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不忙

第24章

早上七點，孟忻城在書房處理公司的事，他不需要睡覺，每天有比常人多幾倍的時間來處理繁複的工作，一人頂十人的工作量，并且多數時候不需要依靠外界工具。

乍一聽到碗盤碰撞的聲音，沒太在意，以為是夏西又心血來潮地鼓搗做飯。直到聽見“咦”的一聲，他才驀然睜開眼睛，停了一瞬站起身快步往門口走去，雖然是極小的一聲，隔着一道門和走廊，孟忻城還是聽出是顧珈楠的聲音。果然走進廚房就看見顧珈楠背對着他弓腰擺弄着煤氣竈按鈕。

“怎麽了？”

聽見聲音，顧珈楠停下手裏的動作轉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吵到你了？我是想做早飯的，可是打不燃火。”

孟忻城怔了一瞬，他從住進這房子一次也沒用過這煤氣竈，強撐着上前打火，沒燃，他一邊說着“這邊呢”一邊去按另一個按鈕，然後就點燃了。兩人面面相觑一秒，顧珈楠有些尴尬地摳了摳臉：“哈哈哈，我大概是個傻的，就跟一個死磕也不知道換一個試試。”

“不是。”

顧珈楠也不管他說不是什麽，等鍋熱了，在裏面倒入一點點橄榄油：“你冰箱裏的東西好少啊，簡直懷疑你不吃飯的。”

他和夏西确實不吃飯，這些食材都是買來給夏西玩兒的。孟忻城看着顧珈楠熟練地往窩裏倒入一層蛋液，輕輕把鍋左右旋轉讓蛋液均勻鋪滿鍋底，開了小火慢慢煎。等蛋液表面基本凝固後，熟練地把薄薄的蛋餅卷起來推到鍋邊，再重新倒入蛋液，重複剛才的動作。旁邊的電飯鍋呲呲冒着汽，面板顯示它此刻正煮着粥。

孟忻城一言不發地站在顧珈楠側後方，而顧珈楠專心着手上的事也沒搭話，廚房裏很安靜，卻又莫名溫馨。

兩人剛在一起的時候，顧珈楠是不會做飯的，只是他們第一次在外面餐館吃飯的時候，孟忻城沒話找話說：“這家菜還挺好吃。”

顧珈楠說：“還行吧，就家常菜。”

當時孟忻城就随口問了一句：“這就是家常？我以為要一家人圍在自家餐桌旁邊聊天邊吃飯的才叫……”他話說到一半見顧珈楠滿臉驚奇地看着他就停住了，懊喪地覺得自己随時在露怯。而顧珈楠看出他的窘态便沒在這上面拘泥，自然地把話題轉到孟忻城感興趣的機械制作上面。

那頓飯快吃完的時候，顧珈楠止住話頭，說他要去一下衛生間。孟忻城點頭之後看到顧珈楠起身的時候拎起了自己的包，頓時明白過來他并不是去上廁所肯定是準備去付賬。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的約會，孟忻城不想顧珈楠給錢，便有些急地站起來去攔他。顧珈楠也發現了他的意圖便走的更快了些，孟忻城也是沒有搶着付賬的經驗，眼看自己就要落了下風，情緒上來就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手上沒控制，直接把顧珈楠推翻在地。

場面頓時很尴尬，孟忻城雙目圓瞪滿臉驚恐地看着呲牙坐在地上一臉懵的人，羞憤地巴不得扇自己兩巴掌。顧珈楠反應也快，揉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轉頭就對着服務員笑道：“你們這地板是不是剛打了蠟啊，把我給摔的。”

服務員了然立馬賠不是。孟忻城呆愣片刻腳尖換了個方向似要落荒而逃。顧珈楠看見了，突然就有些心疼，趕緊笑哈哈地跑過去一躍跳到孟忻城背上摟住他的脖子叫喚：“我摔住了，走不了，你得背我。”話語裏撒嬌意味十足。孟忻城趕緊伸手往後摟住他的屁股。

服務員愣了一下笑着說：“你們感情真好。”

顧珈楠把頭靠在孟忻城後腦勺帶着點得意道：“當然啦。”說完兩腿一夾沖着孟忻城耳朵說：“走吧，咱結賬去。”

當然就是孟忻城付的錢，剛才自己不過腦袋的行為讓兩人難堪甚至讓顧珈楠狼狽摔了一跤，但他非但沒有跟自己生氣還輕松地化解了尴尬，進而讓兩人的關系更親近一步。孟忻城忐忑不安的心被他熨帖了，覺得顧珈楠一定是老天爺送到他面前的天神。

接下來一段時間，兩人沒一起吃過飯，顧珈楠說他媽媽最近身體不好，每天都得回去陪她。盡管沒一起吃飯，但每天總歸都得見一回，孟忻城也沒多想，但總會在顧珈楠的手背、小臂上看到一些褐色的疤痕，有大有小，形狀不規則。問顧珈楠怎麽弄的，他總是打哈哈糊弄過去。直到有一天，兩人分開沒幾分鐘，孟忻城往宿舍口走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他想到顧珈楠身上沒傘，就回轉去把傘給他用。結果就在一棟教學樓門前看到在那兒躲雨的顧珈楠正拉着一個同學像是生怕他跑了，嘴裏念叨着：“去我那兒吃飯吧，去我那兒吃飯，再堅持兩天，今天保準不讓你失望。”

孟忻城當時心裏一沉，但不願意兩人有誤會，便耐着性子繼續聽。只見那位同學哭喪着臉扒拉顧珈楠的手：“顧珈楠啊，不是我不願意幫你，整整一個星期啊，我當你的小白鼠，實在是受不了了，哥哥也想吃點好的，今天你找別人吧！”說完一使勁撒開顧珈楠的手，英勇就義般沖進雨幕。

“你小子……沒口福！”顧珈楠沖着落跑的背影踢了一腳，拿手機撥電話。

孟忻城就看着他連打了幾個電話都遭到了拒絕，顧珈楠在那邊哭喪臉，他心裏卻突然暖烘烘的，他意識到，顧珈楠或許是為了他在學做飯。他舉着傘走到教學樓門前的臺階下看着在那打轉的顧珈楠輕喊了一聲：“珈楠。”

顧珈楠頓了一下慌亂裏帶着驚喜地轉過身看他。

孟忻城打着傘站立在雨幕中擡頭看着顧珈楠說：“我想去嘗嘗。”

聞言，顧珈楠反應了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扶額閉了閉眼睛但沒受控制地笑了起來：“哎呀，比我計劃好的時間早了點啊，不過……走吧！”

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顧珈楠特地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利用晚上的時間緊急學習了十來天，水平能有多好呢，孟忻城安安靜靜地吃完後，放下筷子擦擦嘴，在顧珈楠一臉期待中淡定地說：“以後還是我來做飯吧。”

顧珈楠趴桌上嚎叫了幾聲後擡起頭摸摸臉：“不，我再練練肯定行！你以後可是要做高科技工作的，做機器人的手不能用來做飯！我反正是沒有追求的人，家裏面的雜事就由我來承包。”

孟忻城愣了一下，輕輕擡眼瞥他：“我跟你說過我……要做機器人嗎？”

“當然了，上初中的時候你就跟我說過了。”

“……”

“那個……其實公交車上遇到那次一說你的名字我就想起你來了。但我覺得你可能并不想我記起來？畢竟你以前……”顧珈楠适時閉嘴，轉換話頭，“還好讓我重新遇到你了，不然錯過這麽一大帥哥，多可惜啊。”

所以還是看臉的，當時孟忻城就想，還是要感謝那對從未謀面的父母，給了他這張臉，能遇到顧珈楠這個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