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不信
另一邊, 橘巧官在衣櫃前試穿新郎服,屠酒兒和阿蠻坐在她的床上抓羊拐子玩。三個人很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了,又恰逢屠酒兒與阿蠻矛盾初化, 有幾日沒好好唠唠, 一時間叽叽喳喳說個沒完。
等橘巧官終于試好了衣服,天色也已不早, 阿福過來說月柳那邊也收拾妥當, 她便叫上屠酒兒和阿蠻去前廳招呼請來的客人。
這些客人裏有人, 也有妖, 都是知曉橘巧官真實身份的。她這人雖然在感情問題上很糟糕, 但對于朋友還是很會為人處事,又喜愛混跡在凡間與各種人打交道,這麽多年下來好友自是不少。
屠酒兒看橘巧官一門心思投在了迎客上,心裏歪念頭一動,拉着阿蠻悄悄說:“你比我來得早,有沒有見過巧官的新娘子?”
阿蠻搖了搖頭:“巧官不讓我看,說鬧洞房時才能看。”
“這麽老實可不像你啊,”屠酒兒往後院方向看了一眼, “我也說過想看, 巧官也是不叫看, 說什麽這位新娘子不太乖順, 怕說錯話惹惱我。我看就是她又強拐來的,不想讓咱們知道。”
“那你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阿蠻還不知道?”屠酒兒挑着眉反問。
阿蠻有點為難, 說:“算了吧,萬一巧官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隐呢,這一鬧,她若真生氣了可如何是好。”
“她會為了一個都數不清多少房的姨太太和我這個青梅竹馬的密友真置氣麽?沒事的,反正現在她也在忙,我好無聊,咱們去偷偷看一眼吧,就一眼。”
阿蠻知道拗不過她,只得答應了。
兩個人趁所有人都聚在前廳寒暄,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宴席。正巧月柳也和阿福一起去了廚房,後院一個旁的人都沒有。
屠酒兒找到了新娘子的房間,和阿蠻趴在門縫裏看了好一會兒,只看見一個蒙着紅蓋頭的模糊人影。她想推門進去,阿蠻一把拉住她,皺着眉搖頭,屠酒兒卻沒放在心上,撫開了阿蠻的手。
輕輕地推開半扇門。
屠酒兒小心地跨進去,阿蠻緊跟在後,進了門往後看看沒人跟着,立即關上。
倚靠在床邊的新娘子像是聽到了響動,微微撐起來了一點,但很明顯她并沒有太多力氣,只這一個小動作便已顯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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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屠酒兒愣了一下,她掏了掏耳朵,感覺自己聽岔了。這聲音為什麽聽起來會那麽熟悉?
阿蠻對這個絲毫沒上心,反正她不喜歡某人,也記不住某人的聲音,只拉着屠酒兒小聲說:“要看還不快點,一會兒有人來了。”
屠酒兒好似沒聽見阿蠻說話,她只直勾勾地盯着那個蒙着紅蓋頭的人,徑自問:
“你是誰?”
那人沉默許久,久到阿蠻都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才開口冷冷道:“你是在嘲諷我嗎。”
“阿漪!”屠酒兒立刻确認了這把嗓子的主人,兩步上前,擡手掀開了那人的紅蓋頭,單膝跪在她面前,仰着腦袋看她的臉,“真的是你?”
怎麽會?!
只見一貫清湯寡水的明漪此刻帶着一臉精致豔麗的妝容,眉如黛畫,唇如含花,頰邊掃了淡淡桃紅,桌上的燭火映在她的眼中輕輕躍動,點起了從未有過的幾分風情。
“你不用和我裝傻,”明漪落在屠酒兒身上的目光卻凍如寒霜,“我什麽都不會信。”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去東海了嗎?你怎麽和巧官……”
“閉嘴,出去。”
“為什麽要我出去,雖然我不知你怎麽出現在這裏,但你還想繼續成這個親嗎?”屠酒兒氣得站了起來,眼睛裏湧了淚花,“難道你是自願來到這裏和她成親的?”
阿蠻在一旁已經看呆了,打死她都料想不到這樣的事情走向。
“我是不是自願的,你心裏清楚。”
“你什麽意思?”
“夠了。”
“什麽夠不夠的,你總是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就冤枉我,之前在玉虛山上就冤枉我和鹿王有染,現在還要冤枉我害你陷入此境,我到底哪裏招惹你了?”
“你別和我說她擄我來此處,你全然不知情,你倆不是從小好到大的麽?”
“我确實不知情啊,我要是知道是你,怎會縱她娶你?阿漪,我對你什麽感情,你該是有數的,我以往日日夜夜與你一處,何曾有絲毫虧待過你,你憑什麽無緣無故踐踏我的感情,覺得我是一個可以說放手就放手的人?”
“你可以說喜歡就喜歡,自然也可以說放手就放手。”
兩個人有來有回地吵,動靜越來越大,阿蠻也蓋不住。房門口站了好幾個來看熱鬧的客人,沒一會兒,就把橘巧官也招過來了。
橘巧官一見這場面,也是一頭霧水。阿蠻忙過去拽住她,和她解釋:“巧官,你壞事了。”又把明漪的來歷前後講了一通,幫她疏通了一下這其中的因緣巧合。
橘巧官不可思議地看着屋裏的兩個人,“竟會這麽巧?”
阿蠻也手足無措,道:“你要不去解釋一下吧?她們好像誤會得很深。”
橘巧官趕緊上前,拉住了氣頭上的屠酒兒,匆忙間瞟了一眼明漪,“三三,你先冷靜下來,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咱們慢慢說。”
屠酒兒一見橘巧官,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她罵:“你這只橘豬成心的是不是!”
“這都是誤會……”
“你放屁,滾一邊去。”
明漪冷冷開口:“既然已把我送了別人,為何還要在我面前假惺惺演戲。”
屠酒兒一把推開橘巧官,目中含淚,“阿漪,我從來不知,原來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薄情寡信的一個人。我自認做過許多錯事,也時常對不起你,但只有一件我不能容忍你錯認,你說我把你送給別人?我就算做再多人神共憤之事,也不過是為了和你在一起,你卻說我把你送給別人!”
明漪見屠酒兒這副表情,又聽了她這番話,心中動搖不少,多少也願意相信不是她故意做的,但還是倔着不低頭,顫着嗓音道:“我不信。”
橘巧官看事情走向不太對,再次上前抓住屠酒兒,說:“三三,我不知道她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要是知道我絕對不會碰的,我可以和她解釋……”
“你滾開!”屠酒兒一腳踹在橘巧官的小腿上。橘巧官直接被她踹得單膝跪在了地上,疼得淚花都出來了,愣是不敢喊一聲,怕惹她更不痛快。
月柳從人堆裏擠出來,默不作聲地快步過去扶起了橘巧官。
屠酒兒沉默了一會兒,似是在等待明漪的服軟,但明漪只是眼睛發紅地盯着她,一言不發。她苦笑了一下,搖着頭道:“阿漪,你當真不信我。也罷,反正我……”話語頓了頓,“我本來就想走的。這樣也好,讓我總算明白你……”
你不是她。
屠酒兒忽而就陷入了另一種絕望之中。
花初會相信她的,哪怕花初明明知道是謊話,她也會毫無條件地相信她。可如今,明漪連她哭着喊出來的實話都不肯信。她真的不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