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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是何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還有,王爺運籌帷幄,不管明月夫人的家族替王爺做多少事,那都是本份。”漁嫣笑笑,又輕聲說。

晨瑤的臉色沉了沉,拉起她的手指,輕聲說:“那你的傷如何?昨日也沒叫人去看看。”

“命大,命硬,還真沒事,或者是用酒洗得好。”漁嫣舉起手指讓二人看,明亮的雙眸掃過了晨瑤,和禦璃骁的視線對上,又問:“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禦璃骁這才用力推了一下輪椅的輪子,轉過方向,淡淡地說:“晨瑤,你在這裏好好照顧明月。”

“是。”晨瑤趕緊行禮,那滿臉的忿然已經掩不住,福身時,那雙手的指尖都絞得發白。

漁嫣掃她一眼,過去推着他的輪椅到了門口,讓侍衛們進來,把他擡出去,再獨自推着他往空曠之處走。

越空曠,越不容易被人偷聽。

一直到了一叢竹下,漁嫣才再度攤開了手指,讓他看指尖的血珠,小聲說:“王爺,您這王府養了好多毒物呢,蜘蛛,蜜蜂,都是蟲子,這裏有禦使這些毒蟲的高手,您若不找到他,只怕還有東西出來搗亂。”

禦璃骁盯着她的臉,好半天,才淡淡地說:“牙尖嘴利。”

漁嫣沉默了會兒,輕聲說:“女子後院争鬥,王爺看戲,也沒什麽損失,未必王爺還真怕明月的家裏不替王爺辦事了。”

“放屁。”他輕斥一聲,語氣平淡無波。

漁嫣擡眼看他,知道他是知道昨晚她那些話了。

二人對望片刻,他才沉聲道:“為什麽和本王說這些?”

“漁嫣願為王爺效力,查出這事真相。”漁嫣沉吟一下,輕聲說。

“說實話。”他卻只冷笑,盯着她說。

漁嫣幹咳一聲,舉起手指,小聲說:“明明都被蜜蜂蜇了,瑤夫人是因為自小和這些打交道,身上有藥物護着,三人之中,獨我一人沒事,我怕我死得更難看……我若不提,王爺說不定不會查……”

“你怕死,插上翅膀飛了就好了,但你記着,你若敢伸翅膀,本王就一箭射你下來。”禦璃骁又嗤笑一聲,轉動輪椅欲走。

“王爺……我那是醉話……”漁嫣追上去,輕聲道:“況且,若這些是用來加害王爺的呢?”

“本王百毒不侵。”他淡淡地說。

漁嫣停下了腳步,秀眉微擰,跟着他慢吞吞地往前走。該死地小氣包子,明明被人暗算怕了,才讓人注意着她的小院,怕她暗算他,還說什麽百毒不侵!

此時他又轉過頭來,掃她一眼,沉聲道:“還有一件事,漁嫣你得記住,本王從不需女人為本王做什麽,本王帶晨瑤和葉明月在身邊,只因她們能令本王高興。你也是,不管你有多聰明,多會吵架,多會打官司,本王高興,願意讓你去,你才能去做這些事。不然,本王就折了你的翅膀,剪了你的羽,讓你永遠飛不起來,也高興不起來。昨日之事,本王不想追究,因為本王現在看着你還高興。”

漁嫣不再說話了,這是一個多麽薄情的男人,葉明月傷成那樣,他只是一句他高興……

“陪本王出府一趟。”他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雖是一陪字,卻是命令式的。

漁嫣慢步跟上,沒有走正門,而是一個非常偏僻的角門處,他的馬車已經侯着,他直接起身,上了馬車,漁嫣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這才自己伸手往上爬。

或者是她剛剛才緊張往四下張望的神情取悅到了他,他伸手出來,拉了她一把。

這一回,他沒用他那炫目的紫色華蓋的馬車,只是普通的一輛黑色烏木小馬車,是女子們用的。若只坐他一人,還勉強算寬敞,偏是兩個人,他還那麽高大,很占地方。

漁嫣坐定了,挪了挪位置,不至于和他靠得太緊,又小聲問:“你怎麽能那樣站起來呢?”

他轉頭看她一眼,沉聲說:“你這是擔心本王?”

滋……漁嫣倒吸了口涼氣,她是怕被人看到了,拿她當同謀犯治罪!當然,她不敢說,只笑笑,貼緊了馬車木板,拿帕子輕輕擦拭指着那點血珠一樣的紅點。

馬車晃悠悠出去,他突然說:“死不了。”

嗯,是說這蜂蜇,還是說她那往四周看的事?

他不再說話,靠着墊子休息。

漁嫣輕輕挑開車窗簾子往外看,馬車正往南邊走。南邊多是貴族子弟們尋樂的地方,棋館、酒肆、賽犬,皆是需要大投銀子的地方。

突然,他開始在身邊悉悉索索的動,漁嫣轉頭看他,他正褪下那醜極的面具,又摸了張另外的面具覆上,一頭黑發披在身後,換上了紫衣布袍,上面沒有任何華麗的花紋,只在袖口上繡着一線銀色祥雲。他臉上的面具有些黑,讓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行走江湖的镖師。

車從南城的路上慢慢穿過,并沒有任何一家酒肆棋館停下。漁嫣開始好奇,不知他到底去何處。

他又開始換鞋子,普通百姓常穿的那種白底黑布的鞋。漁嫣往馬車邊上擠了擠,繼續盯着車外慢慢倒退的各色店鋪。驀地,京中最大的書市出現在眼前!

漁嫣的心跳加速,手掩着胸口,把頭探出去,滿眼喜悅。

每年春末都會有大試,各地學子進京應試,有些早早就來了,帶來了各地出的新書,也有才子們自己寫的詩詞、戲文。

漁嫣自打能走路走,每年都和父親一起來,今年還正在想着什麽時候抽空來一趟呢。她進了這書市,可是像魚進了大海,不想回去的!

馬車停了。

禦璃骁推開馬車門就下去,淡漠地說:“在這裏等我。”

“啊?”漁嫣一聽就急了,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錯過?她拉住他的袖子,急匆匆地央求他,“王爺帶着我吧。”

“你想別人認出你?”他冷冷地說了句。

“那有面具沒,給我一個。”漁嫣拽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喏。”他指放在一邊的白發頭套。

漁嫣的眉眼都擠起來,哀怨地看着他。

其實漁嫣實在是取悅到了禦璃骁的,從她要和他單獨說話開始,到方才上馬車時那四下張望的緊張模樣,都讓禦璃骁高興。他覺得,一個人得先有了心思,才會表現出來,漁嫣雖然嘴硬,可這幾回和他相處,并沒像以往那樣排斥,甚至還有迎合……

禦璃骁的感受,放在漁嫣那裏,那就只有一個詞來形容……冤枉!

她只是怕死,不想冤枉送了小命,才想知道真相而已,至于什麽迎合?那也是累到極至,懶得反抗。

二人互瞪了片刻,他從懷裏拿了方錦帕出來,對折成三角,往她臉上一系。

“臉小,正好。”他手掌在她巴掌大的俏臉上印了一下,盯着她額角的胎記擰了擰眉,把她的頭發索性也散落下來,遮住那豔色半翅。

“披頭散發?”漁嫣摸摸頭發,有些猶豫。

“本王不嫌。”他這才把手給她,拉她下來。

漁嫣此時有些意外,她昨天才給他找了麻煩,把讓他高興的明月夫人給弄傷了,他居然還能興高彩烈帶她出來,難道真是那句話老話——男人從來只愛新人笑,哪管舊人夜夜哭!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書市,漁嫣很快就把那些雜念頭抛開了。

這麽多、這麽多、這麽多的書!

她興奮得雙眼放光,在這攤前停停,又去那攤前站站,翻了這本,喜歡,翻了那本,又想買!

可惜的是,她今兒是臨時被拉出來,身上一文錢沒有!

她悄悄打量他,他帶銀子了嗎?

咦,算了,上回吃碗面,他還讓她出錢,只怕今日又得拿發簪,戒指,耳環來換了!

她摸摸自己的耳墜子,尋思着可以換幾本,又摸這寶石戒指,最後摸到了夙蘭祺送的那雙玉镯,一定能換好多好多!她立刻抿唇笑了,轉頭走向先前看中的一本書前。

禦璃骁一路就看她在耳上手上摸來摸去,愁眉不展,見她突然褪下镯子,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慢步跟過去,只見她正把看中的書挑出來,再把镯子遞過去。

“呀,姑娘,我們不收首飾。”攤主猶豫着,不肯收那碧色的镯子。

“這是好東西,可以當許多錢。”漁嫣耐心地向他解釋。

“不行,太麻煩了,若當鋪不收,或者這東西是假的怎麽辦?姑娘,我們小本生意,進京趕考,帶些書來換點小錢,姑娘莫要為難,去別的小攤邊看看吧。”攤主不為所動,勸她走開。

漁嫣有些失望,摸着那書,又轉頭看禦璃骁。

嗯,他站在身邊兩步之處,根本不看她!

算了,他是不會出手相助的!漁嫣忍着癢得不行的心,戀戀不舍地放開手頭的書,又記下了名字,準備讓念恩明天過來買。

“先生,一定給我留着,明日一定來取。”她又反複叮囑,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往前走,那真是兩本好書,一本是民間奇聞異事,一本是花草蟲獸介紹。

她愛看的東西也特別,禦璃骁掃過一眼那書的名字,繼續往前走。

漁嫣沒幾步,又看中了一步,這一回腳像釘住了,直想立刻買下來,有了這書,晚上會多了好多樂子呢!都迫不及待要找個地方,捧着書猛看一番了。

“爺,可有帶銀子?借點用用。”她終于向他開口了。

“沒有。”禦璃骁揚揚眉,淡淡地說。

“那爺是來幹嗎的?”漁嫣有些生氣了,莫非就是知道她愛書,所以帶她來受一番折磨?

“尋人,談事。”他沉聲說着,目光定在一個地方。

漁嫣擡眼看去,夙蘭祺就在那裏晃悠,頓時心中一喜,也不理禦璃骁了,拔腿就往那邊跑。

禦璃骁擰擰眉,漁嫣已靈活地擠過了人群,往夙蘭祺那裏靠攏。

書市裏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足能讓二人隔開一段距離。禦璃骁已經沒辦法抓着她,鬧出動靜,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到了夙蘭祺的面前。

“祺王。”漁嫣叫了他一聲,立刻又傻眼了。她可是和禦璃骁一起出來的啊!要怎麽告訴夙蘭祺,那個镖師,他就是個镖師?她居然和一個男人來逛書市!

“嗯……”夙蘭祺閃亮的桃花眼落在她的臉上,笑了笑,低聲問:“姑娘如何認得在下?”

“認錯人了,我以為你是齊旺!”漁嫣趕緊轉身,心跳如小鼓在擂。

夙蘭祺眼神亮了亮,手中折扇在她肩上輕輕一拍,笑着說:“原來是你。”

漁嫣扭過頭,迎着他的視線,在他眼中看到了興奮二字!

“漁嫣姑娘。”他用扇子在她的帕子上輕輕拍了拍,往她身後看去,“你一個人嗎?”

“嗯。”漁嫣扭頭看了一眼,禦璃骁已經不在那裏了,估計已經找地方藏了起來。

“那正好,小王也是一個人。姑娘是來看書的?”夙蘭祺眼神更亮,熱情地問她。

“嗯,有銀子嗎?借一點,明日必還。”漁嫣索性向他借錢。

“呵,漁嫣姑娘要買東西,何用借字?看中什麽,小王送你便是。”

好大方……哪像那個小氣鬼!漁嫣見事已至此,索性帶着他到了書攤前,把要買的書都指出來。

夙蘭祺還真是個財主,手一抛,就是一錠金,還挺大方地說:“不用找了,她看中什麽書,随時來拿。”

攤主捧着金子,喜笑顏開。漁嫣見狀,索性又選了好厚一撂,用繩子紮好了,拎着就走。

“小王來幫姑娘拿着。”夙蘭祺的扇在她的手腕上輕敲,手指不知如何一勾,就把那撂書勾到了掌中。

【周二有大更哈……挺住,小青魚……】

☆、【84】當如魚水般暢快(萬字大更)

“還真沉,姑娘看得完嗎?”夙蘭祺唇角揚着,眼泛桃花,錦袖似無意一般拂過她的手背。

漁嫣扭頭,看他一眼,極認真地說:“誰說書一定是用來看的?”

“嗯?”夙蘭祺愕住,不知她這是何意?

漁嫣停住腳步,玉白的指尖輕撫着身邊的一本書,翻開看了幾行,頓時入迷,看了好幾頁,才慢吞吞地說:“極好的好書當然用來看,中等的不過掃上幾眼,若有中意的,把那幾頁撕下來,再合訂成冊收着,不愛看的就直接墊桌腳,或是生火燒飯,英雄自有用武之處……先生,你這書幾文?”

攤主是一名清秀書生,聽到漁嫣的話,已然臉漲得通紅,起身把漁嫣正摸的書抽回去,緊緊抱在懷裏,怒視着她,憤然說:“姑娘請去別處,快別弄髒小生的書。眇”

漁嫣一擡眸,看了他一眼,柔聲說:“哦,先生快抱緊些,別掉地上弄髒了。”

“你,真是氣煞小生!”攤主氣極,跳着腳,又自覺斯文人,罵不出過份的話來。

漁嫣撲哧笑了,看着他說:“先生息怒,與先生開個玩笑,先生此書多少銀子?開篇精彩絕倫,當捧燭夜讀不覺困。聊”

她正說話,身後有人擠動,夙蘭祺伸手幫她攔着,不小心碰到了她臉上的帕子,那錦帕從臉上跌下來,一雙明媚的眼睛下,小巧的鼻,紅潤的唇,玉白的膚,皆露于衆人眼中,她捂不住帕子,索性大方地擡頭看着那書生。

書生眼睛瞪大,也顧不上斯文,癡癡地看着她的臉,說不出話來。暖融融的陽光落在她的雪色肌膚上,那細膩的面頰淡淡地染着一分嫩色,尤其是那雙眼睛,如兩捧澈透的泉,沒有半絲雜質。

“喂,你這書生,為何盯着人看?”

漁嫣伸手晃晃,書生頓時大臊,低頭吭哧,那模樣憨極了!

漁嫣又開夙蘭祺借銀子,一錠金,雙手捧到他面前,尊敬地放到書上,柔聲說:“先生為人憨直不靈便,不會作官,不如只管立書著說,必定才驚天下。”

“小生立志報國,造福鄉民,才不賺這些銅臭的錢,況且這書也不值這麽多……”書生吭哧着,盯着那金子,想伸手又不好意思。

“先生差矣,國之棟梁分數種,有為官者、為商者、為俠者、也有著書立說開啓民智者,先生為何一定要做官,去受那些管束呢?銅臭雖臭,可人卻離不開這銅臭。”

聽說她寫得動人,夙蘭祺都忍不住要來那書一看,翻過一頁之後,頓時哭笑不得,不過是一本志怪小說,寫些野妖野精而已,和要大試的東西完全不搭界,而且行筆怪誕不經,如何去才驚天下?不過漁嫣還真是會勸人,讓他早早離開,莫浪費時間在大試之上……

那書生剛要拿金子,漁嫣又說:“哦,這金子是要找的,先生還沒說這書多少錢……”

書生的手頓時又縮回去,漲紅了臉看着漁嫣,猶豫一下,伸出一只手指說:“一兩銀。”

漁嫣又看夙蘭祺,夙蘭祺拿回金子,又讓随從拿了一小塊足有二三兩重碎銀出來,放到書生面前,低聲道:“不用找了。”

“這可是你賞他的,我只還你一金一兩。”

漁嫣拿了書,一面翻着看,一面往前走。這種書極合她的口味,她向來只看兩種書,各國的法典,以及這種亂七八糟的雜書,正兒八經的詩詞文章是從來不看的。

那書生捏着銀子,癡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地念叨:“冰雪絕色……絕色冰雪……人間唯一,再無第二……”

夙蘭祺扭頭看看那書生癡傻傻的樣子,又轉頭看在前面慢吞吞走着的漁嫣。

這是他見過的最奇特的女子,她說話做事,看上去一板一眼,極其認真,可認真的對象卻讓人實在意外,啼笑皆非。

“冰雪絕色,人間唯一,再無第二……”他也喃語一句,唇角勾起,桃花眼中光芒大綻。

紅塵繁蕪,漁嫣似一縷異香的風,令人聞之好奇,再聞上瘾,繼爾深陷……

——————————————————莫顏汐:《皇上,臣妾要熄燈》———————————————

書市小道邊有幾間小館小樓,隐于楊柳依依之中。禦璃骁捧着茶碗,站在窗邊,靜看着漁嫣和夙蘭祺漸漸走遠,墨瞳中亮光一閃而過,轉過頭,盯住了書房中悄悄跟在那二人身後的十多名侍衛,那些都是夙蘭祺帶的死士。

兩名身材祈長的年輕俊秀男子站在他身後,一青衫長袍,面容白皙清秀,手拿玉骨折扇,溫文爾雅,另一人白衣布袍,長得陽剛俊朗,和那人居然是孿生子!只是給人的感覺一個文雅些,一個剛強些。

二人順着他視線看去,小聲問:“大哥,那就是王妃漁嫣?聽說她就是城南城東的百姓們稱頌的于安大狀。”

禦璃骁淡淡應了一聲“嗯”,聽不出喜怒,沉默了幾秒,低聲問:“雲秦已回到汨城了嗎?他的手臂怎麽樣了?”

“已經到了,雲老夫人請了好幾名名醫進府為他治手,據說現在還不能擡起來,小弟已讓人嚴加監|視,随時會傳回情|報。”青衫男子小聲說。

“夙蘭祺主動要和您做這樣的交易,不知他到底是何居心?”白衣男子上前來,看着遠處夙蘭祺的背影,不解地問。

禦璃骁轉過身,淡淡地說:“謀利之心。”

“謀利?”二人對望一眼,不解地問:“這夙蘭祺可謂是玄泠國最懂經營之人,他囤積的錢財能買下好幾座城池,還要謀什麽利?”

“誰能唯他的這幾座城池不被人給奪走?”禦璃骁反問。

二人沉默了會兒,低聲問:“難道他想奪玄泠太子之位?”

“玄泠太子和玄泠王一樣,熱衷尋寶長生,你看夙蘭祺帶的這些死士,絕非普通高手,只怕都是能以一抵百的人物,入京這麽久,才第一回讓我們看到,這人不容小觑。既然他要找我做交易,我暫且就答應他。”禦璃骁丢開茶碗,從袖中取出兩只手指長短粗細的小竹筒,放到桌上,沉聲道:“把這個拿去,這是我府中發現的蜜蜂和蜘蛛,去查查。”

“是。”青衣男子上前,将兩只竹筒收好,猶豫了一下,低聲問:“此事為何未交給府中人去辦?”

禦璃骁眼簾輕垂,端起茶碗輕抿一口,淡淡地說:“錦程,什麽時候辦事,還要問我為什麽了?”

“大哥息怒,錦程和小弟只是好奇而已,您之前說過讓我們二人今年不要入京,不要露面。”白衣男子趕緊替錦程解釋。

“我身邊有叛|徒。”禦璃骁沉默了會兒,看着才沉聲道:“安鴻,錦程,你二人查這事,不要走漏半分消息。”

他帶入王府的心腹死士有兩百人,除負責防衛的普通侍衛之外,還有三十能靠近各個小院的近侍,二十能靠近他的禦書房和寝宮的貼身護衛,只有十人是能進入他寝宮的人。

除此之外,那二位夫人身邊也有她們各自的心腹侍婢,不乏會武之人,是專門保護她們的。

只有漁嫣的人是他親自指派,那兩名護衛是從十人中抽出的二人,阿朗特地從外面找來,只負責漁嫣的安全,沒辦法接近他的一切事務。

他一向警惕,尤其是上回遭遇暗算之事,愈加防備,能大難不死一回,不保證還有第二回好運。

這蜜蜂、蜘蛛和尋情鴿,他已在府中暗中尋了個遍,卻未能找出來,那個人藏得太深,讓他心生惱意,身邊居然還有這樣一個人物!

“有叛徒?”二人對望一眼,愕然問道:“這三百人可是您精心挑選的。”

“再精心挑選,當年不一樣有人出賣我。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忠字,也沒有絕對的敵字,更沒有絕對的友字。”

“诶,大哥此話太差,我們兄弟奉你為兄長這些年,可沒二心吧?所以說,有絕對的忠,絕對的友,我二人便是。”安鴻立刻就擺手,低聲說道。

禦璃骁笑笑,起身說:“那就你二人除外,我去接她。”

“記得大哥以前還說過一句話,沒有絕對的情字,大哥可是對王妃動了真情?”錦程眸色一亮,促狹地問他。

“多嘴,辦事。”他一伸手,在錦程的肩上敲了一下,擡步出去。

“可她和夙蘭祺在一起,大哥怎麽接?我看這漁嫣實乃大膽妄為的女子,不是大哥喜歡的那種啊。”安鴻猶豫了一下,低聲問。

“誰說我喜歡他?”禦璃骁長眉輕擰,掃他一眼,開門出去。

“不喜歡,方才一直盯着她看?”安鴻又嘀咕。

才說完,禦璃骁便迅速扭頭,銳利的眼神刺向了他。

“讓你多嘴!”錦程擡手,往他的後腦上拍了一下。

門輕輕碰上,把這雙孿生子留在屋裏。這是他十年前救下的一對孿生兄弟,其父是江湖人士,被仇人謀害,他見這雙孿生子有可造之處,便收留下來,暗中調|教,一直悄然安|插在玄泠國,為他打理生意,傳遞情|報。

十年來,這二人從未出過差錯。那年他被人出賣,身中劇毒七箭,也是這二人獲得消息,及時追來救下了他。不過,他二人嚴格按着他的意思,只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平常一直扮成尋常人的模樣,連晨瑤也未見過二人真顏,只以為他二人是普通侍衛,他二人回去之後,禦璃骁也只說他二人已然戰死。

從茶樓下來,在書市上轉了兩圈,已不見漁嫣和夙蘭祺的身影,心中不僅惱怒,這小女子确實膽大包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人勾|搭,還跑沒影了!

——————————————————莫顏汐:《皇上,臣妾要熄燈》—————————————————

漁嫣此時早迫不及待地帶着書回府了,夙蘭祺一直送她到王府外,才把厚厚一撂書遞給她。

“姑娘,何時可再見?”夙蘭祺看着她明媚的眼睛,忍不住問她。這一路回來,她就那樣慢吞吞地走,慢吞吞地看,就像沒他這個人一樣。

漁嫣抱着厚厚一大撂地書,壓得胳膊直往下墜,随口應付道:“啊,還你錢的時候,不過一金湊起來困難,祺王寬限幾月。”

幾月……怎麽不幹脆說幾年?

夙蘭祺手握拳,在唇上輕抵了,幹咳一聲,又說:“不必還了。”

“要還的,否則別人會笑骁王府上太窮。”漁嫣笑笑,轉身往王府裏走去。

侍衛們看着她和夙蘭祺,萬般為難,她是何時出府的?又怎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呢?傅總管這時晃到了,看了她一眼,又看祺王,眼前一亮,立刻過來向祺王行禮,谄笑着說:

“祺王,是來見王爺的嗎?奴才這就替您通傳。”

“不必了,幫姑娘拿書去吧。”夙蘭祺指指漁嫣,笑着說。

“是。”傅總管立刻叫來兩個奴才,替漁嫣抱着書,送她回小院。

夙蘭祺看着她的身影遠了,這才轉身走。

“祺王慢走。”傅總管一直在旁邊看着,眼中詭谲的光輕輕閃動,臉上依舊堆着笑,轉過身,晃着圓滾滾的身子,往大門內走去,手一揮,那朱色大門便緩緩關上。

漁嫣回了小院,立刻攤了滿榻的書,爬上榻,躺在上面,一面磕瓜子,一面随手拿了本看了起來。

念恩和念安早已習慣她這副入迷的樣子,給她把茶水、瓜子都放到了榻上,任她一人去快活。

“不行,不行,這等好書,一定要配上好酒啊!”

漁嫣翻了幾頁,又輕嚷着,讓念安去拿桃花酒來。

“娘娘您饒了我們兩個吧,喝醉了又要亂說話,屋頂上有人呢!聽多了您的混話,我們兩個會被割耳朵的!”念安瞪她一眼,拉着念恩下去了。

“臭丫頭,我可是主子!”

漁嫣懶洋洋地吐了瓜子皮,小聲罵了句,繼續看書去了,看到開心處,小聲發笑,看到害怕處,又擰眉眯眼。

廢寝忘食就是形容她這種癡模樣的,她遇上書,遇上狀子,遇上銀子,就會廢寝忘食,不,應當說遇上她喜歡的事,就會這樣。

一氣看到月上柳梢頭,念安念恩都困得不行,去睡了,她還躺在那裏,榻邊放了兩支燭,如|饑似渴地看着,那燭煙熏得眼睛都紅得落淚了,才仰頭躺下,用一本書遮在臉上,悶悶地念:“紙上惹風|流,有詩上情,有畫中意,有心中煎……這快樂,也只這看書的時候擁有一小會兒……”

“你還想多快樂?”冷笑聲飄來。

漁嫣吓得一抖,慢慢拿下書,依然遮着鼻子和嘴,瞪着紅通通的眸子看着他,小聲問:“王爺進來,怎麽不說一聲?”

“莫非還需要向你通報?”禦璃骁抽走她臉上那本書,往她額上拍了一下,冷冷訓斥,“你和夙蘭祺去了何處?”

“買了書就回府了。”漁嫣坐起,把一頭長發從左肩處挽到胸前來,遮住半斜的領口,不讓他看到領中秀景,擡眼看他,見他滿眼犀利,只好又說:“是走回來的,傅總管在府門口看到了。”

長眉一擰,手指撫到了她滑如花瓣一般絲滑的臉上,沉聲道:“當着我的面,敢飛撲向別人,好大的膽子。”

“只是借銀子買收,銀子也是要還的,絕不敢造次,何況祺王那人……遠不及王爺十分之一……”

漁嫣拍了句馬|屁,也沒敢看他,好半天才聽他冷笑。

“怎麽,以為本王還會饒你?”

“是要打板子麽?”漁嫣側過臉,滿心幽怨地說:“那不如打死拉倒吧。”

“怎麽,視死如歸?”禦璃骁瞳眸輕縮,盯着她問。

“不是……就是反正天天擔心生死,不如早點死了投胎去,做個鄉村野婦也好,鳥獸花草也罷,好過天天擔心生死。”漁嫣的眉擰得更緊了,看了他一眼,小聲說。

這晚上看書也看不成,睡覺也不得安眠,他高興就沖她笑笑,不高興就以生死相威脅,真是過得憋屈。

禦璃骁眸色更冷,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盯得她如同身處寒冬臘月的凜冽寒風之中,渾身汗毛倒豎。

倒不是因為他醜陋的面具,他已然主動拿開了,以他那張霸氣俊朗的臉對着她。讓她冷的,是他的眼神,就像冰塊雕成的刀子,往她心裏割。

禦璃骁身子前俯,鑽進了錦帳之中,兩指掐着她的下颌,逼視着她的眼睛冷冷地說:“漁嫣,你是看書看癡了、看傻了。這世間萬物,無論何種身份,何種鳥獸花草,都要擔憂生死,一物克一物,物物相克,都得拼了命,才能好好活下去,我是,你也是……就看誰更強大,能把別人的命捏在手心裏。”

“王爺快把我捏死了……王爺快松手吧……”漁嫣痛得直流冷汗,雙手扳着他的手腕,用力往外扳。

他松了手,淡淡地說:“你現在的刺還能紮得本王舒服,哪天本王不舒服了,就一根一根拔了你的刺,讓你野不了,沒辦法野。”

漁嫣打了個寒戰,心中生起一絲懼意,又往裏面挪了點。

禦璃骁這時直起身子,看着她那微露懼意的臉,沉聲道:“伺侯本王更衣。”

漁嫣呆了會兒,跪直了,過來給他解腰帶,解襟扣,他這樣地高,就算她跪在墊起的榻上,他站在榻下,她也只到他的胸前。

她猶豫了一下,索性站到榻上,給他摘掉發上金玉冠,手上的金戒子勾到了他的發,擡他給扯痛了,換得一聲低斥,“放肆。”

漁嫣急了,趕緊勾下頭,想把戒子勾到的頭發拆下來,輕扯幾下,也未能解開,她那綿軟芬芳的胸倒直接壓到了他的臉上。

他聞着這香,手掌捂到了她的臀上,往他身上一按。

漁嫣順勢一擡手,那戒子的金絲花朵把他的頭發扯得老高,硬生生給扯下了好幾根,而他也就勢往上一抱,把她給抱了起來,一張嘴,咬住了她左邊的綿軟。

這一咬,還挺用勁的,痛得漁嫣一聲尖叫。

“娘娘……您怎麽了?”

念恩焦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眼看那門就要推開。

禦璃骁一聲怒斥,“退下。”

念恩的動作猛地怔住,趕緊請罪,匆匆退了下去。

“你吓我一人就好,別吓我的丫頭!”

漁嫣在他的肩上用力錘打兩下,忿然指責。

“還敢教本王做事。”

他在她的臀上猛掐一把,痛得她又是幾聲尖叫。

“王爺,痛!”

“還有更痛的。”

他抱着她往書案邊走,往上面一丢,手掃開了上面的筆墨硯臺,扣着她的後腦勺就去吻。

“為什麽要痛,男|女之歡,當如魚水般暢快……王爺你怎麽總是這樣粗|魯……到底何趣之有?”漁嫣躲閃着他在身上游走揉捏的大手,被他揉得小聲尖叫。

他的動作停了,滿眼驚愕地看着她。

可是,若哪天這些狂妄大膽的話都從她這張小嘴裏消失了,那才叫奇怪!

“待我把榻上收拾好,王爺再盡興。”漁嫣合攏衣裳,掩唇垂眼,輕喘了會兒,從書案上跳下去,赤着一雙瑩白的足往榻邊跑。

她快速收撿着榻上的書,又把熏紅她眼睛的燭吹滅了一根,把散落在床上的瓜子殼用書接着,丢進了一邊的銅盆裏,斜眼睨去,只見禦璃骁在桌邊坐下,長袍散開,露着精|壯的胸膛,一縷墨發從肩頭滑下,昏暗的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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