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除了莫歸全程冷着臉，像個上門催債的活閻王之外，莫家餐桌上充滿歡聲笑語，一頓晚飯吃的賓主盡歡。
莫歸覺得挺生氣，偏偏自己親口說過‘都行吧’，現在又不能臨時反悔把蘇卿莞趕出去。
他匆匆扒拉兩口飯，頂着那張‘全世界都欠我五百萬’的臉，躲進自己房間，把門摔得噼裏啪啦。
擱往常，他媽容秋莺早就開始念叨了。
可這會兒容秋莺忙着跟蘇卿莞介紹家裏情況，壓根沒搭理兒子。
“原來莞莞跟我家小子是同桌啊，就說你倆怎麽趕巧一起回來了呢。”
容秋莺一言一行中，都帶着天生親和力。
讓蘇卿莞感覺不到絲毫的陌生，很快融入‘家’的氛圍中。
“你叔叔是個編劇，別瞧現在人模人樣的，平常每天窩在家裏不刮胡子不換睡衣。我在小區外面開了個小花店，除了過情人節、母親節的時候忙點，其它時候沒那麽多生意。”容秋莺給她夾了一筷子雞翅，“嘗嘗，莫歸最喜歡我做的可樂雞翅了。”
“謝謝阿姨。”蘇卿莞低頭咬了一口，确實很美味，能讓她多吃半碗飯。
她突然感慨，莫歸可真好命啊。
“謝什麽？別那麽客氣。”莫大編劇常年宅在家裏，平常很少跟人打交道，導致他有些口拙，翻來覆去只會說，“把這兒當自己家！”
做生意的容秋莺顯然口齒伶俐，接着剛才的話繼續說，“我跟你叔叔經常搭在家裏，怪無聊的。以前兩個孩子小的時候，還能陪他倆玩玩鬧鬧打發時間。現在大兒子考上大學，搬到學校了。至于莫歸……”
容秋莺看向小兒子房間，遞給蘇卿莞一個無奈的眼神。
蘇卿莞秒懂。
莫歸同學如此魔鬼的性格，确實很難讓父母享受養崽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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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歸是好孩子，可性格有點調皮了。”容秋莺委婉的說。
蘇卿莞覺得，自己的親媽候選人真溫柔，面對莫歸那種活閻王鬼見愁的性格，只用‘有點調皮’來形容。
難怪莫歸被慣的張揚肆意，無法無天。
“唔。”蘇卿莞把啃幹淨的雞骨頭扔進垃圾桶了，回避了調皮的話題，真情實感誇獎道，“阿姨做的可樂雞翅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點，以後想吃什麽都告訴阿姨。”
容秋莺除了溫柔好脾氣之外，顯然也非常有毅力。
她笑眯眯給蘇卿莞夾了兩筷子雞翅，又繼續原本的話題。
蘇卿莞啃着香噴噴的雞翅，默默聽容秋莺重新定義‘有點調皮’。
“……所以啊，聽說你要來，我跟你叔叔都挺高興。”容秋莺最後總結道，“你安心住下，別有什麽負擔。”
“好，我知道了。”蘇卿莞點點頭，放下筷子，從口袋裏拿出自己準備好的信封，“這是我未來一段時間的生活費，請阿姨收下。”
信封裏，裝着蘇卿莞從小到大參加各種競賽拿
到的獎金，加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她本來打算留在蘇家，卻被蘇夫人原封不動退回來了。
想想也是，自己前任母親是富家小姐，從小養尊處優處處講究，确實看不上這麽點錢，只能用別的方式報答蘇家的養育和栽培了。
趕在被容秋莺拒絕之前，蘇卿莞搶着說，“我年紀小，沒有理財觀念，放在我這裏很快就花光了。以後我需要生活費，再找阿姨要，行嗎？”
——如果蘇家人知道自己培養了十幾年的繼承人，自稱‘沒有理財觀念’，肯定會郁悶的原地自閉。
蘇卿莞确實年紀小，但天賦極高，各方面能力很優秀。別說理財，她甚至懂得如何控制市場。
然而容秋莺并不知道這些。
她理所當然想到自己的敗家兒子，通過他來判斷十七歲的孩子，深深覺得把這麽多錢放在孩子手上确實擔心。
花光倒是小事，萬一丢了呢？
“行，那我幫你收起來，你需要的時候一定找我要。”容秋莺把信封接過來，招呼過于懂事的小姑娘，“走吧，我帶你看看新房間。你莫叔叔昨晚連夜換了新牆紙，就怕你不喜歡。”
“莫叔叔費心了，我肯定喜歡。”蘇卿莞一副很好養的樣子。
莫家房子是四室二廳的戶型，容秋莺和莫哲文住在主卧，剩下三個房間并排。
莫哲文平常習慣在卧室裏辦公，所以把兩邊的房間分給兩個兒子，中間那個屋子給他們當學習的房間。
結果大兒子住校以後，莫歸從來不在家裏學習。那個房間就成了擺設，幹脆騰出來給蘇卿莞住。
莫哲文雖然是個不修邊幅的大男人，可由于從事文字工作，心思格外細膩，整個房間完全按照小女孩的喜好布置，床邊裝了一排小夜燈，還有幾個可可愛愛的娃娃。
書桌上擺着一束漂亮的金合歡，點綴着滿天星，特別漂亮，一看就是容秋莺從花店裏帶回來的。
這個房間跟蘇家自然沒辦法比，可蘇卿莞瞧見桌上的小卡片，卻萌生出一種在蘇家感受不到的歸屬感。
卡片上，兩位長輩分別寫了‘歡迎婉婉（晚晚）’。
因為不确定是哪個wan，他們兩個人用了兩種寫法，結果盲狙都失敗了。
瞧蘇卿莞捧着卡片，認認真真看了半天，莫哲文和容秋莺都覺得尴尬，甚至還互相埋怨上了。
“都怪你，不問清楚人家孩子的名字。”
“打電話的時候你也在，
你也沒問啊。”莫哲文無辜地說，“哪能想到她名字這麽偏。”
“就怪你，一個文字工作者還寫錯字，丢人。”容秋莺甩鍋技術娴熟嗎，顯然不是第一次。
“……好吧，怪我。”
蘇卿莞聽到他們小聲交流，唇角控制不住上揚，笑意從眼底染上眉梢。
容秋莺和莫哲文對視一眼，也懶得互相計較。小姑娘看起來挺高興，這就足夠了。
“很榮幸能住在這個家裏，”蘇卿
莞一臉鄭重的說，“以後要拜托你們照顧了。”
隔了道牆，躺在床上的莫歸翻來覆去，仍舊無法找到最舒适的打游戲姿勢。
他聽到蘇卿莞跟父母說話，卻死活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麽，感覺更加惱火。
莫歸丢掉游戲機，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抓了兩把頭發，正準備像昨天那樣去網吧通宵打游戲。
外面突然響起有節奏的敲門聲。
“誰啊？進來。”莫歸朝外面喊。
然後，抱着兩套課本和練習冊的蘇卿莞出現了。
“莫歸，今天老師布置了課後作業。你走的時候沒帶，我幫你拿回來了。”蘇卿莞眨眨眼睛，向男生提出邀請，“我們一起寫作業吧。”
蘇卿莞很想一股腦把真相告訴莫歸，讓他配合做個鑒定，然後各自回歸原本的生活。
但經過一天的接觸之後，她發現事情沒有那麽容易。
先不說‘抱錯孩子’這種荒唐的事，莫歸會不會接受。
他現在這副樣子回到蘇家……
那麽，蘇家人和莫歸，必須瘋一個。
蘇卿莞在豪門裏生活了那麽多年，起碼要顧全京城蘇家的顏面。
所以，她要盡量把自己學到的知識和禮儀傳授給莫歸，讓真太子爺挑起繼承人重擔，再去享受屬于他的每天九節輔導課！
“好嗎？”蘇卿莞禮貌的又問了一遍。
“哈？”莫歸掏了掏耳朵，覺得自己年紀輕輕聽力不太好了，“你說什麽？寫作業？”
他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蘇卿莞點點頭，“對啊。”
“你有病吧？我什麽時候寫過作業，讓開讓開！”學渣莫歸頂天立地，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拒絕學習。
畢竟他莫歸憑實力考倒數第一，寶座堅定不可動搖。
“別走啊！你如果不想寫，坐下來看着我寫也可以。”蘇卿莞拉住他衣袖，細聲細氣說，“我可以給你講，你聽着就好。”
莫歸又被他扯住，眼皮跳了下，想起今天放學時的回憶。
他默默在心裏提醒自己：就算蘇卿莞用楚楚可憐的語氣說話，也絕對不能同情。
老子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難道還要上第二次當？
難道我是**嗎？
“真的…不可以嗎？”蘇卿莞眼睛裏光芒逐漸暗淡，期期艾艾的說，“像我這種除了成績好之外，沒什麽優點的人，只能用這種方式跟你交朋友。”
“給我個機會，可不可以？”蘇卿莞語氣越來越低，聽起來快要哭出來了。
誰要跟你交朋友啊？
哭屁啊哭！
女生就是煩，除了哭還會什麽！
莫歸被她煩的受不了，又怕她真的哭出來，咬着牙說，“咱們先把話說清楚，我只在旁邊看，絕對不寫。”
“好的~”蘇卿莞語氣瞬間歡快，翻開練習冊的同時把莫歸壓在位置上，“我們先從數學開始吧，雙曲線函數的公式……”
莫歸：什麽情況？？？
這女的又賣慘騙我？！
艹！
我是**。
蘇卿莞明明看起來文文弱弱一姑娘，細胳膊細腿，身體內卻蘊藏着恐怖的精力。
莫歸作為天天通宵打游戲的熬夜王，一晚上居然被她搖醒三次，被迫聽精力旺盛的蘇卿莞講什麽‘黃圓綠皺雜交會有十六種結果’。
黃圓和綠皺是誰？挺能生啊。
結果那天晚上，莫歸做夢都是一個黃色的球懷孕了，肚子裏跑出十六個小球，蹦蹦跳跳喊，“妖精，快放開我爺爺！”
莫歸在夢裏跟一堆孫子大戰三百回合，害得他沒怎麽睡好，感覺比打了一晚上游戲還累。
第二天被鬧鐘吵醒時，情緒格外煩躁。
莫歸頂着亂糟糟的頭發走出卧室，客廳裏，蘇卿莞正跟容秋莺吃飯。莫哲文常年日夜颠倒作息不規律，這個點肯定起不來。
莫歸一言不發的繞過他們，大步往外面走。
“你去哪？先把自己雞窩頭弄好，過來吃點東西。”容秋莺叫住他，吩咐道，“等會跟莞莞一起走。”
“憑啥等她？”莫歸語氣怒沖沖的怼，“她沒長腿嗎？”
“你今天怎麽了？脾氣這麽差？”容秋莺一愣，古怪的盯着莫歸，“人家莞莞昨天幫你輔導功課，你帶她一起去學校怎麽了？”
“……”提起輔導功課，莫歸臉色更差了。
蘇卿莞抽出紙巾擦擦嘴，淡淡說，“沒關系，我認識路，可以自己去。”
她語氣挺平靜，讓莫歸瞬間想起這位大小姐昨天的話。
綁架。
撕票。
特殊的癖好…
“啧，真煩。”莫歸胡亂揉揉頭發，強迫自己停止回憶，吊起眼尾瞪蘇卿莞，“你要磨蹭到什麽時候？快點。”
“馬上，等我拿一下書包。”蘇卿莞眼睛彎彎，眯成兩道月牙，“謝謝哦，你真好。”
莫歸：……
氣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