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白來的修為
阿蠻小心翼翼地蹭到屠酒兒身邊, 拉了拉她的衣角,小聲問:“三三,你不是認真的吧?”
“我是認真的。”
屠酒兒掙脫阿蠻的手, 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明漪, 轉身向外面走。
橘巧官喊了聲“三三”,周圍有的妖也喚了兩句“小殿下”, 但屠酒兒都沒有再回頭, 一路擠開人群,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橘巧官拉了拉阿蠻的胳膊, 示意她跟上去看看。阿蠻會意, 立即追随屠酒兒出去。倒是只有月柳把注意力放在了明漪身上,伏在橘巧官耳邊輕聲提醒了她。
橘巧官一直想着怎麽和屠酒兒解釋,這才剛剛想到還有明漪這個人。她面色有些尴尬,叫月柳幫忙去遣散了門口看熱鬧的人和妖,抱着一層歉意與明漪說:“道長,你看這事……我真的不知情,若早知你與三三的關系,我怎麽都不會讓這場鬧劇發生的, 這都是我的錯。”
明漪不說話, 只盯着她的眼睛看, 似乎想極力找尋出一點心虛的東西, 好來印證自己的猜想沒有錯。可橘巧官的眼神坦蕩又誠懇,絲毫做戲的痕跡都沒有。
她仍問道:“你還繼續演?”
橘巧官無奈一笑,道:“我演什麽啊, 何必演啊?道長,你不仔細想想,如果三三真的知情,那她為什麽都已經放棄你了,今天還要串通着我和你在這裏演戲呢?她剛剛和你那樣争辯,莫不是吃飽了撐的。”
明漪如此一想,果然是這樣。看來倒真的是她思慮過多,誤會了屠酒兒。
“其實她那個人嘴硬心軟,最愛逞一時口舌之快,心裏想一套是一套的,說的話你別當真。我看她也是被你這不愠不火的态度給硌太久,生氣了,你要是肯低個頭,她什麽仇都不記。”橘巧官一邊安撫明漪,一邊叫月柳過來幫明漪換衣服,又喚阿福把喜宴的布置都撤掉。
明漪沉默半晌,随着月柳擺弄身上的衣物。橘巧官張羅好這邊,便打算再去處理那些客人,正欲出門時,卻又轉頭。
“對了,我這人不愛欠朋友東西,這回算是我欠着三三了,補償的話,給你一定比給她更令她開心。”橘巧官走回明漪身邊,将手擱在她肩上,看似很随意的一個動作,“這是三百年的修為,贈你了。”
明漪忽覺一陣磅礴真氣由橘巧官的手掌傳來,過于精純的內力讓她一瞬間有點吃不消。她撐住床,額角出了一層汗,低聲怒道:“我不要妖的修為,拿走!”
“你以為妖的修為好煉呢?我們妖的修為還不是和你們同樣一天一天踏踏實實煉出來的,我給你三百年修為,等于我少活了整整三百歲,你竟還不知感恩。”
“我不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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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我給不給是我的事。只要三三能原諒我,我管你怎麽處置這三百年修為,反正它已經在你體內了。你若願意,就好好花時間和它融合,若不願意,就閑置在靈臺裏不要管,你吃什麽虧?”
“我不能,”明漪捂着胸口,努力運氣調和身體裏那股真氣,讓它不至于将自己的身體即刻沖垮,“不能讓這種髒東西附着在我身上,就算……就算只是一隅……”
橘巧官譏諷一笑,彎下腰拍了拍明漪的側臉,“小道長,還以為自己多厲害呢,在我這裏還沒受夠教訓麽?少來你冠冕堂皇那一套,你就是個廢物,聽見了嗎,廢物!你幸虧下山後第一個跟頭栽在了我這裏,而我又得給三三面子,要不然就你這一雙手就能算清的修煉年數,你連耗子精都降不住,懂嗎?”
說罷,橘巧官便一揮袖子,半帶着點兒氣走了。
月柳忙扶起明漪,給她順氣,“公子實則是好意,只是話說得不太好聽,道長別放心上。”
“我不需要,”明漪還沒緩過來,俯在床上微微喘氣,“哪怕我有朝一日不得已要出手保護她,我也要靠我自己一步一個腳印修煉強大,如今她這麽讓我穢物加身……”
“穢物?”月柳皺了眉,“道長,容我多問一嘴,若是今日給你傳功的是你的師尊,你還會這般抗拒麽?”
“什麽意思……”
“道長心裏對妖的成見不是一般的深。我雖身為人族,但陪伴在公子身邊,見了許多年的妖,他們真的和人沒什麽不同。人裏面有好有壞,妖裏面也有好有壞,其實大家該厭惡嫌棄的從來都該是不忠不義傷天害理的過街老鼠,而不是不由分說地給所有妖畫一個圈,把他們全打成老鼠,道長說是不是?”
“……不論如何,我不會用她的修為的。”
月柳嘆了口氣,輕聲說:“我也希望,不會有一日需要你動用這麽大的修為去對抗什麽事情。”
明漪閉上眼,沒由來地想到了記憶裏的三年後。
“……你先休息一下吧。”
月柳看明漪臉色不好,也覺她需要時間來運轉體內突然多出來的這一股修為,便也起身打算離開。
“等等。”明漪驀地擡頭。
“怎麽了,道長還有事?”
“如何……”明漪頓了頓,不知如何開口,躊躇了片刻,“如何向她低頭。”
月柳記起了橘巧官走之前說的那句“你要是肯低個頭,她什麽仇都不記”,這才明白了明漪那話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道:“道長沒向她低過頭嗎?”
“不曾。”
“那她一定過得很辛苦吧,”月柳不禁感慨,“不論她出于什麽目的一直糾纏你,她都付出太多了。我只明白,一個人如果一直在付出,她不一定會覺得累,但一定容易被你不經意間做出的細節打垮,然後委屈就像打翻籮筐裏的土,把她的眼睛蓋得什麽也看不清了。”
明漪撫了撫自己的胸口,悶聲道:“可她說,她是認真的。”
“風月裏的狠話,說得再絕也做不得真。”
“那我該如何是好?”
“道長要是問我,我只能以我的經驗來傳授,”月柳坐得離明漪近了一些,聲音緩緩壓低,“以往我對付公子最有效的只有一樣。”
明漪此時倒變得有眼色起來,主動把耳朵湊了過去。
月柳伏于她耳畔,悠悠吐出三個字:
“苦肉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