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街上(二更,求收) (12)
老爹在書房已經将她給“賣”了,練舞時她恍然間想起了,自己想來想去還沒有決定送什麽給自家爹送什麽生辰禮呢。
蕙綿便收了舞姿,挎着雙肩到一旁座位上坐下。夏香見了有些擔心,以為自家小姐是為昨天的事苦惱。夏香便伸手搗了搗身邊的冬香,冬香立即會意,問道:“小姐,你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嗎?”
夏香看着沒心沒肺的冬香有些無語,若是這話她自己不會問嗎?她是想讓這小丫頭說句讓小姐高興的話呀。
蕙綿看了冬香一眼,仍舊托着下巴,一字一句道:“你說我給爹送個什麽樣的壽禮好?”夏香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事呀。
冬香有些不明白,送壽禮而已,有那麽難為人嗎?于是冬香怎麽想就怎麽說:“小姐,這有什麽可為難的,我們去街上的鋪子看看不就行了?”
蕙綿站起身來,不同意道:“買來的多沒有意義啊。”
冬香想了想,興奮道:“小姐可以給老爺做些好吃的。”不過轉瞬間冬香就想到了自家小姐那拿不出手的手藝,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沒有底氣。
蕙綿輕敲了她一下,不滿道:“你這個小丫頭,故意嘲笑我呢吧。”冬香撫了撫額頭,也笑道:“小姐,我哪敢啊?”
夏香上前提議道:“小姐可以給老爺繡個荷包啊。”春香和秋香也都點頭贊同,一個道:“小姐,奴婢可以教您”。另一個道:“是呀,老爺收到小姐親手做的荷包一定會很高興的。”
蕙綿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遲疑道:“那我試試看吧。”不過從小到大她哪拿過針線啊,衣服破了都是直接找院長媽媽的。
說做就做,四個丫頭很快就給蕙綿準備好了針線、繡布、繡繃。不過盡管秋香和春香一個講解,一個手把手地教學,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裏蕙綿還是把左手的五根手指刺了個遍。
四香看得心疼不已,夏香道:“小姐,咱們再想想,還是別繡荷包了。”
蕙綿早就被那動不動就繞成疙瘩的線弄得煩躁不已,聽了夏香的話直接把手中的繃子扔出老遠,咒罵道:“這什麽破玩意兒。”
春夏秋冬見此又是提建議,又是幫着蕙綿發牢騷的。蕙綿聽着她們的你一言我一語,一時有些頭大,起身對四香道:“我府裏走走,你們不許跟着。”
蕙綿一面踢着路上的一顆小石子,一面想着壽禮的事:都怪自己以前從來不考察那些食品的做法,若不然做個生日蛋糕給老爹祝壽多有意義。
離亂遠遠地就看見了那個低着頭,一蹦一跳的身影。他停下腳步對後面的人道:“你們去那邊。”然後他自己便朝着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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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是從來不聽府中仆婦那些嚼舌根的話的,可是現在只要那些人嘴裏出現了“小姐”二字,他必定一字不落地聽完。因此,昨日一事他亦有耳聞。
蕙綿看着踢出的石子最後滾到了一雙黑靴邊,這才擡起頭看到眼前的離亂。不再管小石子,蕙綿上前對離亂道:“阿離,昨天我去宮裏你怎麽也不去送送?”
離亂看着蕙綿有些愣神,他不知道說什麽,但是他卻知道他在意極了昨天的事,可是他又以什麽身份問她?
蕙綿見那人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她,不禁笑問道:“阿離你犯什麽傻呢?”離亂有些遲疑,卻仍然忍不住問:“昨天,你,沒事吧?”
蕙綿忍不住翻白眼:在這通訊這麽落後的時代,消息要不要傳播得這麽快?昨天夏香那丫頭就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想了想,蕙綿裝糊塗道:“昨天什麽事啊?我能有什麽事?”
離亂內心極其矛盾,一句話就這樣脫口而出:“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歡栗陸流風?”
蕙綿聽了笑看他一眼,然後越過他繼續往前走,一邊回道:“昨天只是誤會一場。”
又走了幾步,蕙綿回頭道:“流風那個風流的家夥只要是女人他都會調戲的,我也只不過是一時沒反應過來,跟喜不喜歡沒有關系的。”
離亂心中不解:一個女人不喜歡另一個男人,怎麽會允許他碰她?離亂臉上泛起苦笑,她肯向他解釋這麽多,就應該足以使自己滿足了吧。然後離亂就跟在蕙綿身後,不時的回答她抛來的各種奇怪問題。
七十 變化
蕙綿走着路也極不老實,一邊跳來跳去,一邊還問着離亂各種不着邊際的問題。她這種不注意走路的後果就是,不久之後腳下踉跄,向大地撲去。撲倒的瞬間,蕙綿大呼一聲:“阿離。”
見慣了打鬥而從未有過心驚感覺的離亂,看着眼前的人兒身體撲向地面的那一瞬間,竟有些微不知所措。
不過他還是及時地抱住了她下傾的身體,看着懷中人,離亂這才覺察到:如今的自己對她在乎到了極致,她有一絲一毫的損傷都會牽動他的心。
蕙綿扶着離亂的手站直身體,笑道:“幸虧有你在我身邊,不然我就要摔個大馬趴了。”此時以輕松心境說出這句話的蕙綿不知,在不久的将來,她會以另一種複雜語氣對他再次說出這句話。
離亂不自覺地緊握手中的柔軟無骨,似長輩溫和道:“以後走路注意些。”蕙綿對他這樣的神态有些無語,拖長了音調無奈道:“我知道了。”說話時蕙綿動了動手手指,調皮的撓了撓他的掌心,随即道:“阿離,你可以放開我了。”
離亂有些無奈,卻又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不自覺道:“摔到了你,我……”此時他握着蕙綿的手驀然松開,話也突然停住。蕙綿看他微變的臉色,笑道:“你怎麽了,見鬼了?”
蕙綿說着話就轉過頭去,當看到和宮挽月并肩站在不遠處的桐兒時,她也就明白了他的失态。這時蕙綿不禁暗罵老天故意整她:要不要每次容易引起誤會的場景,都這麽碰巧的被他的未婚妻看見?
蕙綿回頭看了離亂一眼,輕聲道:“對不起啊,又給你惹麻煩了,你好好解釋,我先走了。”語畢蕙綿錯過離亂就朝着來時的路回了,離亂的目光也順着她的背影離開:我放開你不是怕她誤會,只是為了你。
宮挽月走到離亂身邊,似警告道:“不要忘了你之前說過的話。”語畢宮挽月朝着蕙綿離去的路而去,離亂下意識地就要追上宮挽月,他從宮挽月的目光裏看到了極度不滿。
桐兒一步上前,擋在離亂面前,面露傷懷,“亂,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我?”她質問。
離亂停住,看着桐兒他的內心激烈交戰:桐兒于他來說更像是責任,她是他所愛。然而如今婚期将近,他不能讓桐兒陷入被人嘲笑的境地,所以他只能委屈自己。
可是內心矛盾的離亂又怎會不知對她,他不能大膽地吐露心思還有另一個東西——身份,壓着他。
離亂對這樣斷又不能斷的自己有些厭惡,但是,情已生,面對她時心境的觸動早把理智擱淺。
桐兒看着無語的離亂,心裏有些擔心:早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幫助她和姐姐時,她就把心遺在他的身上了。
可是如今……桐兒停止心中的猜想,又急問道:“亂,你為什麽總是和她在一起?難道你想通過她進入名門嗎?”
離亂被這一句話瞬間回神,他對桐兒這樣的質問不假辭色:“桐兒,你不要忘了你嘴裏的她是我們的小姐。”離亂只有這一句話,然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桐兒看着離亂離去的背影又氣又惱,稍停才對着已走出很遠的離亂厲聲大喊:“亂……”然而她也只看見那個黑衣背影,僅是稍頓就又腳步不停地離開了。
再說蕙綿離開沒一會兒就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能辨別出來跟過來的人是宮挽月。果不其然,随後她就聽見了宮挽月的聲音:“楚蕙綿,你給我站住。”
蕙綿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氣惱,暗笑:這人看着在外面挺花的,對自己心上人的妹妹倒真不是一般的關心。
蕙綿沒有停下腳步,只是道:“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豈不是很沒面子?”語氣中盡是顯而易察的笑意。
她說過這句話再沒跨出一步,就被閃身到她面前的宮挽月擒了手腕。
蕙綿穩住身體,擡頭看向宮挽月冒着熾火的雙眼。收回目光,蕙綿轉動被他緊握着的手腕,掙紮不出,她止了動作,大聲問道:“你又發什麽病?放開我。”
宮挽月心中湧蕩着參雜着懊惱和怒氣的複雜感情,昨天的事,剛才的一幕,以及他對她無聲的道歉,都讓他心中的這種感情更為強烈。
宮挽月用力,把蕙綿拉向他,近乎低吼:“你到底要勾引多少男人?讓所有的男人都圍着你轉,你很開心嗎?”
蕙綿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我願意勾引多少男人,關你什麽事?”說過這一句話,她就變了臉色,大聲道:“你這個臭男人,快放開我。”說着就手腳并用,對他又打又踢。
宮挽月不知道為什麽,面對着她,他總是詞不達意,語言似乎成了他和她之間的最大障礙。因為這可惡的惡語,他無法讓她感受到他心中對她已經存在的好感;因為這可惡的惡語,他所有想親近她的行為都變成了故意找茬。
面對着她的生氣,宮挽月無力地放開手。他張了張嘴,卻只吐出一個欲言又止的“我……”他以往的生活經歷,造就了他固執的驕傲,“對不起”三個字早被他摒棄于生命之外。
所以此時他也只能看着她對自己的誤解又多了一分。很久以後他才知道,當初那個被他打爛的茶壺,在他和她之間究竟劃出了多深的裂縫。
第二日早飯時,蕙綿見雲飛卿一襲淡青長衫,受驚不小:據悉,三哥可是常年白衣繡梅的。雲飛卿看着蕙綿驚掉下巴的樣子,勾起寵溺一笑。與她相處時,雲飛卿不是沒有感覺到她在自己面前的拘謹。
他記得她偶然說出的對他的評價——“不凝滞于物”,那麽他就換掉那無塵的白衣,只望她能少了一絲的拘謹。
雲飛卿笑着伸手,不容蕙綿拒絕地牽起了她的手,聲音清潤:“綿兒,去吃飯了。”蕙綿愣愣地點了點頭,他今天被鬼附身了嗎?怎麽感覺對自己那麽不一樣?
雲飛卿本是淡漠之人,刻她在心,他對她的關懷已是對着她放棄淡漠的開始。宮裏流風對她的一吻,讓他想直接對她表白自己的心思。
但是昨日楚無波在書房的一番話,讓他明白今後對于她,他需要的是更多的一個男人追求一個女人時的表示。
她眼神中曾經流露出的對他的崇拜,也讓雲飛卿知道,橫在他和她之間的不僅是他秉性中的淡漠,還有他在她眼中的過于優秀。
想到那個雪人,雲飛卿暗笑:她倒是聰明地用送禮物來暗示他,她對自己的感覺。
蕙綿端着碗不時地看向旁邊的雲飛卿,滿肚子的疑惑:他的腦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變化?雖然看着這人還是有些冷清,但是他的笑容中怎麽多了那麽多東西?
非是雲飛卿笑容中的東西是今日才多出來的,只是以前蕙綿從未發現罷了。如今雲飛卿一襲淡青長衫,讓她為他着裝突變而驚異,随之便也注意到了他如今笑容中更加外露的寵溺。
雲飛卿看着不時看向他的蕙綿,嘴角勾起,然後夾了她最愛吃的菜放到她碗裏,微笑着道:“快吃飯。”
蕙綿手中的筷子拿得有些不穩,放下手中同樣不穩的碗,她才緩緩回了:“哦”。稍停,才想起什麽似的道:“謝謝三哥。”
雲飛卿一時沒有動作,她這樣對他,總會讓他的心有淡淡的痛感。他不知道,為着開始的那些事,她對他何時才能收了這樣的小心?
蕙綿遲疑了半響,才開口問道:“三哥,你怎麽了?”雲飛卿還沒有回答,一直将二人動作收在眼底的宮挽月冷哼一聲。
蕙綿懶得理他,只是依舊看着雲飛卿。雲飛卿淡笑,語氣中仍有高興:“我沒怎麽,一直就是如此。”
蕙綿有些無聊,“哦”了一聲低頭吃飯。雲飛卿則看着蕙綿喚了一聲:“綿兒”。蕙綿擡起頭,應道:“什麽事啊?”
雲飛卿稍沉吟,有些低沉道:“你和我說話時,不用那麽,小心翼翼的。”蕙綿更加摸不着頭腦,看着雲飛卿愣了一會才道:“我知道了。”
雲飛卿心內卻又告誡自己不要太急切,不過他又突然間想到流莊,比起流風,流莊更讓他有那種臨敵之感。
一直到用過飯再回到自己的住處時,蕙綿心中仍是有些疑惑,她一邊伸手仰腰,一邊低聲自語:“難道爹找三哥說過什麽話了?”一想到有這個可能,蕙綿當即就想沖到宮裏向自己老爹問問清楚。
蕙綿一邊想着,一邊無意識地熱着身。不過她擔心自己丢面子的同時,又有些慶幸:幸虧老爹沒有問自己:“你覺得挽月如何?”
正沉思間,蕙綿聽見四香有些錯落的請安聲:“見過三少爺”。然後是雲飛卿溫和的聲音:“免禮吧。”
蕙綿立即收起姿勢,站得規矩,笑問道:“三哥你怎麽來了?”待看到雲飛卿手上的畫卷時,她随即又指着問道:“這是什麽?”
雲飛卿順勢牽過她的手,來到樹下桌邊,把畫放在桌上展開,才對蕙綿道:“你不是讓我給你畫一幅像嗎?”
蕙綿看見緩緩打開的畫卷中出現的畫面時,驚和喜同時出現在臉上。畫卷上是一個自己立在一朵花面前,看着花朵上的蝴蝶,将撲未撲的神态。
這樣的一幅畫讓她覺得,似乎自己之前真得有過這樣的行為,真實而又唯美。
蕙綿上前一步,握住畫軸,把畫拿在眼前又仔細看了看。把目光從畫卷上收回,她笑對雲飛卿道:“三哥,你真厲害。”
雲飛卿看着蕙綿眼中喜歡的樣子,也從心底笑了出來。蕙綿又看了眼畫面上那個美麗的自己,繼而對雲飛卿道:“三哥,你把我畫得真漂亮,可是我又沒有擺過這樣的姿勢,你怎麽能畫得這麽好?”
畫是雲飛卿從宮裏回來當天晚上就完成的,他不知道她竟已是那麽生動的活在了自己心中,只需稍稍調動,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便都出現在了腦海中。
蕙綿這樣問,雲飛卿這樣答:“已經在心裏,自然易畫。”說話時他不瞬地看着她,眼神中閃動着的是更有力量的深情。
他這一句話說出時,蕙綿就站得有些不穩,內心急問:他,他這是什麽意思啊?老爹,你害得女兒丢了大人了。
七十一 問
當覺察到雲飛卿緊緊地目光時,蕙綿有些臉紅,不過不是因為害羞,多是因為不好意思:雲飛卿這個樣子,她已能肯定老爹肯定對他說過什麽。
蕙綿收回了被雲飛卿扶着的手臂,咳了一聲道:“三哥,那個,爹說的話你不必在意的。”
雖然她現在不知道老爹說了什麽,但是猜猜也知道,大體意思肯定是:“我這個女兒怕是嫁不出去了,你就接收了吧。”
雲飛卿因為蕙綿的話,呼吸有一瞬間的凝滞,他不禁暗問:難道在你的心中,我對你如此只是因為爹的話嗎?心裏有你,也是可以裝得出來的嗎?難道在你心裏從沒有想過和我在一起嗎?
蕙綿對雲飛卿略帶控訴的眼神有些躲避,不知為什麽她就是拒絕深想他如今對自己的不同,她在心底一直覺得和他在一起會很累。
雲飛卿嘴角溢出一絲苦笑,和緩卻又堅定道:“綿兒,爹沒有跟我說過什麽,如今我這樣對你,只是我想這樣對你。”
“三哥,你再幫我畫兩幅畫吧,這次我擺好姿勢你再畫。”她故意轉移話題的聲音裏有些慌張。
雲飛卿看着明顯有些慌張的她,自明自己今日這樣的話對她有些突然,于是便笑道:“好。”
蕙綿将手中的畫卷卷起,遞給了身邊的冬香,然後對他道:“我們去你那裏畫,我這裏材料都不足的。”
雲飛卿點頭同意,仍然捉住了要錯過他先走出的她,既不太松又不太緊地握住她的手。蕙綿回頭,先是看了看雲飛卿,然後看了看被他緊握在掌中的手。
他的手微涼,遠沒有她手上的熱度。瞅了瞅天上的大太陽,蕙綿不在意的笑了笑,就當祛熱的冰塊了。
她的不拒絕卻并沒有給雲飛卿帶來欣喜,他明白她此時的不拒絕就像明白她剛才臉上升起的紅暈一樣:都不是因為他這個人。
到了飛雲軒,蕙綿就讓雲飛卿把他的作畫工具都拿到院子裏。一切準備妥當之後,蕙綿對着雲飛卿完全像對着一個拿照相機的人,各種pose都被她做了個遍。
蕙綿每當擺好一個姿勢,都要問對面執筆而坐的雲飛卿:“三哥,這個怎麽樣?”
雲飛卿無一例外的點頭輕笑,因為他知道他即使說什麽評價贊同的話,都會被她再一一否定掉的。
然後就是蕙綿不滿意的聲音:“這個不行,爹見了要說不淑女的。”
雲飛卿有些無奈道:“綿兒,我覺得每個都很好了。”蕙綿卻是搖頭,又折騰了一會兒才擺了個自己滿意的姿勢。
雲飛卿低頭畫了幾筆,擡起頭時卻見蕙綿仍在那裏保持身姿,不由笑道:“綿兒,你可以去旁邊歇着了,我畫好了叫你。”
蕙綿這才想起對面這人不看自己就能畫得那麽好,所以記憶力必定過人。
想到這些蕙綿不禁埋怨自己沒頭腦,不過嘴上卻是埋怨雲飛卿道:“你怎麽也不早點提醒我?”然後也不管雲飛卿就轉身大聲吼叫素秋:“素秋,給我上杯香茶,還有杏仁酥。”
雲飛卿淡笑搖頭,随即低頭認真作畫。蕙綿看見劍魄有些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壞笑道:“小劍魄,快去給本小姐搬個躺椅來。”
劍魄擡眼望天,故作沒聽見。蕙綿當即轉向正作畫的雲飛卿,她嘴還沒張開,雲飛卿邊蘸墨邊道:“劍魄。”
然後不用雲飛卿再說什麽,劍魄一閃就從蕙綿眼前消失。不到五分鐘,躺椅就被劍魄在陰涼處安放好,同時還有一張矮幾被劍魂搬出,用以放素秋端出的茶點。
蕙綿很高興地朝着躺椅就撲了上去,随後翻身拿起一塊杏仁酥,張大嘴巴咬了一口。不經意間,蕙綿看見了旁邊劍魄有些抽搐的嘴角,他臉上的神色明确地表示:您這是一個相府大小姐的所為嗎?
蕙綿竊笑,端起香茶喝了一口,将嘴裏的食物完全咽下,才指着劍魄道:“你,去拿把扇子給我打扇。”看見劍魄有些不相信地指了指自己,蕙綿點了點頭,一臉欠扁道:“別指了,說的就是你。”
劍魄擡起手中的劍,義正言辭道:“屬下只會使劍。”言下之意:打扇不是我的活兒。蕙綿惬意地看了看手中的杏仁酥,緩緩道:“是嗎?”說着就又側翻身轉向雲飛卿,然後她扭頭看着劍魄眨了眨眼睛。
劍魄屈服,把劍遞給劍魂,然後去找扇子,給大小姐打扇。
蕙綿一邊指使着劍魄,“你沒吃飯啊?都沒有風。”“你這是刮龍卷風呢?扇小點兒風。”看着劍魄一臉“我忍你”的表情,蕙綿又一邊滿臉笑意地吃糕點喝茶。
半個小時之後,蕙綿“折磨”過滿臉苦澀的劍魄之後,就在“習習涼風”之下惬意地睡着了。劍魄看了眼藤椅上呼吸已變得均勻的女人,不自覺地把打扇的力道放輕。劍魄怎麽也不能把眼前這個睡姿可愛的大小姐,同剛才故意找自己碴的女人聯系起來。
雲飛卿雖是在作畫,但她的一言一眼都被他收在耳中。沒有了蕙綿的說話聲,院中一時寂靜。雲飛卿放下已畫到裙帶的筆,擡頭看了眼幾尺之外,樹下藤椅上已經安睡的女人——一手平放在小腹,一手微握放于耳邊。
空氣有些靜滞,卻将她軟軟的呼吸帶到他耳邊,他再沒有心思作畫,便起身來到藤椅邊。
雲飛卿對仍立在藤椅邊的劍魄有些不滿,似乎是只屬于自己的美好被旁人窺探了去。
他輕揮手,劍魄會意,拿着扇子離去。
雲飛卿在藤椅邊輕輕坐下,看着眼前在睡覺時異常乖巧的女人有些愣神。當目光游移到那兩片略帶了光澤的紅唇時,他只覺得一股沖動在心頭湧動。自己還未意識到時,他已經伸出手撫上了嬌紅的唇瓣。
當那柔軟通過拇指傳到心中時,一股燥熱、一股*從小腹處迅速升起。雲飛卿擡起了另一只閑置的手,目光卻不離蕙綿,在空中一揮手,示意院中下人離去。
稍停,雲飛卿傾身而下,曳地的青衣也随着他的身形被緩緩帶動。他撫着她唇瓣的手,也順勢按在了那側扶手上。身影緩緩下移,給身下的人兒罩上了一層暗影。
然而在唇要觸到那顆令他心搖神動的朱唇時,它的主人卻驀然睜開了眼眸。帶着初睜眼的迷茫,蕙綿輕眨了下眼睛,然後她的眼光、心神就都被眼前的黑眸吸入。
雲飛卿沒想到自己如此小心的動作,能把她驚醒。不過他看着她睜開的眸子,因她醒來而帶起的一瞬間的心虛很快就消失,然後換成了心一下兩下的快速跳動。
雲飛卿不知道身下的她是否能感受到,他快速跳動的心,然而他卻是盡力以平靜掩飾。他的眼眸中只有她,她的眼眸中也映現着他。
蕙綿就這樣和雲飛卿對視着,大腦之中空無一物。雲飛卿結束了這樣的對視,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紅唇,随即低下頭。
他如此的動作驚醒了蕙綿,她的腦子裏突然響起了老爹的話:“有爹的話,雲兒以後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因此他的唇落下,她随即側開。唇落在她的臉頰上,緊緊貼着,久久沒有動作。然而他握着藤椅扶手的手,卻泛出了異樣的白色。
蕙綿側着腦袋,擡手推了推雲飛卿,輕聲道:“三哥,我要回去了。”
雲飛卿壓抑着被揪痛的心,嘴唇向着她的耳邊移去,沉緩道:“為什麽?”
蕙綿用力推他,急道:“三哥,我要回去了。”
雲飛卿卻施力壓着她,并不放開,重複道:“為什麽?”雲飛卿雖堅持這樣問,卻有些不敢聽她的回答。她不是被流風吻了還說是誤會嗎?那麽如今自己又能奢望什麽樣的答案?
雲飛卿一面告誡自己對她不要太心急,一面卻是心不由己。像前兩日宮裏她被流風吻了的事,他再也忍受不了它的發生。
不及蕙綿回答,飛雲軒門口就傳來了一聲帶着暴怒的質問:“你們在做什麽?”随後一陣紫風向雲飛卿襲來,“你放開她”,話語裏有自己的寶貝旁人搶奪的氣急敗壞。
雲飛卿在紫風襲來時,就護着蕙綿身形幾轉,飄到幾尺之外。
流風本來昨日就要過來楚府,可是由于父親的勸說,母親的阻止他才沒有來。但是今日聽到下朝後的父親帶來的,舅舅“不同意将綿兒嫁給他”的消息,他便避開母親,馬不停蹄地趕到楚府。
聽她的丫頭說她在飛雲軒,他又立即來到飛雲軒,但是他看到了什麽?那樣的場景蟄痛了他那顆從不會為女人而痛的心,流風苦笑:這是對他以往風流不羁的懲罰嗎?
蕙綿推開雲飛卿摟着她的手臂,并不看他道:“我先回去了,以後有空了再來找你。”
雲飛卿笑容中有苦澀,卻并沒有氣餒,淡聲道:“好,等畫畫好了我給你送過去。”蕙綿胡亂地點了點頭,忽視了流風就快步離去。
流風看着完全不當他存在的兩人,先是愣在當處沒有動作。蕙綿走出幾步,他卻又身形一動,攔了她質問道:“你不要嫁給我,是想嫁給他嗎?”說着他伸手,指向一旁的雲飛卿。
蕙綿看了流風一眼,他要不要這麽認真啊?不就是親了自己?想了想,蕙綿笑道:“你是不是對每個被你調戲過的女孩子,都要這麽認真地負責啊?放心啦,我不會當真的,不會在你後邊追着讓你負責的。”
七十二
流風聽完了蕙綿的話,才有些艱難道:“你不會當真?”蕙綿看他的臉色,有些猜疑,這個風流的家夥不會真看上了自己吧?
流風知道他如今已慢慢地在乎她:那一吻帶給他的美好他現在都能清晰地記起,然而她說的“我不會當真”,竟以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力量扯痛了他的心。
流風擡手,緊緊握住她的肩膀,失落而又失望,氣惱地怒吼:“你不會當真?那要怎麽樣你才能當真?”
話未落他就把她帶到懷裏,迅雷掩耳之間,他燃着怒火和激烈的唇就落到她的唇上。蕙綿被他緊緊擁在懷裏,雙手被縛,無法動彈。
雲飛卿在流風抱起蕙綿那一霎那,腦中就亂哄哄地炸開。随即院中只見青影一閃,雲飛卿就找準流風的弱處,把她從他懷中帶出。
流風此時滿心的怒火正慢慢與這個吻融合,當然沒有防備周圍。
雲飛卿攬着蕙綿站穩,然後擡起手輕輕擦拭她的嘴唇。蕙綿回過神來,偏頭躲過了他正輕柔擦拭嘴唇的手指。
雲飛卿仍是看着蕙綿,雲淡風輕道:“流風,再有下次,不要怪我不客氣。”
流風聽他的語氣就察覺兩人的友誼已有了裂痕,卻仍是笑道:“飛卿,你憑什麽這樣跟我說?因為你是綿兒的三哥嗎?”他以極緩,卻又極嘲諷的口氣說出了“三哥”這兩個字。
雲飛卿張口就要說“爹已經把她許配給我了”,但是看了看旁邊有些不耐煩的蕙綿,他又改了口,他不想她有什麽誤會。
雲飛卿仍是淡淡地,但語氣裏卻有着讓人不可忽視的霸氣:“再有下次,我不會客氣。”
蕙綿看流風還要反駁,便幾步上前卻又保持在安全範圍內,對流風道:“栗陸流風,我不管你是怕我名聲臭了才要娶我,還是真的對我有了好感。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嫁你,要做朋友就不要再提那件事。”
流風看向蕙綿的眼神中盡是受傷,随後卻用帶着痛的笑問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想嫁給我,那你是喜歡他了?”流風說着,把目光放到了雲飛卿身上。
蕙綿有些發暈,不喜歡你就是喜歡他嗎?這樣想着,蕙綿搖了搖頭,道:“不是。”因為她的這兩個字,雲飛卿的臉色有些發白,剛才他就知曉她心中沒有自己。可是聽見她這樣堅決的否定,還是讓他猛然一痛。
流風眼眸中卻是因為她的這兩個字,染上欣喜。不過随後他又想起她也說了不喜歡自己的,便又緊緊追問:“那你喜歡的那個人是誰?”
“誰?”蕙綿心中暗問,眼前有一個白衣身影一閃而過。她不着痕跡的将目光從雲飛卿身上滑過,然後對流風道:“我還沒有喜歡的人不行啊?”留下這一句話,蕙綿就跑開了。
流風沒有追過去,只是看着雲飛卿笑道:“她只能嫁給我。”射向雲飛卿的眼神中盡是堅定和胸有成竹。
然而雲飛卿只是回以淡笑,似乎在他的眼中流風挑戰的話只是一個笑話。
蕙綿跑出飛雲軒一段距離,才又回頭看了看。輕舒了一口氣,她不禁仰天暗嘆:爹啊,女兒知道你是擔心女兒。可是你都跟那人說了什麽啊?以後我要怎麽面對他啊?真是的,這樣一來在他面前自己不就一下子成了要老爹幫着推銷,打折銷售了嗎?
又走出幾步的蕙綿再一次慶幸,幸虧這老爹看中的人不是宮挽月,要不然自己還不被那個大毒舌給笑死啊?
當晚蕙綿終于逮着機會,溜到了書房,抓到好不容易空閑下來的老爹。楚無波見女兒有些嚴肅的看着自己,放下正寫奏疏的筆,笑問道:“綿兒,來找爹,可是有什麽事?”
楚無波一問,蕙綿扳着的臉立即垮了下來,無奈加無力道:“爹啊,您到底跟三哥說了什麽啊?”
楚無波笑着起身,繞過書桌,來到蕙綿身邊,慈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雲兒說願娶你為妻,你和雲兒這一段時間和平相處,就沒有看到他的好嗎?”
蕙綿哀嘆:果不出所料。伸手捂了臉,蕙綿含含糊糊道:“爹,我沒臉見人了。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您跟三哥說那些幹什麽?”
楚無波拉下蕙綿的手,好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麽可沒臉見人的?”蕙綿不理老爹的勸慰,轉過身氣呼呼地朝着旁邊的椅子坐下,“你那樣說,即使以後三哥娶了我,他不得天天笑我啊?”
蕙綿說着瞥見了自家老爹一臉無所謂的笑意,便加強了語氣繼續道:“而且他以後肯定會天天欺壓我,天天對我說:‘哼,要不是爹,我才不會娶你呢。’”
楚無波只把蕙綿的話,當成小姑娘對着父親的撒嬌。待蕙綿說完,楚無波才滿含欣慰道:“雲兒願意只娶你一人為妻,并向爹保證會疼愛你一輩子。雲兒也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