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張羊皮紙
過了很久很久，萊奧只是一直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一句話也沒有說。解雨晴小口小口地喝着檸檬水，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解雨晴，”萊奧突然開口，“你究竟是什麽人？”
“啊？”解雨晴又傻了，一瞬間也有點恍惚，“我……我是解雨晴啊？”
“……當然。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萊奧眯起眼睛，露出兩個虎牙尖，“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感覺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熟悉。現在想想，也許這就是碰到合适的契約人的感覺吧。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會拒絕我。”
“呵呵……”解雨晴在心裏默默擦汗，“那個，我當時也跟你不太熟……”
“是啊，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但卻……一直握着我的手。”
“呃……”解雨晴覺得自己有點臉紅，“我……習慣、習慣。小時候我要是生病了，爸爸或者媽媽總會有一個陪在我身邊，一直握着我的手。所以……看到你那麽虛弱，我就擅自握住你的手了……真不好意思。”
“不，謝謝你，”萊奧伸出手，握住了解雨晴的手，“很溫暖。”
***
剛才、剛才究竟是什麽情況？
解雨晴夢游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雙頰染着可疑的紅暈，頭頂似乎在具象化地冒出一股股粉色的蒸汽。不得不說萊奧真是太帥氣了，當他那樣誠摯地握住她的手對她輕聲細語時，她只能感覺到一種夢幻般的氛圍，根本沒辦法将他跟什麽猙獰的時空巨龍聯系在一起。
說起時空巨龍……記得在之前的“測試”中萊奧說過，他是“最後的時空巨龍”？
聽起來就……一定非常非常厲害。
想到這裏，解雨晴像個被戳破的氣球一樣，迅速的洩氣了。很奇怪啊，這麽厲害的時空巨龍，為什麽非要來找她簽訂契約？她……明明只是個普通人啊？
“呃……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芝麻開門……？幻影移形……？代表月亮消滅你……？汽車人變形……？就決定是你了皮卡皮卡……呃，這個好像不太對……”
解雨晴一邊拖着腳步，一邊皺着眉頭擺出各種奇怪的造型，嘴裏還說着莫名其妙的話。當然，這除了讓她的回頭率大大增加之外，沒有引發任何奇跡。過了一會兒，解雨晴也覺得自己有些冒傻氣，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搖搖頭恢複了正常。
她只是個普通人，不會魔法，愚蠢地拒絕了與萊奧的契約，也不可能真的進入那所聖月學園。只是……
心中有一個聲音悄然說：也許重來一遍的話，她會……答應萊奧？
“永生永世，不離不棄。”她想，如果這真的是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對自己說出的話，她一定會不假思索地握住他的手。
對，就像萊奧那樣，握得那麽緊。
解雨晴仰起頭，閉上眼睛。她露出如同雨過天晴般燦爛的笑容。
“永生永世，不離不棄。”
只是一個契約嗎？
那好吧，就讓她同意一次，試一試。
夕陽是那麽美麗，讓人覺得如此溫暖。
解雨晴沒有發現，她的頭頂突然被另一束光照亮了。
那是清冷又柔和的月光的色彩，解雨晴在這束光的沐浴下，好像一位聖潔的女神。
有隐約的清脆聲響從那裏傳來，齒輪轉動，時鐘滴答。
過了一會兒，光芒和聲音都消失了。
***
解雨晴突然覺得自己的衣服向下墜了墜。她睜開眼睛，摸摸自己的衣兜。
她下午出門時走得急，除了家門鑰匙，連手機都忘了帶。可是兜裏沉甸甸的，又會是什麽呢？
她仔細地摸了摸，柔軟，粗糙，還有點韌性。她把那東西掏了出來。
那竟然是一張羊皮紙！
解雨晴又一次懵了。她攤開那張紙，上面竟然還寫着字。
“親愛的解雨晴，
你已經被聖月學園正式錄取，請于當地時間8月9日到校報名。
校長：黛安娜?塔納瑞斯（簽名、印章）”
解雨晴看着手裏的羊皮紙愣了幾分鐘，然後後知後覺地瞪起了眼睛。
這是她的——錄取通知書？！
***
“什麽？！你說解雨晴被錄取了？！”
露娜甜品店裏，萊奧突然不顧形象地沖着自己肩膀上一只華麗的金剛鹦鹉大叫起來，令店裏的顧客紛紛側目。好脾氣的凡爾納也不由得有些頭痛，他安撫地沖客人們笑笑，然後拉起萊奧走進廚房。那金剛鹦鹉卻只是十分淡定地回頭啄了啄自己的翅膀，就好像是粘在了他的肩膀上。
“……黛安娜校長，你最好說清楚一點。”站在窄小的廚房裏，萊奧似乎冷靜了一點。他壓低聲音，陰着臉克制自己不要把鹦鹉一把拽下來扔進旁邊正在燒着開水的炖鍋裏。
凡爾納無奈地笑笑：“是啊媽媽，小晴是我的朋友，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解雨晴不是拒絕了跟萊奧簽訂契約嗎？”
金剛鹦鹉優雅地飛到碗架旁邊，長長的尾羽掃過萊奧的鼻子尖。它趁萊奧還沒來得及發脾氣之前，挺起胸膛威嚴地掃視了兩人一圈，一開口正是黛安娜校長的聲音：“解雨晴似乎使用了某種時間魔法。她讓簽訂契約那一瞬間的時間重現，然後選擇了同意。”
凡爾納驚訝地張大了嘴，萊奧卻皺了皺眉：“時間魔法？她怎麽會使用時間魔法？”
“這我就不清楚了，”金剛鹦鹉歪歪腦袋，“我想，她也不會很清楚，而且很可能連自己施展了魔法都不知道。也正因為如此，契約魔法的效果……只完成了一半。”
“什麽意思？”萊奧追問。
“萊奧，你并不知道契約簽訂的事情吧？因為目前你們的契約，僅僅是她單方面與你的契約。也就是說，”鹦鹉盯着萊奧，“她必須遵照契約，永遠不放棄你；而你，并沒有相同的責任——沒有任何責任。”
“怎麽會這樣！”萊奧皺起眉頭，雙手緊握成拳，“這樣她也可以被聖月學園錄取嗎？學園的錄取機制什麽時候這麽随意了？！”
廚房裏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鹦鹉才緩緩開口：“……你在擔心她？”
萊奧沒有說話。
“聖月已經接受了她，而接下來她是否會到學校來學習，全看她自己的選擇。”
“道理是這樣，可……”萊奧的聲音十分低落，“她可以選擇嗎？”
“為什麽不能呢？道路即使無法看見，如果你想要去走，也可以找得到；然而你眼中如果只能看到唯一的一條路——也許，那就是你內心中渴望的路。”
“萊奧，其實你不用那麽擔心，”半天沒開口的凡爾納突然笑起來，他溫和地拍拍萊奧的肩膀，安慰到，“契約只對小晴有約束力，再怎麽看該擔心的都是她吧？你完全沒有任何負擔哦？”
萊奧立刻拍開凡爾納的手，怒視着他說：“你好意思說自己是小晴的朋友嗎？她不會魔法，加納瑪對她來說是很危險的地方。沒有契約魔法帶來的羁絆，如果她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出了事，我……我根本連感覺都感覺不到，更別說去救她了！”
“這不是很好嗎？”凡爾納不以為意，仍然在微笑着，“既然你這麽關心她，就根本不會讓她遇到危險吧？至于不會魔法……你以為她去聖月學園是幹什麽？”
“萊奧，”鹦鹉又開口了，“在加納瑪，有一些沒人知道的事情就要發生了。解雨晴在這個時候出現，身上又出現了這樣前所未有的事情，的确讓我也看不清她的未來。既然你選擇了她——不，既然她選擇了你，我希望你可以做一個合格的契約獸。”
“……當然。”
“即使沒有契約，即使你對她不負有任何責任，但是——”
“不需要校長反複提醒，”萊奧露出兩個虎牙尖，“我會找到那條看不見的路。”
“……很好，那解雨晴就交給你了。”金剛鹦鹉點點頭，又看向凡爾納，“凡爾納，這只金剛鹦鹉好像是走失的，你就養在店裏吧。”
“哦……啊？等等，等等啊媽！”凡爾納慘叫起來，“我這裏是吃東西的地方，養只貓就算了怎麽還能再養鳥——”
“你好？”鹦鹉發出跟黛安娜校長完全不同的聲音，歪歪腦袋看着凡爾納。
“……你好，”凡爾納虛弱地說，“親愛的媽媽……你用馭鳥術傳話也就算了，幹嘛總這麽愛心泛濫地讓我收養流浪小動物啊？”
“哈哈哈！”萊奧開心地笑起來，他勉勵似的拍拍凡爾納的肩膀，走出廚房。凡爾納跟鹦鹉大眼瞪小眼地對看了一會兒，鹦鹉又說：“恭喜發財！”
“呃，恭喜……你先從碗架那裏下來好嗎？”
***
現在解雨晴的心情十分複雜，一方面，因為莫名其妙的獲得了聖月學園的錄取通知書，她心中有那麽一點點竊喜和小得意；可另一方面，理智告訴她去學習“魔法”将會是一件多麽沒有前途和多麽不靠譜的事情，更別說——
“哇，好像真的是羊皮紙，我這個大作家都從來沒見過，這學校可真有特色。”
解安國一邊啧啧稱奇，一邊捏着解雨晴的錄取通知書，說的話卻一句都不在重點上。解雨晴頭疼的看着自己老爸，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
或者說，是她自己還在猶豫。
“聖月學園？聽起來好像還不錯嘛！是什麽專業？”老爸研究了一下“真正的羊皮紙”，終于開始注意這紙上寫了些什麽。
“……那個……”解雨晴更頭疼了。
“什麽？！8月9號就開學？什麽破學校！別去別去！”
“什麽8月9號開學？”正說着，解媽媽雲清下班回家了。她一邊換鞋子一邊順口問，估計都沒注意到自己說的是什麽。解雨晴和解安國卻同時打了個激靈，父女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沒有！”
不這樣還好，這樣一下子就引起了雲清的注意。她狐疑的走到父女倆身邊，解安國想把羊皮紙藏到背後（解雨晴心中哀嚎：不打自招啊老爸！），被雲清眼疾手快地一把搶了過來。
“親愛的解雨晴，”作為一個高中數學老師，雲清倒是沒在意羊皮紙的問題，只是一字一句地念着羊皮紙上的話，念得解雨晴頭皮發麻，“你已經被聖月學園正式錄取，請于當地時間8月9日——到校報名？！”
念到最後，雲清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度，解雨晴只覺得自家客廳的吊燈都在顫動。她擔心的看了頭頂一眼，然後硬着頭皮沖雲清擠出一絲笑容：“那個，媽，是個，大、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錄取通知書？！開什麽玩笑，現在還沒報志願呢！”雲清瞪着眼睛。雖然不是教高三，但雲清好歹也是高中老師，基本業務素養可不是說着好聽的！
“阿姨，不是開玩笑。”旁邊有人遞來一杯水，雲清想也不想接過來就喝，結果喝到一半終于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猛回頭大喝一聲：“誰！”
黑發金瞳的萊奧卡尼斯無辜地站在一邊，解雨晴一家三口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半晌，解雨晴哆哆嗦嗦地舉起一只手：“你……你怎麽進來的？”
“這個嘛，”萊奧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大概是魔法吧。”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