說話,率先走了。
到了驿館,司徒彎彎下了馬車,看了眼旁邊大馬上的俊美男子,男子握着馬缰的手,白皙、廣闊,讓她想起了——那是半個多月相處,他唯一牽着她的一次——他曾牽着她時的感覺。
又想起了男子剛才的話,混入了那種令她心動的感覺,竟使她的眸中迅速地添了一抹憂傷。
“公主,可別忘了我的好意提醒。”流風座下的白馬不老實地交替的換着前蹄,在原地小幅轉動着,打着響鼻。
她看着他現出許多東西的笑容,心中又變得十分生氣,她好歹也是一國公主,竟然聽了他那麽多“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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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彎彎又看了馬上的男人一眼,冷哼一聲就轉過身子走了。後來的幾日,直到他們回國,她都一直避着這個男人。
她确實沒有選擇這個男人,不過更多的原因是她的哥哥不同意。吳夏太子已經給她選好了聯姻對象,據說是封地在蒲州的顯郡王。
司徒彎彎沒見過那個男人,本來她會盡力反抗皇兄的安排的,但是那個男人那麽不尊重她,她就算反抗了又是為誰呢?
卻說流風,看着那個公主進了驿站,臉上綻開了麻煩解決後的笑容。然後他調轉馬頭,打馬緩緩而行。
他自然明白他之所以攤上這個差事,更多的原因是她母親在皇太後那裏請求的。想起這事來,他就又覺得一陣頭痛。
不過轉眼間他卻挂上了另一種笑容,驅馬疾馳到楚府。他覺得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他想這麽長時間的不見,他想她那麽多,她該也有幾分或者一毫想他的吧。
“你們小姐這幾日都在府裏做什麽呢?”當這個善于控制女人心思的男人在楚府門前下了馬,他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門兩側的守門人,完全忘了兩個守門人是不會給他任何答案的。
“表少爺好,您來的真不巧,小姐早前出門了。”左邊的守門人立即上前解釋道。
“去哪裏了?”流風握緊馬缰,眼光閃了閃,道。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姐也只說是出門轉轉。”守門人搓了搓雙手,讪笑道。
“哎,表少爺,您不去府裏嗎?”看到表少爺又翻身上馬,調轉馬頭就走,這人忙疑問道。但是眼前的白馬卻是一溜煙兒就不見了。
流風想起前幾日在聆音亭見到的她和離亂十分親熱的樣子,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他不知道他的那些辦法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總是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為什麽在這個他喜愛的女人身上卻是沒有一點效用?
這樣想着,他把馬打得更快了。
“少爺,少爺,您快回府裏看看吧,水姨娘正鬧得厲害呢。”
他的馬才過街口,堂子的聲音就響在了背後。流風停了馬,緊拽着馬缰轉回頭問道:“你是不是說錯了,是蘭姨娘在鬧。”
他父親的這些姨娘,就數流莊的母親水姨娘最溫柔娴靜。平時他的母親與她也能談上一兩句,這時堂子說她在鬧,流風不由得驚訝。
“水姨娘是因為二少爺的事在哭鬧呢,夫人在旁邊勸了好長時間也不管用,頭疼病又犯了,少爺您快回去看看吧。”
堂子跑到白馬跟前,仰着頭說了這一串話。
流風這才了然,他的那個二弟可是已經關在房裏以酒度日好多天了。“不過,前兩日不是聽說他已經恢複了嗎?”他暗想道。
“老爺,我就這一個兒子,您去求求皇上,收回成命好不好?他上了戰場,有個好歹,妾身也不活了。”
流風還沒走進後院,就聽見水姨娘哭哭啼啼的聲音。
“我問你,二少爺到底怎麽了?”他皺了皺眉,招過向他行過禮就要退下的小丫鬟。
“回答少爺的話,二少爺前日向皇上遞了折子要去東薊呢。”小丫頭低頭道。
“皇上已經準了,七日後就要走了,東薊那地方一直都很亂,水姨娘才聽說就哭個不停了。”另一個丫頭大膽些,說的比較多。
流風聽過,就提步進了裏面。
“水兒,你別這麽哭哭啼啼的,他又不是去送死。你看他如今都被你寵成什麽樣子了,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栗陸鎮海又心疼又無奈地安慰。
楚無桑看到丈夫那個樣子,不禁白了他一眼。栗陸鎮海馬上就覺察到了,忙對着妻子露出了讨好的一笑。
“老爺,我什麽也不求,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我就滿足了。”女人拿起手絹擦了擦紅腫的眼睛。
“二弟他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姨娘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了。”流風說着話,走進門來。
“少爺,你去勸勸他好不好?你們怎麽都是兄弟,他會聽你的話的。”水姨娘看見這時進來的流風,似乎看見了希望。
“盡管他們不同母,但栗陸府就這兩個少爺,他們應該不會太遠吧。”女人這樣想。
“好,我會去勸他,但是皇上畢竟金口玉言”。流風伸手讓母親握住,欲言又止道。同時他也算了解流莊的性格,既然他要走,除了她沒人能使他改變主意的。
“你也太慈母心腸了,當初我的風兒去北境守邊時,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沒有像你這樣啊。”楚無桑這話是說水姨娘的,眼光卻射向栗陸鎮海。
“我,莊兒他……”水姨娘說不出話來。
她本來是栗陸鎮海的婢女,楚無桑嫁進來沒多久,她就被他收了房。楚無桑懷孕沒多久,她也有了身孕。
她知道她這個主母表面上不說什麽,但卻是極厲害的一個女人。她不在暗地裏用心機讓他的那些女人無法懷孕,而是直接用她的感情逼得他不再讓那些女人懷孕。
她一直都把這個主母看做是一個極可怕的女人,若她存心不讓他們母子生活在栗陸府,他們是絕沒有可能留下的。
可是,想起當初楚無桑懷孕才兩個多月她就被診斷有孕時,她聽到消息就昏死過去的情景。水姨娘心中,對她又是有愧疚的。
“但是,你的兒子只是去疆場上歷練歷練,北境多得是老爺手底下的老将啊。我的兒子卻是要去,那個每年都有許多人抛熱血而死的東薊啊。”
水姨娘想到這些,心內又是一番絞痛,她的兒子還沒娶親,還沒生子,她怎麽舍得讓他去那地獄一般的地方?
楚無桑見這女人愣神間眼淚又留了滿面,便走到她身邊,拉了她的手,勸慰道:“你別總這麽哭了,咱們再去說說他,這不是還沒走呢嗎?”
她想起了當初自己兒子去邊境時,失魂落魄的模樣,又不禁心疼起這個娴靜的女人來。
栗陸鎮海看見妻子又要抹淚的樣子,便連忙走過去扶着她道:“桑兒你可別又哭了,再哭頭又要痛了,回房歇着去吧。風兒你去流莊那裏跟他好好說說。他若堅持走,你也別這樣傷心,他的功夫我還是信得過的。”
栗陸鎮海扶着妻子出了房門,交代過流風,又對着眼睛腫的像個核桃一樣的女人安慰道。
“流莊,流莊,你心裏只裝着你的妻兒,當初為什麽要收了我?我的兒子,你就連喚他都喚的那麽疏離。老爺,你對我們母子兩個到底是什麽心思?”
看着相繼出去的人,水姨娘對那個男人又有些怨氣。但是,她發現她終究是恨不了他的。
他沒有遇到她之前,對每個女人都很好的。但是自從那年他騎着駿馬大勝而歸,遇見了那個
從廟裏上過香歸家的女子時,一切就都變了。
他騎着馬在後面跟着她,直到楚府,然後才發現,他們兩府僅一街之隔。她是直爽的才女,他卻是愛在女人堆兒裏打混的浪蕩公子。
水姨娘坐在已經安靜下來的廳室中,想象着他們之間的愛情。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依然記得他當日回府時一直說的一句話:“我們離得這麽近,可是為什麽就是沒有見過面呢?原來那個楚老頭的女兒這麽美,原來那個書呆子的姐姐這麽美。”
他很快就去楚府提親了,當時好像随郡王也打算向她提親。他知道了,就直接過去把郡王好揍了一頓。
那時她以為他的心是被她完全收了的,但是她沒想到她還是能成為他的女人。那時的她何嘗沒有過竊喜呢?她以為他對她也不過是一時興趣而已。
但是,她後來才發現,他的女人中,不管是曾經的還是後進的,只要有一句話惹得她不快了,下場只有一個:出府。
有了兒子後,她才明白,那個男人對除了她以外的女人都只是消遣而已,他只是還沒有将這個消遣的習慣改掉而已。但,他給了她一個那麽懂事的兒子,她依舊很感謝他。
“可是,我的兒子現在要去送死,我該怎麽辦?”水姨娘從往事中回首,眼淚又洶湧而出,低語出聲。
“姨娘,您不要這樣想,二哥定能在那裏建立一番功業呢。”才跨門進來的流霜,聽見了她這樣的哭訴,連忙勸道。
對流霜來說,這個女人雖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她對她卻是很有好感的。所以特地才會過來,希望能好好安慰她一番。
“二弟,我不管你受到什麽打擊,你要去做什麽?你娘哭成那個樣子,你就不去解釋一下?”流風一進門,看見滿地扔的都是寫滿墨字的雪白宣紙,開口道。
“我會去跟她解釋的。”流莊不擡頭,依然寫字。
“這樣就好,你到了東薊機靈點,別老是一副木頭樣子。”流風說着轉身出門,并沒有說太多的話。
雖然他們以前讀書在一起,練武在一起,但是流風從來沒有對他這個弟弟說過一句這種類似安慰的話。
流莊放下手中的筆,聽着越走越遠的腳步聲,不禁自嘲一笑。
他這個一直要什麽有什麽的哥哥,也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他是從小跟在生母身邊長大的,并不像其他府裏一樣由主母教養。
流莊還記得,他小時候,流風的母親看見他總要忍不住落淚的。他一直不明白,問生母,生母聽了也是落淚。
可是在他六歲和流風一起習武,打傷了他時,他看見了父親眼中一閃而過的責備。才一回到住處,就又看到了生母眼中的惶然與擔憂。
後來,生母就讓他去祠堂跪了一夜,又做了許多東西去探望他的大哥。從那個時候,他就明白一點,他們母子是仰他們鼻息而活的。
他與他一直都是兄弟,卻不如一般朋友相處的好。他真的想不到,那個大哥竟會對他說那麽一句話。
“綿兒,如果你愛我,那我将是多麽幸福啊。即使将我一直以來在栗陸府中的感情缺失再增加十倍,百倍,我也願意。”
流莊站了好久,才似夢語呢喃。
卻說蕙綿,這日出門主要是因為昨日和老爹吵嘴了。
對就是吵嘴,蕙綿不敢相信,她那個愛女兒沒法說的父親,竟然會強橫的非要讓她後天和雲飛卿舉行定親禮。
“爹,我說了,我不要嫁他,不要嫁他。”聽了父親笑眯眯的說過事情,又說到後天正是黃道吉日時,她就忍不住的吼了出來。
“綿兒,你不要胡鬧,不嫁給雲兒你要嫁給哪個?別跟我說流風,爹是不會讓你嫁給他的。”楚無波聲音也嚴厲了起來。
“爹,我沒有要嫁給他,您要女兒自己找好不好?”她聽了急得在原地轉圈。
“你自己找,你上哪去找?我看雲兒就很不錯,把你交給他,爹很放心。”他虎着臉對女兒道。
“娘是怎麽找到您的,我就怎麽找到他。娘可以,我為什麽不可以?”
“綿兒,你給我住口。”
楚無波對這樣的話一直很敏感,他知道妻子自從跟着他到了京城,成親以後,那些自诩正派之流就沒少過難聽的話。
聽了女兒這句話,他最先沖到腦門兒的,就是女兒在心裏也看不起她的娘親。他擡起手,差點就打到女兒面頰上。
“爹,你要打我,你竟然要打我。”蕙綿看見父親這個動作,眼裏立即蓄了淚水,大聲嚷道:“女兒不嫁,我死也不嫁。”
“由不得你”,楚無波故作狠厲道,随即轉身出門,到門口時又停,道:“以後不要沒事就去纏着離亂,他再過三四個月就要娶親了。”
楚無波說過之後,就猜測到女兒下一步會做什麽了,果然他才沒走一步,裏面就傳出了砸東西的聲音。
“啊~我就是喜歡纏着他,我不要嫁。”
然後是“呯~砰”的聲音。
院子裏的楚無波搖了搖頭,“爹也不想逼你,可是不嫁給雲兒京裏還有哪家會娶你啊?傻丫頭啊,就算挽月只有兩個侍妾,爹不想你嫁給他可是與不想你嫁給流風是一樣的啊。”他皺緊了雙眉,然後踱步出門。
蕙綿如今已經在外面溜了大半天了,巳時不到她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出了門。先是在外城逛了一大圈,又去西郊的一個山谷邊轉了轉。
她出來時為防幾個丫頭懷疑,根本沒帶一兩銀子出來。銀子這東西向來都是夏香收着的,她平時又沒要過銀子,如今一問,她們肯定要起疑心的。
不過幸虧她多個心眼兒,特地挑了一個很值錢的簪子戴了。在外城的時候進去當鋪換了銀子,她不知道那一塊銀子是多少,但是讓她在外面待幾天還是夠的吧?
想到這時,蕙綿不禁摸了摸袖子裏的銀塊子。那麽好的一個簪子就換了這麽點銀子,她就算不識錢,也知道被坑了。但是她主要的目的就是躲過明天的什麽定親,還有就是要讓老爹擔心一下。
出來半個時辰之後,她就不敢在京城裏面待了。她想那個時候四個丫頭肯定就發現不對勁了,他們肯定要出來找她的。
于是從出門到逛到這個比較幽靜的山谷,她還沒吃上一點東西呢。
“哎呀,你別叫了”。蕙綿捂住又叫起來的肚子,有些氣惱道。又看了眼這個美麗的山谷,她更氣了:“這是什麽破山谷,連個小河都沒有,連個野果都沒有。”
她抱怨過後,就一下子躺到了草地上,拽起一根草放在嘴裏試嚼了下。“嗯,味道還可以,可我又不是牛。”女子嘟囔過之後便又攤開身子平躺了。
她真的後悔了,該和烈兒學一下射飛镖的,那麽這個時候就能射只小鳥吃了。當空中略過一只鳥時,她不禁嘆了一口氣。
不過蕙綿又想像着老爹着急的模樣,笑出聲來:“看你還要不要打我,要不要逼我了?”該女之睚眦必報,由此可見。
楚府這時确實亂成了一團:楚無波急得團團轉,中午仍沒消息時差點沒去衙門調兵;雲飛卿知道時,二話沒說牽了馬就繞着京裏各個街道找尋起來,連去吩咐劍魂劍魄都不顧了;離亂這邊也帶着相府衛隊,挨門挨店的詢問;宮挽月也是直接跟店鋪夥計吩咐,見了大小姐一定要留住。
不過,除了在一家當鋪裏找到被蕙綿當出的簪子,他們得到的許多消息都是不确鑿的。
下午時尋找某個女人的隊伍已經很龐大了,他們都很擔心,若她存心要躲,他們會很難找到她的。
雲飛卿去他們曾經郊游的那個地方找了三次,他如今沒有時間為她離家的原因傷心,只全部是擔心:她有沒有餓到?有沒有碰到壞人?
他駕着馬踏着湖邊的淺水,穿過了林子,仍舊與前兩次一樣,一無所獲。看着越來越西垂的太陽,他的心也開始一點點的往下沉。
蕙綿是躺在草地上睡着了,卻是被一陣優美的笛聲喚醒的。彼時日光微暗,林鳥也都歸巢。優美而又含着淡淡哀傷的笛音,給這一幅畫添上了最美的一筆。
她透過稀疏的林子往那面看了看,除了在微風中搖晃的綠葉,并沒有見到人影。她坐起身又聆聽了會兒,便站起來順着聲音而去。
她是在繞過一條小路之後,才看見了那個在夕陽餘輝下吹奏笛曲的男子。餘輝打在他的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光芒。
他的手指細長,卻不似女子般嬌弱。細長的手指在笛身上起伏,也像一個個美妙的樂符。笛音雖然悠揚,她卻聽見了一絲淡淡的悲傷。
他把笛子從唇邊放下時,她擡手“啪啪”的鼓掌,驚得旁邊樹枝上一只黑白色的喜鵲,撲棱棱地扇着翅膀飛走了。
“是你?”蕭悅行轉身,這才看見綠葉掩映下的女子。她的頭發有些淩亂,身上也沾着些草屑。
“你怎麽在這裏?”
他走到女子身旁,開口問道。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看着她說話時,他有意識地流露出好看的笑容。但他知道,他這樣的笑容,是別有用心的。
“我胡亂走的,就走到這裏來了。”
女子也對着他笑,聲音柔柔的。
“這個山谷很僻,平時沒什麽人來的,我送你出去吧。”他一看見她,前幾天一直翻騰在心底的想法就不由自主地湧上腦海,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就這麽對女子說,依然挂着好看的笑容。
“這裏很僻,那你怎麽會在這裏的?”她卻沒有回應他的提議,徑自問道。太陽打在她的一面側臉上,她的眸光有好奇,也有一絲欣喜。
但是,沒等男子回答,“咕嚕”一聲就從她的肚子裏傳出。這一聲,在靜谧的林中格外地響。
蕙綿臉紅了,不過她确實是餓了啊。
蕭悅行看着面前低着頭只看腳尖的女子,不覺好笑。他低頭解了腰間的荷包,從裏面掏出一塊奶白色的東西,遞到女子面前。
“我身上只有這些東西,給你吃吧。”
“這是什麽啊?”蕙綿調整好心态,伸手接過了男子手中白白胖胖的東西,疑問道。
“這是桂花糖,雖然不能充饑,但聊勝于無。”
說話時他有些後悔把桂花糖拿出來,左手的玉笛和右手的荷包都被他握得緊緊的。
蕙綿好奇地看了男子一會兒,還是那麽一身裝束,就連手中的荷包上都繡着一叢竹葉。
“這是你随身帶着的?”看見男人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蕙綿又脫口而出:“你一個大男人這麽喜歡吃糖?”
聽女子的語氣:大男人喜歡吃糖是很不正常的,蕭悅行有些尴尬。
“天要黑下來了,我送你出去吧。”他似乎又記起什麽,仍然笑着對她道。
蕙綿這才覺得自己問的很不禮貌,把糖含在嘴裏,點了點頭,就跟在男子的身後走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也在這裏呢?”她嘴裏含着糖塊,說話不清不楚。
前行的男子回頭看了她一眼,慢下步子與她并肩而行。
“我幾乎天天都會來這裏,看看日落,吹吹笛子。”
“你剛才吹的是什麽曲子?”她看了他一眼,又換了一個問題。
“飄絮”。
“這個名字好聽是好聽,可是,有點悲,是不是?”
蕭悅行聽了這句話,不禁把眼光又放到女子臉頰上。一個腮幫子因為含着糖塊有些鼓鼓的,卻有種別樣的賞心悅目。
“日落時,不論吹什麽曲子,都會有些悲的。”他微微搖了搖頭,緩緩道。
“你這是不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她轉過身子,退着走路,看着男子道:“看你的樣子,好像很高興很高興的時候,也有一點不高興在心底。”
蕭悅行又因為她的話而有些愣怔,許久沒有說話。
“楚小姐,我的馬在那邊拴着,我去牽來。”出了山谷,蕭悅行才看着東南方道。“我牽上馬,咱們慢慢走回去。”他又忙補充了這一句話。
“不要了,不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蕙綿聽了連忙擺手,她可不要回去,怎麽着也得過了明天。
蕭悅行忙看向她,以為自己的心思被察覺。
“你以後不要楚小姐、楚小姐的叫我了,你叫我綿兒就行。”蕙綿又道。
和她一路走來而産生的有些輕松的心情消失,他看着她,眼底藏着鄙夷:一個世家小姐,怎麽能這麽輕易的就讓旁的男子喊她的閨名?
“我以後喊你什麽啊?肯定不能喊蕭公子,悅行?”女子先是問他,後又低頭自問。
“好”,男子仍舊是那抹好看的笑容。
蕙綿聽到聲音,擡頭看向他。男子頭上的束發玉冠,淡淡飄動的頭發,微翹起的嘴角,還有溫潤的面容,似乎這一切都讓她心中的那根弦“砰”的一響。
“好”,她微笑着也應了聲。
不過蕙綿堅持不要他送,蕭悅行雖有些好奇,卻也沒有說什麽。兩人分開以後,他依舊牽着馬緩緩而行。
他時不時的轉動手中的玉笛,他想,這個麻煩,他可以幫她毫不費力地解決掉。但是當那個女子的聲音再響起在耳邊時,他轉動玉笛的手指驀然停了下來。
随後,白衣男子跨上馬背,一騎飛去。
看着最後太陽把最後一絲光輝也收了起來,蕙綿覺得自己有些可憐:一天下來除了吃一顆糖,啥都沒吃。
她又朝前走了幾步,看見不遠處村舍林立,炊煙袅袅,便打定主意到那裏尋個農家用銀子換些東西吃,最好是能在農家院兒裏過一夜。
她兀自覺得自己可憐,卻不知家裏一班子人也同樣是一天沒吃東西了。
這一天都尋不見他,雲飛卿只感覺心好像被放在熱碳上煎烤似的。他不敢想各種她可能遇到的壞人,卻又不斷地冒出那種可怕的想法。
宮挽月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手下的人這麽沒用過,着急之下竟撤了兩個樓的掌櫃。如果他不那樣對她,爹不會着急得要給他們定親,她也就不會任性出去了。在找尋她的一天中,宮挽月一直這樣的自責。
離亂一天都沒有說話,他只帶着府衛在整個京城翻了一遍又一遍。連前幾日帶着她去的玄靈山也找了好幾遍,不論誰說在哪裏看見過有類似她人,他都親自跑過去查看。
一整天都毫無所獲,他的面容卻變得更加平靜,也更加像一塊鐵了。
正往村莊走去的蕙綿,絕對不會想到她只是躲起來一天,就讓他們承受了那麽多的煎熬。但即使讓她知道了,這個女人肯定會說:“太誇張了。”
這個村莊遠看雖是炊煙袅袅,平靜和諧,她走進了卻聽見一陣嚷嚷的人聲。
“娘,你救救女兒,女兒不要去陳家做小妾。”
“當家的,你怎麽忍心把咱家小蓮往火坑裏推啊?”
“娘,瞧您說的,妹妹去了陳家可是享福的,怎麽是往火坑裏退呢?”
“這老周家,娶的這是個什麽兒媳婦啊?嫁來沒兩年,家裏被她折騰成什麽樣子了都。”
“可不就是說,幸虧那上面兩個女兒都嫁出去了,這陳大富家是什麽人家啊,”
蕙綿走近了才聽清攘攘的人群說的是什麽,她拉住旁邊的一個大娘問了才知道。這一家姓周的農戶,貪圖錢財,具體說是這家的兒媳婦貪圖錢財,把最小的一個待嫁女兒賣給什麽京裏的陳大富家做小妾了。
那農婦還待說那陳大富的正頭娘子多麽多麽殘忍時,有一個小夥子沖了出來,拉住被那些家丁扯着往外走的小蓮。
“周叔,我會籌錢娶小蓮的,您就別賣她了。”他跪在那中年男子面前,聲音有些悲切。
“你這個周勇,咋說話呢?我們哪是賣,是送她去享福呢。”一個農婦搶在前頭,掐腰尖聲道。
“這福我享不起,嫂子去享好了。”
蕙綿一旁看着,暗贊這女子的勇敢。
“小美人兒,陳爺我看中的是你,這個黃臉婆我可不要。”
所謂陳爺話一出口,衆人哄笑。
“呸,你放開我。”女子掙開陳爺有些肥膩的胖手,大聲呵斥。
“夠味兒,我喜歡。”陳爺哈哈笑了兩聲,小綠豆眼睛閃着獵人見到獵物般的光芒。
“爹,救救女兒。”
“當家的”。
看見陳爺那副模樣,母女兩人的聲音都有些凄厲。
中年男人把女兒拉到身後,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男孩子。
“陳爺,我們馬上把錢還給您,您就放過我們吧。”他讨好地說道。
“耍着你爺玩兒呢?”陳爺朝地上吐了一口,惡狠狠道。
這時那小夥子也忙喊了幾個平時要好的哥兒們,根本不管後面他爹娘的斥責聲,看樣子竟是要豁上了幹一架。
“有什麽話好好說,為什麽要動手動腳呢?”
看見衆人因為這一句話都靜了下來,蕙綿才發現話是自己說的。她只想到,如果真打起來,那麽到後,吃虧的準是這些農家漢。
那陳爺一身服裝雖不甚名貴,卻也不是便宜貨。然後就是,蕙綿一直很好奇,這些個人怎麽就那麽喜歡強搶民女呢?
“哪來的臭女人,敢管爺的閑事?”
陳爺正不爽,聽見這管閑事的聲音,張口就罵。然後才轉動胖胖的身子,看見了人群中很顯眼的蕙綿。
“原來是個小美人兒,小美人兒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們還不快把手裏的家夥給撂了。”陳爺雙眼放光,呵斥家丁的模樣讓村人大開了眼界。
“小美人兒,你跟爺回去,爺保證不追究他們這些賤民怎麽樣?”胖子搓了搓手,走近蕙綿道。
蕙綿看着眼前這個矮胖子,這才有了在人間的感覺,直嘆自己以前接觸的男人都太不像人了。
這陳爺見美人只看着他不說話,自以為風流潇灑,甩了甩頭發,了不起道:“跟爺回去,爺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人群這時也嚷嚷開了,那女孩兒有些擔心地對蕙綿道:“這位小姐,您快走吧。”
陳爺這才回神,再看看,可不是,小美人兒身上的衣料可比他的華貴多了。
“要我跟你回去,你也不看看你什麽德行。”蕙綿一臉不屑加欠扁地對陳爺道。
“那你怎麽樣才肯跟爺走?”這陳爺或許有點自知之明,竟有些讪讪的。
“呃”,蕙綿一愣,随即露出不谙世事的笑容,道:“我餓了,你先給我弄些吃的來。”
看的愣怔的村人,都有撲地的願望:這小姐,不像是個傻子啊?周勇也從愣怔中回神,他想這是他和小蓮的事,絕對不能連累其他人,一時間招呼了哥兒們又要上。
這時,村口傳來一陣馬蹄聲。衆人望去,打頭的駿馬上正是一個如仙的青衣男子,後面是十幾個身穿铠甲的府衛。
人們心驚,這些是什麽人?或者,仙?
蕙綿自然也看見了那個臉色略顯蒼白的男子,腦袋一轟,她立即就往人後躲。但是,男子眼光中一閃而過的喜悅,還是被她注意到了:完了,被發現了。
“綿兒,跟我回去。”黑色駿馬停在人群幾步之外的地方,馬上男子伸出手,對着那個躲躲閃閃的身影道。
“小姐。”随後而至的離亂看見那個身影,放心過後,想起生氣來。若不是在西城門遇到蕭悅行,他們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她?
離亂不禁搖了搖頭,她倒随意,卻害得他們折騰了一整天。
人群都被馬上雲飛卿冰冷而又美麗的容顏懾服了,自動的一點點扯開,不敢擋到他的視線。見人群散開不讓她躲,蕙綿只好躲到身邊那個矮胖子背後。
“綿兒”,雲飛卿的眼光寒了寒,話音有些冰冷,更多的是挫敗。“跟我回家。”他仍舊伸着手,一個字又一個字道。
“我不要回去”,她看了他一眼,立即躲開目光,然後對胖子道:“他要搶我,你救我,我就跟你走。”
胖子先是看了看雲飛卿,然後看了看蕙綿,“小姐,你确定是他,搶你?”胖子有些艱難道。
“是啊”,蕙綿氣惱,大聲道。
“這位小姐,你還是快跟你家夫婿回去吧。”
這是那個強搶民女的猥亵的胖子嗎?蕙綿滿臉黑線,再看看周圍,村民們也都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她,不是他。
雲飛卿再也沒有耐心,縱身一躍,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