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節晚自習已經開始了,操場上空無一人
的感覺到一股淡淡敵意。
他才想起今早聽到,高二九班的唐澤,轉到了三班的事情。
唐澤轉班,和謝蕊會有關系嗎?
當下,他決定周日去赴約。
一中可以辦理住宿,駱可晴上了高一後,平時就住在學校。
周末會回謝蕊家吃飯。
小姑娘很懂事,每次吃飯都要搶着刷碗。
顧香攔了好幾次:“可晴聽話,這個不用你弄。”
可是駱可晴當時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又麻溜地去打掃衛生,弄得顧香哭笑不得。
謝家洗衣服的事情,通常是顧香做。所以脫下來的衣服,顧香會按照內衣外衣分好了,第二天放到洗衣機裏一起洗了。
駱可晴注意到了這一點。
每次洗完澡,在衛生間就順手把自己的衣服搓掉洗了,不給顧香添任何麻煩。
她雖然細心敏感,卻不是那種自怨自艾的性格,反而乖巧懂事,很貼心。
她住了幾個禮拜,顧香就對這孩子說不出的喜歡。
“禮拜六帶你妹妹去逛街,看看有什麽好看的衣服,給她買幾件。高一了,大孩子了。她心思敏感,要是媽媽帶她去,她肯定不願意。你和她一起,她就不會拒絕了。”
駱可晴穿的衣服,大多是過時的,或者表姨收集的別人給的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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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香看在眼裏,更加心疼她。
她擔心女兒會覺得自己被忽視,摸了摸謝蕊腦袋:“咱家雖然不是特別有錢,但買幾件衣服的錢還是有的。你有什麽喜歡的,也盡管買。”
謝蕊彎着杏兒眼笑:“我就不用啦。”
她早就過了“争風吃醋”的年紀,明白很多道理。
就是媽媽不說,她也有在想帶表妹出去玩。
駱可晴一聽表姐要帶自己出去逛街,本能的想拒絕。
媽媽回去之前,給她說了很多。
其中就有千萬不要給表姐家添麻煩這一條。
駱可晴猶豫着:“小蕊姐,我不去了吧。”
她有些自卑。
學校裏,像她家條件那麽差的學生,少的可憐。
平時都穿着校服,在班裏上課,大家還看不出來。
可晚上大家換成睡衣,在宿舍裏,她翻來覆去只有那兩件顏色發舊的長袖。
別人在玩手機的時候,她只能發呆,或者看書。
大家去買零食,總會輪流分享,她卻從來不敢接受別人的小零食,因為自己還不起。
沒有只吃不拿的道理。
一來二去,她變得很孤僻。
宿舍裏的人難免看她眼神就奇怪了些。
駱可晴悄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內心湧起一絲自卑。
表姐那麽精致好看,她和表姐一起出去,會給表姐丢人的。
謝蕊注意到她的表情,頓了頓,拉着她胳膊晃了一晃,聲音綿綿軟軟勸道:“可晴,你來之前我都沒有兄弟姐妹。你開學到現在,還沒去市中心看過吧,就當陪我,好不好?你來了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她聲音真誠,也沒有擺姐姐的架子,就把駱可晴當成了一個喜歡的小夥伴一樣對待。
駱可晴心裏溫暖又放松,有些感動。
她目光落到表姐白皙的手上。
那手細細的,很柔軟,掌心紋路極淺。
老一輩的人說,手指頭粗,那是勞碌命。
她的手因為從小幹活,骨節很粗,皮膚也糙糙的,掌心更是硬硬的,不似表姐的那麽柔軟。
表姐的手這麽好看,就像古代閨閣千金養出來的柔荑,十指纖纖。
駱可晴沒辦法拒絕這麽漂亮的表姐。
她憋了半天,嘴巴動了動:“好。”
周六豔陽高照。
十月國慶過了沒多久,這個季節溫度正好。
Y市的白楊樹種了許多,馬路兩邊一眼看過去,小白楊們挺拔又精神。
謝蕊斟酌了一下用詞,對駱可晴道:“可晴,你生日快到了,我們一起去挑禮物好不好?”
駱可晴怔住。
她條件反射地想拒絕:“不用的,小蕊姐。”她臉漲得紅紅的,很是局促。
謝蕊料到她要拒絕,心裏暗嘆。
“那我們抽簽!”她出其不意的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紙盒。
紙盒拿在手裏晃了晃,有紙屑摩擦的聲音,裏面有什麽東西裝着。
“來,你抽一張,看看生日禮物送什麽?”
駱可晴愣了愣,依言伸手,從紙盒裏抽了一張小紙團出來。
“是什麽?”謝蕊眼兒亮晶晶的。
駱可晴被她的眼神鼓勵,緩緩展開:“今天購物随便花……”
謝蕊接過她的紙條,拍了拍手:“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我們去購物!”
謝蕊咯咯笑,不再給駱可晴拒絕的餘地。
駱可晴眼睛緩緩濕潤。
她低着頭,半晌,輕聲道:“小蕊姐,這張紙條能送給我嗎?”
這是她收過最好的生日禮物。
世上曾有人照顧她敏感的自尊心,絞盡腦汁的給她溫暖。
從一輛卡宴中下來的少年,看到姐妹倆,腳步一頓。
阿飛從股票交易所裏出來,一見少年下車,連忙從門口過來接。
“這個月的利潤表,我發你郵箱了。上個季度的分紅還是給你兌成等值黃金?”
唐澤不語,眸光落向過馬路的姐妹倆。
有時,常常,他會忍不住想起那個早被他遺忘的“姐姐”。
如果那個人還在,她大概是世界上唯一對他有一點愛的人了。
阿飛見他看馬路那邊出神,問他:“怎麽了?”
他垂下眼,抿唇:“沒事。”
他只是忽然覺得不公平。
她給了所有人笑與溫柔。
唯獨沒有他。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人表面是個無父無母的小可憐,實際上是個黃金滿屋的小霸總。
唐澤:她可以讨厭我這個人,但不能讨厭我的錢。
認真臉的小唐霸總要努力給媳婦攢家業。
☆、第 14 章
T市的商業街,在地下廣場。
分成了紅橙黃綠藍紫,六條街。
每條街都互相串聯,周末很熱鬧。
藍街和綠街,店鋪基本上都滿了。這裏屬于市中心,人流量大,但因為租金昂貴,其他幾條街暫時還封着門,沒找到租主。
謝蕊拉着駱可晴,直奔賣衣服的店。
兩人在橙街買衣服,駱可晴展示了一個非常牛逼的技能——砍價。
“這個款式的衣服,剛才我和姐姐在那家店也看到了,比這個還便宜呢。”
她長得耿直又老實 ,怎麽也不像說假話的人,時不時來這麽一句,把店主說得一愣一愣的。
謝蕊原本都要掏錢買了,駱可晴卻堅決地拉着她扭頭走:“姐姐,我們去那家店。”
走出去還沒到十步,店主“哎”地一聲:“算了算了,就減二十!再少我要虧本了。小姑娘精明的咯。”
店主一邊包衣服,一邊半真半假訴苦水:“你們當生意好賺啊。現在經濟不景氣,幹什麽都不容易。我水電費、房租要不要錢的啦,還有人工費,你說我開店也不能白幹呀。哎。拿走拿走。”
嘴上吐槽,店主眼底卻是笑意。
不管怎麽樣,不可能真做虧本的生意,能多成交一單,就是賺的。
姐妹倆相視一笑。
走出店門,謝蕊忍不住問她:“可晴,你砍價那麽厲害呀?”
駱可晴點點頭:“我經常幫我媽媽擺菜攤。”
和人打交道多了,市井裏的嘴皮就練了出來。
謝蕊怔住。
駱可晴擡頭笑:“姐姐,你不用心疼我。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說完這話,像是想起什麽,忽然說道:“剛才有個男生一直看你。”
謝蕊心裏不是滋味:“嗯。”
駱可晴卻拽住她袖子:“就是四中宣傳片裏的人。”
她觀察着謝蕊的神情,問得有些小心。
她說的是唐澤?
謝蕊神情怔住,手裏的袋子差點掉到地上。
“在哪裏看到的?”她臉色蒼白地回頭看。
她懷疑唐澤跟蹤她。
想到前世,謝蕊越發不安。
橙街屬于地下廣場,廣場上面是四通八達的馬路。
謝蕊心神不寧。
她弄不懂唐澤到底要幹什麽。
駱可晴看在眼裏,一時後悔起自己的多嘴。
或許,她就不該和表姐說起這件事。
“小蕊姐,他好像已經走了,只是路過。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駱可晴改了口。
謝蕊回過神,聽了這話,心裏稍寬。
姐妹倆買完衣服鞋子,走出橙街時,唐澤和身後跟着的阿飛,從拐角走了出來。
阿飛是股票交易所的經紀人,之前從業五六年,也不過是不溫不火的吃一口飯。
可自從無意間認識了這個古怪少年,買股必漲。
少年的一舉一動,簡直就是股市的風向标。
他在這方面,幾乎有種近似天生的敏銳直覺。
借着少年每天一封的郵件,阿飛成功成為了交易所裏傳出名聲的後起之秀。
幾乎天天有顧客,專門過來問他,接下來的股票怎麽選。
別人問他,眼力為什麽忽然這麽好了,他每次只能敷衍着扯開話題。
心裏卻也在嘟囔。
是啊,唐澤只是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少年。
他這些金融方面的了解,到底從何而來。
只是阿飛知道自己這個神秘的“合作夥伴”性格有多古怪,也不敢多問,生怕自己的搖錢樹跑了。
謝蕊買了很多東西,有外套、褲子、鞋子、還有裏面換的打底長袖。
就連內衣,也給駱可晴買了幾套舒服的替換。
駱可晴和謝蕊拎着大包小包上樓梯,她悄悄側過頭看謝蕊,心裏有細細的漲滿心房的感動。
今天在街上逛了一天,小蕊姐給她買了許多東西,唯獨給自己什麽都沒買。
到現在她哪裏不知道,這是謝蕊有意帶她出來買衣服。只是選了一種最不傷她自尊心的方式,找了生日禮物這樣的借口。
駱可晴低着頭想。
那個夢就這麽忘了吧。
既然表姐不喜歡唐澤,她就不該再多說什麽。
有許多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
就讓小蕊姐永遠現在這樣平靜開心的生活吧。
姐妹倆背影遠去。
拐角後唐澤和阿飛走出了陰影。
阿飛疑惑地看看謝蕊姐妹倆背影,揣摩着唐澤的心情。
這個主可是出名的愛財。每次得到分紅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兌成黃金帶回家。
今天卻…
想着剛才看到的姐妹倆裏,漂亮的那一個。
啧,阿飛感嘆。
再天才的男人也難過美人關,這是喜歡上人家女孩子了?
逛街回去的那天傍晚。
顧香疑惑地把謝蕊喊到客廳:“這都是你買的?”
客廳門口到沙發,地上滿滿的都是衣服。這些衣服幾乎都夠人每天一套不重樣的穿幾個月了。
顧忌着房間裏還有駱可晴,顧香嗓音壓得低低的,眼角卻一跳一跳,感覺血壓都升高了。
謝蕊愣了愣,點頭:“對啊,是我——”
看清客廳裏的景象,謝蕊杏兒眼睜着,話卡在了喉嚨口。
“不是我!”她搖頭,臉上盡是驚詫。
客廳裏這些不是她買的東西。
這些都是衣服?
少女走到沙發旁邊,盯着堆積在地上的購物袋,杏兒眼眨了眨。
怎麽回事?
顧香見女兒這幅反應,認識到事情恐怕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這些衣服不是女兒買的,那是哪來的?
“喲,還都是牌子呢。”件數那麽多。
顧香額上冒汗,擡頭看女兒。
就算顧香夫妻倆工作還算穩定,家裏有一些積蓄。可也不是電視裏演的豪門。
他們只算小康家庭。
每個月給女兒足夠零花錢買買衣服零食什麽的,擔負的起,但像客廳裏堆的這些衣服,這麽多,還個個都是牌子,就是把他們夫妻一個月的工資加在一起,恐怕也買不起。
母女倆面面相觑,這些衣服到底哪裏來的。
顧香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是什麽新型詐騙吧。我剛才買菜回來,就瞅見一個男的站在門口,還讓我簽收,說這些都是你的東西。”
謝蕊靜靜聽着,視線聚焦到顧香手裏抖開的衣服上時,猛地僵住。
這些衣服…
這些都是她和可晴買衣服時,眼神停留過,覺得款式好看,自己卻沒有買的。
聯想到下午可晴說,曾經見到唐澤。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白着臉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媽媽,你別管這個事了。這些東西都別碰。”
周日約好的溜冰,最終還是沒去成。
林加慧家裏有事,約會取消了。
趙治析看到短信,有些好笑。
那個林加慧不來了,不是正好麽。他有機會和小青梅獨處。
他一大早去敲門。
顧香開門看見他,臉上一喜:“是小趙啊,我喊小蕊起床。小蕊!”
她回頭沖着房間喊了兩聲,扭頭道,“你先坐。這丫頭肯定在睡懶覺,等我喊他。”
趙謝兩家來往的多,顧香年輕時候忙,常常加班到晚上九點。
那時候幼兒園和小學又離得近,常常是趙治析自告奮勇拉着小謝蕊一起回家。
兩人一前一後走路的樣子,奶娃娃似的,粉雕玉琢。
像極了小企鵝晃悠悠排隊,惹了老小區不少人笑。
一來二去,顧香幾乎把趙治析當成自家晚輩看待。
只是後來謝蕊長大了,知道男女有別,反而和趙治析的關系疏遠了一些。
駱可晴聽到動靜,從房間裏出來:“香姨,小蕊姐出去了。”
顧香這才發現客廳裏的衣服已經不見了。
她回頭道:“你和小蕊是約好了嗎?”
聽到謝蕊已經出去了,卻沒有告訴自己。
趙治析站起來,臉上難掩失落:“沒有,就是來看看。她不在,那我改天再來。”
他走了兩步,又開口道:“顧姨,我來的事情,就別告訴她了。”
少年人情窦初開,自尊強烈。
喜歡的女孩子避着自己不見,傷到了心,只能故作冷淡不在意。
謝蕊從橙街的一家店出來時,捏緊了小拳頭。
果然是唐澤搞的鬼!
她就知道,這種一言不合買下所有衣服送過來的無聊事情,肯定是那個人幹的。
可是有一點,謝蕊想不通。
前世唐澤動不動給她買買買,他名下資産多,不缺這點錢。
現在的唐澤,沒有家人,一個人住的艱苦樸素,他是哪來的錢?
不是霸總的唐澤,哪來的底氣一擲千金呢?
想不通的事情,就要追上門去問!謝蕊記着從林加慧那裏學到的東西。
她走到馬路邊,和等着她的出租車司機道:“師傅,麻煩您載我去一趟銀亭路。”
老胡同還和她上次看到的一樣幽靜。
謝蕊本來是帶着滿心火氣下車的,可站在唐澤家院門前時,聞着空氣裏飄來的花香,竟然奇跡地平靜了心情。
司機問她:“小姑娘,是在這裏下車嗎?”
他得到回複,便幫謝蕊把塞滿車廂和後備箱的購物袋,一只一只地搬出來。
“買這麽多啊,是做批發生意嗎,還是自己穿?”司機樂呵呵問。
謝蕊也彎腰收拾袋子:“買錯了。”她聲音低低的。
所以她是來退東西的。
等出租車開走了,謝蕊低下頭深呼吸。
“呼…要冷靜,要鎮定。”
她一想到等會兒要見唐澤,腦子已經開始充血沸騰,思路不太清楚了。
說不清是惱怒多一些,還是抗拒多一些。
對唐澤的觀感,越來越複雜。
似乎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現在的她,不像前世那麽害怕唐澤。
如果要找原因,那應該是因為上輩子的唐澤,家大業大,一出現在她面前,就是豪門大佬的霸總形象。
她骨子裏是個安分守己又膽小怕事的小市民,一看唐澤那架勢,心裏能不怕嗎。
現在不一樣了。
面對還不是大佬的唐澤,謝蕊有了正面了斷的勇氣。
清了清嗓子,她開始按門鈴。
唐澤你出來,別在裏面不吭聲,我知道你在家!
在心裏唱完歌壯膽,謝蕊覺得自己氣勢可足了。
許久許久,院子裏終于有動靜。
“什麽事。”
門拉開,少年濕着頭發,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他像是剛洗過頭發,劉海濕漉漉的。
水珠順着他黑發往下滴,少年眉骨深邃,黑眸亮的驚人。
他盯着謝蕊,等她回答。
“我…”
謝蕊就像漲漲的氣球,被戳破一個洞,慢慢漏氣。
然後氣場就不知不覺被少年碾壓。
她呆了兩秒,索性往旁邊一站,露出身後放在地上的這些購物袋。
唐澤順着她的動作,視線拂過地面,眸子不動聲色地暗了暗。
她不喜歡?
謝蕊垂下眼,再擡頭時,一張桃花似的精致臉蛋,又爬上了惱怒。
“我知道,這些都是你買的。你先別否認,我去市中心那些店裏調過監控,就是你買的。”
她加重了語調,找到了點氣勢:“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昨天遇到我是偶然還是故意跟蹤。反正這些東西你自己收着吧,我不會要你的。”
她豎起三根細嫩手指:“事不過三!我已經警告過你好多次了,競賽那天是第一次,轉班是第二次。這是第三次了。可別再給我逮到第四次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呢。你知不知道纏着女孩子是一件很讨人厭的事情呀,小心我…”
想放點狠話,可是實在不知道怎麽說,卡殼半晌,少女兇巴巴攥緊了小拳頭晃了晃。
“你再這樣,我對你不客氣了。以後少看電視小說,別學那些霸道總裁,你要知道,騷擾女孩子是不對的。哪怕是買了東西不顧人的心意送上門,那也是一種騷擾。我告訴你,惹急了我你你你…斷子絕孫都是輕的。哼。”
紅着臉,謝蕊磨着小白牙放出了最狠的話。
男人應該都怕這個。這是林加慧告訴她的。
做人不能慫。
這話說完,謝蕊臉都紅透了,可她卻強撐着,讓自己不要露怯。
林加慧曾經說她的氣質,看起來就是一幅好欺負的樣子。
如果板起臉,那還勉強有幾分威懾。
所以她把小臉繃得緊緊的,只用一雙杏兒眼努力瞪少年。
唐澤黑眸閃了閃,似乎有些錯愕。
少女一口氣說了那麽多,氣勢如虹,漂亮的嘴說着最兇的話,卻有着最俏麗的模樣。
他臉上一貫的冷凝之色,裂開些許。
謝蕊觀察着唐澤的反應,見他黑眸震動,越發覺得自己今天這趟來對了。
可不是嘛。
正面杠,才有效果。
她估摸着效果差不多了,可以走了:“我脾氣好,才給你把東西送過來。你要是遇上壞女人,你就哭吧,把你騙得傾家蕩産都是輕的!”
她說完了,滿足了,正要轉身,少年卻将她一下拉進院子。
吱呀。
風合上了院門。
清瘦的少年,有雙格外深沉的眼睛。
十一月的清晨,院子裏開出的紫色風鈴花,随着晨風擺了擺身子。
院子裏有濃郁的花香。
謝蕊怔愣着,視線跌入少年的深邃黑眸。
身後是冷硬的牆,少年胸膛也硬邦邦。
他薄唇彎了彎,低下頭看她,耐心問:“怎麽個斷子絕孫?還有傾家蕩産,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唐霸總的日記:斷子絕孫不可,傾家蕩産可。為你。
——
我下本開這個:《小乖乖》,也是小甜餅,戳專欄可以收藏噠~
戚玫玫撿垃圾時,在一個雨天,撿回了被趕出家門的陰郁少年楚言齊。
少年雖然很清秀,很好看,可是他真的好瘦啊。整個一副被繼母虐待了,無處可去的可憐樣。
楚言齊暴躁孤僻,內向到自閉,性格又古怪至極。
戚玫玫心疼他,可勁兒的哄他。給他吃給他穿,去哪兒都帶着他,就差把他別褲腰帶上。
好朋友都讓她把少年扔了,讓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他看你眼神不對,像狼,小心他咬人。”
“你又不是他媽,撿這燙手山芋幹啥?自己還是個孩子呢,還養他?”
戚玫玫舍不得。
她抱住冷着臉,表情陰郁的少年,柔聲哄他。
“小乖乖你別怕,我養你一輩子啊。”
楚言齊垂着眼,無聲又用力的箍住她抱緊。
——好啊。一輩子啊。
把少年從瘦巴巴養到人高馬大,看着他長開後眉宇一片精致,惹來無數女生瘋狂倒追。
戚玫玫很欣慰。老母親熬出頭,要替兒子娶媳婦了。
哪知道她的小乖乖誰都不要,只要她?
戚玫玫:言齊不可以。
少年沉默看她。
戚玫玫:好吧,小乖乖,只能親一下。
一句話總結:
撿了個小乖乖,養成變男友的小甜文。
ps:男主是腹黑病弱美少年這款。其實一點也不乖!!
☆、第 15 章
這個時候的天氣, 已經不是春夏時那麽溫暖了。早上有些寒意。
謝蕊被抵在院牆之下,頭頂就是蔥茏的爬山虎。院子裏有一顆特別大的香樟樹, 上次來的時候天色黑着,沒有仔細看。
這會兒被唐澤拉近了院子裏,沒地方躲,謝蕊才得以看清這個院子的真正景象。
它很漂亮。
花草茂盛, 滿院子的清香。綠化這一塊可以打滿分, 站在院子裏非常有意境。
可這些美麗景色并不能抵消她此刻的恐懼和慌張。
唐澤像變了一個人,不,應該說, 現在的他才像謝蕊上輩子記憶裏的那個人。
深沉、執拗, 帶着一股讓人無法閃躲的進攻氣息。
他把她圈在了臂彎之下。
少年的氣息和淡漠的外表截然不同,吐出來的呼吸是灼熱的。
他身上有清爽冰涼的味道, 像是某種帶着薄荷氣味的沐浴露,或者是洗發水。
重生以來, 這是謝蕊第一次和唐澤挨得這麽近。
呼吸交錯,她被那雙黑眸看得汗毛豎了起來。
謝蕊後背靠着牆,腦袋空白了一瞬, 回過神推他:“你走開。”
少女精致的臉蛋氣得通紅, 櫻桃似的唇瓣一張開就是氣狠了的話:“你怎麽這樣呀!”
她都說了離她遠一點,唐澤怎麽就聽不懂呢。
少女很生氣,臉兒緋紅就罷了,就連杏兒眼也水汪汪的蔓上了霧氣。
她一着急,眼睛就會有水汽, 像是要被氣哭。
唐澤怔了一瞬。
于是便順着女孩兒并不算大的力道,向後退了一步。
香樟樹下,少年冷峻的面容隐現幾分無奈,嗓音暗啞。
“你、別哭。”
他不太習慣地哄她,眉頭微皺。
可是謝蕊根本不領他的情。
她氣惱的厲害,青蔥似的手指顫着:“誰哭了!我才沒有哭!”
可是剛一說完,臉上就一涼。
謝蕊下意識順着眼角摸了一下,摸到了眼淚。
她氣哼哼的扭過身,幾乎想跺腳暴走。
煩人煩人!
唐澤比趙治析還煩人。就算是還沒長大的唐澤,骨子裏的執拗還和以前一樣。
還有,好丢人。
她不是哭,而是因為過于生氣,才生出的生理反應。
懊惱又暴躁,謝蕊像只努力聚集火焰的小噴火龍。
她站在院子門口,胸口一起一伏,小拳頭更是自暴自棄的捏的很緊。
她都這樣明明白白說了,唐澤怎麽還是這樣。
他們兩個人怎麽樣才能井水不犯河水?
現在唐澤只是看到她逛街就給她買東西,轉到她班上來,以後呢?
人只會越來越過分,得寸進尺。
謝蕊不想這輩子重蹈覆轍,還和前世一樣。
她有些絕望。
看着少女氣呼呼的背影。
她側臉腮幫子氣得鼓了起來,秋日裏陽光下脖子露出的肌膚,潔白光滑。
她像只會動的洋娃娃。
唐澤唇角彎了彎,似乎是想笑。
他一貫沒什麽波動的黑眸都因為少女鮮活的反應,跟着溫柔了幾分。
嗯,他真是有病。
就算她這麽讨厭自己,氣急敗壞的推他,甚至要打他,他心裏某個地方也在克制不住的高興。
內心在隐隐叫嚣着喜歡,他沉默望着少女纖細背影。
謝蕊站了一會兒,轉過身,認真地說道。
“你知不知道,人和人的相處不止要看緣分,還要看彼此喜不喜歡。”
“唐澤,如果你是想和我做朋友,那我很歡迎有你這樣一個聰明又厲害的朋友。可友誼一定要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倘若你只是一意孤行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些事情。那你這輩子都很難交到真心的朋友。”
少女聲音有些鼻音,但她極力平靜,說每一個字時,咬字都很清楚。
說完這些,謝蕊去拉院子門:“我就說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希望你可以改變和人交流的方式。”
女孩走遠了,院子空了。
香樟樹孤零零陪着他。
院子裏的少年,眸光先是黯淡下去,可随着謝蕊背影消失,那雙眸子裏的光卻越來越亮。
朋友麽。
院子的門被風吹得重新阖上。
謝蕊來時,他還濕着的頭發,被涼風吹得半幹了。
唐澤蒼白的臉頰,浮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潮紅,他捂着刺痛的胃,身形有點踉跄。
但很快,他又重新站穩。
涼水沖頭麻木了他腦中的疼痛,可随之而來,這幅身體的腸胃卻越來越差。
但,胃痛總比頭痛要好。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金淩趕到院子裏時,看到門外堆着的東西,愣了一下。
這裏有人來過?
他出國的這半年,發生什麽了?
唐澤的性格,說一句古怪并不為過,金淩身為他的私人醫生,比任何人都了解這幅三好學生的殼子下,是什麽樣子的人。
自從唐澤的姐姐失蹤以後,這個院子就再也沒有接待過別人。
“又不鎖門。”他看了看門外,實在沒人經過。
他幫唐澤把外面的衣服袋子,全部搬到了院子裏。
進客廳前,順手鎖上了院子的大門。
“上次發你郵箱的心理測試,為什麽不做了給我傳過來?”
金淩一邊打開箱子,往外拿藥,一邊問唐澤。
少年手裏捧着本書在看,半晌,冷冷道:“你當我幾歲?三歲?”
這種測試,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做個滿分出來。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當然也知道每一道題在正常人眼裏的“标準答案”是什麽樣子。
就算內心不想選那些選項,他也能僞裝。
而把自己的病态,毫無遮掩的顯露給另一個人,被當做瘋子一樣治療,他并不見得有多樂意。
所以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意思。
金淩聳了聳肩,明白少年是什麽意思。
他拿出一堆檢測儀器,開始檢測對方的身體情況。
少年并不配合。
他合上手裏的書,冷冷看他:“死不了,不用檢查。”
唐澤面孔蒼白,嘴唇血色極淡,可他的眸子卻很黑很亮。
兩種顏色形成對比,讓他整個人的氣質更加冰冷寡淡。
金淩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擡手投降:“好好好,這次不檢查了。反正你也沒什麽絕症,胃病什麽的也是自己造出來的。我拿了你姐姐當年給的錢,我也只做分內事。”
“你最近還頭疼嗎,有沒有想起什麽?”金淩試探地問。
唐澤冷冷看他:“我需要想起什麽?”
金淩古怪道:“比如說,以前的什麽事情,關于你姐姐……”
唐澤用冷冰冰的視線盯住他,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見問不出什麽,金淩別開頭住了嘴:“當我沒問。”
“這個藥我放在這裏,如果頭疼記得吃,這藥沒什麽副作用。”
“有些事情…”他放下藥瓶,站在客廳門口低聲道,“她不希望你記住,是為了你好。你知道我一貫只接手那些需要幹預心理症狀的患者。我并不能強制的要求你做什麽,只是拿人錢財受人之托,我只在我的職業基礎之上做事情。”
“我在國內已經有了據點,研究所那邊也都弄得差不多了。下次我會帶人來接你去現場做現場模拟的心理診斷。”
唐澤靜靜垂着眸,看不出來是否有在聽這些話。
直到客廳裏沒了第二個人,他擡起頭。
那兩瓶特意被金淩送來的藥,落到他掌中。
他看了片刻,松手。
修長的掌心像一只鋼琴家的手,帶着濃濃的優雅。
哐!哐!
兩瓶藥接連落入紙簍。
少年勾起薄唇冷笑。
為他好?
抱歉。忘記屬于自己的記憶,并不比記住愉快多少。
比起被安排着遺忘,他更樂于痛苦的掌控。
又或許…
唐澤黑色睫毛遮住眸中情緒,瞥了一眼紙簍中的藥瓶。
就是這些藥,才讓他頭疼。
周三有實驗課。
四中的實驗課,也算一門單獨的課,會在期末總成績裏占比。
實驗報告發下來,老師講了這節課要做什麽實驗,等明天早上交報告。
因為是小組實驗,講究分工合作,每個組只要交一份報告就可以。
等排隊到了實驗室,周詩詩高興極了,她搬着凳子挨近謝蕊:“我最喜歡實驗課了。”
說完這個,她偷偷從桌肚子裏一樣一樣往外掏零食。
老師正在上面講規則和操作流程,謝蕊看着同桌小倉鼠似的動作,抿唇忍住笑:“是喜歡在實驗課吃東西嗎?”
回到年少時光,謝蕊重新體會了一遍高中生的簡單和純粹。
那時候這裏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錢和利益,大家眼睛裏都有光。
一包零食就能成為一起排隊去廁所的好朋友。
友誼被期盼着地久天長。
真好。
周詩詩嘿嘿笑。
她窸窸窣窣給謝蕊分雞爪,悄聲道:“等會兒雞骨頭吐面紙上,別給老師看到。”
周詩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