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街上(二更,求收) (10)
姐有何良策?”
蕙綿被問到才站起身,一邊幾步走到書桌邊,一邊問道:“既然知道每年夏季都有大雨,那裏的人民還在春季播種幹什麽?”
這次是若庸淡淡回道:“左州府只是夏季多雨,并不是每次都會成災。”聲音裏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
蕙綿看了一眼若庸,繞開他走到書桌裏椅子上坐下,挽起袖子就随意拿起一支筆。楚無波見女兒毫不客氣地坐下,立即厲聲道:“綿兒,不可無禮。”太子在這裏,主座哪是她能坐的?
蕙綿頭也沒擡,有些慵懶道:“爹,太子殿下都不介意呢。”若蠡覺得好笑,故意道:“我可還沒說話,你怎麽知道我不介意?”
蕙綿擡頭看向他,有些氣悶道:“我不坐下,怎麽畫圖,跟你們說我的主意呢?”心裏卻在罵那個太子是裝羊的狼。
若蠡和若庸心中都有些奇怪:楚小姐這一病,怎麽變得這麽,更加無禮了?二人面上卻都沒有顯現出什麽,若蠡笑着伸出手道:“楚小姐随意。”
蕙綿輕哼一聲就低頭畫圖了,楚無波看着異常随和的太子心中敲起了警鐘:他可不想讓他這唯一的女兒入了宮啊。
正為這幾日一直跟着雲飛卿學字,所以不用如今太丢人而竊喜的蕙綿并沒有注意到自家老爹的擔憂。
若蠡和若庸倒是從蕙綿一開始動筆就看着她,想知道她到底要畫出些什麽。看着拿筆都有些生疏的蕙綿,若庸暗嘲:她這愛出風頭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不過随着蕙綿筆下的線條逐漸有了大致輪廓,在一旁看着的三人也都寂靜了下來:雖然沒有蕙綿的解釋,但她筆下簡易的山上那一條條畫了小草的“帶子”,使他們心中的解決之方呼之欲出。
畫完時蕙綿放下筆,将宣紙倒轉以使他們看得更清楚。稍停,蕙綿才開口問道:“看明白了嗎?”若蠡最先發言:“楚小姐的意思是,我們把作物都種在山坡上?”
蕙綿雙掌一擊,輕快道:“不愧是太子殿下,真聰明。”楚無波立即色變,輕咳幾聲警告蕙綿。蕙綿擡手掩嘴,稍後才快速道:“既然下雨時山下容易積水,那麽我們可以在一些較緩的山坡上開辟這樣條帶的土地種植莊稼。然後居民也都遷到山坡居住,住戶在上這樣的梯田在下,再順着山坡開挖些儲水的池子不就可以了嗎?”
若蠡想了想,又是爽快的大笑,這次卻沒有了先前的那點凝重:“楚小姐果然聰慧,這個主意确實很好,值得一試。”
楚無波這時忙道:“殿下,綿兒這個想法還是太過粗糙,還需召集大臣們好好研讨才是。”
若蠡拿起蕙綿畫得簡易圖又看了看,才對楚無波道:“左相不必如此擔憂,況且依本宮看楚小姐這一提議确是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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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綿插嘴道:“這樣的方法自然可行,只是在實際實行時還是要注意各山區具體情況,太陡的山坡是無法開辟梯田的,而且高山處一定要有足夠的林帶保護。”
若庸不禁看了滔滔不絕的蕙綿一眼,似無意道:“楚小姐養在深閨,怎麽會知道這麽多?”蕙綿下意識地就想說是從書上看來的,不過到嘴邊時她還是改成了:“我沒事在花園裏看到假山石就忽然有這樣的想法了,怎麽樣,不行啊?”
若庸被噎,只說了一個意猶未盡略帶惱怒的“你”字。
若蠡卻是稱贊道:“楚小姐果真是冰雪聰明”,随即他又握了握手中合着的扇子,邊思考邊道:“不如,我們弄來個土山丘,咱們來——模拟——一下怎麽樣?”
蕙綿脫口而出:“太子,你真是太有才了。”楚無波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蕙綿一眼,随後道:“聽殿下安排。”若庸看着低下頭做乖巧狀的蕙綿,目光有些深沉。
六十三 猜猜我是誰(3)
這日一整下午,書房的四個人都在那裏模拟讨論關于梯田的問題。終于得到明确的實行方法時,幾人都滿足地笑了笑。
楚無波卻又對着若蠡嚴肅道:“殿下,老臣願往左州府推廣梯田之法。”
若蠡扶起請命的楚無波,笑道:“左相不必如此心急,這時那裏正是大雨連綿。再說了,本宮記得左相五十大壽在即,怎能讓你在這個時候奔波在外。”
楚無波繼續道:“老臣……”若蠡打斷他道:“左相不必憂心,父皇已派了劉慶去左州赈災。左相這裏等過了壽再前往也不晚。”
聽此楚無波也就不再說什麽,他心中卻是暗自決定這一段時間裏,要再考慮一下推廣梯田之法可能會遇到的問題。
蕙綿心裏雖然十分不想老爹離開府裏,但是對于老爹的工作她卻不能說什麽反對的話。
若蠡離開時邀請蕙綿道:“再過幾日宮裏舉辦盛蓮會,楚小姐到時可千萬不要缺席。”蕙綿疑問:“什麽盛蓮會?”若蠡聽她此問稍愣,回頭看了看若庸笑對蕙綿道:“不過是以賞蓮的名頭邀請王孫公子們去宮裏聚會一日而已。”
才剛出了楚府大門,若蠡就慨嘆一聲,緩緩道:“聽說如今左相家的千金如今可是日日練習舞蹈。”若庸步伐稍頓,雖有些生氣卻仍是聲音潤朗道:“皇兄,你想說什麽?”
若蠡笑了笑,走到若庸身邊道:“要我說你就同時娶了這楚小姐不是美事一樁?怎麽從小就說今生只娶一女為妻,那樣多無趣。”
若庸似有些深思,稍後才道:“我只要娶我愛的那一個人,不會再娶其他女人讓她傷心。”若蠡緊追不舍,道:“那麽黎小姐就是你愛的那個人了?”若庸愣怔,很久沒有回答,跨上馬匹時淡淡道:“她的一舞跳到了我的心裏。”
若蠡笑了笑,不在意道:“若是這樣,你府裏的那些舞姬就沒有一個入了你的心的?”若庸轉頭,看了眼旁邊有些打趣意味兒的皇兄,語氣堅定道:“沒有。”
若蠡見此心中倒是無奈多過好笑,他真的不知道這個同胞弟弟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就抱定了此生一妻的想法?生在皇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
想了想,若蠡繼續打趣道:“說不定那楚小姐一曲也能跳進你的心裏呢?一生只守着一個女人你不會厭煩嗎?我看這如今的楚小姐和那黎小姐倒是各有千秋。”
若庸懶懶道:“皇兄回到家後不一樣會為皇嫂們的吵鬧而心煩嗎?”稍停他才又道:“愛她就一輩子都不會厭煩,一輩子都看不夠。”這句話是被他以極低沉卻又帶了些幸福的語氣說出的。
若蠡看了眼臉上溢出淡淡光輝的弟弟,無奈地搖了搖頭。在他心中這個皇弟未免有些怪異,他對太子妃也很是寵愛,只是他從未想過一生只要她一個人。
卻說蕙綿,在那兩個皇家兄弟離開後就拉着自家老爹撒嬌道:“爹,您去左州府的時候帶着我好不好?”
楚無波笑了笑,哄勸道:“你當爹是出去玩呢,你在家老老實實地呆着,爹很快就會回來的。”
蕙綿聽自家老爹無奈又堅定的語氣,就知道他是絕不打算帶自己去左州府的。于是蕙綿也暫時放下這事不提,只扯了自家老爹繼續撒嬌道:“女兒的生辰禮物您準備好了嗎?”
楚無波似恍悟般拍了拍額頭,聲音有些低沉:“綿兒,這個生辰禮。”這時他又展顏一笑:“爹早就給備好了。”
這樣的楚無波使蕙綿臉上的驚愕久久不能收起來,她是真不知道自家老爹還有這麽幽默的一面。
因為六月初一盛蓮會的事,蕙綿便把給自己老爹準備壽禮的事又往後推了推,她想着總是等過了自己的生辰再開始準備也不晚的。
從知道自家小姐要去參加盛蓮會,春夏秋冬四個丫頭就開始準備了起來。這盛蓮會各家王孫公子都會參加的,所以也有幾分相親會的味道。
上一年的盛蓮會蕙綿是沒有去參加的,所以四香聽說蕙綿要去參加盛蓮會都高興不已,她們四人是真心希望自家小姐能在盛蓮會上找到一個稱心的姑爺。
春香聽蕙綿說了就立即拿起籮筐無目的的翻找,一面又着急道:“只剩幾天了,不知道奴婢來不來得及給小姐做一件漂亮的衣裙。”
秋香也忙道:“春香姐姐,我們一起做。”
夏香見她們二人火急火燎的樣子,對有些無奈地看着她們二人的蕙綿笑了笑:“小姐,奴婢是不是也該着急地去學一兩樣漂亮的發髻樣式。”
蕙綿也稍稍了解了盛蓮會的性質,此時不禁扶額哀嘆:“你們就這麽着急着要把我嫁出去?”四香看着蕙綿一致地點了點頭。蕙綿壞笑:“是不是你們自己芳心大動,這才急着把小姐嫁出去?”
春夏秋冬四人看着蕙綿很是鎮定,完全沒有她料想到的羞怯。夏香像哄小孩子似得對蕙綿道:“小姐,您和冬香去院裏練舞,奴婢們這就準備。”
蕙綿倒沒料到這四個丫頭如今的抗打擊能力這麽強,想了想抱定夏香道:“我得留下來監工。”在蕙綿的監視下,那一套羅裙做得倒有幾分現代的味道,少了些繁複,多了些簡單。
六月初一一大早,蕙綿就被四個丫頭撈了起來,愣是花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梳妝完畢。蕙綿起身照了照鏡子,青藍和白色相間的衣裙很符合她的氣質;發髻也循着衣裙簡單的風格,一邊插了支玉簪,另一邊則是七八朵緊緊挨在一起的米白色黃蕊小花。
蕙綿擡手摸了摸那些小花,心中對這個打扮很滿意,嘴上卻道:“去參加一個聚會而已,你們就這麽折騰我,那成親時我不是要被你們整慘了?”
夏香笑了笑,春香道:“到時候可要比現在多用很多時間呢,不過我們四個那時就只有打個下手的份了。”
六十四 途中
正說笑間,進來一個小丫頭道:“小姐,三少爺過來了,問您準備好了沒有呢。”蕙綿一聽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半個時辰前素秋可是已經來問過了。
雲飛卿正背對門口而站,背影挺拔。蕙綿不禁在心中快速地抱怨一句:身材那麽好幹嗎?然後就跳到他面前道:“三哥,讓你久等了,你知道女人打扮總是很麻煩的。”
雲飛卿本就聽到背後的腳步聲,這樣突然出現的蕙綿并沒有讓他有多少驚訝。然而當他看向面前的人兒時,一股強烈的感情讓他的心狂跳不已。再聽了她的話,一股意想不到的熱氣竟急速地沖到了他如白梅般的臉龐。
蕙綿伸手在直愣愣地看着她的雲飛卿面前晃了晃,疑惑道:“三哥,你想什麽呢?”雲飛卿斂眸,語氣已不能淡然:“沒——什麽。”然後他又擡起頭看向蕙綿,輕聲道:“我沒等多長時間,你要不要去吃些東西咱們再走?”
蕙綿搖了搖頭,轉過身道:“我已經吃過些東西了,咱們快走吧。”雲飛卿看着那個說話間就出了院門的身影,無聲的笑了笑,随即提步跟上。
到了府門口時宮挽月正倚馬而立,蕙綿看見他,不禁小聲問雲飛卿道:“他和咱們一起去嗎?”雲飛卿看了眼蕙綿有些不滿的神色,笑道:“太子殿下可是特地邀請了二哥。”他了解宮挽月,如今這樣無聲的道歉已是他的極限了吧。
此時随後來到的楚無波聽到了蕙綿的問話,輕咳一聲道:“你二哥自然和你們一起去,路上可不許耍性子。”
蕙綿吐了吐舌頭,這個老爹,雖是疼她疼得沒話說,可是在他心中自己到底有多不講理啊?
楚無波又再次囑咐道:“在宮裏有什麽事都要跟你三哥商量着,不要沖撞了宮裏的娘娘公主們。”
“爹您不去嗎?”
楚無波笑了笑,緩緩道:“爹向來不去的”,随後他又不放心道:“在宮裏要注意自己的言行”。雲飛卿接道:“爹,您放心,我會照顧好綿兒的。”
蕙綿則是黑線滿臉,是不是以前的時候這老爹也這麽啰嗦的?
上馬車時,蕙綿朝府門裏看了看:阿離怎麽沒來送她?她可是特地跟他說過呢。雲飛卿的話語使蕙綿回頭,看了眼他伸出的手蕙綿有些疑惑。雲飛卿重複道:“我扶你上去。”
又瞧了眼那只如玉的大手,蕙綿指了指地上的凳子道:“我自己就可以了。”她可是記得貌似這個三哥有潔癖的,夾個菜他都不喜歡,如今自己也別太不知道順坡下驢了。
蕙綿直覺的以為他是顧忌着老爹在而已,可是上了馬車的她,才想起前幾日他日日手把手教自己寫字的事來。
雲飛卿想起了那次她沒有絲毫拒絕地任流風扶上馬車的事,心頓時被一只名叫失落的手狠狠收緊。收起那只空蕩蕩的手,雲飛卿默然上車。
宮挽月放棄了乘馬,随後也上了馬車。看了眼車裏對面而坐的二人,他下意識地就和蕙綿同坐了一側。
蕙綿在他坐下時卻是随即換到了另一面,打開窗簾對楚無波大聲道:“爹,您回府吧,我們走了。”
宮挽月看着那個扒着車窗的女人,心內升起一陣懊惱之火:他如今的行為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是向她道歉,她卻每次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他的歉意。一時間宮挽月的臉色陰沉的能擰出水來。
蕙綿看了眼陰沉地盯着她的宮挽月,又轉頭看了看有些不樂的雲飛卿,無聊地擺弄起了袖子上的緞帶。馬車又行了一段,蕙綿對仍然悶悶的雲飛卿有些讨好道:“三哥,哪天你有空了再幫我畫一幅畫好不好?”
雲飛卿壓抑了向她呼喊出心聲的沖動,沉聲問道:“什麽畫?”蕙綿笑道:“畫我怎麽樣啊?”雲飛卿心內一震,看向蕙綿,只是她接着說:“三哥這麽厲害,一定會把我畫得特別漂亮的。”
她神色中的崇拜使雲飛卿的回答有些艱難,“好”,她那樣的眼神讓他不敢說出“你本來就很漂亮”這樣與表白無異的話。
她那樣的眼神讓他明白,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和地位。被她崇拜的完美形象是他從來都不要的,此時的他只想要她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男人來看待。
宮挽月不知為什麽,他越來越不喜歡她對自己的忽視,難道因為歉意一直注意着一個女人就會如此在乎她嗎?還是從很久以前,從零露樓以來他就開始注意她并在乎她了?
抛掉這些令自己苦惱的想法,宮挽月冷哼道:“楚蕙綿,請你記住你女兒家的身份,怎麽能讓另一個男人畫你?”他忘了他口中的另一個男人是誰,也完全忽視了自己語氣中的醋味。
蕙綿被他一句話說得火大,這男人,前幾天說話還帶着道歉的意味。今天自己怎麽他了,又在這裏說這嘲笑的話?瞪了他一眼蕙綿道:“要你管,我就是喜歡。”
宮挽月同樣沒好氣道:“不知廉恥”,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不已,這個女人總是有辦法讓他說出這些難聽的話來。看了眼臉色煞白的蕙綿,宮挽月憋在嘴邊的一句“對不起”卻是說不出口。
蕙綿氣急罵道:“我就是喜歡不知廉恥,要你管,神經病。”
雲飛卿和宮挽月卻都因她的這一句話而有些不安。雲飛卿看着蕙綿,嚴肅認真,緩緩道:“綿兒,不要胡說。”不知道為什麽她的這一句話竟讓他有些慌張。
蕙綿哼了一聲,趴向窗口處,不再理會車裏的兩個人。
六十五 作詩
馬車約行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到了宮廷側門——乾化門,所有車子一律在這裏都要停下了。雲飛卿下車後把手伸給随後掀開車簾而出的蕙綿,蕙綿笑了笑,輕輕地把手遞給他。
雲飛卿握緊落在掌中的纖手,稍用力,扶着蕙綿穩穩地下了車。先雲飛卿下車的宮挽月,看到雲飛卿眼光中閃動的柔情,竟有幾分氣悶,一甩長袖,他就獨自一人進了宮門。
蕙綿對着那個走時也要制造些噪音的人狠狠地哼了一聲,才跟着雲飛卿一起走了。
盛蓮會是在禦花園舉行的,蕙綿和雲飛卿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到了禦花園時,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王孫貴族、大家閨秀。
一路走過,有不少閨秀們停下在雲飛卿面前纖秀一禮:“雲少爺好”,而雲飛卿也都溫聲回禮。只不過這些停下寒暄的人都直接忽視蕙綿,而蕙綿也都不介意地等他們招呼過後才和雲飛卿前行。
蕙綿見雲飛卿一直帶着她往前走,便問道:“三哥,我們要去哪裏?”雲飛卿道:“咱們先去那邊的蓮臺,等參拜了太後娘娘,我再帶你四處看看。”
蕙綿也知這盛蓮會是太後主持發起的,随着雲飛卿的示意看了看不遠處的蓮臺,蕙綿感興趣道:“那個亭子就是蓮臺嗎?”雲飛卿點了點頭,解釋道:“亭子的八個角都如蓮花瓣,在亭子中看頂上時就像一個蓮臺。”
蕙綿聽了加快腳步,走到雲飛卿前面,回頭道:“我們快點過去看看。”雲飛卿笑了笑,也提步跟上。
通往亭子的有四架木橋,此時橋上三五一群的站着些經過精心裝扮的美貌女子,也有些拿着折扇的錦衣男子穿插其中。少女嬌羞,少男俊逸,蕙綿暗自吐舌:這就一相親會嘛,怪不得自家老爹不來呢。
亭子中也坐着一些人,應該都是主角吧。蕙綿卻是一眼就看見了裏面的白衣修竹蕭悅行,進到亭子裏蕙綿笑着朝他揮了揮手,蕭悅行點頭致意。
主位上的伯皇若蠡故意責難道:“楚小姐,怎麽也不給本宮見禮?”雲飛卿随後而至,半跪在地,沉穩道:“綿兒無禮,希望殿下不要怪罪。”若蠡立即起身扶起雲飛卿,笑道:“飛卿,你這麽認真幹嗎?本宮只是開個玩笑。”
蕙綿撇嘴,對着那人一個屈膝禮:“見過太子殿下”。看了眼那個随着若蠡起身,一身華貴的女人,蕙綿又一禮道:“見過太子妃娘娘。”太子妃面容溫和,扶起蕙綿道:“楚小姐不要多禮,來這裏坐吧。”
蕙綿剛一坐下,邱心就起身朝伯皇若蠡微微蹲身,笑容滿滿道:“楚小姐一首《春江花月夜》名滿京城,不知此時可否應景再作一首?太子殿下以為如何?”這一句時她又把目光從蕙綿身上調到伯皇若蠡身上。
伯皇若蠡則是看向若庸,笑問道:“三弟以為如何?”蕙綿臉上是不在意的笑容,心裏卻在狂罵:這個爛太子,是不是就會說這一句話?
伯皇若庸坐在若蠡下首處,他旁邊坐着黎莫如。若庸看了眼故意這樣一問的皇兄,淡淡道:“皇兄還是問問楚小姐意下如何吧。”
若蠡聽此又把目光放在蕙綿身上,蕙綿随意道:“沒興趣。”
黎莫如掩嘴輕笑,她笑得很有味道,似嘲非嘲。稍停,黎莫如帶着笑道:“心兒,你別太難為蕙綿了,不是每個人都有流莊公子幾步成詩的才學的。就是你我,也不成的。”
邱心聽了黎莫如解圍似的話,笑了笑道:“莫如姐姐說的是,只是有的人也太不謙虛了。”
蕭悅薇也插了進來,她話裏不客氣的成分更加明顯:“就是說呢,薇兒的詩作在人家眼裏可都是磚作呢。”
蕙綿心裏很不爽,怎麽到哪裏都要有這兩個愛挑事兒的家夥?蕭悅薇話音一落,就又有不知哪家的閨秀接過話去。
雲飛卿淡淡的話語打斷了幾個你一言我一語的女人,淡淡道:“綿兒素來不喜歡看這些東西的。”
雲飛卿話音平靜,并沒有反駁或其他意思,卻很奇怪地讓那個正說話的女人消了音。他雖然沒有特別的表情,但是他視那些正說話的女人為無物,而不等她們把話說完就說出的話語還是讓她們感覺到了被冒犯。
蕙綿瞥了眼因為自己的話被雲飛卿打斷而紅了臉頰的女人,然後起身道:“小女子确實如三哥所說不常看書的,但是既然邱小姐都提出來了,綿兒再推脫豈不是讓大家很掃興?”
太子妃溫婉一笑道:“楚小姐不必為難,咱們不過是以詩娛情。”邱心道:“太子妃娘娘,看楚小姐這個樣子想必是已經打好草稿了,咱們何不聽聽看?”她一直不相信那女人能作出那麽好的詩,多是抄襲了什麽人的,今日倒真要看看她能做出什麽大作呢。
此時流風遠來,未進亭子就笑道:“表妹,怎麽又被人要求作詩了?”沒等蕙綿回答,他進了亭子就向伯皇若蠡見了禮,随後進來的是流莊和流霜。
蕙綿對流莊和流霜笑着眨了眨眼,緩緩道:“要不就是我的臉長得太欠扁了,要不就是有些人的嘴太欠扁了呗。”邱心氣急,騰地一聲又站起身來,伸手指向蕙綿:“你……”
流風擡手扳着蕙綿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認真道:“這張臉很漂亮啊,一點都不欠扁。”邱心被流風這一句話氣得臉頰發紅,稍定又是很不屑地看了蕙綿一眼:真是不要臉。
伯皇若蠡雖了解流風的個性,只是此時他一心八卦地想讓蕙綿成為若庸的側妃,所以便道:“流風,你怎麽能對楚小姐動手動腳呢?”
他這一句話倒是搶在了雲飛卿前面,惹得一亭子的人都看向他,莫不在猜測:太子對這楚蕙綿動了心思?
太子妃韓攬婇倒只是看着若蠡笑了笑,來時他就一直囑咐自己要好好照顧這楚蕙綿,還說什麽左相右相兩位千金都被三弟娶了不是美談一樁?她一向知道自己嫁的這個丈夫宏才大略、不拘小節,卻從不知道他也有這樣的一面。
流風無奈地在各方目光注視下收回手,痞笑道:“玩笑一二。”蕙綿則是不着痕跡地白了那個笑得燦爛的太子一眼,然後對流莊笑道:“樁子,你聽聽我的詩怎麽樣?”說完她又瞟了亭子中臉色各異的衆人,走到亭子入口處的圓柱上的花盆邊。
停下腳步,蕙綿轉過身問若蠡道:“太子,這花能摘嗎?”
她這一問話,就連若庸也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若蠡壓下問“為什麽”的沖動,點了點頭。蕙綿摘下一片花,看了眼邱心和蕭悅薇,暗道:等會兒你們就盡情笑吧,讓你們笑得越慘,跌得越慘。
蕙綿笑容中有些等着看好戲的光芒,雲飛卿暗笑:不知她又有什麽鬼主意。蕙綿緩緩又摘下一個花瓣,見亭子裏的人有些不耐煩才開口道:“一片兩片三四片”,然後她又扯出些花瓣,稍微加快語速道:“五片六片七八片。”
果不其然,她第二句詩一出,一亭子的人都忍不住笑。邱心笑得最為誇張,捂着肚子說不出話來:她就說,這女人草包一個嘛。
蕭悅薇斷斷續續道:“你這也叫詩,還不是和以前的一二三四五六七一樣?那首《春江花月夜》……”未說完她又笑了起來。蕙綿也不說話,只悠閑地看着她們笑自己時的醜态。
雲飛卿雖然看出了蕙綿悠閑背後的胸有成竹,但還是不喜歡她這樣被人嘲笑,因此起身道:“綿兒,剩下的我替你來作。”人們聽此臉上的嘲笑都換成了驚愕,要知道雲飛卿可幾乎是從來不作詩的。
蕙綿正要說不用,她可不是不會作瞎說一通的呀。只是蕙綿拒絕的話未說出口,雲飛卿低沉卻又帶着醇和的聲音已經響起:“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輕花似雪淩空舞,紛紛淺映伊人面。”
雲飛卿話音落,亭中有一瞬間的寂靜。若蠡稍愣,然後才笑道:“飛卿果然才學嘉善,本來平平的兩句詩,被你這樣一聯可真是韻味無窮了。”雲飛卿拱手,淡然道:“是綿兒首聯起得好。”
若蠡看了若庸一眼,臉上揚起一抹淡笑:飛卿這詩接的确是韻味無窮啊。
此時邱心旁邊的一個女子起身一禮道:“我們都想知道楚小姐後面高見呢,雲少爺作得确實好,可也代不了楚小姐呀。”
這女人一看就是邱心的朋友,蕙綿看着她臉上的不忿,此時心中倒想感謝她一番了。要知道她自己可是故意挑了這首詩,想在她們嘲笑自己後來個絕地反擊,看看她們瞬息尴尬的臉色而反嘲一番呢。她要讓她們知道,不要自以為了不起,喜歡看不起別人。
蕙綿聽了那女人的話,正要說出後兩句。流莊走到蕙綿身邊道:“我也來替綿兒作一首。”蕙綿立即擡頭看他,她真的想上前扁他一頓。她有那麽沒用嗎?這下倒好,這倆頗有詩才的家夥一搗亂,自己的後兩句還會有什麽驚豔的感覺啊?
蕙綿正暗自抱怨時,流莊低頭朝身邊的小女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緩緩道:“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掐花弄瓣素削蔥,撥動心弦似飄霰。向知此心亦有動,點點滴滴盡淩亂。”流莊詩句結束時,目光又落在了蕙綿身上。
若庸不禁擡頭看向流莊,他倒是少有這樣柔婉纏綿的詩作。其實何止若庸,亭中的哪個人不是這樣奇怪着?
------題外話------
我又二更了
這裏面的兩首詩都是西自己寫的,怎麽樣?有沒有點兒感覺,流莊是“詩絕”。大家若覺得西寫的沒有水平,和流莊詩絕的名聲不符。請忽視,呵呵。
還有,以後每更都會超過三千字。我寫的時候就不斷章節了,希望這樣按字數斷出的章節不會讓大家看了有突兀不舒服的感覺。
六十六 一吻風波(1)
雲飛卿看向流莊的眼神有些深思,若蠡此時笑道:“流莊此一聯也是意味深長啊,本宮倒是不知道楚小姐一個平平的首聯,可以聯出這麽妙的詩。”然後他轉向若庸,半含笑道:“三弟,你也來聯兩句試試。”
黎莫如的身軀因此一震,她不禁伸手覆在若庸手背上。她明白太子的意思,更何況剛才談笑中太子妃已經向她暗示過了。她不知道太子怎麽就覺得楚蕙綿不錯,還要……
若庸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他道:“皇兄,臣弟沒有什麽詩句要聯。”
黎莫如笑看了若庸一眼,然後她又看向蕙綿:她真是多餘的擔心,她又憑什麽跟自己相比?蕭悅行似乎置身事外,但是他的餘光卻從未錯過他心中的那個女人。
蕙綿倒是不明白那個太子又叫他弟湊什麽熱鬧,稍停蕙綿道:“太子殿下,我自己還沒作完呢。”
若蠡聽了哈哈大笑,轉向雲飛卿和流莊道:“飛卿,流莊,我看楚小姐可未必感謝你們的出手相助了。”說完他又示意蕙綿繼續。
蕙綿咳了一聲,可是那種讓那些嘲笑她的人驚掉下巴的感覺已經沒有了。都怨那兩人,驚豔都被他們給占完了,這樣想着蕙綿沒什麽精神道:“微風打掃亭廊過,飛入花叢皆不見。”
流風搶先誇贊道:“還是綿兒作得好,‘飛入花叢皆不見’,絕妙的一句。”蕙綿倒是不在意他的誇獎,只是看見了那幾個嘲笑她的女人的大便臉,她頓時心情愉悅。然後蕙綿大聲對流風得意道:“謝謝表哥誇獎。”
後來在某個太子的倡議下,亭子裏的才子佳人們都以那兩句為首,聯詩娛情。聽了那幾個女人的作品時,蕙綿很不客氣地笑出聲來。雲飛卿聽見她故意的嘲笑聲,笑得有些無奈。流莊看了眼她身邊的流風,則有些黯然。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皇太後才在皇後和一些命婦的陪伴下緩步而來。對着一群年輕的後輩,皇太後笑得十分和藹。也只是略坐了一會兒,她就滿面笑容道:“你們也別都拘着了,老太婆我這就走。”
在整齊的“恭送太後娘娘,恭送皇後娘娘”聲音中,皇太後就帶着那些命婦去了禦花園另一處品茶賞花去了。
皇太後走後不久又有一個小太監前來,傳達旨意道:“湖中有準備好的舟子,公子小姐們可以去劃船游玩。”
雲飛卿來到蕙綿身邊,帶着笑意道:“綿兒,我帶你去劃船。”沒等蕙綿回答,彩鳳公主就帶着兩個閨蜜來邀請雲飛卿:“雲少爺,咱們一起去摘蓮蓬吧。”
雲飛卿淡漠無話,蕙綿笑道:“三哥,你們去吧。”雲飛卿猛然望向蕙綿,眼神中有帶着不相信的淡傷。
彩鳳對蕙綿道:“你也來吧,咱們一起去摘蓮蓬。”蕙綿搖了搖頭,道:“多謝公主相邀,蕙綿想在這裏歇息。”
然後,雲飛卿也沒有說話,幾人就一起離了亭子。亭中此時還有人依舊留下笑談,只是他們把一旁的蕙綿當做空氣而已。
蕙綿也不在意,一個人坐在欄杆邊看着湖中笑鬧的少男少女們。流風劃着一只小舟,蕙綿遠遠地看着,他是邊劃邊和身邊的千金們說笑。
看着那人又是一副風流的面孔,蕙綿覺得他欠扁的同時,又覺得他有些可愛了。而流莊則是在另一邊被幾個男女拉着說話,遠遠的蕙綿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不過她倒是能想象到流莊一副呆氣十足的樣子。
蕙綿再回頭往亭子裏看時,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蕙綿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看來自己是真的很不受大家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