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回來便見兩人并躺着,有說有笑,他方才都險些折回去了
能放了他?”瑤瑤開了口。
“不太可能,本來在瑤城,爹爹就有意囚禁他了,何況是現在,在蝶院裏,發生什麽,外頭的人,誰都不會知道。”端木賜說了實話。
“我要見爹爹,你把他找來。”瑤瑤有些急了。
“姐,你想救他對不對,你若真的喜歡,我幫你們逃出去!”端木賜終于是下了決心,方才看來,他倒是覺得穆子寒對瑤瑤還是很上心的。
“你先把爹爹找來,就說我有要是相商。”瑤瑤說道。
端木賜點了點頭,看着她喝了藥才放心離開。
瑤瑤還是一臉淡淡的,不笑也不哭,只有些疲憊。
一起逃出去?
他都不要她了,明顯是要把她留下了,怎麽還會同她一起逃出去?
【她的錯】
端木賜一離開,端木王爺便急匆匆進來了。
又尋了幾名新來的大夫把脈問診,瑤瑤一句話沒多說,神态靜默,待大夫開了藥,都退了出去。
瑤瑤還是不說話,倚在榻上,低頭垂眸。
“瑤瑤,哪裏不舒服要跟爹爹說,餓了嗎?想吃什麽?”端木王爺好聲好氣問道。
父女倆其實沒有真的合好,只是,或許父女倆吵架,本就不需要什麽合好的。
瑤瑤搖了搖頭,還是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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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穆子寒又讓你不高興了?”端木王爺又低聲問道。
瑤瑤還是不說話,捧着熱茶杯取暖。
“女兒,你說話啊!你跟爹爹說句話!”端木王爺急了。
瑤瑤還是不語,不理睬他絲毫,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緊緊依着,頭低低,孤孤單單。
“瑤瑤,你說句話啊!你想和爹爹吵,你也說話呀!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端木王爺越發的急了。
明明是她讓端木賜把他找來的,一定有事情。
怎麽又不說了呢?
“瑤瑤,你是不是還在氣爹爹?”
“你身子不能動氣的,大夫說了,若大動氣,動勁,心脈會再衰的!”端木王爺擔心不已。
瑤瑤擡頭,淡淡看了他一眼,依舊不說話。
“女兒,你說話呀!你不說話,爹爹就走了?”端木王爺威脅道。
只是,沒有,瑤瑤還是沒開口。
端木王爺才走兩步,又折回來了,無奈直搖頭,道:“你說吧,你究竟要怎麽樣,陸子航那邊,我已經沒打算刁難了。”
瑤瑤心下一驚,随即無奈暗笑自嘲。
“你說話呀!”端木王爺并非好脾氣,又怒聲,怕她難過,婉蝶的事情也沒敢證明問他。
瑤瑤還是低頭,眉頭微微蹙着,似乎真的在思考着什麽。
端木王爺雙拳緊握着,索性在一旁坐了下來,也不說話了。
良久,瑤瑤終于擡起頭來,神色已經靜默,看向端木王爺,淡淡道:“爹,放了穆子寒吧。”
“不可能!”端木王爺脫口而出。
“放了他,我休夫,從此,诏告天下,從此,穆子寒同端木王府再無任何瓜葛,任何恩恩怨怨都一筆勾銷!”瑤瑤卻是一字一句,認認真真說道。
“不可能。”端木王爺仍舊怒聲,別過頭去不看瑤瑤。
“為什麽!你,軒皇,瑤城,百納,月國,你們所有人,所有的利益糾葛困了他十年了,還不夠嗎?”瑤瑤驟然厲聲,怒意滔天。
只是,就這麽瞬間,自己都驚了,心突然有種窒息感,呼吸無力。
怎麽會這樣!?
手急急按在心口上,呼吸急促了起來。
“瑤瑤!”端木王爺大驚,急急大叫大夫。
瑤瑤卻不顧一切,狠狠掙開端木王爺的攙扶。
這麽一掙脫,呼吸更是困難,臉色都白了。
端木賜帶着大夫急急進來,見這場景,也顧不上大夫和瑤瑤在場,怒聲,“爹,你非得逼死姐才甘心嗎?”
說罷,一把将瑤瑤抱回榻上。
端木王妃那老臉瞬沉,僵直地跟塊石頭一樣,靜靜站着,看着瑤瑤。
幾個大夫也顧不上回避這家醜,急急上前,又是把脈,又是尋穴位,整個場面混亂不已。
只有瑤瑤,心灰意冷地躺着,臉色蒼白如紙,只有呼吸是急促的,噙着淚水的雙眸卻是靜默無比。
好一會兒,大夫終于都退了下來,低聲同端木賜交待幾句,便紛紛退下,不敢多停留。
瑤瑤的呼吸這才平穩了些,雙眸空洞着,盯着床頂,一動不動。
端木賜無奈直搖頭,轉身看向端木王爺,淡淡道:“心脈氣虧,補不回來,不能動氣……大夫特別囑咐……日後……萬萬不可行房事……懷孕。”
這才一出,原本的寂靜的屋子更是死寂了。
瑤瑤卻仿佛沒有聽到一樣,無動于衷,只是靜靜地看着上方,雙眸無神。
咯咯噔噔地聲音漸漸響起,打破了這沉默,是端木王爺握拳的聲音。
端木賜下意識護在了門前,似乎猜到了父親想做什麽。
只是,端木王爺反倒朝瑤瑤走了過來,高高在上俯視她那雙絕望的雙眸,淡淡道:“我答應你。”
說罷,轉身拂袖而去!
端木賜良久才緩過神來,急急問道:“姐!你求爹什麽了?他答應你了什麽?”
瑤瑤看着他,有些怔,表情傻傻的。
“姐,你沒事吧?”
“姐,你說句話呀,爹爹讓步了!他讓步了!”
……
端木賜都急了,這樣的失魂落魄瑤瑤讓他害怕,害怕她開口的第一句話會不會問,“你是誰呀!”
只是,瑤瑤卻笑了,一臉的傷疤,面目全非,唇畔卻漸漸泛起弧度,還是那麽漂亮的弧度,很甜很美。
笑了……
“我休了穆子寒……我也不要他了。”
笑着,淡淡說道,淚還是緩緩滑落。
她真的不知道她犯的錯誤是如何的滔天,以至于他輕易說出了“不要”二字。
既然答應嫁給他了,怎麽可能心底還會有陸子航。
就陸家的那一步,他就這麽判了她私刑了嗎?
為什麽他不能相信呢?
仿佛,一直都是她做錯,什麽事情都是她的錯。
可是,她究竟要怎麽做,才對,才讓人滿意呢?
端木郡主,這個她一直想擺脫的身份,注定了她怎麽做都錯。
愧對陸子航同端木郡主的情,愧對穆子寒對她的好,愧對端木郡主,這個做女兒的身份。
甚至,愧對她作為另一個陸子航未婚妻本該有的忠誠。
誰都不知道她是如何頂着壓力,放下這一切,自私地嫁穆子寒的。
如果,真的是她一直再給他惹麻煩。
那麽,現在,她盡她所能,還給他,讓他徹底同端木王府脫離關系,放他從此自由。
“姐,你們究竟是怎麽回事?!”端木賜完全摸不着頭腦,而心下更擔心的是方才大夫說得話,見瑤瑤似乎有意回避,也不敢再多提起。
“沒什麽,就是繞了一大圈的路,又回到最初。”瑤瑤淡淡說道,雙眸裏這才有了些精神,小心翼翼坐了起來,又道:“幫我準備筆墨紙硯,趁着爹爹還沒有改變主意。”
“姐,我不懂!你們還有陸子航,你們……”端木賜亂了。
“去吧,你說過的,要幫我的。”瑤瑤淡淡說道。
“姐,你還想做什麽?”端木賜突然不安。
“沒什麽,在爹爹诏告天下之前,我什麽都不會做。”瑤瑤說道。
【我自己給】
端木瑤瑤,因無子,有夫穆子寒,情願立此休書,任其改婚,永無争執。恐後無憑,自願立此文約為照。
一紙休書,寥寥幾字。
瑤瑤擱下筆,輕輕咬了手指,蓋下手印。
只是,并沒有交給端木賜,而是自己收了起來。
端木賜靜靜地看着,不知道如何勸說,心下一直不安着。
瑤瑤也沒說話,徑自往床榻上,累了,她不得不抓緊時間休息。
端木賜無奈,只得退了出來,一出門便急急打聽了端木王爺的去向,
“世子,王爺可生氣了,剛剛休了幾封書信,送回百納去,好像有一封是送到軒王妃那的。”侍衛如實禀告。
端木賜心下一驚,這件事怕是永遠沒有回旋地餘地了吧,瑤瑤的婚事是軒王妃欽賜的。
“現在人呢?”端木賜淡淡問道。
“在大堂裏,宮裏一直吹催,好些大臣的信函都送過來了。”侍衛說道。
端木賜沒說話,揮了揮手便往穆子寒房裏去了。
穆子寒依舊被軟禁,屋子周遭埋伏了不少侍衛。
端木賜遲疑了許久,輕輕扣了扣門。
只是,良久都沒有人回答。
端木賜又扣了扣,又是無人應答。
心下頓驚,驟然破門而入。
屋內,只燃了一小盞油燈,穆子寒靜靜坐在暖塌上,一手支着頭,雙眸微眯。
聽得端木賜破門聲,也沒有任何反映。
“穆子寒!”端木賜大聲喚了一聲。
穆子寒不理睬,動都不動一下。
“穆子寒,我姐打算休了你了。”陸子航又說道。
穆子寒還是不語,雙眸閉着,好看睫毛微微顫了顫。
“過幾日,我父親會诏告天下,你同端木王府再無任何恩怨糾葛,從此不相往來。”端木賜又說道。
穆子寒還是沒反映,端木賜眯眼,狠狠拂袖,正要走,穆子寒卻開了口,淡淡道:“是她讓你來的嗎?”
“不是!我姐姐根本就沒有提起你!你也不會急着想恢複內力,再過幾日,你就可以走了,或許,現在,你也就可以走了,沒有人會為難你!”端木賜又說道。
“走,也是你們走,蝶園的安靜,不許任何人打擾。”穆子寒仍舊淡淡說道。
“人都沒了,計較這麽多做什麽?你若要這院子,給你便是!”端木賜冷哼,走了幾步,又駐足,遲疑着,究竟還是沒有說出瑤瑤的病情,拂袖而去。
這一日,蝶院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端木王爺偶爾偷偷過來看看瑤瑤,大部分時間都在處理王府送過來的急件,端木賜親力親為伺候着瑤瑤。
而穆子寒一點動靜都沒有,房門緊閉。
日落月起,月落日升。
已經是翌日接近午時時候了。
瑤瑤睡着迷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反複複,噩夢不斷。
徹底清醒的時候,已經是旁晚了。
一睜眼,便見端木賜和端木王爺都守在榻旁,一旁守着好幾個大夫。
端木王爺一個眼色,大夫便急急上前替瑤瑤把脈。
好一會兒,臉上才有了欣慰之色,恭敬對端木王爺道:“王爺,大喜大喜,昨夜那藥效果不錯,郡主再多睡幾日,便無生命危險了!”
“其他的呢?”端木王爺冷冷說道。
大夫一下子沉默了,自是明白端木王爺所問何事。
沉默着,弓着身子,不敢擡頭。
“說啊!”端木王爺忍不住又怒聲。
端木賜看着瑤瑤,見她沒多大反應,不安的心才稍稍安了下來。
“王爺,郡主這輩子都不适合有子息。”大夫終究是開了口。
“滾!”端木王爺随即怒聲。
幾個大夫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退下去,知道了端木王府的家醜,他們的日子并不長。
端木王爺冷着臉,看來瑤瑤好久,道:“诏告天下的事情,不是我可以做的,軒王妃已經同意了,這事情她做了主,昭告天下也免了,這個臉端木家丢不起,日後穆子寒同我端木王府諸事無關,兩家自知便可!”
瑤瑤只是靜靜地點了點頭,沒說話。
端木王爺又是看了她良久,極不情願地對端木賜道:“你去放人!休書帶過去!”
“哦。”端木賜應了一聲,沒有走。
“還愣着作甚?”端木王爺又怒了。
“休書……”端木賜頓了頓,看向瑤瑤,怯怯道:“姐,休書。”
“我自己去。”瑤瑤說罷,起身要下榻。
“你給他卧榻一日,明日立馬啓程回府!”端木王爺大聲命令。
“休夫的是我,這休書我自己送過去,事情都到這程度上了,爹,你可以去準備明日啓程的事情了,還有,蝶院是蝶兒的,我希望這裏恢複到原本的樣子。”瑤瑤淡淡說道,仍舊下榻。
端木賜連忙上前攙扶,正要開口,端木王爺卻是冷笑,“瑤瑤,我白養你了,你之前下嫁穆子寒前是怎麽答應我的?”
“爹,你真正要的,不是瑤城,而是戰争,你利用穆子寒尴尬的身份,以這樁婚姻為借口,牽制了他十年,逼了他十年,他都忍了,十年前,或許還有大戰的可能,十年後,淩王的意思你比誰的清楚,軒皇一統天下的進程,你也很清楚,何必,再為難他一個無辜的人呢?将心比心,賜兒被這麽刁難逼迫,你當父母的,于心何忍?”瑤瑤淡淡問道。
這話說得端木賜都驚了。
他知道這樁婚約一直都不簡單,卻不知道父親竟然真正的目的是大戰。
端木王爺沒說話,靜靜地看着瑤瑤。
瑤瑤卻又笑了,道:“哦!對了,我忘記了,我也是你的女兒,你也是這麽逼我的,你當然于心可忍。”
說罷,冷冷一笑,也不許端木賜攙扶,徑自往門外走去。
端木王爺忍不住追了幾步,仿佛被說中要害一樣,惱羞成怒,大聲道:“如果穆子寒沒有打瑤城的主意!十年前怎麽會中了圈套?如今你把整件事都怪我在頭上,你又于心何忍?”
一旦牽扯太多的身負,太多的利益,很多事情便牽扯不清楚,分不清誰對多一點,誰對少一點了。
瑤瑤沒有回頭,緩緩出了門,這些,十年,其實都同她無關。
見瑤瑤的背影消失在長廊裏,端木王爺氣得額上青筋浮現,厲聲:“傳令下去,今夜就回府!”
【二休夫】
天都黑了,屋子裏隐隐透出昏黃的燈光來。
瑤瑤左手緊緊握着那一份休書,右手垂着。
這廢了的手,已經不失之前那麽無力了,動還是可以動,就是完全提不起力氣。
就連這休書,都是她用左手一筆一劃寫成了。
終于到了房門口,沒有多少遲疑,輕輕扣了扣門。
只是,沒有人回答,周遭寂靜無比,只有夏蟲鳴叫的聲音,所有的弓箭手也都退了。
瑤瑤轉頭,只見端木王爺和端木賜遠遠地站在,看着她。
而不遠處,喧鬧聲傳來,似乎有人進園也有人出園。
方才她聽得清楚端木王爺的怒聲的,今夜連夜就走。
面無表情又輕輕扣了扣門,淡淡開了口,道:“穆公子,我來送休書的。”
語罷,靜靜等待,不再多語。
不一會兒門便開了,穆子寒就站在她面前,靜靜地看着她,一樣沒有多少表情。
“怎麽不多點盞燈呢?”瑤瑤笑了笑,埋入門去。
穆子寒輕輕合上門,轉身看她。
瑤瑤打量了屋子一眼,在暖塌上坐了下來,正要開口,穆子寒先說話了,淡淡道:“身子好點了嗎?”
“嗯,好很多了,再調養幾日就沒事了。”瑤瑤說道。
穆子寒就這麽站着,看她,靜默的眼,靜默的臉。
瑤瑤把休書放在案幾上,小心翼翼翻開,道:“你過來過目蓋印吧。日後你同端木王府所有的恩怨都兩訖了,我也不知道這麽做是對是錯,這樣,是最好的辦法吧,于公于私都算是最妥當的。”
穆子寒這才走了過來,看了那休書一眼,輕咬了手指,蓋了印記。
“這休書你留着,是憑着,這是端木瑤瑤同你的,至于我倆……”瑤瑤頓了頓,不知道怎麽說下去。
不經意擡頭看了穆子寒一眼,他還是沒有多少反應。
“我倆……”瑤瑤笑了笑,又道:“是你先不要我的,該是你休我,休書要不要,随意你吧。”
說罷,緩緩起身,正要走,穆子寒終于開了口,淡淡道:“我答應過你帶你離開端木王府的,等到明日,我會帶你走。”
瑤瑤卻是無奈笑了,果然,還是回到了原點。
他們最純粹的交易關系,她休夫,他保她擺脫端木郡主身份。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瑤瑤淡淡說罷,賣出了步子。
穆子寒終是攔住,蹙眉道:“你想做什麽?”
“秘密,想要知道,那等價物來換。”瑤瑤挑眉笑說,強顏歡笑。
“你想要什麽?”穆子寒問道。
“什麽,都不想要。”瑤瑤說罷,同他錯身而過。
穆子寒沒追上,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走,看着她出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堯瑤,你竟可以這麽平靜!
你竟可以一句話都不跟我解釋!
再說出“不要了”這三字後,就一直在等,等一句解釋。
只要一句,哪怕什麽理由都沒有,只告訴他,她不是有意的。
他都會選擇原諒的!
穆子寒踉跄了幾步,手一揚,那休書頓成碎片紛飛。
門外,瑤瑤一步一步朝端木王爺和端木賜走去。
依舊靜默,眼也靜默,臉也靜默。
突然,止步,緩緩轉身,見那門前還是空蕩蕩無一人,無奈苦笑。
她願意。
只要他出現在門口,不管是為什麽,只要他追出來三步。
她願意不去計較他對她的不信任。
願意去原諒他的小題大做、輕易松手。
願意掏心掏肺去解釋為什麽那一刻她會去救陸子航。
只是,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
那房門前還是空空蕩蕩的。
她淺淺笑着,轉身,又邁出了步子。
端木賜連忙上前替瑤瑤披上了披風,端木王爺似乎特意來等她的,冷冷道:“該走了。”
“爹,蝶兒畢竟姓穆,撤了蝶院的兵吧。”瑤瑤開了口。
端木王爺沒說話,大步朝大門而去。
“姐,放心,會撤的,我看爹是徹底死心了,真不想有任何牽扯了。”端木賜低聲。
“爹,把那副畫像還回去!那是蝶兒唯一一副畫像,必須留在這裏!”瑤瑤一臉認真,大聲說道。
不知道蝶兒會不會原諒她,她做得這麽失敗。
端木王爺止步,沒有轉身。
瑤瑤上前,仍舊淡淡道:“爹,蝶兒最不喜歡回端木王府的,最喜歡同她爹爹在一起,把畫像留下來吧。”
端木王爺心一顫,揮了揮手示意侍衛把東西送過來。
那畫像被裝在一個天蠶銀絲畫匣裏,天蠶銀絲隔離了畫上的劇毒。
瑤瑤左手借過,有些拿不穩,右手不得不小心翼翼覆上。
端木賜正要上前幫忙,瑤瑤卻是攔住了,淡淡道:“我去還給他,馬上就回來。”
說罷,轉身,腳步有些快。
第二次到了門口,房門敞開,只見一地碎紙,穆子寒依舊靜默地坐着。
似乎沒料到瑤瑤還會折回來,猛地擡頭,對上了她那雙眸帶笑的雙眸。
“這東西要回來了,還給你。”瑤瑤淺笑着說道。
穆子寒微微蹙眉,接過畫像,看着瑤瑤那張極醜無比的臉,沒有說話。
“別這麽看着我,我都沒照過鏡子,不知道現在長什麽樣子呢。”瑤瑤卻打趣地說道。
穆子寒要開口,她又急急道:“這東西不是白給你的,五萬兩,我要銀票。”
穆子寒原本要說的話就這麽硬生生吞了下來,取出一疊銀票來,淡淡道:“按照上頭的字號才能兌換現銀。”
“多謝,再見。”瑤瑤還是那輕松明朗的表情,手下銀票轉身就走。
一步一步離開,沒有回頭,只是,心卻終于開始疼了。
就在她走回端木賜和端木王爺身旁的時候,連呼吸都開始困難了。
她特意又回去了一趟,她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只是,一路放慢腳步而來,身後始終沒有響起他挽留的聲音。
穆子寒,我真的不要你了!
人走,院空。
好一會兒,被釋放趙管家才領着原本的婢女侍衛們進了院子。
穆子寒的房門依舊大開,趙管家急急而入,卻怎麽都找不到人,只見那副畫像,掉落在地。
【逃】
一道道黑衣紛紛落在蝴蝶崖上。
無聲無息,并沒有在崖上引起多大的躁動。
瑤瑤被帶到馬車上,安排在回程隊伍的中央。
端木賜騎馬這旁邊親自守護,而端木王爺則在最前方。
更前面便是開路的一只精兵了。
隊伍漸漸遠離了蝴蝶崖,不留任何痕跡,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似乎,一切都結束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瑤瑤掀起了車簾來,讓端木賜上車。
“姐,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端木賜連忙問道,翻身下馬上車。
隊伍依舊前行,不受影響。
端木王爺雖被瑤瑤氣,走的急,似乎也還有其他事情,趕着回去。
“這麽趕路,難不成宮裏出事了?”瑤瑤低聲問道。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淩王過問瑤城和陸家的事情了,急诏爹進宮。”端木賜低聲說道。
瑤瑤點了點頭,看了随行的兩個婢女一眼,俯身在端木賜耳畔,不知道低聲說着什麽。
“不行!”
只聽到端木賜大聲倔強。
瑤瑤卻是一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又是低聲。
只見端木賜一臉神色變化萬千,很是為難。
“你答不答應?”最後瑤瑤終于威脅了。
“姐,你身子骨受不住,不成。”端木賜還是拒絕。
“回去,我只有死路一條。”瑤瑤淡了語氣,直起身子,靜靜地看着車外。
端木賜一臉頓時蒼白,聽得出這話裏的分量。
休夫後的郡主,要不,一輩子在府上孤獨終老,要麽下嫁趨炎附勢,妄圖借機攀高枝者。
端木賜沒有回答瑤瑤,視線緩緩移開,落了一旁一名婢女身上。
婢女心下大驚,正要開口,端木賜已經招收讓她過來了。
婢女無奈,皆是淩雲閣之人,自是明白世子的意思。
端木賜擁了擁瑤瑤,淡淡道:“姐,小心,孤身在外,女扮男裝為好,我差兩個侍衛跟着,有了落腳之地,立馬給我來信。”
說罷,心一狠,放開瑤瑤,頭也不回地下車了,很快便丢了一套侍衛衣裳進來。
車馬依舊繼續前行,即便在山路上,亦是行得極快。
端木賜擡頭挺胸,專注在隊伍前面端木王爺的馬車上。
而一旁的馬車,扯着拐彎之際,瞞下了速度。
一個侍衛從車上跳落,不動神色,混跡在隊伍裏,低着頭,就走在端木賜身旁。
又走了良久,端木賜扔了個水壺下來,冷冷道:“去取些水來,快點!”
“是!”侍衛接住,急急轉身就從旁而去,接水壺的動作很奇怪,尤其是右手,只是,并沒有誰去特意注意……
終于,整隊人馬都遠去了。
一直躲在草叢裏的侍衛這才小心翼翼站了起來,打開那分量不輕的水壺,果然,不出她所料,這裏頭藏着一大疊銀票。
心下無奈,早知道就不同穆子寒要了。
真丢臉,在他面前離開地一點都不優雅。
就這時候,兩道黑影齊齊落下,皆是黑衣蒙面,這裝扮,一看便知道是淩雲閣的人。
一人上前,單膝跪地,恭敬道:“郡主,世子說了,日後郡主便是我兄弟倆的主子。”
另一人急急跟上。
“叫什麽名字?”瑤瑤問道。
“屬下齊遠,
“屬下齊近。”
兩人皆是恭敬,見瑤瑤似乎一臉沉默,有些膽怯。
瑤瑤沒說話,靜靜地看他們良久,眉頭微蹙,不知道想着什麽。
終于,齊遠忍不住了,怯怯問道:“郡主,有何吩咐嗎?”
“把你們的蒙面給我。”瑤瑤開了口。
兩人照做,交上蒙面,真正的模樣這才看得清楚,年紀皆不大,十七八歲的樣子。
瑤瑤藏了一個蒙面,戴一個,只是右手一反,怎麽都使不上勁,系不上。
“郡主,我屬下幫你吧。”齊近亦是怯怯問道。
“不是說我日後便是你們的主子了嗎?怎麽還稱呼郡主?”瑤瑤反問道。
兩人一愣,随即連連點頭,說是。
瑤瑤讓幫忙系好了蒙面,仰頭迎風,笑了笑,暗暗告訴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好奇去照鏡子!
兩人看着瑤瑤,皆是不安,這主子一會兒沉悶,一會兒又徑自傻笑,究竟怎麽了?
“走吧,一個前面帶路,一個想辦法弄幾匹馬來,往……鐘離,往鐘離去!”瑤瑤說道。
“主子,世子安排了車在前面。”齊遠連忙禀告。
瑤瑤蹙眉,心下無奈,端木賜其實早就猜到了她一直想求他的事情了吧。
也沒多說什麽,跟着兩個侍衛朝樹林深處而去,走走停停,以她目前的身子,确實走不遠走不快。
最後還是走不到,這才知道端木賜為何如此擔心,原來這身子骨真的差到了這樣的程度,無奈只得原地等候,讓齊遠去把馬車駕來。
“郡主,這是藥方,馬車上備了幾貼藥,世子特地交待,一日要日日服用,不可動氣,不可太過勞累。”齊近低聲說道。
瑤瑤點了點頭,又是低着頭,不知道想着什麽。
一身普通侍衛的衣裳,黑布蒙面及鼻梁,個頭不高,長發統統梳起,若是聲音再可以改變,怕是妮子都認不出來了吧。
也不知道陸家怎麽樣了,陸子航,妮子和隐離怎麽樣了。
“郡主,有什麽打算嗎?我們去鐘離做什麽?”齊近壯着膽子,小心翼翼問道。
“卻确定一些事情,然後……然後開始新的生活。”瑤瑤說着說着,就笑了。
齊近卻再也不敢說話了,只覺得這主子有些陰晴不定,不知道将來好不好伺候了。
沉默了好久,瑤瑤突然又開口了,道:“齊近,你要是休妻,一般會因為什麽?”
“七過吧。”齊近說道。
“哪七過?”瑤瑤笑着問道。
齊近真看不出來瑤瑤是真的開心,還是冷笑,完全摸不透,只得如實回答:“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有惡疾、口多言、竊盜這七養過錯。”
瑤瑤蹙眉認真聽着,思索着。
這時候,馬車聲音傳來了,齊遠到了。
主仆兩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并沒有注意到一旁,一雙靜默依舊的眸子,視線不離瑤瑤。
【在路上】
瑤瑤上了車,好繼續同齊近打聽休夫的事情,齊遠只得自己駕車了。
齊近還是很有規矩的,在馬車上,也不敢坐,站着又不是,只得單膝跪着了。
瑤瑤笑了笑,道:“坐吧,以後跟着我,沒有那麽多規矩的。”
“是。”齊近這才起身,小心翼翼在側旁坐了下來。
瑤瑤有些急,認真又問道:“那休夫或者休妻,有什麽特殊的儀式或者流程嗎?”
“主子,除非官宦人家,要不一般都是休妻,被休的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自己回娘家去,這些人都很慘的,會遭人嘲笑,瞧不起,一輩子都要孤獨終老。”
“不可以再嫁嗎?”瑤瑤又問道,還是眉頭緊蹙,不知道心裏盤算着什麽。
“不可以,那會被人非議的。”齊近連忙說道。
“有什麽好非議的?”瑤瑤不屑說道。
“主子,我不知道月國和鐘離是什麽習俗,在百納,被休的女子,都沒有好下場的。”齊近認真說道。
“那休夫的呢?”瑤瑤繼續問道。
“也一……”齊近說着,驟然住嘴,這才想起眼前這主子剛剛才休夫不久。
“說下去。”瑤瑤淡淡說道。
“主子,都一樣的,只是,你不一樣嘛。”齊近怯怯說道。
“休了就是休了,有什麽不一樣。”瑤瑤徑自低聲感慨。
齊近那見這樣子,連忙轉移了話題,道:“主子,咱去了鐘離有什麽打算嗎?”
方才似乎聽到這主子說過,要有新生活開始,真不知道她一個女人家,能做些什麽。
“你會腳上功夫嗎?”瑤瑤又問道。
“腳上功夫?”齊近不解地問道。
“嗯,就是踹人,踢人,最好有個什麽鐵砂腳,旋風腿的。”瑤瑤樂了,明明上一刻才低垂着雙眸,這一刻卻又揚頭笑了。
“主子,腳上功夫不好練,屬下也沒聽說過你方才說的那兩樣功夫,不過齊遠的腳上功夫還不賴,比掌勁強,也算不上是腳,應該是腿,他腿長,慣于橫掃。”齊近連忙說道。
“腿長?”瑤瑤一臉若有所思,就這麽站了起來。
“主子,小心!”
當齊近喊出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瑤瑤這麽猛地一戰,直直撞了車頂。
驟然一陣暈眩,逼的她随即跌坐下來。
“主子,沒事吧?”齊近連忙上前,齊遠也停了車,被方才那撞擊驚了,急急掀起車簾,道:“怎麽了?”
瑤瑤摸着腦袋,驚是突然大笑出聲,道:“沒事沒事,我心急了。”
兩兄弟面面相觑,心下皆是有些惶恐,這主子真的有些陰晴不定,性情不穩,不好伺候呀!
“齊遠,等出了山,我調養幾日,你開始教我武功吧。”瑤瑤又不笑了,看着齊遠,認認真真說道。
“是。”齊遠點頭,納悶地看着瑤瑤。
“行了,趕路吧,我累了,要休息了。”瑤瑤說着,還是笑了笑。
齊近齊遠都退了出來,兄弟二人也沒多說話,一個眼神便會意,這郡主絕對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了。
很快又寂靜了,車軸轱辘聲漸漸清晰,還有山路兩旁的蟲鳴聲。
夏天就要來了……
瑤瑤怎麽睡的着,原本還是坐着地,這時候,整個身子都漸漸蜷縮了起來,就窩在角落裏,将自己抱着很緊很緊,只是,再緊,右臂都無力。
一直吸鼻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聲音才小了,似乎睡過去了。
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