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不忙

第6章

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吹得顧珈楠腦內一片混亂，對時間空間都有不确定感。甚至有一秒鐘懷疑自己遇到了騙子，因為得償所願的太過容易。但因為對方顏好這一點，他自動自覺地忽視了這一可能性。這麽好看的人騙我跟他談戀愛，何樂而不為。

為了不顯得自己猴急，他假裝矜持問道：“為什麽你來送？”

說完擡眼直視孟忻城的眼睛，想從他眼裏看出點什麽，可他的表情一如往常，聲調也并未有變化，但出口就是驚雷：“我喜歡你。”

這麽幹脆直白倒弄得顧珈楠紅了臉，他無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結結巴巴道：“這……這個……我們才見過幾次面。”

“你是，我不是。”

“嗯？”

“我喜歡你，很久了。”

“可我……”顧珈楠想說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麽不早點來追我。他環顧四周，覺得孟忻城太不會挑地方，公司門口被告白一點都不浪漫。

“你不用急于回應，我會好好追求你。”孟忻城向前一步，将手上花束遞過去，“我能送你回家嗎？”

顧珈楠勉強壓制住興奮勁，克制地點了點頭率先往電梯口走。直到上了孟忻城的車，他還如坐雲霧，進展太快難免産生不真實感。他邊系安全帶邊問：“你說……很久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初中。”

“什麽？”顧珈楠驚訝到失聲，“我我……”為什麽最近遇到的兩個人都是從初中開始跟他有淵源，而他對這兩個人都完全沒有印象。

“我們是校友？”

“同學。”孟忻城發動汽車。

顧珈楠滿腦袋驚嘆號加問號，為什麽這麽帥的同學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不同班？”他還想再掙紮一下，不想顯得自己太健忘。

“同班。”

顧珈楠抱頭。嗯，我确實記性不太好。

“還同桌過。”

哦，我的腦子大概放到某個地方忘帶走了。

顧珈楠抱着腦袋低呼，又狠狠揉了揉臉，然後鄭重轉頭看着孟忻城真誠道歉：“對不起，我想不起來了。那個，你是不是改過名字？”

孟忻城直視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一個鼻音：“嗯。”

“怪不得。”顧珈楠松了一口氣，“你那時候叫什麽？”等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顧珈楠也不執着于此，只不無遺憾地嘆氣：“感覺錯失好多年，你怎麽現在才來找我？”

“現在剛剛好。”

顧珈楠不明白他的剛剛好是什麽意思，也并未去細想，再怎麽感嘆過去也無用，把握現在是正事。

孟忻城把他送到家，将花束與蛋糕交到顧珈楠手上後告辭，兩人相約再聯絡。顧珈楠想着他大概是真的很忙，兩人年紀相同，成就卻相差天遠，短暫的黯然過後便抛諸腦後了。自從大病過後，他不再在無能為力的事情上神傷。

至此後每天早晚孟忻城都會接送顧珈楠，他多次表示不用這麽麻煩，因為大部分時間孟忻城都不在公司辦公，往往送顧珈楠到公司後還要折返去往他地。到下班的點又不知道從哪裏趕來接他，這樣太費事，自己并不是柔弱到需要被如此照顧，可他的反對并沒有得到同意。真正接觸一段時間之後，顧珈楠終于體會到蕭玏為什麽說孟忻城神出鬼沒。因為除了他自動出現，顧珈楠平時根本找不到他。

休息日，顧珈楠睡到自然醒，看了手機，沒有收到孟忻城的邀約。他烤上兩片吐司後去洗漱，坐到餐桌前時突然想起來孟忻城說兩人是初中同學，便興沖沖地翻出來相冊，邊吃邊看。

顧珈楠先是把初中畢業照上的所有人都掃了一遍，并未看到有和孟忻城相像的人。他翻到背面，照片背後貼有一張打印紙，上面是與人對應的名字，他在上面搜索姓孟的名字，只一眼就看到了孟忻城幾個字。

“這個家夥，為什麽說自己改過名字。”他按着名字對應到照片看過去，赫然看到一個表情嚴肅的小胖子，顧珈楠以為自己看錯行，可反複對照幾次之後發現，那真的是孟忻城無疑。知道他是孟忻城之後再仔細看照片，還真的從眉眼裏看出相像來。然後顧珈楠沒忍住噴了，捂着肚子，笑趴在餐桌上。

顧珈楠躺到沙發上，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重新拿着照片看，看着看着眉頭越皺越緊。照片上的所有人他都有印象，即使看到照片想不起來是誰，但一看名字幾乎馬上能想起來，大多數人他還能記起跟他有互動的一兩件小事。唯獨孟忻城，他竟然毫無印象，這不應該啊。

他拿出手機翻通訊錄，找到一個初高中都在一個班的同學江恂，簡單寒暄之後直奔主題，問他記不記得孟忻城這個人。

“記得啊，那時候大家都叫他胖子。”

顧珈楠拍腦門：“我怎麽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嗨，都十多年了，忘了很正常。他性格挺悶的，存在感極低，從不主動跟人說話。”

“是嗎……”顧珈楠實在無法把江恂的描述和他所知的孟忻城聯系在一起。“那你怎麽記得他。”

“我腦子好呗。”江恂笑了兩聲繼續道：“那時候班裏幾乎沒人跟他說話，他是孤兒院長大的，沒有親人，穿的也極寒酸。你看他可憐，有一次偷偷在他桌上放了一包抽紙，然後再假裝去借用。那時候男生哪有随身帶紙的習慣，好多人也都跟他借。慢慢地總有人能跟他說上話了。”

“哦……”顧珈楠摳破腦袋也想不起來自己做過這種事。感嘆孟忻城身世可憐之外，他的關注點是，孤兒院那種生活條件，他是怎麽長那麽胖的？

“後來你隔三差五在他桌上放點零食，再去問他要來吃，班上同學看到吃的眼睛能放光，所以有段時間孟忻城的課桌旁超級熱鬧。慢慢地他跟班裏人的關系也就變好了，不再顯得異類。”

“我可真是個好人啊。”顧珈楠不由得感嘆。

“那可不，你那時候可以說是長得好看，心又善，關鍵家裏還有錢。是多少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啊。”

“你快別說了，我都要愛上我自己了。”

“臭不要臉。”江恂好奇道：“你說你對他沒印象，怎麽突然問起來？”

“那個，我最近遇到他了。”

“哦，人家現在可以說是成功人士了，而且大變樣，有型有款。前段時間看到孟忻城的一篇雜志采訪，最近在群裏讨論的挺熱鬧的。”

“什麽雜志？還有賣嗎？”

“不知道啊，你想要我給你寄過去？”江恂嘆了口氣，“上學那會兒大多數人都抱着武俠小說看，他課間都在看什麽電路設計、機械原理什麽的。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

“你滾，畢業沒兩年就繼承家業的富二代在這兒感嘆個屁啊！”

“唉，白天不懂夜的黑。你現在跟孟忻城關系挺好？”

“還行吧。”

“那什麽時候約着一起玩玩，我們公司最近有個項目興許能跟他合作合作。”

“呵，商人。”

顧珈楠挂了電話，望着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對于為什麽想不起孟忻城初中的事并未太介懷，只是滿心心疼孟忻城，這才明了他冷淡的性子跟他的成長環境有很大關系。剛才講電話的時候他翻看了高中的畢業照，沒有看到孟忻城的名字，兩人只是初中同學。他突然想，要是他們一直是同學該多好。

手機信息提示音響起，顧珈楠點開看，是孟忻城發來的消息：今天想吃蛋糕嗎？

嘴角瞬間揚起，顧珈楠打字飛快：小哥送貨上門嗎？

那邊隔了一會兒才回：送。

顧珈楠：紅絲絨蛋糕卷謝謝。

孟忻城：一小時內送達。

外賣小哥很準時，專業素養極高，收拾的很體面，體面的差點讓顧客突破原始沖動，但礙于小哥嚴肅緊繃的面容，缺少膽量下手。

兩人相對坐于餐桌兩側，一個看，一個吃。

“你怎麽這麽會做蛋糕，學過的吧。”

“嗯，小時候在蛋糕店幫工。”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顧珈楠不會了解這簡單一句話裏面的心酸。也明了他會長那麽胖的原因，大概是把蛋糕甜品當飯吃了。

“你不陪我吃點？”

孟忻城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措辭，雖然同樣是面無表情，但顧珈楠就覺得他此刻似乎是在懊惱什麽。“我戒甜食了。”

“哦。”顧珈楠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失笑道：“你是害怕再長胖？”滿意看到孟忻城表現出了一絲窘迫，然後擡手捂住了眼睛。

“我知道你為什麽會喜歡我了。”

聞言，孟忻城放下捂眼的手，看向顧珈楠。

“因為我人美又善良。”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臉皮厚，幹笑到滿臉通紅。

“對。”

答案一本正經，面上一派嚴肅，顧珈楠止住笑，看着孟忻城的眼睛，緩緩挪動左手，勾住他白皙微涼的小拇指，感受着他輕微的顫動。

“我們明天去放風筝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