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為上午有課,“古墓派”也早早被鬧鈴喚醒。
冰冰爬下床鋪,看到椅子上疊得整齊的“海綿寶寶”行李袋,發出老母親的的慈愛尖叫,“寶寶,真的是你嗎?”
許綠筱從洗手間出來,“你的寶寶回來了。”
她聲音有點啞,酒精泡的。
“怎麽回事啊?它不是,不是,”冰冰結巴,“肩負了重要使命,不是應該在……”某個結了七八次婚滿臉麻子的矮冬瓜,哦不,某個神秘高富帥的豪宅裏嗎?
許綠筱回:“你的寶寶被人用魔法變成了耗子,在清晨的大街上彷徨,正巧許千尋路過,就帶它坐上電車,回來找媽媽了。”
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冰冰聽得一愣一愣。
小易頂着亂發搶占洗手間,佳妮不慌不忙地坐在床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她。
許綠筱活動着手腕,說:“別cos福爾摩斯了,再不起來要遲到了。”
昨晚她沒事找事,在少爺尊貴的浴缸裏洗了她染了酒氣的特價牛仔褲,結果把浴缸都染藍了……不得不挽起袖子苦哈哈擦浴缸,讓她想到在浴場打~黑~工的千尋。
擦完浴缸,用吹風機把褲子吹了半幹,蜷在沙發上堕入香甜黑。
一夜無夢。
如果不是定了鬧鐘,估計能一覺睡到夕陽紅。這期間也不知那人情況如何,應該是活着的吧,否則肯定把她拎起來穿上孝服陪葬,或者浸豬籠。
回來時,室友們都在熟睡,她把那些奢侈品悄悄收到櫃子裏。
不由苦笑,一個人擁有的太少時,自尊心才是最大的奢侈品。
雖然風言風語擋不住,但期末考試臨近,素有“青年療養院”美譽的F大,一到考試前夕全部化身學霸,許綠筱倒是難得沒被人過度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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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還是很自覺地低調行事,中午想回寝室泡面,被佳妮駕到食堂,“你怕什麽?怕的應該是見不得光的小人。說好了一起減肥,你可不許偷偷作弊。”
許綠筱無聲吐槽,是你們幾個要減,我才不肥。
***
到了食堂,打飯找座位,冰冰埋頭吃了會兒,問:“你看什麽呢?”
佳妮面前餐盤一口未動,目光繼續梭巡,“我要找出那張包藏禍心的碧池臉。”
冰冰說:“也許是男生呢,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
佳妮哼:“這你就不懂了,這種暗搓搓的嫉妒心理,只能來自女生。讓我知道是誰,看不扇她三十二個耳光。”
“為什麽是三十二個?”
“姐姐一頓半兩飯,三十二個已經是極限了。”
冰冰歪頭想了想,說:“按照‘誰獲利、誰嫌疑最大’原則,小竹子最近是不是要評選那個 ‘校園十佳’……”
佳妮一頓,“卧槽,原來你才是福爾摩斯本斯。”
冰冰搖頭:“不,我是名偵探柯蘭。”
兩人一起看向許綠筱,她也有些發懵,或者是如夢方醒。
“可是,候選人二十多個……”
“那咱們院除了你還有誰?”
“馮媛。”
佳妮一拍桌子,“就是她了。”
另外兩人:“……你怎麽确定?”
“我一直看她不順眼,假惺惺的,長得沒你美,男朋友又土鼈,最有理由嫉妒你。”
佳妮找過校園網站的管理員,對方稱,帖子删了,沒法查,老師也警告過,為了維護校園風氣,為了即将到來的考試,此事到此為止。
這會兒佳妮打起歪腦筋,“那家夥追過我,要不然我去色~誘一下?不信他們沒備份。”
許綠筱阻止:“你可是有家眷的人,查出來怎樣,又沒轉發過五百條,判不了刑。再說,除了帶節奏,說話難聽,內容也沒什麽不對。”
佳妮壓低聲音:“那你真的跟他去過……那啥了?”
開~房嗎?
許綠筱點頭。就算吃飯那次不算,昨晚也算了。
佳妮眨眨眼:“那他厲害嗎?”
“……”
Emmm,雖然知道他有傷在身,但丁家注重隐私,始終未透露具體傷勢,但不管怎麽說,親一下就那樣了,好像是,不太厲害吧。
***
一周後,許綠筱再次接到丁宸的電話。
他聲音如常,報了地址,這次是醫院。
這讓她略微寬心,雖然有可能遇到他家人,但總歸是個正經的地方。
到了住院部門口,上次見過的保镖男已經等在樓下,客氣地領她上樓。
許綠筱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病房。
不像病房,空間大,空氣流暢,進門是個會客區,有沙發茶幾,再往裏才是真正病房。丁宸靠坐在床頭,腿伸直,穿着病號服。
看起來有一點陌生。
比上次見,又瘦了一點。他以前兩頰是有點嬰兒肥的,但因為下颌線條清秀,顯得恰到好處,又比旁人多了幾分驕矜之氣,或許就是所謂的“貴氣”。
不知是否錯覺,現在的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心灰意懶的氣息。
想來上次“夜店”那一出戲,也是強撐着的。
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強的方式。
丁宸指着伸直的右腿,尋常聊天般,說:“以後過安檢,都會被攔下。”
他自嘲一笑,“也許再也走不了路。”
許綠筱眼睛酸澀,“不會的。”又說:“對不起。”
“比起坐幾年牢,哪個更好些?”
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丁宸看了她片刻,問:“可以開始了嗎?”
許綠筱擡頭,眼神懵然。
“繼續上次沒做完的事。”
她反應過來,眼睛睜大。
丁宸神色如常,略帶戲谑:“怎麽了,上次不是挺‘會’的嗎?”他“嗯”一聲,“就是技術不怎麽樣。”
許綠筱事後回憶,穿着他的襯衣,光着腳,的确是又純又欲,挺不像她能做出來的事兒……當時心态比較微妙,也有酒精催化的作用。
此刻被他點出來,臉頰悄然升溫。
她剛想要說:“你身體……”
丁宸接指着自己的腿說:“我不太方便,你過來。”
許綠筱沒動。
他慢悠悠繼續:“到床上來。”
“手,口,随你選。”
許綠筱瞳孔緊縮。
丁宸嘴角挂一抹涼涼的笑。
“怎麽,不願意?”
“是誰說希望承受這一切的是她自己?”
他伸手從床頭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封面碩大的字體,印入許綠筱眼簾——刑事諒解書。
他晃了晃,“不是想要這個嗎?”
“就差一個簽名。”
“還是說,其實你也沒那麽想要?”
許綠筱一聲不吭。
丁宸臉色微沉,“做不到,就不要随便說。”
許綠筱吸了口氣,說:“我是做不到。你可以換一種方式……”
她想說“羞辱我”,但還是忍住,“折磨我”?也不對。
丁宸接過:“我就想要這種。”
他語氣裏帶了明顯執拗。
見她遲遲不予回應,他舉起那份文件,“嗤啦”,撕掉封面,又把封面一分為二,像慢動作,看着她,帶着明顯挑釁……
的确有效果,每一下撕扯,都牽動着許綠筱的心。
那幾個大字,被撕開,然後碎紙片像雪花一樣飄落下來,緩緩落地。
一時僵持,門外傳來說話聲,是個女聲。
許綠筱回頭,正好門被推開,一個衣着不俗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四目相對,都是一愣,對方眼裏驚愕立即變成明了,還帶了些怒意。
婦人回頭,“小路,怎麽回事?”
不等保镖男開口,丁宸接道:“我讓她來的。”
婦人掃來一眼,問:“你就是許綠筱?”
許綠筱點頭,正思量該如何稱呼,對方冷冷地問:“你來幹什麽?”
不等回答,她瞥見兒子床邊地上的碎紙片,變了臉色。
她撇下許綠筱,徑直走過去,将手裏的保溫桶放在茶幾上,看清紙片上的字樣,惱火道:“宸宸,你又胡鬧什麽?上次擅自出院還不夠?”
丁宸打斷:“我想做什麽都是我的自由。”
“你走吧。”
後面這句顯然是對許綠筱說的。
她正要挪步子,就聽那婦人說句:“等一下。”
她頭也不回,一字一頓道:“不要再出現在我兒子面前。”
保镖男把許綠筱送到電梯門口,依然是面癱臉,但眼裏似乎有一抹憐憫。
許綠筱道謝,走進電梯。
門合上,緩緩下行。
光可鑒人的電梯門,映出一個纖細的身影,長直發,白T恤,牛仔短裙。
是的,她特意穿了裙裝。因為估摸着某人應該是典型直男審美。
她還背了那個只能裝下手機鑰匙的金鏈小黑包。
不過看丁宸剛才的眼神,毫無波瀾,估計這類“業務”都有專人代辦,他都不知道曾經送過她什麽吧。那綠蘿和文竹呢?
有些好笑。可為什麽咽喉有點堵?
剛等來公交車,小黑包裏的手機就響了。
許綠筱找到座位後拿出來時,鈴聲已斷,手機停在錄音界面,她點了結束鍵。
上次去夜店就錄音了。雖然也沒什麽卵用。
鈴聲再次響起,她不由一愣。
是國際長途。
公交車正在報站點,她趁機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接通:“肖師兄。”
那邊應該是深夜,熟悉的聲音也如夜色般深沉。
“筱筱……”
許綠筱不由一怔,平時他都跟她室友一樣叫她“小竹子”。
但也有那麽一兩次,這樣叫她。跟她家人一樣,但又不一樣。
他問:“最近好嗎?”
她下意識說謊:“還行,你呢?”
那邊沉默幾秒,“不好。”
“……”
“我做錯了一件事。”
許綠筱沒說話。
“那次校友聚會,我不知道丁宸也會去。”
作者有話要說: 202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