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離上課時間還早,今天也不用翻牆進學校。莫歸拖着懶洋洋的步子,慢吞吞走向三中。
距校門口還有十幾米,他遠遠瞧見三中校花沈媛,腳步硬生生頓住。
“艹。”莫歸咬着牙爆了個粗。
“怎麽了?”跟在後面的蘇卿莞側過身,順着莫歸的視線瞧過去,也看到校門外徘徊彷徨的女生。
“瞧見沒,那女的比你還煩。”莫歸給她指了下。
——這算是間接誇獎我嗎?
挨了誇的蘇卿莞,卻實在高興不起來。
“她怎麽你了?”
莫歸緊緊皺着眉說,“她想當我馬子。”
蘇卿莞‘哦’了一聲,想起昨天遇到莫歸的情景。
“所以你昨天翻牆,就是為了躲她嗎?”
“嗯。”莫歸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那女的從高一就開始纏着我。”
“那她高中生活真悲哀啊…年紀輕輕的,怎麽就想不開。”蘇卿莞像模像樣嘆了口氣。
“喂,你這話什麽意思?”莫歸瞪向她,冷笑着提醒,“老子是三中校草,想當我馬子的女人……”
“停,恕我打斷一下。”蘇卿莞實在忍不下去,比了個手勢,“莫歸同學,請別再說比你年紀還大的粗話了,好嗎?又不是拍上個世紀的港臺黑幫電影,你就算想當扛把子,也應該與時代接軌啊。”
莫歸聽她這麽說,面子有些挂不住,還嘴硬的哔哔,“呵呵,你又沒見過黑幫扛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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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過啊。”蘇卿莞露出甜美又幹淨的笑容,“他們都帶着限量版的白金手镯,穿着時尚制服,享受豪華套間,而且都不需要自己出錢,特別有排面。”
莫歸剛開始聽,還覺得像那回事,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
什麽白金手镯、豪華套間,這他媽不就是坐牢嗎?
“有的人還實現了自己的上天夢。”蘇卿莞愉快的補充道。
“……”莫歸沉默了幾秒,突然不願意說粗話了。
遠處,沈媛盯着有說有笑,一看就非常幸福(?)的小情侶瞧了會,憤憤跺着腳,眼中閃過明顯的幽怨。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莫歸的女朋友确實比自己更漂亮更有氣質,難怪自己想當小三,莫歸都不願意。
沈媛難怪的扁扁嘴,難過的跑開了。
蘇卿莞目送女生跑遠,悠悠吹了個口哨,“校草,你确定她纏着你不放?”
“咋,你有意見?”莫歸硬邦邦說。
“好吧,”蘇卿莞臉上寫着‘勉強相信你一次’,拍拍手說,“恭喜她,終于恢複正常了。”
莫歸用力捏捏拳頭。
她如果不是個女的,早被自己揍八百次了!
莫歸邁開長腿,匆匆走向高二五班教室,懶得管跟在後面的蘇卿莞。
推開教室門,幾個同學正圍在講臺邊,叽叽喳喳議論講桌上的三份抄寫。
薛衍拍着
胸脯發誓,“憑我跟莫歸多年的交情,這兩份如果是他的字。我直播吃屎!”
“你想吃就直說,別找那麽多借口。”林柏亦嫌棄的翻着白眼,盯着幾張紙瞧了瞧,沉吟片刻說,“确實不像莫歸的字。我昨天走的時候,聽見他讓蘇卿莞幫他抄課文。”
“媽呀,難怪這字那麽好看!”
“不過,蘇卿莞為什麽幫他抄啊?”
“嗨,原因不是很明顯嗎?”
“就是,想想莫歸那副脾氣,肯定是他欺負轉學生了。”
“唉,蘇卿莞真可憐……”
莫歸踏進教室,正好聽到最後一句,冷笑着怼過去,“她可憐個屁。”
話音剛落,跟在後面的蘇卿莞叫住他。
“莫歸,給你的作業。”蘇卿莞跑到莫歸身邊,把作業拿出來說,“我昨天帶回去寫完了,你記得交給老師。”
高中作業過程比較難,寫起來倒不費事。
蘇卿莞給他講題的時候,順便給兩份練習冊都寫上答案。
她把作業塞進莫歸懷中,突然感受到四面八方同情的目光。
“我臉上有花嗎?”蘇卿莞茫然的眨眨眼睛。
“蘇卿莞…”薛衍同情的叫住她。
林柏亦做了個打氣的手勢,“加油!”
其他同學用目光傳遞鼓勵,萬語千言都不敢當着莫歸的面說。
莫歸不僅讓新同學幫忙抄課文,還讓她代替自己寫作業。
他果然是個魔鬼,沒有良心。
新同學性格可真好,一點脾氣都沒有,任勞任怨的。
嗚嗚嗚嗚,太讓人心疼了。
“什麽情況啊?”蘇卿莞還是很迷茫。
“有病!”莫歸懶得解釋,翻了個白眼坐回自己位置上。
很快,薛衍和林柏亦帶着撲克牌湊過來了。
“爸爸,鬥地主二缺你,來玩兩局呗?”薛衍狗腿的說。
“邊兒去,別吵我。”昨晚補課後遺症讓莫歸腦瓜仁疼,只想趴桌上睡覺。
薛衍叫不動她,把牌伸到蘇卿莞面前,“小姐姐,玩鬥地主嗎?”
“我倒是有時間,但是…”蘇卿莞盯着撲克牌,小聲問道,“鬥地主是什麽?”
她聲音很小,卻還是被旁邊莫歸聽到了,陰陽怪氣的回答,“是打到你這種資産階級的游戲。”
蘇卿莞沒玩過撲克牌,猜到他會嘲諷,才壓低聲音不想讓她知道。
按照莫歸同學的邏輯,真正需要被打倒的是他自己。
“不是!你別理莫歸,鬥地主是一種紙牌的玩法。”林柏亦又是舉例又是比劃,努力給蘇卿莞解釋玩法。
結果說了半天,蘇卿莞還是聽的雲裏霧裏。
“嗨,說的再多也沒用,咱們打兩把你就明白了。”薛衍把自己凳子搬過來,動作娴熟地洗牌發牌,同時豪爽的說,“這一局打明牌,我們讓着你。”
明牌就是把牌攤開打,兩個男生很有耐心的你一句我一句,教導蘇卿莞應該怎麽出牌。
結果他倆因為‘先出順子還是先出對子’這種無聊的話題争執,互相吵吵嚷嚷,終于把莫歸醞釀半天的睡意吵沒了。
“煩,都給我閉嘴。”莫歸坐起來揉揉眉心,暴躁的說,“把牌拿起來,我教你。”
“欸?你剛才不是不想玩嗎?”蘇卿莞詫異地說。
“我現在也不想玩。”魔鬼翻了個白眼,粗聲粗氣催促,“到你出牌了,快點。”
莫歸打牌技術顯然比另外兩個人好點,帶着蘇卿莞連贏三次。
經過他輔導,蘇卿莞第四局又贏了,把兩位賭場前輩拍死在沙灘上。
薛衍不服氣,給自己找了一籮筐借口,攏起牌要開始第五局。
他剛把撲克牌攥在手裏,後門外突然響起劉學森的聲音,“幹嗎呢?聽不見早讀鈴聲啊!”
薛衍吓得手一抖,連忙把撲克牌揣進寬松的衣袖裏,林柏亦也吓得立刻轉過身。
唯獨蘇卿莞鎮定自若,面不改色的說,“老師,他們在跟我讨論數學邏輯在現實生活中的應用。”
“哦……”劉學森作為一個語文老師,聽到數學邏輯就發懵,含含糊糊帶過話題,隔着窗戶朝蘇卿莞招手,“你出來。”
“好。”蘇卿莞走出教室,得到兩位小夥伴敬佩的目光。
不愧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找借口這麽理直氣壯。
不愧是名校培養的學霸,找理由如此清新脫俗。
蘇卿莞走出教室,劉學森沒有追究剛才的事,遞給蘇卿莞一張物資申請單。
“你拿着這個,到教務樓那邊領一套校服。”劉學森打量蘇卿莞簡約大方的米白色毛衣,委婉提醒道,“你從其它學校轉過來,可能不太習慣這邊環境。但是學校有學校規定,你來三中讀書,就應該穿着校服。”
“我明白的。”蘇卿莞點點頭,反而有點寬慰劉學森的意思,“我以前的學校,也要求穿校服的。”
——博知私立高中只有每周一的時候,建議同學們穿校服參加升旗儀式,平常只需要佩戴藍色鳶尾花的校徽即可。
而且博知總共有四套校服,和兩套出席校慶等重大場合的禮服,全部由知名設計師親手設計,屬于當日常服裝穿出去都會種草路人那種。
如果著名設計師知道,自己的心血跟三中醜不拉幾的校服化身等號,估計會自閉個三五十年。
蘇卿莞領到紅白藍三種配色的校服,直
接拆開包裝罩在毛衣外面。
三中不要求穿一套校服,只要求穿上衣,上課時看着整齊就夠了。
蘇卿莞穿上新校服,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整理好衣領,捋平衣服上的褶皺,順便給自己自拍一張。
退出攝像功能,他順手點開聊天軟件。
從昨天到今天,列表中的蘇阿姨和蘇叔叔并沒有發來任何消息。
蘇卿莞點開對話框,想主動跟他們彙報自己的情況,幾行字打了又删
,終究還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她想了想,把剛才自拍的照片發到朋友圈,設置可見範圍之後,配了寥寥幾個字。
每天都要開心呀:領到了新校服。
她發完朋友之後,把手機裝進口袋,隐約感覺震了好幾下。
停在五班教室外,她重新解開屏幕鎖,立刻彈出幾條動态提醒。
【蘇阿姨發表評論:[微笑]】
【蘇叔叔贊了你的照片。】
【容啾啾發表評論:莞莞領到新校服啦?你穿着真好看!不過這張照片沒拍好,光線太暗,顯得你有點黑。等晚上回家阿姨教你用p圖軟件,咱們拍美美的照片。】
【莫鴿鴿發表評論:別理你阿姨,她每次發朋友圈,都要把自己p年輕十歲。本來就長的嫩,再年輕十歲都能跟你當同學了。要我說啊,小孩子清清爽爽就很好。】
【容啾啾回複莫鴿鴿:你不懂就別說話!寫你的稿子去,不要鴿。】
【莫鴿鴿回複容啾啾:咕咕咕……】
昨天,蘇卿莞加上莫家夫婦的微信之後,才發現兩口子居然甜甜蜜蜜用情侶名。
容秋莺名字中帶了個鳥,便用‘啾啾’給自己當網名。
莫哲文經常交不出稿,被無數編輯和劇組罵過鴿子之後,索性用鴿鴿當自己網名。
兩人還選了兩只手繪的鳥兒當情侶頭像,擺在一起嗎,誰都知道是兩口子。
來自老夫老妻的陳年狗糧,真齁。
莫歸經常覺得,自己在家裏呆不下去,是受不了家裏的愛情酸臭味。
蘇卿莞卻覺得很羨慕,以前在蘇家時,他以為世間夫妻都是貌合神離。
現在才知道,結婚多年的人,居然能恩愛到這個地步。
蘇卿莞在走廊上回複評論,多磨蹭了幾分鐘。
她正準備進教室時,撞上從裏面出來的莫歸。
莫歸反射性退後兩步,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蘇卿莞。
“你誰?”莫歸問。
“???”蘇卿莞覺得莫名其妙,反問道,“同學,你剛剛撞到腦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