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放棄 (2)
。。。怎麽樣才能天天看到她。。。其實她對我并非毫無感覺,我知道。。。不過,好像我們的七次約會只剩下三次了。。。只有三次了?!
他的思緒突然停在這裏,他第一次對自己的目标沒有了把握。他就這麽胡思亂想了一路,等再打開窗戶的遮光板時, 飛機已經在徐徐下降。從三千尺高空俯瞰曼哈頓的夜景,是幾乎每一個靠窗的乘客樂此不疲的事情,無論是第一次來紐約的過客,還是從外地回家的紐約人。
楊耀坤穿梭于世界各大城市,在飛機上見過不少城市的夜景,卻沒有一個地方能比得過曼哈頓的璀璨和瑰麗,仿佛皇冠上的鑽石,無論什麽時候什麽角度,都是令人贊嘆的驚鴻一瞥。
坐上計程車,司機熱情的打招呼:“Happy Thanksgiving! (感恩節快樂!)”。楊耀坤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11月27日,正是美國人最重要的節日之一。感恩節的地位大約相當于中國的中秋吧,是全家團圓的日子,怪不得街上的行人和車輛都驟減。
他來到上次送梁子芊回家的那棟小樓前,拾階而上,查看着貼在門口牆壁上的房主名單:Shiyi Chen 3A。 房主的名字還沒有該,沒錯,這就是梁子芊的家。
楊耀坤按下3A的呼叫鈕,心裏幾分興奮幾分緊張,可随着鈴聲的持續,他漸漸的失望了,看來她并不在家。四下打量一下,所有的店鋪都因為節日的原因,早早關門。擡起手瞥了一眼手表,晚上10:30,索性坐下來等吧。
天空漸漸飄起細小的雪花,路燈把他的身形拉得更加欣長,修長的手指夾着一根煙,不急不緩的吸入吐出。
小半支煙以後,一個衣衫褴褛的年輕黑人男子接近楊耀坤。雖然已經入冬,男子還只穿着單薄的毛衣。黑人開口道:“Do you have a smoke to spare (能給我只煙嗎?)”
楊耀坤笑着點點頭,掏出一根煙。黑人把煙叼在嘴裏,湊近了點着火,竟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他身邊。
楊耀坤并不介意,說了一聲:“Happy Thanksgiving! (感恩節快樂!)”
男子咧嘴笑道:“You too, bro. (你也節日快樂,兄弟。)”
楊耀坤看他并沒有走的意思,便說道:“You don’t go back home tonight for dinner (你今晚不回家吃團圓飯嗎?)
“You know, no wife, no family. I love Asian chicks, I want one as girlfriend, but Asian women hate me for no reason. Bro, I tried to talk to over 1,500 Asian chicks in a year, and none of them took time out of their day to say hello. (你知道,沒有老婆就沒有家。我喜歡亞洲女孩兒,想要一個當女朋友,可是亞洲女人讨厭我,沒有理由。兄弟,我一年內試着和1500多個亞洲女生說話,沒有一個人願意和我打個招呼。)”
說完,他眼中閃出一絲失落和憤怒。一根煙抽完,黑人站起來拍拍楊耀坤肩膀,和他道別後,消失在街角。
又等了一個小時,就在楊耀坤準備放棄的時候,一個纖細的身影進入他的眼簾,離他只有一條街的距離。他眼底滿是笑意,掐掉手中的煙,迎着梁子芊走過去。
突然,一個男人攔住梁子芊的去路,正是剛才和楊耀坤攀談的年輕黑人。楊耀坤不禁警惕的加快了腳步。眼見梁子芊對那個男人搖搖頭,男子轉身走開,懸着一顆心的楊耀坤才略微放下心。
Advertisement
就在這時,那個黑人卻去而複返,從後面的小巷子中跟出來,正悄悄追上毫無察覺的梁子芊。男子手中還提着一個塑料袋,看起來沉甸甸的,好像有重物在裏面。
楊耀坤大驚,他不敢大喊,怕驚動黑人,逼他狗急跳牆。心急如焚的楊耀坤開始奔跑,就在黑人舉起重物要砸向梁子芊時,她被一個有力的臂膀護在懷中。只聽一聲悶響,是重物擊中頭部的聲音。
楊耀坤憤怒的如同一只受傷的獅子,他把梁子芊藏在身後,擡起腿,狠狠踢在黑人肚子上。黑人應聲倒地,嘴裏罵了一句,爬起來就跑。
楊耀坤剛沖上去追時,聽到梁子芊的驚叫:“楊耀坤,不要去,你受傷了!”
他這才感覺到有熱乎乎的液體順着脖子不斷的流下來,用手一摸,滿是猩紅的血。白色雪花飛落在他的手指上,立刻被溫熱的血水融化。
看着梁子芊受驚的臉,楊耀坤極力笑笑說:“你別怕,別怕。。。我沒事。”
作者有話要說:
☆、第25話 感恩
“Mr. Yang, can you describe the attacker for us, please (楊先生,你能否描述一下攻擊者?)”身穿深藍色警服的紐約警察局刑警問道。還躺在病床上的楊耀坤,努力回憶着那個年輕黑人的樣貌和衣着,仔細描述了他的外貌特征。
接着,警察又詳細盤問了梁子芊她受攻擊的過程,才篤定的說:“We are pretty sure, the attacker is Tyrell Shaw, a black blogger who calls himself Mr. Talented. He’s attached four Asian women before out of revenge. He’s an angry and dangerous man. We have been trying to catch him.(我們基本可以确定攻擊者是Tyrell Shaw,他是一個黑人部落格寫手,稱自己為天才先生。出于報複,他已經攻擊過四位亞洲女子。他是一個憤怒而危險的人。我們已經在通緝他。)”
警察走後,岳志宣拍拍楊耀坤的肩膀說:“好好休息,今晚真夠你受的。你的傷估計要在醫院觀察幾天。這次你不會像上一次那樣,早上八點前必須出院吧?”
楊耀坤無奈的說:“岳醫生,我本來是來紐約休假的,沒想到竟然要在醫院裏度過我的假期。”
岳志宣笑着說:“我确信這将是你最難忘的一個假期。”
說完,他告辭而去,病房中只留下楊耀坤和梁子芊二人。
“謝謝你。” 梁子芊低着頭小聲說。
楊耀坤笑着說:“今天是感恩節,本來我還不知道要感恩什麽,但現在知道了。我感恩還好不是你受傷。”
梁子芊鼻子一酸,關切的問:“你還疼嗎?”
“如果你答應我每天都會來看我,我就會好多了。” 楊耀坤無賴的說道。
“你放心,我會每天來看你的。”
楊耀坤收起他玩世不恭的神情,正色道:“子芊,你不能再住在那個區了,太危險了。我明天會聯系一個地産中介,幫你盡快換一個地方住。”
梁子芊連連搖頭說:“不用了,我沒事。”
“不行,你再住在那裏我實在不放心。要不然,我就搬去陪你好啦。” 楊耀坤笑嘻嘻的威脅道。
梁子芊心中一陣莫名的感動,哽咽的說:“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卻又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團糟?如果沒有你,詩毅不會誤會我,不會對我這麽冷淡。我應該讨厭你,可又偏偏恨不起來。你為什麽要出現?”
多日來感情上的折磨加上今晚的驚吓,讓她近乎崩潰的邊緣。明明沒有傷心,可是眼淚就是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楊耀坤拉着她顫抖的手,深情的說:“子芊,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可以嗎?”
淚水盈盈的梁子芊,沉默的搖搖頭。
第二天中午,梁子芊帶了親手做的飯菜來醫院看望楊耀坤,病房中已經有了一位訪客。梁子芊覺得她頗為面熟,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女人。
楊耀坤見她走進來,笑意更深了,介紹道:“子芊,這位是倩雲。她是紐約最出色的地産中介。”
這個叫倩雲女人清瘦小巧,妝容精致,一頭黑色的齊耳短發,利落而時尚,正符合紐約地産經紀的形象。梁子芊這才意識到,倩雲就是幾個月前華爾道夫交割日的早餐時,楊耀坤在孔雀廊裏見的那個女孩兒。只是當時她沒有化妝,又明顯的哭過,所以顯得憔悴不堪。如今一看,真是判若兩人,難怪自己沒有馬上想起來。
倩雲大方的和梁子芊打過招呼,說:“耀坤,你放心吧,我會幫你安排好的,你盡管安心養傷。”她對楊耀坤嫣然一笑,又說道:“小桐這孩子說想你了,等你好了,我帶他來見見你。”
楊耀坤點頭說:“是我不好,一直都太忙了,也沒有時間去看他。他身體怎麽樣?”
“你也知道,這種病只有一個發展的方向,但你來了他會開心的。”
提到小桐,倩雲神色不禁有些黯然。又聊了一會兒,她起身對梁子芊微微颔首致意,說道:“梁小姐,很高興認識你。耀坤已經把你工作的地點和生活的要求告訴我了,我一定盡快幫你安頓好。咱們後會有期。”
等她走後,梁子芊把飯菜盛好,端到楊耀坤面前,嗔道:“你又自作主張安排我的生活。”
楊耀坤輕笑說:“我是幫人幫到底,不然下一次又有什麽瘋子沖出來怎麽辦?我也不能時刻都在你身邊。”
梁子芊替他倒了一杯水,問道:“小桐是誰?他身體不好嗎?“
楊耀坤憂郁的說:“他是倩雲的弟弟,曾經是一個小提琴手,今年才二十三歲。你知道ALS嗎?”
“漸凍人症?” 梁子芊驚訝的說。
“是的,一般來說這種病只有三至五年的壽命,小桐已經是第四年了。”
梁子芊知道這種病是漸進且致命的神經退行性疾病,全身肌肉會逐漸萎縮,直至最後呼吸困難衰竭而死。這是一種殘忍的病,因為病人的大腦完全不受影響,處于高度清醒的狀态目睹着自己的死亡。每一天,每一秒,死神的腳步都越來越近,無力抵抗。而對于一個音樂家來說,無法控制手指,就已經早早的對他的一生宣判了死刑。
兩人一時間沉默起來,楊耀坤首先打破寂靜,說道:“岳醫生說我情況很穩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梁子芊笑笑說:“好,明天我來醫院接你。然後你打算去哪裏呢?”
楊耀坤調侃道:“你總不會讓你的救命恩人露宿街頭吧?”
梁子芊抗議道:“你不會想住我家吧?”
“我現在這樣起居都需要人照顧,岳醫生說我由于頭部受創,還是有可能突然暈倒。。。”
他還準備繼續長篇大論的闡述他留宿她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梁子芊打斷他,無奈的說:“好啦好啦,我明白了,我只負責到你康複為止。等下禮拜複診時,志宣如果說你沒事了,我就要送客了。”
楊耀坤開心的笑起來,把她做的飯吃得幹幹淨淨。
作者有話要說:
☆、第26話 心情
“楊耀坤,你不能喝咖啡,會刺激傷口的。。。還是喝奶好,高蛋白能促進傷口愈合。。。”
“我都說過幾遍了,醫生說你不能抽煙。。。快掐掉。。。”
“你不要看書了。。。傷神。。。”“不行,不行,電視也不能一直看。。。會刺激腦部。”
看着梁子芊滿屋子圍着自己轉,像一個管家婆一樣事事操心,楊耀坤心裏說不出的開心和滿足。其實有幾次,他就是故意做錯,讨她溫柔的罵。
他笑嘻嘻的說:“喂,梁子芊,岳醫生說要讓我盡量放松心情,避免煩惱。你這也不許,那也不準,弄得我心情很不好。”
“你以為我愛管你呀?” 梁子芊反擊道:“還不是怕你好不了?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碰瓷兒的招數。”
楊耀坤無奈道:“那你說我可以幹什麽打發時間呢?總不能一直睡覺呀。要不你陪我聊天?”
梁子芊沉思一下,從書櫃深處拿出一盒東西,交到楊耀坤手中說:“給,夠你擺弄一個星期的了。”
接過來一看,楊耀坤抱怨道:“這是什麽?拼圖?五千塊兒?不行不行,我頭更疼了。”他立刻裝出一副頭痛難忍的樣子。
“嗯,我很久以前買的,一直沒有時間拼。你不喜歡就算了。” 梁子芊伸手便要拿回來。
楊耀坤閃身躲過她的手,打量着拼圖盒上的畫面:那是一片夕陽下的海灘,整個沙灘是由五顏六色晶瑩的石頭組成的,銀色、綠色、藍色、橙色,偶爾還有紅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美不勝言。
“好美!這是哪裏?” 楊耀坤好奇的問。
“加州布拉格堡的玻璃海灘。你看到的那些彩色圓形石頭,其實都是被海水和砂石沖刷過數十年的玻璃。” 梁子芊笑答道。
楊耀坤不禁問:“你去過那裏嗎?”
梁子芊搖搖頭說:“可惜沒有,只是很喜歡關于這些海玻璃的傳說。”
“能說給我聽聽嗎?”
梁子芊重新坐回到沙發中,輕輕的說:“傳說每當有水手在海上遇難時,人魚們會為他而流淚。這些淚水就變成晶瑩的海玻璃,被海水沖上岸。所以這些海玻璃也叫做‘人魚的眼淚’。”
楊耀坤側着頭,看着她說:“的确是很美的傳說,好吧,為了這個浪漫的故事,我就試着拼拼看。”
“那好,我得去上班了,你要是不舒服就打電話給我。我大概七點下班。” 梁子芊囑咐道。
楊耀坤站在門口,把頭探出去,對着過道裏的梁子芊,表情誇張的說:“早點回來,我會想你的。”
梁子芊笑笑,轉身走了。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對他的油嘴滑舌有了些免疫力,還是對他的甜言蜜語多了點适應。總之,此刻的他,讓梁子芊有種被需要的快樂感。
一上午都在忙碌中度過。快到中午時,梁子芊的手機響起,號碼正是她家的座機。她緊張的接起來,問道:“楊耀坤,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電話中的楊耀坤,頑皮的說:“是的,有點頭疼,估計是想你想多了。”
梁子芊愠道:“不要再鬧了,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吧?你再玩兒一次,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楊耀坤忙說:“Yes,Mam.”
電話挂斷,梁子芊心中竟閃過一絲甜蜜。她搖搖頭,似乎想把這種感覺立刻驅趕出去,不做停留。
晚上下班走出地鐵站,隔着人潮,梁子芊便一眼看到伫立在出口的楊耀坤。他的外形的确是在人群中很顯眼的那種人。
“你怎麽不在家?” 梁子芊問。
楊耀坤看到她,開心的笑了:“一整天在家呆的悶了,出來透透風。再說,冬天黑的早,我還是不放心你一個人走夜路。”
“拜托,現在才晚上7點,你也太大驚小怪了。”雖然這麽說,但她知道楊耀坤只是緊張自己。
“警察還沒抓到那個天才先生呢,還是小心點好。” 楊耀坤接着說:“不然我明天還是去你公司接你好了。”
這下輪到梁子芊緊張道:“別,別,千萬不要。”
楊耀坤調侃說:“怎麽,我就這麽給你丢臉嗎?”
“正相反,我怕你去了我太出風頭。” 梁子芊脫口而出,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吐露了心思,便低下頭不再說話。
在美國,感恩節一過,下一個重大節日便是聖誕節。此時,路旁已經有沿街出售聖誕樹的攤位。一顆顆高矮不同,或深或淺的綠色松樹,正安靜的立在一邊,等待着被挑選回家,完成它們的使命:給人們帶去節日的喜樂和祝福。
當二人經過聖誕樹攤位時,楊耀坤心血來潮的說:“我們買一顆聖誕樹吧,我還從來沒有過過一次真正的聖誕節。”
梁子芊驚訝道:“現在是十二月二號,聖誕前夜是二十四號,你不會打算一直住到聖誕節吧?”
楊耀坤笑吟吟不置可否,開始仔細挑選起那顆他心目中最完美的聖誕樹。在北美洲,常見的聖誕樹種類有加拿大冷杉、弗雷澤冷杉 、紫果冷杉和大冷杉等等。最後,他掏出錢,買下來一顆七英尺高的大冷杉,并付了額外的運費把樹運回梁子芊的公寓。
狹小的公寓立刻被這個龐然大物擠得滿滿的,梁子芊嗔道:“天啊,我半個房子都是這棵樹。”
其實楊耀坤有意識的買下這顆過大的樹。這幾天下來,他總覺得這間公寓裏,到處都是陳詩毅的印記。他就是想有件屬于他和梁子芊的東西,充斥整個空間,越大越好。楊耀坤也知道這種想法有些幼稚可笑,聖誕樹總會枯萎凋零的,不能持久,但此刻的他就想任性一次。
所以,聽到梁子芊的抱怨,楊耀坤不以為然的笑着說:“這樣才溫馨嘛。我們再買些挂件,把它好好裝飾一下。”
梁子芊翻了一個白眼說:“要裝滿這麽一大棵樹,肯定要買不少東西,花很多時間。你這個人真奇怪,忙起來命都不要,現在倒有閑情逸致裝飾聖誕樹。”
楊耀坤道:“我才幫杜總辦好了一件大事,他老人家放我一個月的假,什麽都不用管。這種機會不能輕易錯過。”
他臉上滑過迷人的一笑,接着說:“所以,一定要和我喜歡的人做些無聊的事,才是真正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第27話 虧欠
作者有話要說: 看過最初那版的第5話的小朋友可能會被搞暈。作者我修改了第5話,想把楊耀坤的過去留到現在才說,所以請當作不知道吧。不好意思讓大家費神了。
梁子芊把車內的電臺轉了一遍,最後停在了經典歌曲音樂臺。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楊耀坤,真恨不得自己這邊也有一個方向盤和剎車,對于梁子芊的車技他真的不敢恭維。如果玩兒的就是心跳,那坐她開的車,應該可以算作極限運動的一種。
他們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開過了高速公路,行駛在長島的鄉間小路。楊耀坤握緊保險帶的雙手,微微放松了些;但眼見路邊的樹枝飛速貼身擦過,仿佛下一秒就能撞上前方的樹幹,他不禁閉了下眼睛,把雙手再次握緊。
再次躲過一劫,他嘆口氣說:“咱們沒這麽大仇吧?還以為你要跟我同歸于盡呢。”
梁子芊撇嘴道:“我說過坐火車去就好了,你偏要租車,你又沒有美國駕照,只好我開了。”
楊耀坤哭笑不得的說:“要是我知道你開車這麽刺激,我寧願去趕火車了。你真的有駕照嗎?”
梁子芊回擊道:“你不要小瞧了我的駕照。紐約州是出了名的難考,我考了十一次才過呢。”
楊耀坤忍俊不禁道:“看出來了,就你這水平,要換做在北京,別說十一次,就是十一年你也過不了。”
長島位于曼哈頓的東面,那裏是真正的美國鄉間生活。一棟棟造型各異的房子進入眼簾,又很快的消失在視線外。
這時,廣播裏放起了一首歌,歌名叫做“The land of might-have-been”(本有可能的世界)。兩個還在鬥嘴的人,不約而同的跟着唱起來:
We shall never find that lovely land of might-have-been(我們找不到那個本有可能的世界)
I can never be your king nor you can be my queen(我不會是你的國王,你也不會是我的王後)
Days may pass and years may pass and seas may lie between(日月穿梭,大海阻隔)
We shall never find that lovely land of might-have-been (我們永遠找不到那個本有可能的世界。)
梁子芊說:“你也喜歡這首歌?”
楊耀坤點頭感嘆道:“最可惜的就是錯過原本有可能珍惜的人和事,讓回憶永遠停留在如果當時的惋惜中。”
梁子芊側過頭笑道:“看不出你還是個感性的人。”
“停車!” 楊耀坤突然大喊。
梁子芊一個急剎車,險些讓車滑出公路。兩人的身體猛地沖向前,彈了幾下才停穩。
“楊耀坤,你瘋了,突然叫我停車。”
楊耀坤來不及辯解,打開保險帶跳下車,跑到車頭前,彎下腰抱起一只巨大的旱龜。梁子芊這才恍然大悟,由于自己一時走神,旱龜又低低的趴在路上,她險些壓到它。看着楊耀坤笨拙的抱着大龜,以最快的速度跑入旁邊的森林,梁子芊臉上泛起一絲笑意。
楊耀坤再上車時,說:“那家夥爬的這麽慢,早晚都會讓你這種馬路殺壓死。”
當兩人終于來到倩雲在長島的房子門前時,楊耀坤呼出一口氣,說:“這頓飯吃得太驚險了。”
梁子芊打量了一下這棟房子,并不大,外牆白色的油漆也已經有些斑駁。聽見門鈴,倩雲微笑的迎二人進去。裏面的裝修明顯還是八十年代的設計,家具也只有簡單的幾件。顯然倩雲的境遇并不輕松。
客廳的中央,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坐在輪椅中,他有着和倩雲一樣清秀的面容,只是眼神中更多了一分堅強。他一定就是小桐。
漸凍人症到後期,病人因為無法控制肌肉,會出現語言溝通的障礙。此時的小桐說話已經十分困難,看到楊耀坤,他試圖微笑。雖然模糊不清,但梁子芊還是能辨別出他對楊耀坤,叫了一聲 ‘姐夫’。梁子芊不禁一震。
楊耀坤并沒有反駁,走上去擁抱了他一下,摸摸他的頭發說:“一年多沒來看你了,不會怪我吧。”
小桐用眼睛看着梁子芊,仿佛在等待着被介紹給她。楊耀坤拉着梁子芊的手走過來,笑着說:“小桐,這位是子芊,她也會拉小提琴哦。”
小桐眼中閃出一絲轉瞬即逝的光亮,努力的沖梁子芊微笑致意。
這時,倩雲走上來,笑着說:“耀坤,你陪小桐去院子裏玩兒吧,他最喜歡看你投籃了。我還有幾個菜要準備,很快就可以吃火鍋了。”
梁子芊這才注意到,房子後面有塊不大的空地,旁邊立着一個破舊的籃球架,顯然已經許久未用。
梁子芊自然的說:“我來幫忙吧,做不了大廚,給你打打下手好啦。”
倩雲親熱的挽着她走進了廚房。梁子芊安靜的切着香菜,時不時擡頭,便能從廚房的小窗中看到後院裏一高一矮的身影。
“子芊,你別誤會,我和耀坤并沒有那種關系。小桐只是叫習慣了。” 倩雲打破沉默說道。
梁子芊心猛的一跳,險些切到手,她穩了穩神說:“是你誤會了,我和他之間并沒有什麽,你不需要向我解釋。”
倩雲笑着說:“也許你沒有,但我看得出他對你是認真的。我認識他快十五年了,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你別以為他平時一副情場高手的樣子,其實他沒有談過一場真正的戀愛,大都是逢場作戲。”
“我真的不需要知道這些。” 梁子芊努力的說服着倩雲,也說服着自己。
倩雲接着說:“你一定還在誤會他。我确實是他名義上的前妻。”
梁子芊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她,忍不住問:“那你們。。。”
“我們是在十八歲的時候領了結婚證,在他二十歲的時候離了婚。我們的婚姻本來開始于一場交易,只是在交易之後,我愛上了他,而他并沒有愛上我。” 倩雲說的雲淡風輕,仿佛故事的主角并不是自己。
這樣的坦白讓梁子芊始料未及,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開口。
倩雲看到她情緒的轉變,拉着她的手,坐到廚房小餐桌旁,倒給她一杯酒說:“來,咱們先偷偷喝一杯,不讓男生參加。”
梁子芊笑着接過酒杯,是溫熱了的韓國燒酒,她喝下小半杯,才聽倩雲說:“你知道在國外有假結婚拿身份這種事吧?美國綠卡市價是八萬美金,估計這些年應該漲了不少。”
“所以你們是假結婚?”
倩雲點點頭說:“沒錯,一開始我只知道他靠着打黑拳賺了一筆錢,很想留在美國上大學。而我的爸爸,那時急需心髒手術的醫藥費。我們通過中間人見了面,他出錢,我出賣身份。”
梁子芊感慨說:“真的是一筆交易。”
“見面之後,十分尴尬。耀坤幾乎放棄這個計劃,他說女孩子離婚會一輩子留下陰影。但我要救我爸爸,我需要那筆錢,所以央求他不要退出。我們姐弟倆很小就沒了媽媽,我不能再失去爸爸。”
梁子芊喝完杯中的酒,臉上已有些緋紅,她接着問:“那後來呢?”
“後來,因為假結婚查的緊,移民局會要求我們出示各種證據,主要是一起居住的憑證。所以,他就在領證之前的半年,搬來這裏與我們同住,直到他去上大學。”
梁子芊猛然想起什麽,問道:“你剛才說他靠打黑拳賺了假結婚的費用?”
倩雲‘嗯’了一聲,說:“耀坤告訴過你他怎麽來的美國嗎?”
梁子芊搖搖頭,說:“我只聽過他說小時候他很頑劣,家裏條件也不好。”
“的确,後來他爸爸為了能讓他有條出路,在他十四歲的時候,把他送到了一所有名的武術學校。”
梁子芊驚訝道:“武術學校?”
倩雲失笑道:“是和他現在西裝筆挺的樣子差距很大吧?”
她接着說:“我沒聽他說過在學校的細節,只知道那裏魔鬼般的訓練十分殘酷。耀坤做夢都想從那裏出來。後來,由于他資質不錯,十六歲開始就在外面接電影替身的活兒。直到一次他有機會随劇組來紐約拍戲。”
“他就這麽黑下來了?” 梁子芊大概猜到後來的事情。
“沒錯,大致如此。” 倩雲肯定了她的想法:“他是個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頑強生存的人,能屈能伸,思路活,肯吃苦。一個十六歲的男孩兒,能用兩年時間賺到的十萬美金,我肯定每一分都是他拼了命換來的。”
梁子芊默然,她見過楊耀坤很多面,有光鮮潇灑,有機關算盡,有拼命三郎,有忍辱負重。。。她可以想象少年的他,流了多少血和汗,只為搏一個擺脫命運的機會。
“後來你爸爸怎麽樣?” 梁子芊不禁問道。
倩雲緩緩道來:“為了能騙過移民局,耀坤搬來和我們同住。他對我們很照顧,在我家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都陪在我們身邊。只可惜,我爸爸手術最終還是沒有成功,離我們而去了。耀坤之後考上了中西部的一所大學,也搬走了。但這些年來,無論是在學校打工,還是後來上班,他都會寄錢給我們姐弟。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撐到今天。”
梁子芊好奇道:“那為什麽他會說他欠你的?”
倩雲疑惑的問:“他對你說的?”
“不是,你可能不知道,” 梁子芊搖搖頭說:“今年二月,我在華爾道夫的孔雀廊見過你。只不過你當時沒有注意到我。我記得他把支票給你的時候,說‘是我欠你的’。”
倩雲慢慢回憶起來,嘆氣說:“耀坤一直以為這些年我沒有找到歸宿,是因為我們的假結婚和之後的離婚,對我造成影響,所以他總認為是他虧欠了我。其實,我嘗試過很多次,但我再也無法愛上其他人。”
☆、第28話 步伐
梁子芊看着一臉平靜的倩雲問:“倩雲姐,你既然這麽愛他,為什麽不替自己争取一下?”
倩雲苦笑着搖搖頭說:“我原本還有期待,直到四年前小桐被檢驗出漸凍人症後,我就徹底死心了。雖然患病原因不明,但遺傳基因的可能性最大。現在的我,只希望看着他快樂。”
正說到這,楊耀坤推着小桐走進廚房。看到還在聊天的兩個女人,笑着說:“原來你們在這裏偷懶,讓我們在外面傻等。”
大家說笑一會兒,熱騰騰的火鍋終于擺上了桌子。楊耀坤替每個人倒上一杯燒酒,站起來舉杯道:“這一杯敬