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回來便見兩人并躺着,有說有笑,他方才都險些折回去了
此同時,墨歌終于箭隐離推了過來。
陸子航正要上前,随即穆子寒竟接過了隐離,急急點了幾處大穴,穩住了他的脈搏。
見他這架勢,墨歌大驚,正要罵出口。
穆子寒卻道:“陸家的家事,你們兄弟倆自己解決。”
說罷,帶着隐離急速退回到正大門上。
這才小心翼翼從隐離手中抽出了一枚銀針裏,那針細德肉眼幾乎看不到,整根針都變成黑色的了。
“你這小子倒是多了個心眼,黑管家估計也是真正死于這針上的毒吧。”穆子寒笑着說道。
隐離張了張嘴,說不出話,只得笑,臉色蒼白不已。
陸子航和墨歌已經大戰起來,陸子航很快就察覺出異樣了,他并不是墨歌的對手,這一回竟是可以接連躲過他好幾招!
而另一旁,瑤瑤和妮子早就按捺不住,誰也不勸誰,齊齊飛了過來。
“怎麽傷成這樣,快尋大夫去!”瑤瑤急急說道,胡亂扯出錦帕來替隐離擦拭脖頸上的血,而妮子慌在一旁,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穆子寒蹙眉,正要拉瑤瑤,卻是頓時大驚,身子前撲,就這麽将瑤瑤撲到在地,而妮子完全護住了隐離,攔住了飛射而來的所有銀針!
“穆子寒,你卑鄙!”
墨歌的怒聲驟然傳來,現在才知道自己中了毒!
陸子航急急看過來,見他們沒事,這才放心。
只是,縱使他躲過墨歌,卻也不能動他絲毫,只能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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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才明白過來穆子寒的用以,不過是要他拖住墨歌,直到他毒發,漸漸力衰。
這就是所謂陸家的事情他們自己處理嗎?
陸子航無奈搖了搖頭,忍不住朝瑤瑤看了過去。
穆子寒所作的一切,并非他的熱心,更不是因為他的仗義,而是因為端木瑤瑤。
他和穆子寒之間,其實也沒有仗義可言。
突然有股無力的感,自嘲的笑泛出唇畔。
這樣得來的陸家,于他,有何意義?
身影一閃,攔住了墨歌身前,淡淡道:“九弟,陸家都給你,從此大家恩怨兩清,這場戰到此為止吧!”
“本少爺還沒有弱到要你拱手相讓!”墨歌怒聲,随即一掌擊出,陸子航躲,卻來不及躲,就這麽被重重擊中了頭部,眼前一黑,直直掉落而去。
穆子寒驟然鎖眉,眸中終于掠過了一絲不耐煩。
只是,瑤瑤卻是驚了,下意識掙開了他的手。
【失望】
手,就這麽瞬間滑落。
穆子寒愣着,不知道為什麽,竟沒有再去拉她。
瑤瑤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有些怔,只是,終究腳步已經邁了出去。
穆子寒沒有任何反應,就這麽看着瑤瑤。
瑤瑤也不動,愣愣地看着他,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些什麽,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說。
就這時候,妮子大叫,“陸公子!”
只見墨歌不知道從何處拔來一根利箭,就這麽緊握着直直朝陸子航刺去。
瑤瑤轉身,直奔而去。
這個瞬間,她的腦海裏是一片空白的,沒有去思考為什麽穆子寒不出手,也沒有去思考自己根本敵不過墨歌的。
就這麽飛了過去,取出袖中匕首,狠狠打落墨歌那邊利箭。
墨歌似乎也驚詫了,完全沒有想到來的會是端木瑤瑤,更沒有想到穆子寒就這麽遠遠的站着,沒有攔住她。
“郡主,回來!”妮子大驚,連忙大喊。
“郡主!危險!”
“郡主!”
……
喊着,正要上前,卻已經來不及了。
整個過程其實不過一瞬間罷了,只是,瑤瑤卻感覺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穆子寒似乎靜靜地看着她,看了好久好久。
匕首被墨歌奪了,抵到了背後,那滿血血腥味的手臂攬到了脖頸上。
亦是須臾之間的動作,只是,在她看來依舊似乎很慢很慢。
那個男子,她的新婚丈夫,仍舊一動不動靜靜地看着她。
怎麽會這樣子?
瑤瑤腦海裏還是一片空白,任由墨歌緊緊擒住她。
“穆子寒,你不講信用!”墨歌痛聲怒斥!
穆子寒沒有回答他,這才步步逼近。
墨歌急急後退,抵在瑤瑤背後的匕首瞬間移到到她脖頸上,冷聲,“再上前一步,我這就殺了她!”
穆子寒還是不說話,依舊逼近。
墨歌連連後退,卻是心狠手辣,冷冰冰的匕首緩緩移到瑤瑤右側臉上,冷聲,“我不會殺她,我會讓她生不如死的!”
穆子寒依舊不言不語,甚至是面無表情,瞬間就掠到了墨歌身前,墨歌驟然後退,不再商量,一刀劃下!
“啊!”
瑤瑤忍不住驚叫,只是,驟然住嘴。
她看到了他眸中的心疼,看到了他止步。
看到他,似乎這個時候才緩過神來,開始慌了。
那,剛剛,他怎麽了?
血越來越多,疼痛感越來越強,瑤瑤都已經不顧上容顏盡毀,心疼的看着穆子寒。
她從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那深邃的黑眸裏完全沒了平日裏一貫那胸有成竹的沉穩,是慌是驚,更多是是她名不透的複雜。
方才,這瞬間,他究竟在想什麽?
“放了她,我什麽都答應你。”穆子寒淡淡開了口。
“穆子寒,你剛剛才下了個全套給我挑,你以為我會再相信你嗎?告訴你,隐離那麽點毒奈何不了本少爺的!”墨歌冷笑着說罷,狠狠擒住瑤瑤,轉身就走。
身影如驟風,在漸漸明了的黎明裏,急速朝西南方向而去。
穆子寒直追而上,妮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追,卻不得不護住隐離。
而整個陸家大院就這麽安靜了下來,仆奴們都已經散光了,整個大宅子空空蕩蕩,陸子航就這麽靜靜地刀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天漸漸亮了,依舊春寒料峭。
而此時,墨歌已經在逃,穆子寒依舊再追。
沒有任何對話,也不知道墨歌想去哪裏,也不知道穆子寒此時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墨歌顯然是盡力了,速度極快,時而隐遁,換了方向。
穆子寒亦是盡力,卻因墨歌次次毫無預警的隐遁,而遲遲沒有追上。
沉默的追逐,卻是達到了極致的速度。
瑤瑤只覺得風不斷從她鮮血淋漓的臉上掠過,吹得她連呼吸都困難,更別說是說話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麽。
腦海裏不斷閃過穆子寒方才那瞬間的眼神,這時候,她才恍然大悟,那是失望。
終于,墨歌轉身,匕首又抵住了瑤瑤的臉。
穆子寒亦是急促停止,面無表情重複方才的話:“放了她,我什麽都答應你。”
“我要的,更多!”墨歌冷笑,算是明白了自己現在所挾持的,正是他致命的弱點。
“你要什麽?”穆子寒又問道。
“你給不了的!穆子寒我警告你,這樣的速度下去,她會窒息而亡的!”墨歌說罷,冷冷一笑,轉身又走,只是,速度卻比方才更快了。
只是,穆子寒卻慢了。
他很清楚,只有他慢下來,墨歌才會放慢速度。
果然,不一會兒,墨歌真的放慢了速度,只是依舊戒備無比,不給穆子寒任何可乘之機。
“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端木王府可以給的,我都可以給!”瑤瑤終于開了口,聲音有些哽咽。
“端木瑤瑤,我告訴你,我就是要刁難他!整件事,從黑森林第一次被侵入開始,他心裏都清楚,他一直在玩着将計就計的把戲,看似置身之內,其實完全置身事外,我現在就要讓他嘗嘗,什麽是真正的置身事內!”墨歌冷笑道。
“那也是你們兄弟倆傻,任由黑管家唬弄!”瑤瑤怒聲。
“傻?哈哈,端木瑤瑤我會讓你看看,究竟是誰傻!”墨歌冷聲,驟然加速!
一追一逐,竟可以一日一夜。
穆子寒的速度完全受制于墨歌,瑤瑤看不到他的臉,看不到他的表情,被灌地整個人頭暈目眩,話都說不出,腦海裏不斷浮現出他那雙失望的雙眸,耳畔,不斷重複着大婚那日那首詩歌。
半世孤獨,半世流離,半世哀傷,半世冰霜……
墨歌報複般的瘋狂,穆子寒卻是沉默,似乎只知道要追。
沒日沒夜的追逐,在瑤瑤已經都撐不住的時候,半睜眸子,竟是發現,一路到了西南大山腳下,忘憂鎮。
極度的疲憊,努力地想轉頭看他一眼,同他說句話。
墨歌終于在入山前停了下來,一樣的筋疲力盡,卻不忘匕首抵上她的腹部。
穆子寒亦止步,卻不看瑤瑤,還是重複那句話,“放了她,我什麽都答應你。”
【追逐&圍堵】
夜都深了,萬籁寂靜,只有山風瑟聲。
人就這麽僵持着。
瑤瑤看着穆子寒那面無表情清俊的臉,手心一緊,一股酸楚漸漸泛上心口。
他不看她,一眼都不看。
又一次對墨歌重複了那句話,“放了她,我什麽都答應你。”
墨歌卻是冷哼,道:“穆子寒,為了一個女人,你至于嗎?”
如果說之前,他不了解,那麽陸家一役,他徹底知道了這麽男人的能耐。
不能惹!
很多事情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做!
墨歌就這麽冷冷看着穆子寒,心下竟有些敬佩,被端木王府如此封殺,他還有那能耐封鎖了陸家。
或者也可以這麽說,有那麽大的能耐,卻可以吞得下這口氣,甘願被端木王府那麽刁難。
不屈不饒的人其實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能伸能縮之人。
瑤瑤沒說話,低下了頭。
穆子寒也沒說話,緩緩抽出了銀白長劍。
墨歌完全就是刻意的,手中匕首毫不留情,狠狠刺入瑤瑤的右肩,随着穆子寒拔劍一寸,他便刺入一點。
瑤瑤死死咬緊牙關,即便是額上冷汗直冒,都一聲疼痛不喊。
穆子寒還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墨歌,冷眸一沉,瞬間拔起了銀白長劍,直指墨歌。
“啊!”
瑤瑤終究是忍不住,疼痛聲溢口而出,只是,叫聲短促無比,戛然而止。
整個右肩就這麽被刺穿了!
淚盈眶,卻不落,拼命睜大了雙眸,眉頭緊鎖。
“你在進一步,試試!”墨歌一臉冷邪而陰鸷,狠狠刺穿瑤瑤右肩的匕首,刀尖抵在了她小腹上。
瑤瑤別過頭,緩緩閉眼,淚就這麽沿着滿是血跡的臉龐滑落。
驟然,“哐當”一聲!
穆子寒長劍劍落地。
“有種,你繼續跟!”墨歌冷笑,一把攬起瑤瑤,轉身又走。
穆子寒繼續追,刻意放慢了速度。
墨歌卻一點兒也不買賬,速度比之前還快,專門挑密林而去。
依舊是一追一逐,身影很快就淹沒在山林裏了。
月落日升,又一日。
墨歌并沒有疲憊,竟反倒興奮了起來,仿佛難得逢敵手一般的興奮。
穆子寒還是那一臉面無表情冷冷清清,雙方之間半裏的距離始終不變。
他若近,會逼急墨歌。
他若慢,墨歌卻刻意更快。
他若停,墨歌亦停,受苦的又是瑤瑤。
已經三日三夜,滴水不進,日夜不休,高于尋常的速度,一直追。
從鐘離帝都,追到了西南大山。
這裏,快到蝴蝶崖了,他最熟悉的地方。
這一路的奔波,竟如同他這一生的道路,再累都不能停,進也難,退兩難。
墨歌那薄唇早已蒼白而龜裂,臉上猖獗笑意卻更濃。
攬着瑤瑤奮力一躍而上,落在一塊大石頭上,終于又停了下來。
瑤瑤一身沒有任何一絲力氣,任由他攬着,低頭垂眸,看不清神情,只知道她還醒着。
穆子寒還是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跟着停了下來。
不說話,仿佛不經意一樣視線掃過瑤瑤,落在了墨歌那依舊精神的臉上,淡淡道:“要比耐力,我同你比,不要為難一個弱女子。”
“她是弱女子?”墨歌冷笑,又道:“別你穆子寒看上的女人,還簡單得了?”
“你究竟想做什麽?”穆子寒又問道,聲音裏明顯顫出來隐忍的怒意。
“我想想。”墨歌高高在上,大笑。
穆子寒不說話,等着。
良久,墨歌十分驚喜地開了口,道:“殺了陸子航!”
穆子寒冷哼,道:“做不到。”
“你做得到的。”墨歌又是冷笑,匕首再次逼近瑤瑤。
瑤瑤聽得清清楚楚,完全的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墨歌這是在折磨他,完完全全地在折磨穆子寒!
穆子寒緊緊握住了長劍,雙眸認真,似乎打算賭一把了。
“啊!”
就這時候,墨歌驟然噴出了一口鮮血,随即整個人接連顫了好幾下,鮮血不停從口中翻湧而出,握着匕首的手早已無力垂落。
瑤瑤沒緩過神來,只聽得耳後不停有十分急促的“咻咻”聲傳來。
她只是,那是利箭射來的聲音。
終于!
轟然一聲,墨歌就這麽直直傾倒而下,整個背部皆是利箭,箭羽上“端木”二字清晰可見。
就在墨歌倒下的瞬間,瑤瑤就這麽癱了下去,已經完全廢掉的右臂重重撞擊到地上,只是,她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
她很清楚,不能閉眼,不能睡。
是端木王府的人,是端木王爺的弓箭衛隊,她不能就這麽睡過去!
只是,完全累到了極致。
撐了三日三夜,再也撐不住了,
只看到落在她身旁的那雙官靴,不見是誰,眼前一黑,就這麽暈厥了過去。
一時間,整個山頭都動蕩了起來,四面八方,弓箭手,長槍侍衛。
仿佛朝廷派遣來圍剿山寨賊人的兵馬一樣,滿山都是。
穆子寒就這麽被困在中央。
端木賜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抱起了一身是傷的瑤瑤,轉身就急急往馬車去。
端木王爺手帶一副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天蟬絲銀白手套,緊緊握着一副畫像。
穆子寒一眼就看得出來,那是蝶兒墓室裏那副千絲紙質畫像!
“穆子寒,蝶兒的事情,你是不是有必要同我端木家交待交待!”端木王爺冷聲問道,緊握畫像的手,将他極力壓制的怒意暴露地一覽無餘。
“蝶兒罹難于三年前,就在蝴蝶崖那個地方,遇到山崩。”穆子寒淡淡說道,幾日奔波,衣衫,墨發皆是淩亂,被風吹揚起,獨自一個被重兵圍困,身影悲涼而落寞。
“山崩!”端木王爺怒聲,質問:“區區一個山崩,你救不了?”
穆子寒這才真正擡頭看他,良久,也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是怎麽說出來的,“是,我救不了。”
端木王爺驟然躍身而下,落在穆子寒面前。
巴掌正要揚起,穆子寒卻擡手攔住,仍舊是那淡淡的語氣,“蝶兒姓穆,這是我穆家的事情。”
端木王爺冷冷笑,沒說話,步步後退,手一揮,所有的士兵便齊齊而上。
【殇】
即便如此衆多的侍衛漸漸圍上,穆子寒仍舊負手而立,靜靜地,沒有任何反應。
端木王爺站在高高的大石上,冷冷地看着他,而端木賜已經将瑤瑤往蝶院裏送去了。
長槍侍衛步步逼近,弓箭手依舊遠離,拉滿弓。
不過就為穆子寒一人,卻是人人緊張而戒備。
穆子寒似乎無心抵抗,靜靜地看着侍衛靠近。
端木王爺心下卻是不安着,見他不抵抗,戒備更甚。
終于,幾名侍衛縛住了穆子寒,兩名侍衛急急上前,給他戴上了重重的手腳鐐铐。
端木王爺滿腹的狐疑,猜不透穆子寒究竟在打算着什麽。
而周遭弓箭手仍舊不敢放松戒備。
穆子寒低着頭,面無表情,一句話不說話。
端木王爺看了他良久,這才開了口,下令道:“帶到谷中去!”
說罷徑自縱身而去。
端木王爺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谷中的茂林裏,穆子寒似乎鐵了心不抵抗,任由侍衛押着往谷下飛起。
谷下,一切都還是安安靜靜的。
只是,人馬盡數被換了,沒有任何沖突打擾這院子的寧靜,趙管家和般若他們都被囚禁在院外。
那夜端木賜下谷後,便立馬把這件事報到王府去,端木王爺大怒,親自趕來。
穆子寒被帶到大堂裏,一樣是滿滿的弓箭手看守。
端木王爺早已急急往瑤瑤卧房而去。
随行的大夫全部都到了,各個都面色凝重站在門外。
“怎麽樣了?”端木王爺還未走近,便大聲問道。
幾個大夫竟是齊齊跪了下去,道:“王爺恕罪!”
端木王爺止步,聽了這話,一腳狠狠往一個大夫身上踹去,厲聲:“說實話!”
“是是是!郡主右臂全廢,面容全毀,有……有……”大夫支支吾吾了起來,怎麽都不敢說下去。
“說呀!”端木王爺怒目厲聲,驚得大夫和一旁的婢女侍衛都哆嗦了。
“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小的不才!”
……
幾個大夫連連求饒。
端木王爺驟然拔起一旁侍衛的大刀,直指大夫們,厲聲:“說!”
這時候,端木賜終于走了出來,攔住了端木王爺,道:“別為難他們了,殺了,沒人救姐了!”
端木王爺這才緩緩看向端木賜,淡淡道:“究竟怎麽回事?”
“姐她……她……她有心力衰竭之跡。”端木賜有些哽咽,還是把話說出來了。
幾日幾夜這般追逐,且不說是負傷失血的身子,即便是正常人,這麽沒日沒夜地折騰,一樣承受不住。
“哐當……當……當……”
端木王爺手中大刀就這麽應聲落下,在地上震顫直響。
“瑤瑤!女兒!”
随即大叫,沖了進去。
屋內,暖暖的床榻上,瑤瑤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躺着,一身殘破淩亂的衣衫已經被換下了,如今一身白衣,素雅地過分低調。
長發散落,卻遮掩不了滿臉的傷疤,一側久傷,一側新傷。
若不是親自帶她回來了,怕是誰都認不出這便是端木瑤瑤了吧。
明顯看得出平放在身側的右臂很異樣,垂放着,很無力。
端木王爺一入門便不敢大聲說話了,這個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天下父母心,不管如何出發點都是為了女兒好,雖然,有些時候這個“好”是他們一廂情願認為的。
端木賜靜靜跟了過來,站在一旁沒說話。
婢女端着藥,不知道如何是好。
良久,侍衛急急來了。
“世子……”
在門外小聲喚着,不敢驚動王爺。
端木賜蹙眉,急急走出來。
“世子,郡馬好像病了,就躺在大堂裏,整個身子都是燙的。”侍衛連忙說道。
端木賜蹙眉,遲疑了須臾,還是領了兩個大夫急匆匆過去了。
大堂裏,已經是嚴防死守,就連一只鳥兒都休想飛入飛出。
端木賜親自替穆子寒把了脈,心下大驚,又急急讓大夫看了。
“怎麽回事,不見外傷,內傷卻是很重!元氣大損?”端木賜急急問道。
“世子,想必郡馬之前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內裏消耗過渡。”大夫摸了摸穆子寒的額頭,又道:“體弱,寒邪易侵,這大堂風大地涼,還是換個地方吧。”
端木賜摩挲着下颔,一臉糾結,思索了良久,才開了口,道:“送卧房裏去,你倆個就留下伺候,湯藥補品別少了。”
話音一落,一侍衛統領便上前來,為難道:“世子,王爺交待……”
“交待什麽交待,郡主醒來好是尋不到人,你們交待地了嗎?”端木賜立馬怒聲打斷。
他不知道瑤瑤究竟是什麽想法,也不知道這件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只知道穆子寒暫時還不能有事!
端木王爺根本就沒有再管穆子寒的事情了,一直在瑤瑤屋裏守着,親自喂藥。
各種奇珍異藥,快馬加鞭從洛城送來,只是,瑤瑤一直昏迷,根本喂不了多少。
整整兩日過去了,穆子寒都醒了,瑤瑤還沒醒。
而端木王爺心下怒意越來越盛,終于又想起了穆子寒。
沉着臉,大步往大堂而來。
“人呢!?”
見不着人,驟然厲聲。
幾個侍衛齊齊跪了下去,為首一人膽戰心驚道:“郡馬病了,世子讓帶卧房去了,一樣是重兵把守的!”
“他也會病了?”端木王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這時候,端木賜就在穆子寒房裏,詢問整件事的過程,奈何穆子寒一句話都不說。
“不說是吧,那我告訴你,我姐姐她已經……”
端木賜話未說完,明顯看到了穆子寒眸中神色異樣。
而就在這時候,砰地一聲,房門被狠狠踹開了。
“穆子寒,本王今日要同你算總賬!”端木王爺怒聲,拔刀而起。
“瑤瑤怎麽了?”穆子寒冷聲,随即拔劍,輕易就架在了端木賜脖頸了。
“你!”端木賜大驚,沒想到穆子寒恢複地這麽快!
屋外所有的弓箭手都出現了,埋伏在屋內的侍衛亦盡數出現。
端木王爺一臉怒目,端木賜眉頭緊鎖,亦是尋思着如何逃躲,穆子寒卻是押着端木賜步步逼近,冷冷威脅:“我要見瑤瑤!”
【不要了】
端木王爺再硬再怒,都不得不讓步。
穆子絲毫都沒有留情面,劍刃都挨近端木賜的脖頸,只稍一提勁,以他的力道,端木賜這腦袋估計是保不住了。
“穆子寒,你可知道你威脅的我百納的世子!”端木王爺怒聲,被逼着步步後退。
“那你可知道,這裏是蝶兒的陵園,你威脅的是月國的王爺?”穆子寒冷冷反問。
“是你對不起瑤瑤和蝶兒,一個男人,連妻女都保不住,你有何資格同我談這些?”端木王爺冷哼。
穆子寒沒說話,腳步加快,出了房門,厲聲:“瑤瑤在哪裏?”
“我姐在房裏,至今昏迷不醒,有心力衰竭之跡,你一定要這般打擾她嗎?”端木賜開了口,淡淡地,并不畏懼脖頸上的威脅。
聽了這話,穆子寒的清冷的臉立馬沉了,只是依舊看不出任何明顯情緒來,挾持着端木賜,一步一步往瑤瑤房而去。
只是,端木王爺卻是急急攔在房門前,怒聲,你永遠都別想再見到瑤瑤!
“讓開!”穆子寒冷聲,語罷,手上力道一緊,一道血跡就這麽緩緩從端木賜脖頸上流了下來。
“穆子寒,你!”端木王爺顯然沒料到他真的下得了手。
“讓開!”穆子寒又重複了一次。
“穆子寒,你別以為老夫真不敢到淩王面前參你一本!其實事情不說,單單是傷我百納世子!你月國是不是該給百納王室一個交待!?”端木王爺冷聲威脅,又一次把這矛盾擴大的朝廷矛盾,企圖牽制穆子寒。
只是,穆子寒這一回似乎沒有顧忌那麽多了,只冷冷道:“随意你,讓開。”
“穆子寒,你膽大包天,你放肆!你想成為百納和月國交戰的罪魁禍首,受萬世子民唾罵嗎?”端木王爺大聲質問,誇張無比。
“端木耿仲,你這也太高估本王了吧!”穆子寒依舊冷聲,唇畔泛起了一絲少見的冷邪,手中力道一點一滴慢慢加重。
“穆子寒,你住手,你再不住手,你休想走出蝶院!”端木王爺驚了。
只是,穆子寒似乎抛棄了一切一般,笑着,步步逼近。
終于端木王爺不得不退開,而就這時候,房門突然開了。
瑤瑤被兩個婢女攙扶着,一臉蒼白,右臂完全垂落,方才不是她的一樣。
剛要開口,人卻虛弱得不幾乎暈厥,雙眸微眯,任由兩個婢女緊緊攙着。
穆子寒還是沒有多少表情,狠狠将端木賜推給端木王爺,側身入門,随即重重關了房門。
兩個婢女驚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慌得瞬間松了手,重重跪下了下去。
穆子寒身影一閃,接住了瑤瑤,還是那冷冷清清的臉,将她抱到榻上去。
瑤瑤斜倚在榻上,這才有了些力氣,靜靜地看着穆子寒,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穆子寒親自替她把脈,一言不發。
果真如端木賜所說,只是,有了恢複的跡象。
整個屋子都安安靜靜的,而門外那淩亂的腳步聲一陣一陣十分清晰,估計這屋子又被團團圍困住了吧。
瑤瑤終于開了口,淡淡問道:“怎麽回事?怎麽又回到這裏了?”
方才迷迷糊糊醒來,竟是有種錯覺,仿佛是大婚日睡足而醒。
這房間正是他們的主卧,到處都還留着喜慶的裝飾,就連這床榻,亦是滿滿大紅的被褥。
“遇到端木王爺,墨歌被亂箭射死。”穆子寒淡淡答道。
“然後呢?你怎麽也跟着下來了。”瑤瑤又問道。
“想知道你怎麽樣了。”穆子寒答道。
瑤瑤看着他,下意識想伸手去撫他那冷清的臉,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根本就提不起來。
腦海裏瞬間浮現出那不少刺入她右肩時,他依舊冷清的臉。
“是不是怪我了?”瑤瑤笑着,問道。
“不怪。”穆子寒說着,小心翼翼替她理了理垂落的發絲。
“那是為什麽,那時候,為什麽不拉住我。”瑤瑤又問道。
“傻瓜,為什麽要我拉住你,不是你乖乖待在我身旁呢?”穆子寒終于擡起頭來,雙眸溫軟無比。
這話亦是說得極淡,瑤瑤本以為他會怒聲質問了,本以為他會滿臉怒意了。
只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他還是那淡淡語氣,溫軟的雙眸。
這雙眸溫軟地讓她害怕,慌張。
他究竟怎麽了,他想做什麽?
“我……”瑤瑤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解釋,如何說起。
“瑤瑤,我一直在拉住你,一直把你從陸子航身旁往自己這邊拉,我都忘記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這麽喜歡多管閑事了。”穆子寒淡淡笑了。
瑤瑤靜靜地看着他,沉默着,心下的恐慌卻在一點一滴地擴大。
“我一直在等,一直在幫陸家,只希望你和他之間的事情能有個了結。”穆子寒又說道。
瑤瑤看着他,依舊沉默,連解釋都不解釋。
“可是……我努力過了,可是,我再努力,也沒辦法改變時間,沒辦法比他更早遇到你。”穆子寒無奈笑了笑,起身,嘆息一聲,“罷了罷了。”
說罷,俯身在瑤瑤額上輕輕落了一吻,轉身便走。
瑤瑤卻是驟然怒聲,道:“穆子寒,你這是什麽意思?罷了是什麽意思?”
穆子寒沒說話,沒有止步。
“罷了?穆子寒既然要作罷了,你追墨歌做什麽,你受盡他的威脅做什麽?你又來見我做什麽?”瑤瑤怒聲,氣得心口劇烈起伏。
“好好調養身子,藥我會取回來的。”穆子寒還是那麽冷冷語氣,沒有任何表情。
“穆子寒,你不要我了?”瑤瑤挑眉,冷笑問道,她居然笑了。
沉默了良久……
“不要了……”穆子寒終于開了口,仍舊是那淡淡的語氣,有絕情也有無奈,瑤瑤根本就聽不出這語氣裏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只是,這句話是出自他之口,是她親耳聽到的。
還管他什麽語氣呢?
他不要她了!
咿呀一聲,門開了。
連瑤瑤都看得清楚,門外滿滿的都是弓箭手。
穆子寒沒有抵抗,依舊束手就擒,誰都不知道他在想着什麽。
瑤瑤別過頭,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連問一句解釋都沒有。
穆子寒啊穆子寒,你就能這麽輕易放手了嗎?
究竟是誰比誰失望?
瑤瑤撐在榻上,拼命地吸鼻子,拼命地睜大眼睛,拼命地告訴自己,不要回頭去看他。
終于,又是咿呀一聲,門被重重關上了。
是端木賜進來了,帶了幾個婢女,脖頸上繞了一圈白紗繃帶,一臉神色凝重地急急朝瑤瑤走來,道:“姐,你還哪裏不舒服嗎?穆子寒沒欺負你吧?”
瑤瑤靜靜地看着端木賜,看了良久,緩緩靠在他肩上,淡淡道:“沒有,爹還在為難他嗎?”
“姐,你究竟是喜歡不喜歡他啊!下人們說你們還重新辦了婚禮,如何姐你願意,我就幫你,無條件幫你,我管不了那麽多了!”端木賜低聲說道。
“爹爹打算做什麽呢?”瑤瑤又問道,沒有回答端木賜的問題。
“應該是囚禁,婉蝶的事情,估計沒那麽容易完!”端木賜蹙眉,想問的很多,但又不想給瑤瑤添負擔。
“困得住他嗎?”瑤瑤淡淡問道。
“他沒反手,估計是內傷并沒有完全好,抵抗不了這麽多弓箭手。”端木賜說道。
“內傷?”瑤瑤蹙眉問道。
“嗯,極重的內傷,你們之前究竟做什麽了?”端木賜問道。
“我被墨歌挾持,他一路追過來,幾日幾夜沒停,速度極快!”瑤瑤說到,還是靠在端木賜肩上,一身無力。
“難怪你會有心力衰竭之跡!”端木賜脫口而出。
“什麽?”瑤瑤亦是驚了,只覺得自己一直提不起勁,并沒有太大的異樣。
“大夫說了,辛虧救得找,藥用得及時,否則會危機生命,不過現在……”端木賜頓了頓,扶起瑤瑤,認真看着她,道:“姐,不管調養地怎麽樣,你日後皆不可輕易動氣,不可用勁太猛,運氣太重!”
瑤瑤靜靜地看着他,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在乎,知道點了點頭,整個懶懶在高枕上躺了下來,蹙着眉頭不知道想着什麽。
“姐,喝藥吧!”端木賜親自端過湯藥來。
“賜,爹爹要怎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