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系似乎很不錯,一邊說話一邊拍着他的肩膀。
張皓陵卻是比方景天客氣多了,朝華辰軒禮貌地拱拱手道:“華公子,幸會!”
青蘋撇撇嘴,并沒有主動跟他打招呼,且是站到了一邊去,心裏卻又忍不住地腹诽起來:啧啧!華辰軒,名字倒不錯,只可惜人品就不怎麽樣了。看他這樣子,八成還沒幹成好事兒的吧,心裏指不定有多窩火呢。
華辰軒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見她穿着男裝,又散着頭發,還頂着一張花貓臉,頓時就哈哈大笑起來。
青蘋下意識地伸手往臉上摸了一把,随即再攤開手掌一看,瞬間無語。原來,那股子濃煙,居然讓她自己也成了受害者!
不過就這樣被他取笑,青蘋也是不樂意的,當下就還了他重重的一擊,“嘿嘿,華公子,你的口味實在不怎麽樣呢?什麽貨色的姑娘都敢要,當心得花柳病啊!”
華辰軒沒曾想這丫頭出口就如此傷人,臉色一變再變,終是忍住沒有當場翻臉,不過看向青蘋的眼神卻是恨不得撕下她的爛嘴巴來。
青蘋朝他得瑟地做了個鬼臉,心裏直樂。
在這說話的工夫兒,濃煙已經漸漸散去,那些個姑娘們自是吓得不輕,這會兒還都各自
趴在相好的男人懷裏,嗚嗚咽咽地抽泣不已。
嫖客們受了這等驚吓,自然沒了繼續**作樂的興致,有的胡亂地安慰着懷裏的女人,更多的卻是在議論這場突然而至的濃煙。
老鸨鐵青着臉,正在指揮龜公們收拾善後。有一個瘦高個兒的漢子湊到她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的目光立時向青蘋等人看了過來,一雙老眼裏射出了似要吃人的兇光。
“我操你個祖宗爺爺!是哪個不開眼的龜孫子,居然敢到本公子的地盤上來撒野!”随着這氣急敗壞地吼叫聲,一個肥胖嘟嘟的男子忽然從邊上的角門裏走出來,不是毛人龍那厮是誰?
老鸨急忙過去耳語了幾句。
毛人龍的目光頓時就掃向了他們,當認出是方景天等人時,面上的表情更加難看了,忍不住怒極反笑地道“呵呵,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四個來搗亂!”
老熟人來砸他的場子,心裏自然是冒火的。
方景天頓時哭笑不得。他可真是比窦娥還冤呢。本來到這是專門找他毛大公子的,至于青蘋和張皓陵,他是湊巧遇上的好不?
當時才剛進門,就見樓梯的欄杆斷裂,出于本能,他飛身撲過去救人。接住了人才認出是青蘋,心裏的疑問還沒解呢。偏生又被一大群人誤解成了青蘋的奸夫,然後又遭遇了這麽一場莫名其妙的濃煙!
冤!還真是冤哪!
不過他心裏卻是明白,這一切的一切,應該就是這丫頭故意設計的,可她做這麽多事,到底為的是什麽啊?随即又想到她喝醉酒那晚上說的那些奇怪的話,還逼着他答應要幫張皓陵什麽的,想必與今晚的事兒有關。
想到這裏,方景天決定暫時保持緘默。他倒要看看,這丫頭還會玩出什麽花樣兒來!
與方景天樂觀的心态不同,此時的張皓陵心裏是萬般的後悔。畢竟他們張家跟毛家的關系,不如方家跟毛家來得親密。而且眼下因為宅子的事,還讓青蘋搞出這麽多的事來。一旦事情被揭穿,兩家的關系很可能會徹底拉爆。
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嗨,還是不該任由這丫頭胡來。
張皓陵苦着一張臉,自顧自地在心裏唉聲嘆氣着。
再看華辰軒,那小子似乎覺着又有熱鬧可看了,此時正操着手,一臉幸災樂禍地看着她笑。
青蘋這會兒也沒工夫跟他耍嘴皮子了,只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将所有的精力都轉到毛人龍身上來了。
“喲!毛大公子,才幾日不見,居然憔悴成這樣?怎麽?放着家裏好好的美嬌娘不疼,偏生要到這種地兒來找樂子?”青蘋搶先答了話,随即偏着頭,慢條斯理地重新将頭發束攏到頭頂,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笑着跟他打起了太極。
毛人龍見着她,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死丫頭,也恁地可惡了,居然敢耍我。原本以為她是什麽大有來頭的人物呢,所以那天才破天荒地讓了步,還請她喝喜酒。這兩天終于查明了,這丫頭不過是個鄉野農家女,為了五百兩銀子賣到張家還債的。只可恨張皓陵那小子,居然也不告知實情,害得本公子大出洋相。
當下不由狠狠地瞪了青蘋一眼,眸子裏滿是兇光,随即厲聲喝道:“說!這究竟是不是你們幹的?
青蘋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吼得比他還大聲,“是又如何?不是又待怎樣?”
毛人龍當場大怒,“操你祖宗奶奶,你是哪根蔥啊?本公子從出生到現在,還沒人敢在我面前放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老鸨,還等什麽!給我打,狠狠地打!打死這個不長眼的丫頭,膽敢壞爺的好事!”
老鸨早在旁邊候着呢。這會兒得了命令,急速地朝邊上的龜公們揮手。對于這個丫頭,她也是極度讨厭的,先前裝男人,還說要找牡丹作陪,後來女子身份被揭穿,居然放火燒樓,膽兒實在太大了,今兒個一定得給她點厲害地瞧瞧!
說話間,青蘋已經被那些個龜公們團團圍在了中間。
方景天沒曾想事情鬧成這樣,急忙站出來阻止,“大公子,別誤會,不是他們幹的!”
此時此刻,他只能硬着頭皮說謊。
“甭管是不是了,我看這丫頭就是欠教訓!”毛人龍不由分說,繼續發號施令。
“不行,你不能打她!”方景天上前一步,将青蘋迅速拉到自己身後,随即笑着解釋道:“我一直跟他們三個在一起呢。以我跟大公子這麽多年的交情,怎會幹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兒?”末了又意有所指地道:“大公子,你可不要誤信人言!何況,她的身份,也不是你我能夠輕易動得的!”
這最後一句,尤其夠份量。
唬得毛人龍果然不敢輕舉妄動了。
青蘋卻在邊上偷偷地笑了。她不得不承認,這小子比張皓陵的腦瓜精明多了。
不過,也只有蠢貨,才會承認自己做下的壞事!
035 妥協
然而,毛人龍那邊才剛有了點松動,青蘋這會兒卻得理不饒人了:“哼!本姑娘的賬還沒跟你們算呢!大公子,我得好好問問你了?本姑娘要是在你的地盤上摔死了?這個責任誰來負?”
“你摔死管我屁事?”毛人龍以一貫橫行的語氣回道。他此刻還沉浸在方景天給他的驚人信息裏,根本沒有回過神來。又想着前兩天奶奶跟他提過的華氏兄妹。京裏傳來的消息說,這華氏兄妹最近要回老家探親呢。
開平華氏,當代家主是赫赫有名的華銘威将軍,嫡妻鳳陽長公主殿下,乃聖上胞妹,膝下一兒一女,嫡子華辰錦,嫡女華辰芸。據說,華大小姐性格活潑刁鑽,特別喜着男裝,微服出入各種場所,難不成眼前這位——
毛人龍狠命地搖搖頭,似乎特別想将這個念頭搖掉。可惜他卻是這樣,那個念頭在他心裏滋生得也就越牢固。
“如果本姑娘真的摔死在你的寶月樓,我敢打賭,你們毛家,一個都休想活命!”青蘋沉着臉,眸子裏寒芒一閃,語氣說不出的淩厲。這是她早已拟定的對策,對付像毛人龍這樣的惡人,你只有比他更強勢,更霸道,更嚣張,才能鎮懾得住他。
不得不說,青蘋用這招對付毛人龍,還真是管用。
“你?”毛人龍聽了此言,心裏不由得大駭。
“就憑我,怎麽啦?你信不信?我弄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青蘋繼續以無比狂妄的語氣叫嚣道。
殊不知,正是這樣的作派,讓毛人龍對方景天透露的信息深信不疑,同時也做出了他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妥協。
但見毛人龍忽然拍了拍手,随即哈哈大笑起來,“算啦算啦!本公子大人大量,就不跟你一個小姑娘計較啦!說吧,你想要什麽賠償?”
青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切!這麽容易就讓了步?這厮該不會又耍什麽陰謀吧?他不是應該氣得暴跳如雷嗎?為何還一臉撿了金元寶的表情?
一連串的問題在青蘋的腦子裏一閃而過。
再看旁邊的三個大男人,這會兒也都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青蘋清了清喉嚨,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不動聲色地繼續試探他:“好吧,看在大公子這麽有誠意的份上,那本姑娘就意思意思一下,收點銀兩就算喽!”
毛人龍原本以為她會提出什麽叼鑽古怪的賠償呢,現下聽她說只要點銀兩意思意思一下,頓時就放了心,想着只要銀兩能夠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随即轉頭吩咐老鸨道:“快去,開一千兩銀票給這位姑娘!”
老鸨一聽,以為自己聽錯了,猶疑着沒有動,一雙老眼不解地望着他。
毛人龍不由瞪了她一眼,“還愣在這幹嗎?快去呀?”
這下老鸨更驚訝了,她跟着這位主兒混了沒有十年也有八年了,還是頭一次見他主動拿銀兩給別人,一出手就是一千兩,且還是拿給這幾個砸了她場子的狗男女。
這老鸨先前還看着他們的笑話呢。直到寶月樓被煙熏,手下彙報說很有可能是他們幹的,當下就對這幾人恨之入骨了。巴不得借着毛人龍這個靠山,将這幾個家夥狠狠地教訓一頓呢。可眼下,這大公子是怎麽回事?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地大轉彎,不但不找他們報複,還要雙手奉送銀兩?
可是,毛人龍就是罩在她頭上的那尊神,他的話是怎麽也不敢違背的。當下只得很不情願地從衣袖裏掏出一疊銀兩,抽出兩張五百兩的,遞給青蘋。
青蘋搖着頭,雙手環抱,并不打算去接,面上的表情很不屑,語氣也是淡淡地,“大公子,你打發叫花子呢?就這點銀兩,還不夠本姑娘的一頓飯錢呢?”
“什麽?”毛人龍吃驚地張大了嘴。
再看那三個男人的反應,張皓陵滿臉的懊惱,方景天不解,華辰軒卻是意外。
毛人龍的臉色頓時有些有難看,這丫頭也實在太不識趣了。老子為着你的身份,才不得不忍氣吞聲地裝孫子。你可別得寸進尺……不過——毛人龍轉念一想,似乎也只有貴族千金,才有這般狂妄的口氣。
毛人龍思忖已定,立時又換上了一副笑臉,“那姑娘說個數兒好了!”
青蘋輕輕笑了一下,随即伸出了一根手指頭。她倒要看看,這厮還能忍讓到什麽地步。
“一萬兩?”
青蘋淡定地點了點頭。
她這一點頭,四個大男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老鸨剛要上樓呢,聽到這話,吓得一屁股坐倒在樓梯上,轉頭對青蘋怒目而視。
我的個天!一萬兩哪!
寶月樓雖說是銷金窟,但要掙回這一萬兩,也得要三個月的工夫呢。
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嘛!
在場的四個男人中,除開毛人龍,其他三個可都是去過她家裏的,她家一貧如洗,家徒四壁成那樣,只怕一輩子也沒聽說過那麽多的銀兩,更加不可能見過。可是她獅子大開口的時候,居然連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倒像是司空見慣了的一般。
這真的是飛馬村裏的那個葉家三丫頭嗎?
三人随即想到她以往駭人的表現,驚訝過後,又釋然了,且将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對面的毛人龍。
毛人龍這會兒也深感頭痛呢。老毛家雖然這些年來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也的确資金實力雄厚,但要在短時間內拿出一萬兩的現銀來,還是有點難度的。
何況他毛大公子平素出門,根本是不帶銀兩的,走到哪都是白吃白喝白玩白拿。今天他能夠松口讓老鸨拿出一千兩白銀來,已經是由生以來最大限度的讓步了。偏生青蘋還不買賬。
這丫頭,胃口着實不小,看來得回去跟奶奶好好商量了。
“大公子,你們毛家家大業大,可別說沒有銀兩啊!”青蘋依然無所顧忌,繼續刺激毛人龍的小心髒。
今兒個雖然意外頗多,但事情總算還有挽回的餘地。不管他是為了什麽原因變得如此謙卑的,但這是好事呢。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只要最終的目标達成,什麽法子有效,就用什麽法子好了。
毛人龍面有難色地道:“姑娘,這麽大筆銀兩,我可是沒帶在身上呢,你要是願意,就陪我一道回府,或者告知你住在哪家客棧,回頭我親自給你送過來,你看成嗎?”
不得不說,毛人龍這厮,這會兒處事還挺圓滑的。
青蘋哪裏肯放他這樣離開?夜長夢多,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麽事?
不過她也知道這厮說的是實情,心裏早已替他想好了答案,表面上卻佯裝生氣,再次咬牙放出了狠話來,“哼,不成!我看你就是沒誠意!好吧,不給沒關系,總有一天,本姑娘定會讓你十倍百倍地償還!”
毛人龍看她氣得那樣,頓時也有些慌亂了。此時的他早已經認定了青蘋的貴族身份,自覺否定了先前手下替他查出的貧民身份,自然不想得罪她。雖然一萬兩白銀不算小數目,但他們毛家拼拼湊湊,也是拿得出來的。如果能以這一萬兩白銀,攀上京裏的華家,那也是很值得的。
不過,好象還有更好的辦法呢。
毛人龍瞬間想起了紫荊街上的那進宅子——
打定了主意的毛人龍,頓時陪着笑道:“姑娘別生氣嘛。姑娘遠道而來,想必還住在客棧呢,若不嫌棄,就住我那進宅院如何?”
聽他這樣一說,方景天和華辰軒兩個,皆是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敢請這丫頭在這繞了半天,為的就是這個呢。
青蘋故意凝神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點了點頭,“也好,左右本姑娘住客棧也住膩了,有一進自己的宅子還真是不錯。嗯,大公子,你這這宅子,我要定了!不過——你那一進宅子,我可是去過的,哪裏值得了一萬兩銀子?”
其實真要按照市價來算,那宅子賣個三五萬兩銀子都還是少的。不過毛人龍這厮一向沒有金銀概念,再加上本來也不是自己花錢買來的,還被那個術士認定是兇宅鬼宅,這下可以用它送大人情,自是覺得再劃算不過了。
毛人龍此時早已被她繞進了圈子裏,根本來不及多想,急忙連疊聲地道:“姑娘若是還不滿意,就請直說好了。只要我毛某人有的,一定雙手奉獻給姑娘!”
青蘋又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斯斯艾艾地道:“其實本姑娘這想法挺荒唐的,說出來還真怕大公子笑話呢?”
“你請說!”
青蘋偏着頭,雙眼望向遠方,很是感慨地道:“本姑娘突發奇想啊,如果能去鄉下種種地,養養雞,伺弄伺弄花草,過過田園生活,那日子肯定逍遙快樂得似神仙——”
“呵——這事還不容易解決麽?我家在溪水鎮那邊兒,剛好有塊地呢。不過收成不太好,你要是想找個樂子,那塊地最适合不過了!”毛人龍想也不想,直接就爽快地答應了。
他原本以為這丫頭會再要什麽名貴物品呢,心裏一直肉疼着,卻沒想到她要的是這個。土地這東西,他們家可多着呢,送個百把畝出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那敢情好——”青蘋頓時眼睛一亮。她也就是随口提提,本來只想要回宅子,沒奢望還能撈點地的。這厮既然開了口,不要白不要呢!
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當即在青蘋的要求下,毛人龍親自寫了字據,且按上了鮮紅的手印,才滿懷着激動的心情回了家,他太急着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奶奶了。
036 完事
好不容易才将這個可惡的毛毛蟲打發走了,大夥兒都暗自松了口氣,寶月樓的老鸨生怕青蘋還會找她要銀子,這會兒早已溜得沒了蹤影。
然而張皓陵依然愁眉不展,似有無限心事。
青蘋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些什麽,其實她自己也心虛着呢。
宅子倒是要回來了,還多了百十畝地。可這事兒瞞不了多久的,一旦讓毛毛蟲知道了真象,肯定會找上門來報複的。雖然他們占着理兒,但毛毛蟲可不是個講理的人兒哪。
不過,她并不後悔這樣做。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深信自己會想到更好的辦法去應對。更何況,她的“借屍還魂”記還沒用上呢。
青蘋一直信奉“潛力無極限”,她前世搞那個“開心農場”的時候,當時也有很多人明裏暗地嘲笑打擊她,最後不一樣也扛過來了嗎?
她親自培育的那些金絲瓜、桔瓜、黑番茄、黑苦瓜、人參菜、黃秋葵、穿心蓮等稀有蔬菜,價格奇高,別人都說賣不出去,最後還不都成了暢銷貨?她栽種的雜交葡萄賣出了天價,不也同樣成了高端消費人群的首選水果麽?
華辰軒由始至終,都沒怎麽吭聲,這會兒卻是沒皮沒臉地靠了上來,蹭了蹭青蘋的胳膊,“小丫頭,悄悄咪咪地跟哥哥說說,你到底使了什麽手段?将他收拾得這般服貼?”
青蘋回了他一記白眼,然後湊近他賊笑着道:“你想知道哇!嘿嘿,等你被姐姐收拾的那一天,不就全都知道了麽?”
華辰軒自讨了個沒趣,只好灰溜溜地退了,然而心裏卻是發起了狠:哼,臭丫頭,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本公子魅力無限,就不信制服不了你了!
幾人稍微整理了一下,正想要離開,不妨斜側裏沖出來一個肥頭大耳滿臉胎記黑痣的女子,卻是直接無視了他們的存在,徑自媚笑着往走在最後的方景天而去,嘴裏嗲聲嗲氣地嚷道:“方公子,原來你真的在這兒啊!”
方景天頓時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硬着頭皮跟她打招呼,“大小姐,找方某有事嗎?”
不消說,這女子便是毛人鳳毛大小姐喽。
毛人鳳一邊朝方景天抛着媚眼,一邊往他跟前湊去,末了哮載着嘴,嬌嗔着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方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然還沒等方景天說話呢,旁邊的華辰軒搶先笑了起來,“哈哈!妙人兒!實在是妙人兒哪!方大公子,你真是豔福不淺哪!到哪都有美女投懷送抱呢!”
他這一插話,頓時将毛人鳳的目光吸引了過來,但見她雙眼一亮,随即蓮步輕移便轉到了華辰軒的跟前,“噫!這位公子,咱們是不是哪裏見過?”
我靠,這女人還真是恬不知恥呢。
看到這一幕,青蘋惡心得都快要吐出來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了好幾層。
這個世界的姑娘們到底都怎麽了?為嗎個個的特麽花癡?也特麽地不要臉?飛馬村裏的綠蘋如蘋姐妹如此,丫鬟桃枝如此,連眼下的這個母夜叉也是如此———咳咳——不過這家夥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兩人倒真是絕配呢。
再看邊上的張皓陵,這小子卻是滿臉幸災樂禍的陰笑。
嘿嘿,這兩位可都是帥哥呢,毛大小姐,你要是體力好,就來個一女禦二夫吧。青蘋忽然有些期待接下來的好戲了。
見毛人鳳如此言行,華辰軒這才知道,自己幹了件多麽愚蠢的事兒。敢情這個女子比他還會來事兒呢,調起情來比他還像個老手。不過她這副尊容,也實在太不雅觀了。
華辰軒咧着嘴,一副牙痛的模樣,像避瘟神似的,急忙跳開了兩步,躲到了青蘋的身後,然後老實不客氣地道:“姑娘,你千萬別亂攀關系,我可不認識你呢!”
毛人鳳越發地對他有了興趣,又跟進了幾步,“嘻嘻,咱們現在認識也不晚哪!方公子,你這位朋友很有意思呢?他叫什麽名字啊!”
這會兒換作是方景天取笑他了,“他呀,姓華,不但人長得俊,對女人也體貼。大小姐,你可千萬別錯過了好姻緣哪!”
青蘋聽到這裏,差點笑岔了氣。
雖說大奕朝民風開放,但方景天這話也實在太直白了點兒。
不過,毛大小姐似乎很樂意聽呢,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兒,卻又故作羞澀地扭了扭她的水桶腰,“方公子,連你也取笑人家!”
華辰軒卻是連連擺手道:“別啊!大小姐,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戲。你既已名花有主,我可不敢奪人所愛啊!”
“才不是呢。華公子,人家對你一片真心,你卻拒人于千裏之外。華公子,你欺負人家,我不依,我不依啊!”毛大小姐頓時使起了小性兒,一把扯着華辰軒的衣袖,哀怨的叫道。
“啊——”華辰軒頓時哭笑不得,争忙将毛人鳳的手拿開,嘴裏慌亂地道:“咳!咳,這事以後再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回見!”說着已是落荒而逃。
青蘋立時捧腹大笑,心裏有說不出的暢快。早就看那小子不順眼了,今兒個見他這樣兒,實在解氣啊!
不過,華辰軒這一走,方景天自然就走不掉了。
因為,咱們的毛人鳳毛大小姐,一貫奉行的是“廣撒網,多撈魚,再重點培養”的十一字方針。去了一個,好歹要留下一個。
再說以方景天與毛家的關系,也不好馬上就撕破臉,自然是要應付應付的。
而且他留下來,對于青蘋來說,實在是天大的好事。她正愁着宅子的事沒有合适的人選幫忙打理呢,若是由他出面,那是再好不過的了。而且,便宜老爹的事,也得要他幫忙打點。自己得盡快回溪水鎮交差,還得抽空回一趟飛馬村,将甜高梁種子弄回去栽栽看看,若是錯過了季節,就得等到明年了。
青蘋主意打定,就果斷朝方景天招了招手。
方景天正好趁此機會,擺脫毛人鳳的糾纏。
由此,毛人鳳殺死人的眼光,盯向了青蘋。
青蘋裝作沒看見,拉着方景天到了邊上,将自己心裏的想法說了。
方景天聽了,一邊習慣性地摸了摸鼻子,一邊不住地搖頭苦笑,末了忍不住調侃道:“青蘋,我想我上輩子肯定是欠了你的,這輩子注定要為你保駕護航!”
青蘋毫不臉慚地道:“大公子,從你将我從懸崖底下救起來的那一刻起,你就應該想到,這将會是你的**煩!不過你現在後悔也是來不及了,我不會再去死第二次的!”
“呵呵,你要還那麽蠢,去死第二次,那本公子就算看見了,也會當作沒看見,才懶得去救呢!”
“嘻嘻!”
“景天,快點啦!咱們得趕回去吃晚飯了!”是毛人鳳那銅鑼嗓子在嚎叫。只這一會兒的工夫,稱呼已經由“方公子”變成了“景天”了,果然是進展神速啊。
青蘋不由得咋了咋舌,丢給方景天一個暧昧的笑容,然後揮揮手,與張皓陵二人先行離去。
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青蘋和張皓陵就準備啓程了。
當馬車行到城門口的時候,卻是意外地碰上了華辰軒,那家夥聲稱也要回溪水鎮,要求一同上路。
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青蘋自然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不過,他後面的要求就有些無理了,他居然要求跟青蘋同車,其理由是“昨兒個回去的路上跑得快了,崴了腳,不能騎馬。”
青蘋想要拒絕的,張皓陵卻自作主張地替她答應了。
青蘋不由對他倆翻了個白眼,卻也沒有拒絕讓華辰軒上車。
好在車廂夠寬敞,兩人雖然同處一車,卻也沒有肢體接觸。
然而馬車行到一個下坡路段的時候,拉車的馬不知怎麽地受了驚,一個蹑趄就跳了起來,然後快速地往坡下疾奔,青蘋那會兒睡得正熟呢,一時也來不及反應,身子就随着車廂劇烈地颠簸了起來,吓得本能地尖叫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斜對面忽然伸過來一雙大手,迅速将她的身子緊緊地摟住,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車廂的橫梁。然後右腿猛地踢開車簾,抱着她飛了出去,兩人一起摔倒在邊上的草叢裏。
再看馬車,已被那匹發了瘋的瘋馬拖到了懸崖邊上,車夫摔倒在一邊,早已昏死了過去。如果不是華辰軒及時抱着她滾了出去,這會兒三人只怕都已經摔下山崖去了。
意會過來的青蘋不由吓出了一聲冷汗,暗道一聲,“好險!”随即從華辰軒的身上爬起,卻聽得“唉喲”一聲慘叫,再看倒在草叢裏的華辰軒,腿上鮮血直流,且不停地打着冷顫,臉色蒼白至極。
青蘋吓得驚叫一聲,急忙背過臉去。
天哪,從小到大,她可是最怕見血的,見了就暈,且好幾天吃不下飯,所以每月大姨媽來的那幾天,她就特別地惱火。
張皓陵這會兒已經趕到,急忙撕下身上的布條将他的傷口包住。
好在此地已離溪水鎮不遠,馬車也并沒有摔壞,那匹瘋馬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此時乖乖地杵在那裏等着受罰。
張皓陵急忙招呼家丁們将他和車夫重新扶上了馬車,青蘋有些不放心,也随後坐了進去,随後快馬加鞭,一路往溪水鎮趕去。
037 發燒
馬車裏,華辰軒早已昏迷多時。腿上的血雖已止住,然而後腦勺因為磕碰在石子兒上的緣故,這會兒已經腫起了兩個大包,再看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也有多處擦傷和淤青。
青蘋看着他沒有血色的俊臉,沒來由地心痛起來。
雖然方景天也救過她兩回,但他自己卻是毫發無損,讓她的感受并不深切。而面前的這個人,為了救她,卻将自己傷得如此地體無完膚。
青蘋絞着手裏的絹帕,小心地替他擦掉額角的汗水,卻不知何時,自己已是淚流滿面。在這一瞬間,這個纨绔男子的形象,在青蘋的眼中忽然高大起來,而那些過往的荒唐形跡,也被她自動地忽略掉了。
不多時,一行人已回到溪水鎮的張家。
張皓陵親自抱了華辰軒去廂房,随即又叫了人去請大夫。聞訊趕來的張家老少,俱都圍在房間裏,七嘴八舌地問着各種情況。
青蘋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邊,一邊用濕毛巾将他的手臂擦洗幹淨,然後拿了冰袋替他敷着後腦勺。
大夫很快被請了來,替他仔細檢查過後,就手腳麻利地開始上藥、包紮,末了又開了內服的方子,這才起身離開。
這一通忙亂,一直持續到深夜。待這一切都安置妥當後,青蘋才拖着疲泛的身子回了房。之後張皓陵叫下人送來了晚飯,青蘋也只草草地吃了幾口,就沒了食欲。然而躺在床上,盡管很困,卻怎麽也睡不着。索性再次起身,摸黑去了華辰軒所在的廂房。
此時大夥兒也都去睡了,只留了一個小丫頭守夜。小丫頭似乎也抵抗不了困意,早已歪倒在一邊,睡得正熟。
四下裏安靜極了。
一燈如豆,照耀着床上的人兒。
此時,躺在床上的華辰軒,略有不安地翻了個身,打了石膏的右腿立時晾在了外面,身子微微地屈躬着,那張俊臉上泛着異樣的潮紅,眉峰緊緊地皺成了“川”字形,薄薄的嘴唇狠狠地咬着牙關,右手五指微張,用力地扯着被褥,身子也在輕微地抖動。
青蘋立時覺出有異,随即下意識地走近,躬着身子往他額頭上摸去,頓覺手心滾燙得厲害。
發燒了!
青蘋心下一驚,這才想起,一般受傷過後,總會引發并發症的,發燒就是最常見的症狀,如不能很好的醫治,也會給病人造成更大的傷害的。
青蘋不敢怠慢地,正要轉身去叫人。
不妨雙手猛地被人抓住,随即一陣急切凄厲地聲音傳入耳朵——“娘!娘,!你不要走,不要——”
還不待青蘋有所反應,原本躺在床上的華辰軒忽然朝她撲了過來,張開雙臂狠狠地抱住了她。下一刻,他整個人都偎依在青蘋的身上。隔着薄薄的寝衣,他滾燙的體溫讓青蘋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娘!軒兒求你了,不要走,不要丢下軒兒一個人好不好!軒兒好害怕啊——”聲音斷斷續續,一聲緊似一聲,讓青蘋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
原來,他是個沒娘的孩子!
華辰軒一邊哭喊,一邊更緊地摟住了她,讓她半步也沒法挪動。
“娘,我好冷,我冷啊!你抱抱我,你抱抱軒兒啊!”華辰軒繼續叫嚷着,整個人都往青蘋的懷裏鑽去。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面容是那般的哀傷,那般的可憐,那般的令人不忍拒絕。也許只有在睡夢中,他才能肆無忌憚地表露出他的情緒吧。
青蘋不由在心裏嘆了口氣,心下頓時一軟,伸手反抱住了他。
華辰軒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将青蘋整個地拖到了床上,随即摟得更緊了,生怕她忽然消失了似的,嘴裏連疊聲地道:“娘,答應軒兒吧!軒兒會好好的,再也不惹你生氣了!軒兒只求你不要走哇!”
青蘋被他抱着,半點也動彈不得。他的身子一直抖着,牙齒也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