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婦,不能生孩子,漁家獨苗也被你掐斷了——漁嫣心裏憤怒回擊,卻只能做出害怕的模樣,額頭緊貼在手背上,顫抖着嗓子說:
“太後明鑒,确實夜漫漫難熬,可妾身确實沒有男人……妾身之所以已經……是因為妾身用了玉勢,成親那晚,教養嬷嬷給過妾身一只。”
太後身子微微前傾,一雙鳳眼緊盯住了她。
ps:祝大家節日快樂!
☆、【30】酷刑
“太後明鑒,确實沒有什麽男人,妾有萬個膽子,也不敢如此。”
漁嫣又嗑頭。給她定下如此大罪,一沒上刑,二沒過堂,宗人府也沒去,說明太後并不想真的弄傷她,只怕是要試探某些人而已。
果然,太後鳳眼微微眯了一下,灼熱的火光映在她飽滿的臉頰上,唇角微微掀起一絲笑來。
“漁嫣,哀家說過,哀家可以體諒,若是皇上,哀家也能想法子,成全你二人……只是,你得告訴哀家實話。”
“确實沒有。”漁嫣頓時明白了,太後顧忌皇帝,才不敢動刑,還抛出了這樣一個誘人的條件,到底是為了什麽?
“漁嫣哪,你父親也死了好幾年了,哀家聽說,他有冤情……”
太後說着,又緊盯住了她的臉,想看出蛛絲馬跡來。
漁嫣趕緊搖頭,連聲說:“不敢,先皇英明,怎會有冤枉。是父親愛硯如命,一時糊塗,犯下滔天大錯,是太後宅心仁厚,饒過漁嫣,還讓漁嫣能有王妃之命,太後大恩大德,漁嫣沒齒難忘。”
“呵……”太後輕笑起來,珠釵亂碰,晃得一臉豔冷之光,冷冷地說:“漁嫣哪,哀家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
她站了起來,扶住桂芸嬷嬷的手往外走。先帝遺诏和雷坤軍兵符不找着,一定會出大亂子!而先帝在病危之時,只暗中見過漁朝思一人而已!若非她搶先一步,網羅罪名殺了漁朝思,并把漁嫣控制住,坐在帝位上的,一定不是她的兒子禦天祁,而是禦璃骁!
可這兩件東西,一天不找着,一天是個禍害,還有幾位威風顯赦的皇叔封疆一方,若落進他們的手中,江山岌岌可危。
漁嫣這丫頭,看似愚笨,實則聰明得很!很懂得明哲保身,倒有點像她最初入宮的時候。若能為已所用,一定是枚好棋,若不能,就算不能找到那東西,也不能再留了,遲早成為禍害!
那麽,她就用漁嫣,把那東西逼出來!
太後的腳步在牢門處停下來,微微側臉,無情地說:“傳哀家懿旨,骁王妃漁嫣不思皇恩,不安于室,笞五十,絞去十指之甲,那兩個丫頭,杖斃,以示懲戒。”
漁嫣猛地一怔,迅速站了起來,這是要弄死她?
牢門馬上大開,幾名粗壯宮女進了牢中,把她拖出來,脫到只剩下亵衣,捆到了牢房上面的石樁上。
那天來是深夜,漁嫣沒看清這裏的情形,此時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涼。在她腳下是一個深坑,裏面全是毒蛇蟲蟻。
淬了鹽水的粗鞭子舉了起來,正要往她身上招呼時,只聽到紛亂的腳步聲四下響起。
“骁王回朝了!”
誰?漁嫣若非手被捆住,真要使勁掏掏耳洞,她是耳鳴了嗎?居然指望那個死鬼夫君!
☆、【31】邪惡夫君
笞刑沒繼續,沒有什麽比骁王回朝更令人驚奇的事了!
漁嫣聽說過,骁王此人,亦正亦邪,武功出神入化,為人狂傲不羁,他想要的東西,喜歡的人,從來不肯放過,只圖一個痛快而已。其母和芙葉太後乃是表姐妹,前後進宮,一同受寵,禦天祁的感情也算不錯。但是禦天祁在人前,更加謙遜一些,加之芙葉太後得勢,所以太子之位,一直在二人之間搖擺不定,未成定局。
三年多過去了,他居然回來了!
人群呼啦啦地走光,全去看熱鬧去了,沒人理會被綁在這裏的三個人。
漁嫣挺郁悶的,這才叫真的死定了,骁王若不歸,她還能指望禦天祁能在色心的指使下,暫時讓她安全,她再逃之夭夭。
可是死鬼骁王回來了,若知道王妃失|貞,還不把她丢進這深坑裏整死?
“娘娘……”念安拖着哭腔,扭頭看她。
念安嘴乖些,所以念恩挨的打更重,念安現在還有力氣叫她,念恩卻已經快咽氣了!’
天邊漸漸卷起魚肚白。
只見幾名太監擡着小辇匆匆過來,走過細窄的橫木,到了石柱邊,解下她,給她套上一件宮裝,扶着她下來。
“娘娘,皇上和太後在正德殿,宣你過去見駕。”
太監把她塞上小辇,擡着就往正德殿走。想來是要讓她去見骁王,然後判定她命運……有沒有毒酒,讓她自我了斷?她愈加郁悶,真想跳下小辇逃跑。
現實,總要面對。
小辇在正德殿外停下,太監扶她下來,有人進去通報,随即裏面就層層響起通傳之聲。
漁嫣一身狼狽,就這樣披頭散發,蓬頭遢面的走了進去。
只有禦天祁、太後,以及幾名重臣,還有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站于殿中,那就是骁王?
漁嫣漸漸近了,擡眸,只見禦天祁正滿臉愠怒地盯着她,也不知道是因為骁王回歸,還是因為她沒守住他要的身子。
“漁嫣,璃兒回來了,你要如何向他交待。”
芙葉太後冷冷地說着,指上的金指套在椅子扶手上輕輕一敲。
“但請王爺發落,總之妾身問心無愧。”
漁嫣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那男子,然後福身行禮,死撐着不承認,也是活命的一妙招。
殿中很靜,那男子呆了半晌,趕緊匆匆回禮。
“王妃娘娘,屬下不是骁王,是骁王以前麾下副将赦連宣。”
啊?漁嫣猛地擡頭,那死鬼在哪裏?
她扭頭四處打量,只見衆人都朝她身後看去,于是趕緊轉身,只見幾名太監擡着一張椅子進來了。
那人身形高大,身着紫色王袍,長及腰下的白發如雪,一身冷硬之氣,可惜臉上……疤痕縱橫,極為可怖!
她倒吸一口涼氣,她方才一路在念叨死鬼夫君,不想真來個醜陋似鬼的。
☆、【32】天生狂傲
禦璃骁的視線冷冷掠過她,迎向龍椅上的母子二人。饒是他不動,不說話,漁嫣也感覺到了他身上那無人能比的霸氣。
雪色長發被穿堂而過的清風拂動,醜陋如鬼的臉上,一雙深瞳幽暗冷銳,只要被他看一眼,那被看之人都會覺得如墜深寒地獄,心生恐懼。
漁嫣也害怕了,只怕這個人會用比蟲蟻更可怕的手段來折磨她!那會是什麽?別是淩遲就好,太痛!
正滿腹雜念時,芙葉太後從座上起來,也不扶宮婢的手,快步下來,輕輕彎腰,雙手輕捧住禦璃骁的臉,鳳眼裏淚珠滾滾而下,悲凄之情溢于言表。
“璃兒,你能回來,太好了。”
禦璃骁冷哼一聲,讓場面頓時變得壓抑尴尬。
“哀家已經召各地神醫入宮,一定會治好你的腿和臉。”芙葉太後卻不管他的冷漠,繼續輕撫他的臉,哽咽着說。
“太後,此女是誰?”禦璃骁卻轉頭看向漁嫣,冷冷地問,沙啞的聲音,就像被鋸子鋸過一般。
“她是你的王妃,漁朝思之女,漁嫣,你當日遇襲身受重傷,哀家便依祖例,為你娶進正妃,為你沖喜。”太後趕緊說。
“為何如此狼狽?”禦璃骁又問。
“她……犯了錯,哀家正在罰她。”芙葉太後說。
這一問一答,似乎禦璃骁才是主子,芙葉太後對他的恐懼也見一斑。
禦璃骁,戰無不克的戰神,長刀染血,斃于他刀下的敵人數不勝數,傳言只要他橫刀立馬于陣前,足能讓敵軍失去鬥志,俯首稱臣。
這傳言肯定是誇大了,可漁嫣也明白,若非極心腹之人下手,禦璃骁也不會慘烈至此。她能嗅到朝堂上再度出現的緊張氣氛,一國不能容二虎,雖然他殘了,可畢竟是威震八方的戰神骁王!
“何錯?”骁王又問。
芙葉太後柳眉輕蹙,低聲說:“不潔。”
骁王眼中閃過幾分殺機,轉頭看向漁嫣,沉聲道:“既是本王之妃,當由本王處置。”
“皇兄。”一直靜坐的禦天祁猛地起身,大步過來,低聲說:“真相還未查明,皇兄勿需動氣,還是先交由宗人府察辦清楚。”
“不需要,來人,帶王妃回府。”骁王冷冷一聲,立刻有三名侍衛進來,兩名擡起椅子,一名向漁嫣抱拳。
他還是這樣咄咄逼人!
芙葉的臉色驟變,掩于錦袖裏的雙手緊攢成拳。她想逼出漁嫣身後的男人,沒想到出來的卻是禦璃骁。
禦天祁的臉色也難看至極,漁嫣這一回府不知吉兇禍福。他從小就和禦璃骁明争暗鬥,為贏他,他下足苦功,甚至娶妻,也都是娶回能助他一臂之力的重臣之女,不像禦璃骁,天生狂傲,只納美人入府,只享魚水之歡。
【ps:…感謝他鄉已做故鄉姑娘的花和鑽石,感謝各位的咖啡】
☆、【33】第一晚
時隔三年半,漁嫣再度踏進骁王府。
姬妾們已經散盡,王府裏只有幾名忠仆在守着,每天打掃庭院,修剪花枝,所以府中景致也不至于太過凄涼敗落。
侍衛們把禦璃骁扶到椅邊,漁嫣從他身後暗自打量,他雙腿像面條一樣,一點力也使不上。
“漁嫣,你父親幾次彈劾于我,你還敢嫁我為妻,膽子倒不小。”他在椅上坐下,盯着漁嫣的眼睛,冷冷地問。
“先皇旨意,妾身不敢違抗。”漁嫣勾頭,弱弱回答。
“不潔是何意?”他冷冷嗤笑,又問。
“……”玩文字游戲?漁嫣并不敢招惹這個男人,只有保持沉默,以靜制動——行了吧,漁嫣,什麽以靜制動,你現在根本是被動挨打,根本不敢吭氣。
門又開了,風挾裹幽香拂進鼻中,漁嫣扭頭,只見一名身着綠衣長裙的女子,托着芳香四溢的小米粥,微笑着走過來。
“骁哥哥,吃粥了,這位姐姐是……”女子轉頭看漁嫣,一臉疑惑。
“她叫漁嫣,今後你不必洗衣做飯,這些活都交給她去幹。”禦璃骁淡淡地一句,接過她遞來的粥碗,慢吞吞地吃。
他的手倒是很漂亮,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不像握劍的手,倒像是能書寫翠墨文章的手。
漁嫣對于這種處罰挺意外,不是狠狠打個一百來鞭,再剜眼睛,剁骨頭?
“那我替你更衣梳洗,早點歇着吧。”女子用錦帕溫柔地替他擦了擦嘴,小聲說。
“晨瑤,這也讓她辦,你去歇着。”禦璃骁的聲音總算有了幾分溫度,輕輕地拍了拍少女的手。
原來叫晨瑤,看上去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應該比她還大。鵝蛋臉,杏眼朱唇,纖細的腰身,身上的幽香似是一種青草,在哪裏聞過,漁嫣記不太清。
總之,是個美人兒。
晨瑤很溫柔,也不多話,收好東西就走了。
漁嫣累了,可他坐在椅上,只管看她的書,根本不搭理她。這樣站一晚,也是痛苦的事呢,何況是她已經許久未吃飯,剛剛的小米粥惹得她肚中咕咕直響,忍不住盯着他暗咒,該死的,怎麽還不去睡?
禦璃骁突然擡眸看她,她來不及躲開目光,只有尴尬地一笑……笑……她居然還敢笑!
他也楞了一下,眸子裏戲谑之光頓濃。
“過來。”他說。
漁嫣只得過去。
“跪下。”他又說。
漁嫣只能跪下。
他的長指掐住她的下颌,再一點點地往她領子裏探,直到觸到她的雪兔時,才突然一個用力,把衣裳給撕破了,一雙雪兔立刻顫微微地彈出來。
漁嫣趕緊擋,卻被他一言喝住,“不許遮。”
漁嫣看着他像鬼一般的臉,一陣寒意從心頭湧起。上|身光光的,涼風緊貼着她的肌膚,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害怕我?”他啞聲問。
☆、【34】咬在胸口上
“不敢。”漁嫣又垂目,她這不是裝,近距離這樣看他的臉,太碜人了!這樣縱橫劃拉的刀疤,就像被烙鐵網子直接扣上去,再一拔拉撕扯出來一樣。
“哼……”他冷笑一聲,手指慢慢往下,摸到她的椒雪上,握住了,迫得她不得不靠得更近。
“漁嫣,太後為何選你?”
他的呼吸就從她的發邊拂過,雪色長發貼到她的臉上,讓她又微抖了一下。
“因為妾身無依無靠,用于沖喜最合适。”
“居然沒讓你殉葬。”他冷笑,終于松開了她。
“太後憐愛……”漁嫣沒說完,一下就咬到了舌尖,她瘋了嗎?居然提及太後,他的死對頭!在後青國裏,禦璃骁曾經是跺跺腳就能讓風雲變色的人物,皇帝極為信任,軍國大權皆入他手,太後也得讓他幾分。
“好個憐愛,她憐你,本王就不想憐你了。”他的長指用力,握得她疼痛難耐,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擡起小臉看他。他的視線落在她額上的胎記上,譏笑道:“如此醜婦,用來給本王沖喜,簡直恥辱。”
“骁王大可休了我。”漁嫣忍住氣,皇家争鬥,讓她當祭品,一個個都來踩她,欺她!
“想得美。”禦璃骁終于松開了手,不過卻一抓她的手,把她攬到了膝頭坐着,把玩着她的椒軟,啞聲說:“你是本王的妃,以後好好盡着你的本份。”
“做飯,洗衣?”漁嫣怔住,禦璃骁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記着,本份點,否則本王就……”
他一口咬下來,就咬在她胸前的蕊尖尖上,痛得她一聲尖叫。
“吃了你!”他舌尖舔過了,才慢吞吞地說了句。
漁嫣心裏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滋生漲滿,她一手捂住被他咬痛的胸蕊睦,轉過頭來盯着他的眼睛。
“還真不害臊,果然yin娃dang婦!”他嗤笑一聲,把她從膝上掀下,啞聲道:“來人。”
漁嫣吓死了,趕緊轉過身去掩好衣衫,才披上肩頭,門就開了,兩名侍衛低着雙眼進來,抱拳行禮。
“把她帶下去,關起來。”他端起一邊的粥碗,開始吃已經涼掉的粥。
侍衛拖住漁嫣,直接關進了一間漆黑陰冷的屋子。漁嫣靠着門坐下來,緊緊縮成一團,腦中一陣陣空白。最近際遇太糟糕,從未想到過的事,都闖進她的生活裏。
逃!她腦中只有這個念頭,一定得逃!可是,大門在哪個方向她都不知道,怎麽逃?
——————
後青皇宮。
芙葉太後徹夜未眠,趙太宰也在,緊擰着眉,堆滿皺紋的眼睛緊閉着,聽着來自骁王府的密報。
“禦醫怎麽說?”趙太宰這才睜開眼睛,揮手斥退侍衛,轉頭看太後。
“雙膝中箭,以致不能再站立;毒酒灌喉,以致喉頭損害,聲音改變。”芙葉搖搖頭,手撫住了額。
☆、【35】家宴
“漁嫣倒可一用,皇帝不是喜歡她嗎?可以此為誘餌。”趙太宰又說。
“那丫頭不簡單,別看她平常一副怯懦的樣子,可骨子裏反得很,若真是膽小,這幾年是怎麽活得容光煥發的?”芙葉端起茶碗,眼中閃過了幾點厭惡的光。
“那更得用,有野心的人,就更好用,把那兩個丫頭也給她送去,今後有用。”趙太宰站起來,又說:“禦璃骁明明廢了,居然還敢現身,一定有蹊跷之處。明兒皇子們都會去拜訪禦璃骁,得摸清楚他是否已經得到了先帝遺诏。”
“去吧。”太後揮揮手,疲憊地說。
“芙葉,你要好好休息。”趙太宰走近她,輕輕地拍拍她的肩。
“嗯,很累,你找的那個女人,找到了嗎?”芙葉的頭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小聲說。
趙太宰搖搖頭,慢步離開了掬鳳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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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剛剛有點亮光,有人打開了門,硬梆梆地對她說:“王爺和晨瑤姑娘寅時三刻要用早膳,趕緊去做。”
漁嫣爬起來,揉揉眼睛,跟着侍衛出去。
“王爺最講準時二字,若誤了時辰是會軍法處置的,快去吧。”侍衛指了方向,大步走開。
做飯、做事都是小事,漁嫣一路都在想,應該怎麽才能脫身,又如何能救出念恩念安二人。她也隐隐察覺,她并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活罪有時候比死罪更令人無法忍受。若換成是她,變成禦璃骁的鬼模樣,一定早就撞死了。
霧濃,空氣濕漉漉的,擡頭看不到三步外的距離。她穿過長長的回廊,一直勾着頭想心事,不妨一腳踢上了堅硬的木頭,倒吸一口涼氣,慌慌擡眼,只見禦璃骁就坐在椅上,手裏拿着長弓,搭上三根暗藍色的羽尾箭,弦滿弦緊,嗖地幾聲,利箭射出,沒入濃霧之中。
“見過王爺。”她福身行禮。
“王妃當久了,不知早起是何事?”他轉過頭來,雪色長發上沾滿了露水。
漁嫣嘴角抿抿,低眉斂目。
他繼續射箭,不理漁嫣。漁嫣長舒一口氣,拔腿就走,沒走幾步,只聽一聲锃響,再邁步時,居然走不動了,扭頭一看,只見一枝箭把她的長裙釘在了地上。
“本王要喝水。”他淡淡地說。
漁嫣使出吃|奶|的勁,也沒拔動箭,只能撕破了裙子,過去給他倒水。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時,又忍不住嘆,這男人的手實在漂亮,本來的臉應該也不差吧?
“眼珠子太多?”他冷眼睥來,冷冷地問。
“漁嫣知罪。”漁嫣趕緊低頭。
“王爺,各位皇子和公主來了。”侍衛匆匆來報。
禦璃骁似是沒聽到一般,繼續挽弓射箭。紛亂的腳步聲過來了,漁嫣擡眼看去,只見一群年輕男子快步過來,獨婧歌一名女子,看上去大家都來得匆忙,皆是便裝錦衣,而雲秦就在其中。
☆、【36】絕色溫柔
“皇叔……”
婧歌胭脂色的錦裙沖過濃霧,拖着哭腔的聲音軟軟傳來。她從小就愛跟在禦璃骁的後面,一點花拳繡腿也是纏着禦璃骁教的,所以感情篤厚,不比旁人。可惜,哭聲哽在喉中,化成了一句驚恐尖細的“啊”!
沒有人能面對這樣白發鬼面的男子而不動容的!
一群人怔立于臺階下,呆看着禦璃骁。他深瞳一涼,驀地就挽起長弓,對準了婧歌的眉心,還不待衆人反應,一箭已經嘯然射出,從婧歌高|聳的發髻上擦過,迅速沒進濃霧……
“皇叔!”
婧歌扁扁嘴,扭着手裏的絹帕,想靠近又不敢,看着禦璃骁那樣子,終是哭了起來。
“皇叔你怎麽成這樣了?你的臉怎麽弄壞了?禦醫有沒有來看過?”
其餘皇子這才抱拳行禮,各人神情皆複雜莫名。
一聲馬的厮鳴,從霧中傳來。
衆人飛快扭頭,只見一匹通體金色的俊馬,緩緩從霧中走出,馬上坐的卻是女子,晨瑤。
青絲如緞,在風裏飛舞。寬大的青色披風垂到馬肚子下,一看就是男人的。披風一角繡一朵暗色牡丹花。
骁王生母在世時,先帝下令,只許她一人披風上繡上牡丹,因為只有她一人配得上這牡丹之姿。如此寵愛,再無二人。
這是貴妃留給禦璃骁的披風!那麽說,在他的心裏,能配上牡丹的就只有晨瑤。
“骁哥哥怎麽又生氣了?”晨瑤從馬上滑下來,解下披風,遞給侍衛,慢步走到禦璃骁的身邊。
蓮步輕盈,纖腰微擺,确實絕色,漁嫣也想贊一聲美。
晨瑤從腰上取下一只翡翠玉瓶,晃了晃,柔聲笑,“這是剛采的茶花露,我為你煮茶去。”
禦璃骁輕輕點頭,瞳中柔色微閃。
這二人目光交流,把衆人都當成了透明的,都沒理會。
漁嫣想走又不能,站在這裏又像個木樁,沒一個人理會她。正糾結時,晨瑤轉過身來,輕輕輕拉住她的手,柔聲說:“姐姐去煮茶吧,我已經熬好了早粥和小菜,你端來便可。”
“是。”漁嫣轉身,兩道視線紮得她心痛。她方才一直沒敢看雲秦,看不得的,那是當朝最顯赦的驸馬,婧歌的心上人。
匆匆趕到廚房,用小銅壺燒開水,放進茶葉,煮好茶,和早粥小菜一起端來。霧已漸漸散去,五位皇子,婧歌、雲秦已經坐到了小幾邊。晨瑤坐在禦璃骁的身邊,正在給他按着雙腿。
“每天多按按,總有一天能站起來。”她柔聲說着,衆人的視線都停在他們二人身上,漁嫣進來也沒人注意,就連雲秦也盯着禦璃骁去看了,那眼神複雜,如看……情敵……
漁嫣強行把視線從雲秦身上拔回來,成了親的他,卻削瘦了好多。同在一城,卻似天涯。
☆、【37】狼狽與雍容
“王爺,請用。”漁嫣托着木漆紅繪托盤走到禦璃骁面前,輕聲道。
“姐姐放着好了。”晨瑤笑笑,接過了托盤,禦璃骁的面前,素手輕執鑲玉銀勺,舀了粥,遞到禦璃骁的唇邊。
他雙眸輕垂,張嘴吃了,長眉輕擰,低聲道:“淡了。”
晨瑤又笑,手撫過他的臉,小聲說:“你還要服藥,淡點好。”
衆人又看漁嫣。長裙破了、又髒兮兮,更是未梳洗妝扮,釵環盡散,頂着滿臉疹子,垂頭站在那雙人面前,這一屋子的主人,只有她像丫頭下人。
家破人亡,還苦守三年半,漁嫣守來的日子,活生生就是個諷刺。雲秦的眼中湧出了痛苦的神色,牙關一咬,咯地出聲。
禦璃骁卻擡起了頭,目光直刺向雲秦,啞聲問:“雲驸馬,你是牙痛?”
婧歌左右看看,挽住了雲秦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胳膊上,看着漁嫣,脆生生地說:“他牙不痛,眼睛痛!皇叔,這位美人姐姐是誰,你這些年去哪裏了?你怎麽能讓王妃穿成這樣?她守幾年,過得可苦呢。”
禦璃骁依然盯着雲秦,雙瞳裏幽光滑過,唇緊抿着,一身肅殺之氣又悄然凝聚。
若是往日,在坐的衆人一定如坐針氈,想法子逃走了。可是,今日他們都是一醒來就聽到了這大消息,立刻就趕了過來,想知道當初出了什麽事,他又是如何逃生,面前這絕美的女子,又是何人?
晨瑤轉過頭,輕啓朱唇,聲音甜美如黃莺出谷,“王爺為捉錦鸷鳥,落進陷阱,身中九支毒箭,被山洪沖下山。我和祖父正在山中采藥,正巧救下了王爺。祖父,郝鎮山。”
這名字一出,大家都輕呼一聲。傳說中郝鎮山能醫腐骨,救死人,醫術高超到無法想像的地步,只是十八年前已經歸瘾,再沒人見過他,想不到禦璃骁遇上了他!
“皇叔真是福大命大。”婧歌站起來,輕拎裙擺,跑到他的面前,伸手給他錘腿。軟綿綿像面條一樣的感覺,讓婧歌的眼眶又紅了,小聲說:“是誰害皇叔?一定要捉到他,碎屍萬段。”
禦璃骁啞啞一笑,深瞳掃過眼前的衆人,沉聲道:“茶和粥都太淡,無味。今日和衆皇弟們再見,理應慶祝,上酒。”
晨瑤沒動,她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裏也沒丫鬟,又是她去!
她攏攏發,輕垂雙眸往殿外走。能幹活,就能多活一天,這命運逃不掉,那就接受,去改變,去戰勝。
“王妃姐姐換件衣再來吧。”婧歌跑過來,又說。
漁嫣微微側臉看她的眼睛,單純透澈,不像諷刺。她知道自己狼狽,而且……沒穿肚兜,婧歌能看出來,衆人也能。
只是,她去哪裏弄衣服來穿?羞煞她了!臉上微微發燒,抱起雙臂埋頭就走,未走幾步,便一頭紮進了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38】找她要人
有力的雙臂擁住她,龍涎香撲進鼻中,背上一暖,一件明黃披風罩下來,把她酽酽裹住。
急急擡頭,只見禦天祁暗幽的眸子正緊盯着她,身後一長溜的奴才們,擡着大箱子,端着大盤子,扛着大簾子,足有上百人。
“皇上。”她慌忙掙脫他的雙臂,福身行禮。
“皇上駕到。”太監尖細的嗓門這才響起來,驚動殿中衆人。
禦天祁薄唇緊抿,上下掃了她一眼,大步往殿中走,人進了門,又扭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幽光微微一閃。
漁嫣趕緊低頭,揪緊披風,大步往前跑去。
“皇上。”殿中人,除了禦璃骁和晨瑤,衆人都給禦天祁跪下了。
“都起來吧。”禦天祁點頭,視線停在晨瑤的臉上,瞳中閃過幾許驚豔,不過時間短如蜻蜓點水,迅速轉開頭,和禦璃骁對望着,朗聲道:“皇兄回來得突然,府中一切都要重新置辦,朕讓傅總管留在王府,為皇兄打理。以前的姬妾,皇兄若想尋回,朕立刻下旨,若不願意,下月初七便是大選,皇兄到時候再選心儀之人便是。今日,朕先帶了二十名美姬前來,伺侯皇兄起居,若有不滿意之人,随時可讓傅總管給皇兄換上更好的。”
“皇帝叔叔,你應該趕緊讓天下名醫都進宮來,先為骁王叔叔治病!”婧歌跑過來,拉住他的手連連搖晃。
“有醫神千金在此,婧歌盡管放心。”禦天祁拍拍她的小腦袋,微微一笑。
他是帝,禦璃骁是王,依禮,此時禦璃骁是要讓出座來的,可此刻他只歪在椅上,長指把玩着一只金鑲玉酒樽,唇角一揚笑,面孔便猙獰起來,手指卷起雪色長發,啞聲說:“坐吧,本王腿腳不便,就不行禮了。”
侍衛們擡上椅子,讓禦天祁坐在了一邊,他輕撩長袍,徑直坐下,擡頭就說:“無妨,皇兄坐着便可。今兒來,還有一事,想找你讨要一人。”
“漁嫣?怎麽,天祁你看上了?”禦璃骁啞啞地笑了,把酒樽一擱,雙瞳中鋒芒畢露,直刺禦天祁。
他不叫皇帝,直稱名諱,就像當年并肩出征時一樣。可畢竟那是四年前哪,現在他又殘又醜,卻還是這樣咄咄逼人,衆人都為他捏了把汗。
禦天祁只是笑笑,低聲道:“是太後的意思。皇兄歸來,理當普天同慶,太後有意舉行大祭,漁嫣自小跟着漁朝思習寫梵文,太後讓她去廟裏抄寫經文。”
禦璃骁笑出了聲,又問:“不潔之人,豈能靠近神靈?不知這算是祈福,還是詛咒?只怕是有人不想看到本王回來吧。”
“皇兄多心了,王妃之事已查清,都是誤會。”禦天祁也不生氣,只淡淡一笑。
“哦……誤會?那她不是白挨了打?”禦璃骁也笑,盯着他問。
【謝謝他鄉已做故鄉的花花,13388031958的花花和紅包,謝謝各位的支持喽……努力碼字回報大家厚愛。男主男配都很狠,不過嫣嫣更厲害,弄死壞人……整死惡人……再去天雷勾地火地翻滾……來吧,支持嫣嫣吧,給她力量吧!】
☆、【39】掐緊她
“昨日并未對王妃用刑,挑事誣陷之人已經伏法。朕今日就先回去了,皇兄好好休養。”禦天祁依然唇角勾了笑,只是雙瞳裏的笑卻冷了許多,語氣是毋庸置疑的堅定,“王妃現在便出發去白龍廟為皇兄祈福,苑傑,你親自護送王妃,不可出任何差錯。”
禦天祁頭也不回地走了。殿中靜了片刻,尴尬壓抑的氣氛愈來愈明顯,緊接着,幾位皇子便借口上朝起身告辭,只有六皇子禦苑傑和婧歌、雲秦留了下來。
“王妃将由小弟來護送,皇兄大可放心。”禦苑傑抱了拳,滿臉儒雅的笑。
禦璃骁只掃他一眼,那眼神冷漠排斥之至,讓禦苑傑有些尴尬。
“皇叔,那我明天來看你。”婧歌過來拉了拉他的手,紅着眼眶說。
禦璃骁的視線越過她的肩頭,落在雲秦的身上,他正扭頭看殿外。
漁嫣已經換了一身牙色長裙,緩步過來了。她一向這樣不慌不忙,又不冷不熱。這時候也這樣,走得慢吞吞的,勾着頭,雙手端在身前,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兩名宮中侍衛攔住了她,指向院中一乘小轎,漁嫣往這邊張望了一眼,便鑽進了小轎,由人擡了出去。
殿中幾人這才收回了視線。
“皇兄,小弟先告退。”禦苑傑抱拳行了個禮,大步離開。
“皇叔,那我們也走了。”婧歌也拉着雲秦一步三回頭地走開了。
人生在世,最苦悶莫過于美人遲暮,英雄老矣。禦璃骁拖着殘疾的身體回來,軍|政大權全已失去,他高高地坐于空了三年半的金絲楠木雕成的大椅上,長發堆雪,長睫低垂,掩去了萬千心事,流露出滿身孤寂。
晨瑤仰頭看他一眼,便跪坐起來,小聲問:“骁哥哥,為什麽要這時候回來?”
骁王擡手,緩緩地撫摸着她的長發,半晌,才低聲說:“讓我一個人呆會兒。”
晨瑤乖巧地點頭,慢步出去,為他關上了殿門。
陰沉沉的天氣,雕花的窗子擋住了幽暗的光線,殿中浮着團團龍延香的氣味,他一直坐着,直到窗外大雨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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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嫣當晚就到了白龍廟,令她意外的是念恩、念安二人已經到了,一見她就落下淚來。
“別哭。”漁嫣拉緊二人的手,小聲說:“你們怎麽出來的?”
“是朕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