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外加四個拳頭大小的高梁窩窩頭。以他們家如今的境況,大米白面饅頭玉米粥這些肯定是吃不上的。
以前葉有福沒被關進大牢的時候,雖然穿的用的沒什麽改善,但在吃食上要好得多,每天都會吃上一頓玉米粥和白面饅頭,隔三差五地還能夠吃頓餃子。只是這些統統沒有青蘋的份兒,偶爾錢氏鬧得厲害了,洪氏會像打發叫花子似的給大房賞一點吃剩的湯湯水水。其餘所有好的吃食,都被洪氏灌進了自家兒女的肚子裏。
不得不說,她在對待自家兒女的份上,的确還像個合格的母親。
三人草草吃了一頓,洪氏吃完後,抹抹嘴又躺了下去,沒辦法,坐着實在太酸太痛了,躺下才會稍好一些。
青蘋就躺在隔壁的木板床上,這兩個屋子之間僅隔着一道篾壁牆,她們的對話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就連她們喝粥時發出的“叭叽叭叽”的聲音,都聽得清楚無比。
此時青蘋的肚子也挺應景地傳來了骨碌碌的聲音。
話說自從穿越後,她都還沒吃過飯呢。
唉,實在太餓了。青蘋不由得嗒了嗒嘴,随後強撐着身體,往竈房裏摸去。
青蘋像鬼子進村似地,在竈房裏裏裏外外地搜了一通,才總算在一個老鼠洞邊找到兩個被啃得稀巴爛的紅薯。
餓極了的青蘋見到這兩個小紅薯,雙眼喜得直冒精光,再顧不得思考吃了會不會得鼠疫的問題,只想着先填飽肚子再說。于是急忙引燃柴禾,将紅薯烤好後,剝了皮,吃着她到這個世界以來的第一頓美餐。
錢氏這會兒正好來了竈房裏燒洗腳水,雖然她恨極了青蘋,但在看到她在吃那個被老鼠咬過的紅薯時,還是忍不住地提醒了一句,雖然出口的話不那麽好聽。
“我看你真是餓死鬼投的胎,連老鼠啃過的東西也敢吃!你就不怕吃了得鼠疫?你自己找死我管不着,但請你不要禍害了我們這一大家子人好不好?”
“你放心,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我要真死了,就沒人治得了洪氏了。大嫂,我今兒個還就放出話來了。不錯,大哥的确是因為我才落到了這步田地,你怨恨我是應該的。大哥的腿廢了我沒辦法,但你們一家子的生活,我管定了。等着吧,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讓你們吃着香米飯,啃着白面饅頭,喝着玉米粥。再不然,頓頓餃子也行!”
“我看那婆娘說的不錯,你真是魔怔了。”錢氏明顯不相信她說的話,撇了撇嘴,拿了水桶到院子裏打水去了。
青蘋自然沒指望她現在就相信,她只是想表明一個态度而已。
畢竟,繼承了原主的這具軀売,在不經意間也等于繼承了她的部分情感。然而原主的性格她是萬萬不敢恭維的,也幸好自己本來的性格強勢,才總算化解了今日的危局。不然,此刻她只怕已經被關進那張家老兒的鴛鴦帳裏了。
青蘋吃完了兩個烤紅薯,又喝了兩大碗溫水,這才覺得肚子好受了些。
此時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四下裏安靜靜的,一輪圓月高高地挂在天上,皎潔的月光洩了一地,照得破落的院子也顯出幾分溫馨氣氛來。青蘋這兩天睡得多了,這會兒自是一點睡意也沒有,索性坐到院子裏,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順便理理思路。
話說在原主的記憶裏,他們現在生活的朝代叫奕朝,村子的名字居然也叫飛馬村,隸屬于重州郡開平縣,使用的貨幣依然是金銀銅。然則在青蘋所知的歷史裏,并沒有這樣的一個朝代,顯然是架空的了。
而這丫頭打從生下來就沒走出過飛馬村,不,托了風寒的福,還是去過一次鎮上的,可就是那一次,卻差點要了大哥的命,後來就再沒有出去過,一直當着洪氏的私人奴隸。
生活在這樣一個冷漠且陰暗的家庭裏,可想而知,她的精神世界是如何的貧瘠。也難怪她會在遇到那樣的事情以後選擇跳崖自盡了。
青蘋如是感慨了一番,擡頭不經意地往階沿上一瞥,卻見兩個人影鬼頭鬼腦地杵在那裏,不用想也曉得是那兩個活寶了。
這綠蘋如蘋兩姐妹,性子完全随了她的娘,小小年紀不但好吃懶做,且還惡毒。原主可沒少吃她們的苦頭,只怕原主那膽小懦弱的性子就是被他們壓迫得來的。
敢情這兩姐妹是洪氏派來監視她的,生怕她今夜逃跑了,明兒個沒法交差呗。這洪氏,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壓根沒往此處想好不好?
青蘋的好心情頓時被破壞光光,跺跺腳回屋裏去了。
006 男神
破天荒地,洪氏第二天早上沒有到青蘋的屋子裏來鬧騰。
然而青蘋還是被院子裏的吵鬧聲驚醒了。
“臭不要臉的,你幹嗎往老娘身上潑髒水?”是洪氏那破嗓門在大叫。昨兒過才被修理了一頓,沒曾想歇了一夜,精神氣兒又被養回來了。
“哼!你的身子本來就髒,還用得着我來潑嗎?”錢氏鄙夷地冷笑着,一面回話一面打了溫水給寶兒洗臉。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你個死婆娘,老娘好好的一身衣裳就這樣被你給糟蹋了,我要你賠!”
“喲喲喲!不就是陪野男人睡覺得了點彩頭麽?也好意思拿到我面前來炫耀?真是不知羞恥!”
“我看你們老葉家的臉,全被你給丢盡了!你讓你的兒子女兒以後怎麽做人哪?”錢氏的一張嘴,在與洪氏的長期作戰中,大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趨勢。
洪氏氣得直跳腳,眼見罵不贏了,幹脆直接撲過來,将錢氏狠狠地壓到了地上。錢氏也不是盞省油的燈,雙手抱住洪氏就地滾了幾滾,瞅準機會一口咬在洪氏的肩頭上。洪氏痛得“唉喲”一聲,使出吃奶的力氣,騰出手來用力抓在錢氏的臉上。錢氏的臉頓時現出幾條血痕印來。
旁邊的寶兒早已吓得哇哇大哭。
青蘋急忙從屋子裏沖出來,将寶兒拉進懷裏哄着,又朝打得正歡的兩女人嘶聲吼道:“都給我住手!”
兩人都是吓得一愣。什麽時候,這死丫頭居然也有了說話的權力?
“還嫌咱葉家的事不夠亂麽?都火燒眉毛了,你倆居然還有閑心打架?”
“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也不像小的,天天鬧這麽一出的,簡直比戲文裏的還精彩!活該讓村裏的人看笑話?”
“我說你倆還要不要過日子了?實在不想過的話,就盡早死去吧,我絕不攔着!”
青蘋這會兒已經将寶兒打發進了屋子,此時正雙手叉腰,怒目圓瞪,鐵青着臉,像尊瘟神似地站在洪氏和錢氏面前。
兩人哪裏見過她這般兇神惡煞的模樣,一時之間居然被唬住了。
此時的青蘋還真是頭疼,該拿這一家子怎麽辦呢?
若早知道是這樣的人家的話,還不如嫁到張家去呢,說不定還比呆在這個家裏強,至少吃穿不愁吧。也怪自己心急,光想着不能嫁老頭子了,用了那樣的理由來回絕張家,現在想反悔人家也不一定會要了。
三人僵在那裏了好一會兒,直到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響起,青蘋首先回過神來,急忙跑去開了門。
然而目光所極之處,卻讓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乖乖,我的個乖乖!
所謂鮮衣怒馬,也不過如此。
三個絕色美男,各自騎了一匹通體無雜色的大白馬,一溜兒地排開,這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她面前。
哇噻,男神,絕對的男神!
青蘋張大的嘴,半天沒有合攏來。
左邊的一個,着紫色錦袍,腰系玄色玉帶,長得玉樹臨風、清新俊雅,确實氣度不凡哪!中間的那個也毫不遜色,穿白色長袍,面若冠玉,眼似桃花,劍眉飛揚,好正點哦!右邊的那個雖是青色布衣裝扮,然長得也是虎背熊腰,棱角堅毅,标準的型男嘛!。
三人各有千秋,難分高下。青蘋一時間,還真難決出冠亞季軍的名次來。不過中間的那位,看着似乎有些眼熟,有點像記憶中救她的那個男子。
“小娘子,還不請公子們進去坐坐?”說話的正是昨兒個來過一回的孫管家,這一次見着青蘋,态度明顯好了很多。
青蘋聞言,這才緩回了神,急忙将身子側到一邊。
三位大帥哥這會兒已經下了馬,在将馬繩交給後面的随從後,魚貫走進了院子。
當洪氏和錢氏瞧見這樣的一群人走進自家院子時,也都吃了一驚。
孫管家這時又湊上前來介紹道:“這位是華公子,這位是方公子,這位是我家二公子。小娘子,小的昨兒個回去後就将你的話一字不漏地轉給我家老爺聽了。我家老家同意按你說的辦,這是字據,你先看看!”
孫管家說着,已是畢恭畢敬地呈上來一張寫好的契約。
所幸上面的文字跟前世的繁體字差不多,青蘋居然個個都認得。
字據上大體是按照她的意思寫的,然而卻在最末兩行增加了一條:若是一年之內不能兌現諾言,葉家不但要嫁個女兒過去,她自己還得再到張家當一輩子的奴婢;反之,若是她真的在一年之內讓張家變成了溪水鎮的首富,那麽她葉家不但不用賠那五百兩銀子,不用再嫁女兒過去當小妾,相反還可以得到張家的十畝良田,十畝土地和一間綢緞鋪面。
這樣子一來,這張字據就不僅僅只是一張普通的字據了,這分明是一場賭約嘛。
青蘋這會兒有些舉棋不定了。
贏了,固然為葉家掙得了家産;但若是輸了,便得賠上她一輩子的自由。在這個世道,奴婢和小妾,其實在本質上是一樣的,都屬于張家的私有財産。青蘋可不想被烙上某某的标簽。
青蘋沉着臉,指着這兩行字問孫管家,“素聞張家老爺還算仁善,不可能寫出這樣的字據來,怕是其他人添上去的吧?”
孫管家頓時驚訝了,一副你怎麽知道的神情。
青蘋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平白無故來這麽三個美男子,青蘋雖然受到了**,但還沒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這三人如此冒然地出現在她家,也絕不是偶然。
青蘋接着将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幾人。剛才孫管家雖然介紹過他們的姓氏,但卻沒有說出他們的名兒,但看得出,除了張家的二公子,其餘這兩人的出身必定非富即貴。
華紫衣背着手,仰首望天,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兒。
白衣公子環着手,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很久。
青衣公子面色冷冷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青蘋很快就判斷出,提出這個建議的應該是穿白衣的方家小子了。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前天将原主從懸崖底下救上來的,應該也是他。想必當時他将原主的身體交給村裏的劉嬸帶回的時候,就順便問過她的身份了。昨天卻又聽到她讓孫管家轉給張家老爺那些話,頓時起了疑惑,這才有了今天的這一出吧。
試想啊。
一個長期被繼母弟妹欺負的軟弱妹仔,都被逼得跳崖自盡了,怎麽可能才隔一天的時間,态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居然敢跟張家談條件了,且還說出那樣大言不慚的大話!
張青衣就不說了,肯定是奉了父命前來探個究竟的。另外的華紫衣和方白衣,擺明了是來看稀奇看古怪的吧。
只怕他們也沒想到,說這話的,居然是如此一個貌不驚人的瘦弱丫頭吧。
007 銀兩
果然,方白衣笑嘻嘻地說話了,“小娘子猜得不錯,那條賭約是我建議張老爺寫上去的。你一個小小女子,既有如此的禦財之術,埋沒在這等鄉野之地實在是太浪費了,咱們何不再加個賭注如何?”
“怎麽說?”青蘋頓時被激起了好勝心。
“若是你讓張家老爺當了溪水鎮的首富,那我再送你‘方氏商號’大掌櫃一職如何?”
方氏商號?這名字實在陌生。
青蘋搖頭表示不懂。
這時張青衣卻是驚訝了,“你連‘方氏商號’都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麽?”青蘋聳聳肩,很無所謂的樣子。
“‘方氏商號’可算是咱大奕朝最負盛名的商家了。旗下鋪子無數,不要說你到‘方氏商號’當大掌櫃,就是當一個普普通通打雜的夥計,也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你将他們捧得上了天,難不成你們張家有求于人家?”
青蘋這句話問得實在太直白了,直白得讓張青衣完全下不了臺,又讓一旁的方白衣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耶!真看不出,小娘子挺牙尖嘴利的嘛,不過你得罪人的本事也的确是一等一的!本公子都不敢得罪的人,你居然都敢得罪。本公子不得不佩服啊!”
原本在一旁無所事事的華紫衣此時輕搖着折扇,臉上露出戲谑的笑意,“怎麽樣?方大當家的,張二公子?吃癟的滋味如何?”
青蘋今兒個是存心要給他們留點深刻的印象,因此說起話來不但句句帶沖,還非常的不客氣。
很明顯,這三位美人兒非富即貴,平素肯定見多了谄媚奉承的嘴臉。她若表現得太平常,肯定無法激起他們的興趣。
只有表現得越倨傲,越張狂,才越有戲。
男人嘛,都是賤骨頭。
綠蘋如蘋不知什麽時候溜了過來,眼裏毫不掩飾對這幾個男人赤祼祼地愛幕。
如蘋饞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姐姐,你看見沒?那三位公子,我都好喜歡耶!”
“嗯嗯,我喜歡左邊的那位,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只不曉得是哪家的公子,明兒個得叫娘去好好打聽打聽。”
“可是我覺得中間的那位公子更俊耶,你看他在笑,他在看着我笑耶!姐姐,你說,他是不是喜歡我啊?”如蘋說着,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來。
“唉——我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這麽俊俏的公子——”
白癡!花癡!
青蘋将這兩姐妹兒的表現都看在眼裏,不由得啐了一口。
兩姐姝在這評頭論足着,殊不知洪氏也是一樣的心思。
先前見這三人跟青蘋談得正歡,沒敢打擾,這會兒瞅準空子,就扭着身子上前答話了,“三位公子,大老遠地趕來,怕是累壞了吧。若是不嫌棄,就在咱家用過午飯,歇歇再走可好?”
青蘋聽了,不由得好笑起來。自家都窮得快揭不開鍋了,哪還有東西招待客人?何況這些個含着金匙出生的公子哥兒們,哪會吃你這些糠粑粑爛葉菜。
這洪氏的馬屁也實在拍得太蠢了些。
沒曾想,方白衣居然點頭答應了。
其他兩人相視一笑,似乎也明白了方白衣的心思,居然都同意了。
青蘋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洪氏一見三人答應了,頓時就眉開眼笑了起來,屁颠屁颠地跑回屋子裏,不一會兒又樂呵呵地跑回來,像獻寶似地捧出一堆快要發黴的糖果來,不由分說地送到三位公子的手裏。
敢情,又是昨天那個奸夫給她帶來的零嘴兒。
寶兒在旁瞧得直流口水。
青蘋皺了皺眉,然後走過去,硬是從洪氏手裏摳出幾顆糖果來,塞到寶兒的手裏。瞧着洪氏那肉疼的表情,青蘋心裏直樂。
然而下一刻,她就樂不出來了。
洪氏急火火地又回了趟屋子,出來的時候抱了一個破包袱,然後拉着青蘋一起進了竈房,将那個破包袱“咚”地一聲扔在地上,對青蘋說道:“家裏就這些紅薯,這點面粉了,你看着辦吧。”說完就扭着屁股走人了。
青蘋氣得直瞪眼,随即眼睛一亮,急忙将那壇子裏的面粉全都倒了出來,頓時一股難聞的氣味充斥了整個竈房。這面粉顯然擱的久了,又沒有好好保存的緣故,已經發黴了。
青蘋撇着嘴,皺着眉,一手捏了鼻子一手解開裝着紅薯的袋子。盡管早有思想準備,然而當那股子黴臭味沖進鼻子裏的時候,青蘋還是忍不住想吐,捂着嘴鼻急忙沖出了竈房,心裏已經将洪氏罵了個千遍萬遍。
洪氏這挨千刀的,這叫幹的什麽事嘛。
這死婆娘,難得有點口糧,居然被她這樣糟蹋了。
天殺的,浪費糧食可恥啊!
青蘋欲哭無淚,氣得直罵娘,索性擰了那半袋子爛紅薯和半碗發黴的面粉直沖沖地往那三位光鮮亮麗的公子面前一扔,嘴裏沒好氣地道:“各位,真不好意思,咱家小門小戶的,平素吃的都是糠粑粑和爛野菜,今兒個為了招待貴客,阿娘特地将珍藏多年的好東西都拿出來了,各位如果不怕吃了拉肚子中毒的話,就留下來将就着吃吧。”
洪氏沒曾想她會這樣做,氣得鼻子都歪了。
而那三位俊公子顯然也沒想到這葉家家貧如洗得如此厲害,一個個面面相觑,半響說不出話來。
青蘋深谙打一棒子給一顆糖吃的道理。
随後笑了笑又道:“當然,三位若是願意出些銀兩,本姑娘倒不介意出出力,跑跑腿兒,賣弄賣弄廚藝,做一桌美味佳肴來犒勞各位。”
在場的幾人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走南闖北了多年,哪曾見過這樣奇怪的女子。驚訝之餘,也真的想看看這丫頭還有什麽驚世駭俗的表現,于是再一次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張青衣随手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遞給青蘋。
青蘋強忍住內心的激動,故作淡定地接過,然後輕輕地掂了一掂,貌似不少呢。
洪氏和她的兒女們俱都瞧見了青蘋手裏的銀子,一個個地伸長了脖子,兩眼放光,恨不得将那銀子搶過來據為已有。
青蘋卻是得意地對他們笑笑,像個得勝将軍似地,不待洪氏說話,就招手叫了寶兒,拿着銀兩一溜煙地出門去了。
她可不敢再呆下去,以洪氏的脾氣,見她手裏有銀子了,肯定會想方設法地騙了去,她可沒那麽傻,等她來拿。
這會兒你要獻殷情,自個兒獻去吧。姐我可不奉陪了,先去打打牙祭再說。
008 集市
其實青蘋自從穿過來後,還沒走出過院子呢。
這葉家的院子雖破,但确實很大,得有好幾百平米吧,再加上四周零零星星的破屋子,怎麽也有上千平了,這要擱在現代的話,建一幢花園別墅,那是綽綽有餘了。
等以後有了銀子,再來好好改造吧。青蘋牽着寶兒的手,嘴裏哼着歌,一路走一路想。
憑着原主的記憶她已曉得,他們這個飛馬村雖然離大的集鎮較遠,但在相鄰的新鳳村,卻有一個小小的臨時交易的市場,在那裏就可以買到好多的吃食和日常用品。
由于時間緊迫,青蘋只得将采買的地點選在了那裏。
一刻的工夫,兩人就已到達集市。
雖說是臨時的交易場所,但人氣卻很旺,小攤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賣雞鴨魚肉的,蔬菜瓜果的,油鹽醬醋的,居然樣樣齊全。
這讓青蘋樂得忍不住要跳起來了。她最最擔心的,便是沒有佐料來調味。
前世的青蘋是南方人,口味重,最喜歡吃川菜和湘菜,那兩種菜系可都需要各種的佐料來調味,不然還真不好吃。
好吧,有了你們,再平常的豆芽菜,姐也一定能做出不一樣的風味來。
身邊的寶兒平時可沒有機會來逛市集,這會兒感到新鮮極了,這裏望望那裏看看的,嘴裏叽叽喳喳地問個不停。
“三姑,這個是什麽呀?能吃嗎?”
“這些都是藥材,熬了湯,給病人吃的。”
“呀!這個真好看!”
“這是簪子,姑娘家才能用的。”
“那三姑你買一個吧。”
“咳咳,那個——姑姑不太喜歡。”事實上不是不喜歡,而是根本用不來那玩意兒。上回去大理旅游的時候買了支,回來後怎麽也绾不到頭上,後來就一直扔在梳妝桌上了。
青蘋估摸着再讓這個好奇寶兒問下去,她這個西貝貨一定會露餡,于是趕緊拉了寶兒走開,“寶兒,咱們今天還有事呢,改天姑再帶你來玩好不好?”
這時一個賣糖葫蘆的從他身邊走過,飄來一陣陣誘人的香氣,饞得寶兒直流口水。
青蘋便打算給她買一串,随即将張青衣給她的那錠銀子遞了過去。
哪知賣糖葫蘆的嫌銀兩太大,找不開,拒絕了。
寶兒只得望葫蘆興嘆。
其實青蘋這會兒心裏也虛着呢。原主以前甚少有機會買東西,因此對金銀的概念并不那麽清楚。這讓青蘋也變成了睜眼瞎,但她總不能拿着銀子到處問人吧,那人家還不得将她當作傻子一般的對待,萬一遇到騙子那可就麻煩了。
因此青蘋只得每個攤位面前停頓一下,然後聽聽別人的讨價還價。
這樣約摸連續逛了十來個攤位,青蘋總算弄懂了個大概,這會兒別人想蒙她也怕是不成了。于是重新走回到買雞鴨魚肉的攤位前,先問了價,又讨價還價了半天,終是買了一只雞、一條魚,兩斤豬肉,五斤豬油,然後如願以償地破開了張青衣給的那錠銀子。
乖乖,這張青衣出手還滿大方的嘛,給的銀子足足有十兩。
從剛才對貨幣和市場的物價情況來看。
這十兩銀子,對于普通百姓家來說,确實不算小數目了,足夠一家人大半年的花費了。以前的葉有福在外燒一年的窯,也才掙到十五兩而已。
青蘋剛剛買的那些個家禽肉,總共才花出去二兩,餘下手裏的八兩,再買些大米、白面、蔬菜瓜果和各種佐料,已是綽綽有餘了。
想必張青衣的本意,也希望她多買點好吃的,替他好好款待那兩位貴客吧。怎麽說,她如今已跟張家扯上了關系,說是自家人也一點都不為過。
接下來青蘋先給寶兒買了兩串糖葫蘆,又到包子鋪裏買了兩籠包子,要了兩碗牛肉湯。兩人都像八百年沒吃過飽飯的叫花子一樣,蒙着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不一會兒工夫,就将籠裏碗裏的吃了個幹淨。
“噫,這不是葉家的小寶兒和三丫頭麽?”身後忽然響起一個似曾相識的男音。
寶兒坐在青蘋的對面,一擡頭就看到了他,原本開心的笑臉立馬拉了下來,然後朝青蘋嚕了嚕嘴。
青蘋不明所以,扭頭看了那家夥一眼。那家夥長得尖嘴猴腮,精瘦精瘦的,穿一身髒不拉唧的寬大的長袍,一雙死魚眼盯得青蘋心裏直發毛。
新鳳村裏的茍二狗,洪氏的那個奷夫。
青蘋的腦子裏立馬冒出這個人名兒來,心裏頓時也來了氣了,随即皮笑肉不笑地道:“原來是茍二叔哇!二叔來得正好,我剛跟寶兒才吃了飯,正愁沒銀子付賬呢,二叔跟我娘的交情那麽好,就麻煩二叔幫忙付一下賬好了!”
茍二狗被她左一句“二叔”右一句“二叔”地,喊得心裏甜滋滋的,也沒留意她的語氣,再說手裏也有幾個閑錢,便樂得大方一回,“瞧這三丫頭說的,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麽客氣,還想吃什麽,盡管點,呆會兒二叔一起付!”
對面的寶兒沒想到他姑這麽沒骨氣,急得直朝她使眼色。青蘋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也不管寶兒看不看得懂,回頭又對茍二狗笑道:“那就謝謝二叔了!不瞞二叔說,娘和大哥大嫂、弟弟妹妹們都還沒吃飯了,我就打個包,給他們帶回去好了。”
青蘋說着,已是招手叫了店老板過來,“老板,麻煩再給我拿八籠包子來,裝好了帶走!”
茍二狗的臉色頓時變得比豬肝還紅。
一個包子兩文錢,一籠包子十文,十籠包子一百文,再加兩碗牛肉湯二十文,這一下就花出去一百二十文錢。算上昨兒個給洪氏做衣裳和買零嘴兒的錢,就已将他上個月的工錢花銷了大半了。
茍二狗想想都肉疼,但話已說出去了,也不好馬上就回絕,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青蘋将打包的包子全部帶走,
走到門口,青蘋還不忘回頭給他道謝:“今天真是太謝謝二叔了!”
茍二狗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事兒,下回有事還記得找二叔啊!”其實心裏巴不得以後再不要遇見這姑侄倆才好。
待走出去了老遠,寶兒終于忍不住了,扯着青蘋的袖子問:“三姑,咱們自己有錢,為什麽要讓他給付賬啊?我才不想吃他的東西呢?”
“不吃白不吃,該吃!”
“為什麽呀?”
青蘋又頭疼了,這小屁孩,哪裏那麽多“為什麽”啊,這成年人的彎彎繞繞,怎麽給他解釋嘛。
“娘說,那是惡婆婆賣人肉得來的彩頭,不能吃。”
“那你今天還吃了她的糖果呢。”
“我,我,我——”寶兒支吾了半天,也沒找出個理由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青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寶兒哪,咱們家現在很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所以有時候啊,就不得不服軟,知道麽?等以後有了錢,自然不用再吃他的東西了。”
“那我們家什麽時候才有錢哪?”
“很快就會有的。”
兩人說着話就走到米鋪子來了,青蘋速度挑了一旦上等大米,一旦精細白面,在店老板驚訝的神态下潇灑地付了賬,又到外面的攤位上買了些蔬菜瓜果,佐料茶葉什麽的,然後拖着兩個鼓鼓朗朗的大口袋,哼着小蘋果愉快地回了家。
009 釋嫌
洪氏遠遠地見她扛着東西進院門,便死命地朝杵在旁邊的安國安康兩兄弟使眼色,意思是叫他倆趕快上前将東西扛到自家屋裏去。
卻沒想這兩兄弟前些天被青蘋吓怕了,見了她就雙腿直發抖,哪裏還有膽量上前來搶東西。倒是綠蘋如蘋兩姐妹膽子要足些,居然真的在洪氏的授意下就要來拿她身上的大米和白面。
青蘋哪裏猜不透她們的心思,卻也只管讓她們拿去,嘴裏卻是鄙夷地冷哼了一聲:“連這點小便宜也貪,還想要麻雀變鳳凰,嫁到富貴人家去,真正是笑掉大牙了!”
兩姐妹一聽,頓時臉紅了。
青蘋随即又高聲叫道:“華公子,方公子,你們快過來幫幫忙啊,快幫四妹五妹将這些上等大米和白面扛到那邊的小屋子裏去藏好呢。”
那邊的三位公子一聽,不由朝這邊看了一看,又有些莫名其妙起來。
再看綠蘋如蘋,皆用殺死人的目光怨毒地瞪着她。
青蘋卻是一點也不氣,還是笑臉相向,“四妹五妹,我先将這些拿到竈房裏去了,你們慢慢扛吧!”
經她這一吼,兩人哪還敢再将大米和白面扛到自家屋子裏去藏着掖着,皆是跺着腳咬着牙扛到竈房裏去了。
洪氏在一邊氣得牙癢癢地,卻也只能在心裏暗罵:死丫頭,臭丫頭,賤丫頭,賠錢貨,沒曾想跳了一回崖,膽子變大了,腦袋也摔靈光了!還不如死了呢,沒得成天惹老娘生氣!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敢再當着青蘋的面罵了,那天的那頓打,的确讓她長了點記性。
青蘋此時在竈房裏,快樂的殺雞宰魚,忙得不亦樂乎。
不多會兒,綠蘋如蘋兩姐妹将大米和白面扛了進來,重重地往地上一放,就氣呼呼地摔門出去了。
難得的是,一向看她不順眼的大嫂錢氏,這次居然肯主動過來幫忙。雖然那臉色還是黑得像包公,但手上的動作卻很麻利,幫着青蘋燒火擇菜。
對于她的這一改變,青蘋心裏無疑是高興的。
這女人,還不至于無可救藥。
這年頭沒有電,自然也沒有電飯鍋高壓鍋電磁爐烤箱之類的器具。好在青蘋以前的老家也是在鄉下,對于柴禾做飯那也是很精通的。
很快,她便将大米淘淨,下到了燒着熱水的鍋裏,然後蓋上蓋子。
錢氏一邊燒着火,一邊将擇好的蔬菜用燒箕盛好,遞給青蘋。
青蘋接過,對錢氏微笑。
錢氏微微扯了下臉皮,終是抿了抿嘴。
在這一刻,姑嫂二人冰凍了兩年的關系總算緩和了一點點。
青蘋趁機許諾道:“大嫂,你放心,從今以後,咱家的日子肯定會好起來的。你沒看外面那幾位公子嗎?可都是非富即貴的出身,我過幾天就要去張家做事了,家裏的事你得好好管着,萬不能再讓洪氏胡作非為了。”
“可是,你能行嗎?”錢氏狐疑地看了看她。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盡管此刻的青蘋還沒有想出具體的辦法來,但她自信,自己絕對有那個能力辦到。當初她就是憑着這一股子狠勁兒,毅然辭掉大城市裏高薪白領的工作,回到偏僻落後的家鄉,從自家的自留地開始,踏上了她艱辛的創業之路。
不辛苦肯定是不可能的,沒有挫折和失敗也是不可能的。好在她最終堅持了下來,這才有了後來的成就。
只可惜,她還沒有好好享受那份成功的喜悅,便穿到了這麽個更加原始的地方。
一切又待重新開始。
錢氏雖然不明白她為何有了這麽大的變化,但無疑眼前的這個小姑更讨人喜歡,讓她想恨都恨不起來了。許是被她的自信感染,錢氏的臉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