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因為有莫歸這個活閻王鬼見愁在，蘇老爺子這一年的壽宴格外不平靜。
參與的所有人心懷鬼胎，用自己的标準評估和審判莫歸。
而處在風暴正中央的莫歸毫不知情，心安理得的該吃就吃，該喝就喝。
不僅把全場最貴的紅酒全都打開嘗了嘗，還轉過去問蘇卿莞——
“芝士焗龍蝦我能不能打包兩只帶走？”
“你不是吃了一整只嗎？”蘇卿莞問。
“感覺沒怎麽吃飽，也可能是你家風水有問題，讓我覺得沒胃口。”莫歸嘗了嘗傳說中的82年拉菲，嫌棄的皺着眉說，“82年下水道就是這個味吧。”
蘇卿莞清楚，莫歸其實不太喜歡喝酒。
因為容秋莺從小就給他灌輸‘吸煙喝酒有害健康’的觀念，每次在莫歸身上聞到煙味，都會念叨好幾天。
容秋莺和莫哲文脾氣好，不打也不罵，就是輪番跟莫歸講道理，說到他耳朵長繭為止。
莫歸向來沒什麽耐性，受不了這種唠叨，幾次下來就慢慢收斂了。
如果能選擇，他倒寧願容秋莺用雞毛撣子揍自己一頓。
“你不喜歡就別喝了，那瓶酒還挺貴的。”蘇卿莞處于人道主義攔了下，然後才回答道，“我不能讓你打包。”
莫歸放下酒杯，咂舌，“咦——你還是豪門大小姐呢，真小氣，連兩只龍蝦都舍不得。”
“沒辦法，”蘇卿莞無奈的聳聳肩，“這裏不由我做主。”
圍在旁邊的人聽到他們對話，立刻有人主動提出再做兩只龍蝦，打包好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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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莫歸突然說。
那瞬間，蘇卿莞差點以為厚顏**的莫歸有了道德，覺得這麽白吃白喝不好意思。
只聽莫歸說，“你們家廚子手藝太差了，抓兩只活龍蝦給我，我帶回家讓我哥爆炒。”
衆人：……
這位少爺，到底算是什麽一種性格呢？
如果他真的回到蘇家，那麽京城豪門的臉，就徹底丢幹淨了。
他們不敢說話，蘇卿莞卻毫無顧忌的說，“你臉皮真厚。”
莫歸竟然有理有據的反駁，“這哪能叫臉皮厚？我犧牲周末時間送你回來，他們理應表示感謝。是你家人太不懂事了。”
不懂事的蘇家人：……
他現在還沒回家呢，已經這麽麻煩了，以後回家了怎麽辦？
真太子莫歸毫無負擔的吃飽喝足，接過裝進保鮮泡沫箱的兩只龍蝦，敷衍的說聲，“謝了。”
蘇卿莞覺得挺不容易，小太子居然還會說謝謝。
莫歸抱着泡沫箱，轉過去自然而然跟蘇卿莞商量，“喂，咱們回去呗？讓我哥用小龍蝦的調料，把這兩只大龍蝦炒了，肯定好吃。”
“……這兩只大龍蝦比小龍蝦貴多了。”
“你一個豪門大小姐，不要那麽摳門。
貴怎麽了？作為食材，吃到肚子裏就夠了。”莫歸歪理一大堆，說的一堆豪門名媛居然有些饞。
蘇卿莞其實早就想走了。
準确的說，他原本就不想回來。
剛好有了這個機會，她客客氣氣的跟蘇老爺子挽留，并謝絕對方不知真情還是假意的挽留。
“老爺子，保重。”蘇卿莞第一次反抗蘇老爺子，感覺相當爽快。
在莫家呆的這段時間，讓她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女孩子，并不是自己的錯。
她從來沒有做錯什麽。
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差，也是可以得到關心和喜愛的。
蘇老爺子望着女孩纖細的背影，張張嘴，想說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
穆英像來的時候那樣，又把他們一路送到祖宅外面，途中什麽話都沒有說。
蘇卿莞本來以為，穆英特意讓她帶莫歸回來，是想認回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
結果穆英和蘇家人什麽都沒有做，讓蘇卿莞很驚奇。
——仔細想想，似乎沒有什麽好驚奇的。
豪門貴婦會認一個叫自己大嬸的兒子嗎？
蘇老爺子會認一個說自己腿腳不好使的孫子嗎？
莫歸同學在短短幾分鐘內，就讓大家清楚認識到他鬼見愁的性格，真不知道是應該為小太子點贊呢，還是為他的情商感到捉急。
“那我們走了。”蘇卿莞上車之前，禮貌的跟她打招呼。
穆英站在車前，醞釀了幾秒，才終于把本來想說的話說出口，“你如果想家了，可以随時回答。”
“想家？”蘇卿莞聽到這話，突然笑了。
她對上穆英疏離的目光，凝視她沒有表情的臉。
“我挺想家的，現在正要回去呢。”蘇卿莞朝他招招手，聲音很甜的說，“再見。”
她并不想報複蘇家，畢竟認真來說，蘇家跟自己都是受害者。
蘇卿莞也沒想過怼穆英，從進入祖宅到離開，她全程都安安靜靜，格外收斂。
只是從穆英嘴裏飄出來‘想家’兩個字，顯得格外諷刺。
囚犯會想念牢房嗎？
飛出去的金絲雀，會想念自己豪華的籠子嗎？
蘇卿莞坐在車裏，跟莫歸一起離開。
穆英在祖宅外面站了半晌，凝望他們遠去的蹤跡，用力抿了下唇。
“我以為自己會多一個兒子，結果連女兒都失去了。”
穆英眺望遠方，也不知道對誰說。
“更可笑的是，女兒離開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做過家長。”
“……我連家都沒有。”
說完這些，她緩緩轉過身，看向與自己很少見面的丈夫。
“蘇總，這個結果您滿意嗎？”穆英問。
“是我不好。”蘇令即使道歉時，依舊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仿佛沒辦法卸下來。
當初，事業和家庭之間，
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事業，認為擁有財富就可以擁有一切。
直到鬧出來這件事，他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因為蘇令仔細回憶了很久，卻想不起來被自己養了十七年的女孩子，有着怎樣的眉眼。
甚至，他也不記得，跟自己少年成婚的妻子，笑起來是什麽表情。
“我今天看到那個孩子了，他跟你很像，笑起來有虎牙。”蘇令頓了頓，輕聲說，“很久以前，你也這麽笑過。”
“你都說是很久以前了。自從我來到蘇家，就變得無喜無悲，只想着怎麽當好蘇夫人，如何按照全家上下的意願培養繼承人。”穆英很想笑一下，卻發現唇角格外沉重，“我現在有點羨慕莞莞了。”
“可是，莞莞畢竟不是我們的孩子。要是……”
“別說話。”穆英打斷蘇令後面的話，難得在丈夫面前展露出果斷又強勢的一面，“也不要打擾莫歸的生活，一切順其自然。”
穆英看到莫歸那孩子時，就知道他像曾經的自己。
再想想自己現在無喜無悲的模樣，她突然就狠不下心強迫那個少年。
至于蘇卿莞，她養了十七年的女兒，穆英非常清楚那個姑娘的完美、乖巧、優秀。
卻在今天才知道，她也可以是快樂的，也有自己的脾氣，即使在陌生的環境，也能很好的适應。
是啊，誰說生在豪門就一定幸福呢，自己不就是例子嗎？
穆英終于勉強笑了下，直直看向蘇令，“順其自然，蘇總明白什麽意思嗎？”
“……明白。”
**
不知不覺間，蘇卿莞轉學到三中已經一個月了。
大家意識到這件事，是因為劉學森扯着嗓子，反反複複跟大家強調月考的事。
“我再說一遍！明天月考大家必須重視，不允許任何人交白卷！英語作文必須要寫，哪怕你們有單詞不會，用拼音代替呢，知道了嗎？”
“好……”五班一片有氣無力的回答。
“不要光嘴上答應，你們要付出努力，拿出實際行動來！”
劉學森說着說着，又發揮自己傳統技能：翻舊賬。
“咱們今年剛分班，全年級十二個班。分班的時候咱們班平均成績正數第六，現在已經變成倒數第一了。”
“噗嗤——”後排同學忍不住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劉學森太能瞎扯了，全年級總共六個理科班，正數第六和倒數第一有什麽區別。”
“這就是語文老師說話的藝術，倒數第一聽起來多垃圾，正數第六就感覺還能搶救一下。”
幾個人說話聲越來越大，不僅吸引了劉學森的注意，還把趴在桌上的莫歸吵醒，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
劉學森看向這個角落，正好瞧見莫歸打
哈欠的樣子，皺着眉說，“莫歸！瞧瞧你像什麽樣，每天就知道睡睡睡，每次考試都是倒數第一，怎麽不知道跟同桌多學習。”
“哈？”莫歸皺着眉，瞧了眼同桌，大咧咧說，“她又沒成績。”
劉學森：……
怎麽忘了呢？蘇卿莞剛轉學過來，成績記錄都是空白。
他清清嗓子，連忙給自己打圓場。
“現在沒成績，不代表将來。我相信這次月考，蘇卿莞同學一定會大放異彩！”
于是，考試還沒開始，蘇卿莞就被班主任灌下一大口毒奶。
第二天上午，全校高二年級統一開始考試，蘇卿莞帶着草稿本和文具盒，來到高一十二班的考場外面。
三中的所有考試都是單人單桌，理科班在高一考，文科班留在高二考，考場按名次劃分為1-24考場。
蘇卿莞由于剛轉學過來，沒有成績，自然要坐在理科班最差的12考場。
為此，考試之前，坐在第一考場的許嬌嬌還冷嘲熱諷的好幾句。
“嗨，蘇卿莞。”孟爾從後面跑過來，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進去吧。”
“你也在這個考場？”蘇卿莞有些驚訝，沒想到孟爾平常看起來挺認真，竟然也坐最後一個考場。
明明薛衍那種學渣都去11考場了。
“我上次缺考了，沒成績，應該坐在你前面，再往前是莫歸。”孟爾頓了頓，又說，“不過，莫歸是憑實力坐在那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