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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手一揮,把他的驕傲打落在地上。

禦璃骁一生也未對女人如此用過心,漁嫣是尾魚,她軟硬不吃,自在她的河裏游,滑溜溜地讓他抓不着,魚尾一擺,打在他的臉上,心裏……

他剛強勇猛,讓漁嫣只能往後縮着,躲着,輕聲求饒,“王爺,先緩緩,讓我緩緩……”

“誰許你稱我?”他冷笑,按着她縮起的肩,繼續往水嫩緊蜜的甬道裏前行,直到再不能進為止。

“讓奴婢緩緩……”漁嫣忍不住尖叫,大喘起來。

禦璃骁停下動作,兩根長指掐住她的小臉,低低地說:“本王讓你緩了多少日子了?你要放了雲秦,放了許娘子,本王放了。你要放了念恩,本王也放了。你要這樣,你要那樣,本王全允了,漁嫣,你不識好歹,非要本王如此待你,就自己好好受着!”

聽到此處,漁嫣不再出聲,死忍着被他的強悍撐到痛極的感覺,急急地喘了會兒,又閉上了眼睛。

只折騰一次,從此厭了她也好。

她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為何非要逼着她喜歡?她可以順服,絕不喜歡!她有自己的夢的,為什麽連一個實現夢的機會都不給她?

為什麽要回來?你為什麽回來?

她咬着牙,一滴淚也不往下落,雙手緊抓着被角,任他在身子裏橫沖直撞。

可漁嫣越如此,禦璃骁就越心灰,生平第一次的對主動女人示好,就這樣被她給斬落了,還是惡狠狠地亂刀砍下。

他退出去,把她翻過來,掐着她的纖腰往後一拉,讓她的臀靠近了自己,水嫩的蜜蕊已然被他方才的強勁弄得紅腫,正顫微微地淌着淚珠,那雪色的臀上留下他的指印,五根鮮紅的印跡,刺得他雙目泛紅,那欲|望愈加狂妄。

“最後一次問你……到底要不要……本王寵你?”

漁嫣的上半身緊貼在冰涼的絲綢上,悶得喘不過氣來,臀卻高高地翹|起,在他的掌中被不停地掐玩着。雖然知曉這種姿勢不過是平常普通的夫妻之趣而已,可對于此刻的漁嫣來說,又不亞于一種恥辱。

她輕抽着氣,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要,死也不要!一旦動心沉淪,往後便是漫長的争寵之路,稍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遍體鱗傷。

死也不要過那樣的日子!

“你……”禦璃骁氣得一掐她的腰,用力搖了搖,怒聲質問:“就這樣忘不了他?”

誰?雲秦?漁嫣捂上耳朵,這時候提雲秦作甚?雲秦是她苦澀的日子裏美好的回憶,那樣幹淨,那樣的純潔,為什麽要在做這種事的時候提他?

他怎麽能和雲秦比,他怎麽能像雲秦一樣教她練劍?他怎麽能悄悄地擾亂她的心……

漁嫣渾身猛地一震,她為什麽如此害怕要他的寵愛?

因為——不得到,便永不會怕失去!

她還有什麽勇氣再接受一次失去?她被這可怕的發現震得喘不過氣來,滿腦子都是這可怕的發現……

她被禦璃骁這樣那樣幾個的“允了”弄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

她被禦璃骁削了樹枝、握着她的手教她舞劍的事弄得無所适從,慌亂不已。

她發現自己和他越走越近,甚至在很多事上都能産生共鳴,她能一眼看到他心裏的天下,他也能看到她心中的江湖。在某種程度上,她和他都是必須自己去面對一切的人,他們努力站直腰杆,走向前路。她和他,是這繁華裏寂寞的人,她和他,都戴着假面,緊掩心事後,又那樣渴望被人擁抱、了解。

人生一世,知已難求,往往是可遇而不可得。

“你別碰我了……求你……讓我安靜點過……你知道什麽……”她躲到不能再躲,又小聲指責。

你就算掉到懸崖下面去,也有人會背你上來,而我只有我自己……她摸到他放在腰上的手,輕輕掐着,小臉藏進錦被裏,把後面的話整個吞回去,只說給自己聽。

禦璃骁掐過她的小臉,盯着她慘白的臉看了會兒,從她的身子裏退了出來。

她翻了個身,迅速縮成了一團,長睫合緊,貼在她雪色的肌膚上。

魚沒有殼,烏龜有!漁嫣縮在烏龜的殼裏,努力不讓自己受到一點傷害。

她比誰都明白,禦璃骁這個人惹不得、惹不起、不能惹!他心在天下,他是游龍,他必将君臨天下,他的心比都大,唯獨給她的,只會是很小很小的一點。

不止是他,這天下男人,有志者莫不為建功立業為終生夢想,女人只是安撫他們的夜晚、生兒育女的工具而已。

而漁嫣渴求的是靈魂的安撫,是一個能懂她,愛她,寵她,一生只願意陪伴她的那個男人。

“回去吧。”禦璃骁興致全無,合好衣袍,淡淡地說了句。

漁嫣爬起來,目光投向那被他撕得七零八落的衣裙,這要如何出去?

禦璃骁腳蹬了一下,把自己剛剛随手丢在一邊的外袍掀到她的腳邊。

“謝王爺。”漁嫣趕緊穿上他的長袍,挽着下擺,跳下榻就往外跑。

“漁嫣……”禦璃骁突然低喚了一聲,聲音裏浸泡着幾分無奈、幾分期待……還有幾分渴望……

漁嫣剛跑到大殿正中,天瓦上有月光漏進,正落在她的身上,她站在那縷柔光裏,雙眸潋潋,如藏兩捧清泉,眼睛一眨,又似那泉水要落下來了,柔唇輕抿着,柳眉輕蹙,呆呆地看着坐起的他,任何反應都沒給他。

禦璃骁又有些灰心,在他此生,就算是在那般艱難的日子裏也未曾灰心過,卻在她身上嘗到了灰心的滋味。

他無力地揮揮手,淡淡地說:“走吧。”

漁嫣這才跑到門邊,拉開門,匆匆跑了。

一顆心,如同打鼓一般,拼命地擊打着。

禦璃骁是漁嫣見過的,最具有男子氣概的男人,這樣的念頭未免讓她覺得自己背叛了年少時的青梅戀人雲秦。可是禦璃骁能文能武,武能劈天裂地,文能豪邁灑脫,漁嫣以前就想要這樣的男子,她是渴望這樣的英武男兒的,可惜的是,他是禦璃骁。

她一路未停,穿過長廊,躍過小池,又跑過了梨花林,到了自己的小院,猛地撲門進去,一頭撲到了榻上,把他的長衫扯下,重重丢開,然後鑽進了被窩裏,使勁閉上了眼睛。

睡吧,睡吧,睡醒了就忘了自己這荒唐的念頭了。

睡吧,睡順,睡醒了就不會有任何憂愁彷徨了……

當人不能護你,自己必當死死護着自己!

——————————————————莫顏汐:《皇上,臣妾要熄燈》————————————————

念恩躺了七八天才緩過來。

漁嫣這七八天都沒踏出這個小院,禦璃骁也沒叫她。而且宮裏太後得了那本藥錄,也沒動靜,或者是信了吧?

漁嫣倒是過了好些天安靜日子,她每天躺在窗邊的花梨木貴妃榻上看書,一本接一本,一直不停,眼睛都看疼了,不停地告訴自己,她要的就是這樣的安靜,無寵便無争,無争便無失,無失便無悲,無悲便無痛,無痛便無憂……這樣,一切安好。

雨從早上起就淅淅瀝瀝下着,漸漸大了,一串串地從屋角落下來,滴打在天井裏,擾得人不得靜心看書。

她把書放開,趴在窗口看了會兒雨,懶洋洋地說:“念安,去拿點東西來咬咬。”

念安正坐在一邊給她做鞋,聽到喚聲,立刻放下了手裏的針線,去櫃子裏拿了兩個裝糕點的瓷壇子來給她。見她悶悶不樂的,便擔憂地問道:“娘娘,又和王爺争嘴了麽?”

“沒有。”漁嫣搖搖頭,無精打彩地說了句,又轉頭看念恩,她正在收拾屋子,病了一場,臉色臘黃臘黃,也是無精打彩的。

“念安,你去一趟,看有沒有狀子接。”漁嫣拿了塊糕點出來,咬了一口,懶洋洋地說着,一口糕點入了喉,突然就有種暈乎乎的感覺往腦子裏湧來。

“頭暈。”她捂捂額頭,往後一靠。

“是着涼了嗎?我就說了,不要坐在窗子邊上,雨絲涼涼的,凍骨頭。”念安叨叨着,關緊了窗,又去拿被子過來給她捂着。

漁嫣縮進被子裏,躺着繼續看書。

“還看,娘娘……王爺在明月夫人和晨瑤夫人那裏各過了三晚,在玄靈夫人那裏也過了一晚,你當真就一點都不在乎?”念安忍不住問她。

“我為何要在乎?”漁嫣翻了一頁書,神情淡淡地說。

“真是的,你就真準備一輩子呆在這小院子裏?”念安急了,在她的胳膊上推了幾下,“您好歹也服侍過王爺,名份還不還給您,今後那幾個一旦生下一兒半女,這裏哪還有您的立足之地?您總說我輕|狂,可您有沒有想過,你就算想離開,也得有機會離開,離開了,也得有機會不讓他們找你……私|逃,可是重罪!你總教我們要不怕,不怕,可到底你自己在怕什麽?”

念安也不是完全的沒心沒肺呢!

漁嫣的心事她和念恩看得出來,這些天的有氣無力,飯也吃不下,晚上總是睡不着,整夜整夜地看書,若沒心事,又如何會這樣?當年嫁進王府,馬上就被趕到了別院,她也只躺了一天就起來了,神彩奕奕地開始籌謀生計,哪像現在,完全失去了神彩?

漁嫣笑笑,輕聲說:“有進步了。”

“娘娘,你……真是氣人哪!”念安跺跺腳,恨恨地瞪她一眼。

“雨打初荷,一定很美,走吧,去看雨去。”漁嫣起身,讓念恩拿了傘,披上了披風,撐着傘就走,“念恩,你就歇着,念安和阿朗陪我去。”

念恩送二人到了門口,又叮囑念安要細心,這才關上了院門。

漁嫣和念安各撐着一把墨畫油紙大傘,慢步走到了小橋上,阿朗隔着步的距離跟着。

一池碧水正被雨滴擊打得漣漪泛濫,在小池的東面,一片青荷正被雨水擊打得東倒西歪。

她慢步靠近了青荷,俯身看着從葉下一游而過的小魚。

“娘娘。”突然,念安輕輕地推了推她。

漁嫣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只見禦璃骁的辇正從府外的方向回來,看來是下朝了。她趕緊把傘往下一搭,擋住了自己的身影,小聲說:“別往那邊看,快走。”

說着,轉身就走。

“哎,娘娘!”念安急了,漁嫣一點機會都不給她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在她看來,女人一生,怎麽能離得開這些男人呢?就像她和念恩,也得依附着漁嫣嫁的男人啊!漁嫣在外面接狀子,不也是扮成男人嗎?

可剛走了幾步,只聽秋玄靈清脆的聲音從禦璃骁的那方向傳來了。

漁嫣方才還裝着聽不到,可念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立刻就說:“娘娘,玄靈夫人追來了。”

漁嫣只好停下來,扭頭看她。

“姐姐怎麽不理我?”秋玄靈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半邊肩都被雨水浸了個透濕,水靈靈的眸子裏全是疑惑。

“雨聲太大,沒聽到。”漁嫣笑笑,視線悄悄掠過她的肩往後看。禦璃骁的辇已經走了,沒有等秋玄靈。

“哦,姐姐,怎麽這麽大的雨在這裏看魚呀?皇上等下要過來用午膳,王爺讓我去唱曲助興,讓姐姐也去。”秋玄靈拉着她的手指,叽叽喳喳地說着。

“我不去了,就說我頭暈,身子不适。”漁嫣搖搖頭,柔聲說。

“不行,我好容易說動王爺的,你也生了這麽久的氣了,和王爺和好吧。”秋玄靈立刻就搖起頭來,拉着她就走。

“什麽?”漁嫣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姐姐勸王爺來看我,我當然也要勸王爺看姐姐了,府裏的人都知道,姐姐最愛和王爺吵架,每回王爺氣氣就過去了,多喜歡姐姐啊,要是我們,早就被……”她轉過頭來,做了個手割脖子的動作,再縮了縮頭,笑着說:“被咔嚓了。”

“漁嫣姑娘。”

一把熱情的叫聲從小橋下傳來,二人轉頭,夙蘭祺和禦天祁就站在那裏,夙蘭祺向她抱抱拳,禦天祁卻只盯着她看着,唇角緊抿,目光滾燙。

漁嫣行了禮,轉身就走。

“喂,姐姐,你不去,王爺又該生氣了。”秋玄靈連忙拉住她,小聲說:“去去也不會掉塊肉,反正是我唱曲兒,你坐着聽聽,等下我們一起回來。”

“怎麽,看到朕就走?”禦天祁此時緩步走來,侍衛趕緊撐着傘上前,一身紫色錦衣被飛濺的雨水潑上,染出大團大團的濃紫色。

☆、【88】你陪本王醉一場

“皇上萬福。”漁嫣轉過身來,一手撐傘,一手貼在腰邊,淺淺福身。

禦天祁的呼吸沉了沉,緊盯着她看着,低聲問:“怎麽越發瘦了?”

漁嫣側過臉,傘微微斜下,擋住了半邊身子,小聲說:“雨大,皇上請進去吧,龍體為重。”

夙蘭祺也慢步前來,微微一笑,目光從二人之間來回一掃,低聲說:“原來漁嫣姑娘喜歡看雨中的荷?”

禦天祁扭頭看了夙蘭祺一眼,眸子裏精光一閃,低聲問:“你們認識?眭”

“哦,上回來王府,見過。”夙蘭祺笑笑。

禦天祁收回了視線,轉身往前走。

太監們趕緊上前,撐着大傘,為他遮去風雨氈。

漁嫣輕舒一口氣,剛要走開,秋玄靈又拉住了她,笑眯眯地說:“走吧,姐姐,多好的機會呀,和王爺和好吧。瑤姐姐和明月姐姐昨兒去別館養傷了,這機會多好啊,她們要在這裏,就不會叫我了,也不會看到姐姐了,我就和姐姐好。”

她聲音脆,惹得禦天祁的腳步又頓住,扭頭看過來。

“走啦,皇上和王爺也在,說說笑笑就過去啦。”秋玄靈熱情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漁嫣陡然就不耐煩了,用力一抽胳膊,匆匆說:“夫人請去,王爺并未傳我,恐王爺不喜,謝夫人好意。”

她動作有些猛,橋上漢白玉磚濕滑,秋玄靈尖叫一聲,若非阿朗拉得及時,險些掉進池子裏去。

“對不住。”漁嫣只掃她一眼,撐着傘,匆匆往橋的對面走去。

大雨滂沱,擊打在傘上,噼噼啪啪,攏人心亂。她只是想來雨中看看新荷,奈何偏遇上煩心人。

禦天祁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被雨幕給淹住了,才低聲說:“這性子,越來越犟了。”

夙蘭祺轉頭掃他一眼,了然地笑笑,慢步走近,以只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皇上掩飾些吧。”

禦天祁唇角勾起幾絲冷意,低聲道:“找他要了好幾回,只是裝傻,卻又把她喂得如此瘦,當真可惡。”

夙蘭祺的眼中閃過一絲愕然,不待他發問,禦天祁已經大步往前走去了。雨水在漢白玉地上激打起串串晶瑩,濺濕了夙蘭祺的藍色長袍,他看看漁嫣遠去的方向,長眉輕輕一聲,唇角勾起了一絲笑意,慢步跟了禦天祁一行人的腳步。

秋玄靈由丫頭們擦了裙上沾髒的泥漬,這才匆匆跟上衆人,看看前面,又扭頭看漁嫣走遠的方向,一臉愁容,小聲問身邊的婢女:“漁姐姐生我的氣了嗎?”

侍女撇撇嘴,不屑地說:“夫人,您是夫人,她早已被廢了,王爺又冷落她如此久,論相貌,她額上長着那樣可怕的東西,論才華,她不會唱曲不會彈琴,什麽也不會。王爺若喜她,哪會冷落如此之久?”

“可王爺也冷落過我很久呀,快些走吧,去晚了王爺會生氣。”秋玄靈擰了擰眉,扶着侍女的手,快步往前走。

侍女們趕緊撐緊傘,護着她往前跑去。

崇歡殿裏,禦璃骁已經侯着了,見禦天祁進來,也只拱拱手,做了請的姿勢,依舊歪在椅上,聽府中歌伎彈琴擊鼓。不過他這回沒坐在首座上,而是在右側,兩名美婢跪在腿邊服侍着。

禦天祁盯他一眼,在上座坐下。侍婢們立刻上前,為他倒茶,斟酒,殷勤伺侯。

夙蘭祺倒是站了會兒,搖頭晃腦地聽那歌伎的弦聲,又撫撫掌,說了聲妙,這才坐下,又指着那歌伎說:“骁王,這女子不錯,哪裏尋來的?”

“哦,趙太宰送的。”禦璃骁笑笑,低聲說。

“趙太宰這老頭兒,別的功夫沒有,搜羅美人的功夫倒挺厲害,不行,小王也找他要幾個去。”夙蘭祺一臉感嘆,順手攬住了身邊美婢的纖腰,擡眼看她,笑眯眯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素蘭。”侍婢臉大紅,又不敢掙紮,只乖巧地偎在他的身邊。

他們正調笑,禦天祁卻把酒杯一放,低聲道:“都退下。”

歌伎的弦樂一停,衆人趕緊匆匆退出大殿。

“皇上這麽大火氣?”禦璃骁掃他一眼,抿了口酒,懶洋洋地問。

禦天祁一擰眉,不悅地質問:“皇兄還要在府中躲多久?半月來,天漠又攻下一城!”

“哦,皇上再派兵吧,定能擊退惡賊宵小。”禦璃骁還是漠不關心的神情。

禦天祁臉色難看,若禦璃骁未歸,這仗還能打,可禦璃骁一回來,他的鐵騎軍立刻就回到他的麾下,不得他令絕不出兵。他連下四道旨,邊境十萬人就是不動,那些人只當是聾了瞎了,根本不看聖旨,傳旨的人态度稍強硬,便會被丢出大營來。

天漠國騎兵實在勇猛,帶兵者是天漠九王爺,戰術詭谲,為人狠辣,他說進攻,若人敢害怕後退,立刻射殺。雲家軍折損過半,也未能阻止九王爺。尤其是那九王爺更是放出狠話來,一定要和禦璃骁再分高低,其餘後青國之将,在他眼中皆是廢物糞土!

“皇兄趕緊給你的舊部下令,讓鐵騎速速迎戰。”禦天祁忍不住站起來,低聲喝斥。

禦璃骁擡眼看來,一臉平靜地說:“皇上是忘了吧,臣受傷那年,兵符早已由皇上收回,臣現在哪有鐵騎?”

禦天祁勃然大怒,手一揮,指着禦璃骁大喝道:“禦璃骁你何必裝瘋賣傻,朕已說過,當初之事與朕無關,你若真要這皇位,朕給你就是,天漠打的是祖宗留下的基業,殺的是我們後青國的老百姓!”

“哦……”禦璃骁不喜不怒,只淡淡回了一字。

禦天祁怒意更盛,還要發怒,被夙蘭祺給攔了下來。

“一家人何必動怒,說了今天是來喝酒,有話好好說。”

禦天祁盯着禦璃骁,臉色鐵青。禦璃骁不需兵符,就能讓鐵騎只聽令于他,而王之兵符是可以號令邊境所有将士的,一旦落進禦璃骁的手中,後果不堪設想。現在禦璃骁以此方法,逼他交出兵符,當能不讓他憤怒?

更可恨的是,堂堂後青,文武百官之中,卻找不到一個可以退敵的人物。趙太宰這幾年結|黨|營|私,排斥異已,很多耿直之臣不是憤而離去,就是被加害了。

禦天祁這三年多辛苦經營,好容易培養出了自己的股肱之臣,眼看可以握住局勢,天漠國經過三年多的休養生息,突然起兵,分明是看出後青國內亂,才趁此良機大肆進犯。

內憂外患,讓他頭痛欲裂,夜夜難眠。

“蘭祺,你先出去,朕有話要和皇兄談。”禦天祁揮揮手,讓夙蘭祺出去。

夙蘭祺起身,向二人抱抱拳,快步出了大殿。

風雨砸在大殿頂上,殿中一陣靜寂,兄弟二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皆只沉默。

“難道你我之怨,比不得後青百姓之難?”禦天祁深吸一口氣,盯着禦璃骁冷冷地問。

禦璃骁終于放下了酒杯,迎着他的視線,沉聲問:“在皇上心裏,臣有如此能耐?”

禦天祁緩步往前,低聲道:“皇兄17歲就退天漠千軍萬馬,朕甘拜下風,只盼皇兄不要把百姓之命,淩駕于你我的恩怨之上。”

這話誠懇,聽不出虛情假意。

二人對望片刻,禦璃骁才低笑起來,“若臣腿是好的,臣明日就能帶領大軍揮師北方,擊退敵賊,為皇上分憂。”

禦天祁臉色鐵青,緊盯着他的臉。

禦璃骁把手中酒杯一丢,白瓷在花梨木的桌上磕成了幾片,碎聲磕得人心裏揪得慌。

“皇上不交還原屬于臣的兵符,是怕臣造|反。不過,皇上的江山,皇上自己坐着吧,只要把那年的事給我一個交待就好。”

“你裝瘋賣傻到哪一天,你的腿真的不能動了嗎?”禦天祁往前走了一步,指向了他的腿。

“皇上再來砍一刀試試?”禦璃骁笑起來,啞啞的聲音,滿臉的猙獰扭曲。

禦天祁轉開了臉,低聲說:“既然皇兄不讓步,那朕也只好讓你看件東西。”

“什麽東西?”禦璃骁擡眼看他。

“先皇遺诏,和先皇給漁朝思的密旨。”禦天祁從袖中取出二物,遞到他的面前。

禦璃骁瞳色一冷,接過來展開,先看遺诏,再看密旨,一行一行慢慢掃過了,又啞笑起來。

字是先皇的字,印是先皇的印,內容是他從未想像過的內容。

“皇兄,你我親兄弟,本不想讓你看這個,只是你太固執太狂傲,朕知道,三年前那件事确實讓你受難受罪,可你若遷怒于朕,太不公平……”

“嗯。”禦璃骁把遺诏攥緊了,笑笑,擡眸看他,“皇上從何而來?”

“漁朝思生前把這個放在了……禦書庫中。”禦天祁長眉緊擰,看着禦璃骁的臉。他滿臉疤痕,雙瞳又是一慣的薄涼冷酷,讓人無法看出真實的表情。

“這個,皇上帶回去、還是留在臣這裏?”禦璃骁晃晃遺诏,看着禦天祁問。

“皇兄想留就留,不留就燒了吧。”禦天祁擰擰眉,低聲道:“令骁勇軍出戰之事,皇兄還是下個令,助朕一臂之力,朕會感謝皇兄。”

禦璃骁把遺诏和密旨疊好,笑了笑,啞聲道:“既得皇上如此看重,臣就修書一封,皇上派人送去。”

禦天祁長松一口氣,趕緊讓人進來,拿上文房四寶,讓禦璃骁修書給骁勇軍将領。

一行人走之後,秋玄靈才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小聲問:“王爺,還要妾身唱曲嘛?”

“下去。”禦璃骁頭也不擡地,冷漠地一句。

“那……讓漁姐姐來陪王爺吧,方才她就在那裏看荷葉,本來是和妾身一起來的,可皇上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麽,她就跑了,說不定吓着了……”秋玄靈眨眨眼睛,又說。

嘩啦……

一陣脆響,禦璃骁面前的小桌上,那杯盤悉數落地,摔得一殿脆聲。

————————————————莫顏汐:《皇上,臣妾要熄燈》————————————————————

漁嫣已經到了一個小亭中,收了傘,倚在桌邊看雨。

“娘娘……”念安拿出錦帕給她擦發絲上的雨滴,輕聲說:“娘娘試一回又何妨?”

漁嫣笑笑,不出聲。

“娘娘,你看,白孔雀!”念安突然一指前方,那只白孔雀正在雨中亂竄,一身澆得透濕。

“阿朗,捉住它,送回玄靈夫人那裏去。”見那孔雀被淋得可憐,漁嫣趕緊叫阿朗過去。

阿朗一抱拳,大步往雨中沖去。

漁嫣和念安看着,阿朗卻抱着白孔雀回來了,“娘娘,孔雀翅膀斷了。”

“這樣啊……我看看。”漁嫣讓阿朗抱着孔雀進了亭子,只見白孔雀的翅膀以下的羽上都染着血跡。

“翅膀是被打斷的。”阿朗蹲在她身邊,低聲說。

“那抱回我那裏去吧,只怕是秋玄靈不喜歡。”

漁嫣擰擰眉,讓阿朗抱起孔雀走,自己把傘撐在阿朗和孔雀的頭上。念安一瞧,趕緊把傘撐過來,主仆三個匆匆趕回小院。

澆水,接骨,上藥,忙碌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把白孔雀的斷翅處理好,抱去隔壁的空屋裏安頓好。

“玄靈夫人怎麽這樣,看上去挺溫柔的一個人,怎麽能把這麽漂亮的鳥兒翅膀都打斷了,偏還裝好人,裝得一臉無辜。”念安在一邊不滿地嘀咕着。

漁嫣沒出聲,這府裏,只怕只有念安和念恩兩個人不裝,其餘的都會在不同的人面前裝出不同的面孔來。

雨越下越大了,砸得人心慌意亂。

叫阿朗一起用了晚膳,漁嫣又躺到花梨木榻上去看書。

念恩和念安在一邊做針線活。滿殿的夜明珠早就收起來了,依然點着兩把青銅燈盞。三個人今日都安靜,連念安都顯得心事重重,不時擔憂地看她一眼。

“你們去睡吧,別陪我了,我看會兒自己就睡。”漁嫣放下書,讓二人去歇着。

念恩和念安又給她續好了茶,添好了燈油,這才回去。

漁嫣又看了幾頁,實在看不進去,往被子裏一縮,猜想今日禦天祁和夙蘭祺來做什麽。猜來猜去猜不着,反而心中更亂,越發無法入眠了。

爬起來去桌邊倒茶喝時,身後的門突然被用力推開了,她飛快轉身,只見禦璃骁一身酒意,渾身濕透地邁過了高高的門檻,手裏拎着一只酒壺,俊臉上淌着雨水,一雙幽瞳裏落着薄寒的銳光,每走一步,袍子上的雨水就在地上滴下大團大團的濕漬。

“王爺。”

見他一臉冷俊,一身殺氣,漁嫣心咯噔一沉,扶着桌子連退了好幾步。

“躲什麽,你也躲本王如同躲瘟疫嗎?”他冷冷一笑,慢步逼近了她。

那濃得沖人的烈酒味兒熏得漁嫣立刻別開了臉,捂住了口鼻。

“王爺喝多了。”

“所以你幫本王喝一點。”他舉起酒壺,掐住了她的小臉,把壺嘴往她的嘴邊湊,“醉了好,你陪本王醉一場。”

“王爺……嗯……”

漁嫣嗚咽着,連連後退,他逼得越緊,烈酒直接往漁嫣的嘴裏灌去。她連嗆幾口酒,肺都跟着痛了起來,本就心情不爽,如今又被他如此狠逼,一怒之下,擡手就是一掌狠狠甩去……

禦璃骁的腦袋閃得快,可依然被她打中了耳朵的位置,她是惱怒之下動的手,就用了全身的力氣,打得他的耳朵裏嗡地幾聲亂鳴。

漁嫣飛快地縮回了手,腦中一片空白。

她打他了!

她居然打了禦璃骁,今日還不被他碎屍萬段?

屋子裏極靜,只有他低沉的呼吸一聲、一聲、又一聲地從她的耳畔拂過。

漁嫣慢慢擡頭,抹了一把臉上唇上的烈酒,小聲說:“罷了,你我二人裝了這麽久,實在是累,王爺想怎麽處置随……”

她沒說完,禦璃骁突然丢開了酒壺,雙手捧住了她的臉,兇猛地吻了下來。

今日之恥,今日之傷,今日之痛,唯想來她這裏,尋求那一絲不可能的安慰……禦璃骁覺得很悲哀,可熱血揮刀斬敵首,卻無法阻擋來自血脈至親的猜忌。他有父有母,卻如同孤兒,他貴為王子,人人尊他一聲戰神骁王,可又為他帶來了什麽?

腦中全是那殘忍的遺诏與密旨,晃來晃去,晃來晃去……漸漸的,成了漁嫣那雙淡柔如月光的眸子。

“嫣兒,小嫣兒,給我……”

他抱着她的腰往上一抄,扛在肩上就往榻邊走去。

漁嫣吓到了,一巴掌把他打蠢了嗎?怎麽又成小嫣兒了?

他擁着她倒在榻上,沉重的身軀壓下來,雙手在她的身上撫摸揉動。

漁嫣掙不掉,他滿身醉意,耳畔被她的指甲刮出的血痕也讓她不敢掙得太厲害,沒一會兒,她就被他給剝得如同小魚兒,滑溜溜地被他擁在了懷裏。

然後……他就這樣抱着她,醉倒了。

漁嫣先前還緊張得一身緊繃,不知道他又會如此折騰她,直到壓在她身上的他發出了深深沉沉的呼吸聲,才慢慢睜開了眼睛,愕然地看着他。

長眉緊鎖,密睫緊合,唇角處染着幾絲……苦澀……

漁嫣不知道他怎麽了,天天意氣風發的,今天露出如此一面!

她嘗試着從他身上爬出來,想去拿件衣服穿,眼角餘光意外看到他懷裏露出的一角明黃之色。她猶豫了一下,沒能按捺住好奇心,輕輕地把那東西給抽了出來,是兩份疊在一起的絲絹,上面有隐隐龍紋,聖旨專用的緞料。

“咦?遺诏?”她心一緊,就這樣光光地跪在他的身邊,展開這東西,快速往下看。

沒幾行,她的呼吸就緊了,丢開了遺诏,又去看另一份,快速掃完之後,忍不住憐憫地看向了禦璃骁……

還不如不知道這東西,還不如當初死了算了!

她輕輕嘆息,猶豫了一會兒,手指輕輕地落在他的臉上,小聲說:“何苦呢?其實,就做尾魚,也很快樂的。”

他醉沉了,聽不到她的話。

漁嫣下了榻,用力扯掉他的靴子,又去脫他濕透的衣袍。他太沉了,她費盡力氣,才勉強脫了外袍。裏裏外外全濕透的,她抹了把汗,繼續給他扒緊貼在身上的亵衣。

也不知當初受了多少傷,背上也有箭疤,一朵又一朵,在後背上猙獰着。

他浴血厮殺,卻換來如此對待……

“真是些混帳王|八蛋!”漁嫣小聲罵着,把他的濕衣丢下,為難地看向他的褲子。

☆、【89】你要做我的小表妹嗎

濕淋淋的,緊纏在他布滿傷痕的腿上。

沐青梨此生只見過兩個人有如此多的傷,一個是父親漁朝思,她來不及看他傷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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